猪大排用菜刀背将肉拍一拍,加入鱼露、细砂糖、白胡椒粉、二十度料理米酒、柠檬片、腌上三十分钟,将蛋打散做成蛋液备用。
将猪大排沾上蛋液,再沾上粗面包粉,取一锅倒入适量的油,以中火将油温烧到一百六十度,猪排下锅炸约四分钟起锅,热呼呼的猪排切成片状,排放在烧瓷盘子里,小蕃茄切片,摆盘边,淋上泰式甜辣酱,酸酸甜甜又有点微辣的“泰式炸排骨”完成了。
哇!这味道真是香呀!好想大口咬一口,那流出的肉汁,配上酸甜的酱料,简直是人间美味。
“芊芊,快醒来呀!你嘴巴咂巴咂巴的在说什么,我们听不清楚,你银行帐户的密码是几号,股票放在哪里了,还有那些房地产是交给谁管理,这可要交代清楚,别连死了都当个胡涂鬼……”
“萧红玉,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医生说芊芊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而已,休息数日便能复原出院!”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车子都撞毁了人却没事。
“苗青萍,你不挑我毛病就过不下去是不是,我是试着唤醒咱们芊芊,你看她都躺了两天一夜还不清醒,我就担心她会不会醒不过来,脑子有血块什么的。”如果能撞成傻子就更好了,她名下的产业……
肥嫩多汁的猪排,我要吃了……咦!猪排呢!怎么不见了?
喔喔喔,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为了地道的口味,她还特地飞到泰国待了七天和当地人学这一道料理,浪费了不少食材才好不容易学成了,看看这金黄色泽,再闻闻微酸的酱汁,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啊!这是最顶级的飨宴,谁跟她抢她跟谁拚命!
眉头一皱的周桃花使劲地想张开五根手指头,她觉得用手抓猪排吃更有味道,可是她的手始终张不开,让她急得想骂人。
是哪个混蛋把她的手绑住了,让她没得吃?
越急她就越想动,心头的火越烧越旺。
“啊!快看,芊芊的手动了一下。”苗青萍风韵犹存的面容闪过喜色。
“呿!你是看花了吧!我看她一动也不动,像个……”萧红玉想说死人,但一瞧见床上人儿的脸,那话还真没胆说出口。“你该去配副老花眼镜了。”
“萧红玉,你想找我吵架呀!好啊,我们出去吵。”
“谁要跟你吵,吃饱了撑着,咱们芊芊还躺在这儿呢!你就忍心她没半个亲人在身边看顾……”她是眼红芊芊身后的庞大资产,但也没想过要她死,她小时候挺可爱的,当她是妈的直叫,叫得她都快把她当亲生女儿了。
“好吵……”
“萧红玉,你还敢嫌我吵,咱们家里就你嗓门最大,一个人的声音顶千军万马,吵架谁吵得过你。”
萧红玉脸色不快。“我哪有开口,你不要把每件事都往我头上栽,明明是你喊吵。”
“我什么时候说吵了,不是你,不是我,那是谁说话了……”
苗青萍说着,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床上双目紧闭的年轻女子,面色苍白的女孩毫无动静,两个吵着、争着半辈子的女人突然寒毛一竖,眼露不安的看看四面白墙的特等病房,心想着难道有……那个?
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上门,可没做坏事的人也心虚,因为她们想要人家的钱呐!
“饿……”
“哎呀!听见了没,又有说话声了。”苗青萍心口发凉。
“该不会是病房不干净吧?”萧红玉倒抽了一口气。
“要不要请个法师、道士来?”苗青萍小小声的说。
“你傻了呀!真要请人来作法,人家还真以为咱们家里有事。”人还活着就布坛,还不被骂到臭头。
“不然弄个护身符……”苗青萍已经很想走人了,但她不好一个人走,万一床上躺着的这位忽然醒来,不在场的她不是很吃亏,显现不出慈爱的一面。
“哪里有鬼?”细细弱弱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又清晰的传入耳中。
“苗……苗青萍,你不要故意吓我。”萧红玉手心在冒冷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谁吓你了,没瞧见我……我双腿都发软了。”想走也走不了,像是被冰雪凝住了。
“那是谁?”她不敢问,声音发颤。
“你们到底在怕什么,世上哪有鬼。”周桃花费力的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雪白的墙壁。
咦!不对,她不是在山上吗?怎么人一下子来到房子里,而且她记得下了一点小雨,雾蒙蒙的,还是傍晚时分,而现在是……正午!
白色的墙面上有座挂钟,长针指向十,短针指向十二。
“啊!鬼呀!”
没胆的两人同时跳起来,往门边冲去,可是手一碰到门把又觉得不对劲,那孱弱的细语声好像在哪听过。
苗青萍和萧红玉互视一眼,胆颤心惊的往后一看,一双黑幽幽的大眼睛正瞧着她俩。
“芊……芊芊,你醒了?”这次没错了,是真醒了。
“芊芊,我是二婶呀!你快把二婶吓死了,怎么开车那么不小心,往人家的车撞上去。”醒了就好,这下安心了。
“开车?”周桃花茫然。
她明明是徒步上山,走的还是仅容两人错身而过的乡间小径,车子根本无法通行,她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到美食秘境,真正好吃的料理在深山。带路的向导是这么说的。
还有,芊芊是谁,这两位穿金戴玉的贵妇干么冲着她喊另一个人的名字。
刚醒过来的周桃花还有些迷茫,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尚未拼凑完整,依稀记得她彷佛是往山上走,都看见隐在野林深处的红色屋顶,正要一鼓作气的赶往目的地,忽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刚要回头看……
等等,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滑站不稳,人就腾空……掉……掉下去!
她骇然。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掉还能活?喝!她的命可真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吧!
“一千多万的跑车就这么毁了,你不心疼二婶都舍不得,买来不到三个月的新车……”想想都肉疼。
她有一千多万的跑车?周桃花被这个女人的话弄昏了,这些年她是赚了不少钱,买了间两千多万的房子,可是并不崇尚名车,一辆马自达四轮传动七人座车子,开了四五年。
这是怎么回事,她越来越迷糊了。
“胡说八道什么,车子哪有人重要,芊芊没事才是祖上积德,老天保佑。”
“对对对,人没事最重要,瞧瞧二婶这张嘴真不会说话,芊芊你当没听见,别理二婶的一时疯癫。”讨好这位大小姐可是当务之急,她是家里的摇钱树,一座取之不尽的大金山。
“请问……”
萧红玉、苗青萍捂嘴轻笑。
“自家人还客气什么,你这么正正经经,我们都被你吓到了。”
周桃花却笑不出来,“请问芊芊是谁?”
笑声顿停,两人都有几分错愕。
“你怎么了,你就是芊芊呀!”萧红玉微微提高了声调。
“我是……芊芊?”她在脑中打了个大问号。
是她们疯了,还是她在作梦未醒,她是专业经理人周桃花,热爱美食,兴趣做料理,今年三十九,未婚,拥有一间房子,八位数字的存款,以及一位宁愿去住养老院也不愿拖累女儿的老父亲。她的生活乏善可陈,除了赚钱就是料理,有过几段枯燥乏味的感情,简单几行字就能描述完了。
“是呀!芊芊,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苗青萍打趣的说着,不认为连续剧剧情会发生在她身上,那太不可思议了。
她绝不是芊芊,她只认识一位名叫华芊芊的豪门千金。脑子一团乱,周桃花转而问:“你们又是谁?”
这一听,苗青萍和萧红玉都愣住了,表情怔愕。
“芊芊呀!别跟二婶开玩笑,你是我们一手带大的,我们对你的疼爱可不输立文、占文他们,你不会连你的哥哥都不记得了吧?”萧红玉看到她茫然的神色,紧张了起来。
她有哥哥?周桃花的心里更七上八下了,总觉得有哪里搞混了。“你们养大我?那我的亲生父母呢?”
“你……你真的不记得了?”难道是撞到头的后遗症?
面对全然陌生的环境,周桃花故作镇定的摇头。“我不知道你是谁,还有你。”
她先比向萧红玉,再指向苗青萍,眼中的陌生骗不了人。
“怎么会这样,芊芊把我们都忘了……”萧红玉急得快哭了,她不是担心芊芊的遗忘,而是怕她也忘记银行帐户的密码,那可是一大笔钱呀!
苗青萍面露忧色。“芊芊不会得了失忆症吧?”
“快找医生来瞧瞧,可别把脑子撞坏了。”
两人找来了医生,重新为病人做一番精密检查,确认脑部虽然有细微的血块,但不构成生命危险,它们会随着身体的自我修复而慢慢消失,依病患的身体状况决定时间的长短。
只是失忆症只能持续观察而无药物治疗,谁也不能预料何时能恢复记忆,想起所有的事。
周桃花对自己是谁存疑,也不晓得别人口中的“芊芊”是否她所知的华芊芊,唯有装傻以不变以应万变,再从中抽丝剥茧。
她为什么会从周桃花变成芊芊?
她是死了还是灵魂出窍,身体还活在哪个地方?
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有太多的不解想得到解答,可是她没有人可问,因为没人相信她是周桃花而非芊芊。
她只好暂且以芊芊的身分生活着,而芊芊失忆的消息似乎很快传开,没多久病房里来了一个可以证明此芊芊就是她想的那个华芊芊的人。
眼前这个年约五旬的男人,是华芊芊的父亲,周桃花在各大报刊见过,他是联华集团总裁华正英,集团年收益近百亿,跻身在亚洲排名前十的富豪行列。
“据说你失忆了?”
好强的威压,感觉像一座山往下压来,不亏是国际知名企业家,只是对女儿的神态太过冷漠了,好似上司来慰问因公伤残的员工,面无表情又高高在上,全无半丝温情。
她镇定的回答,“是的,我谁也不记得,医生说我这是失忆症。”
“你连我也不认识?”华正英例行公事般的问。
“你是谁?”
他面上波澜未生的冷视唯一的女儿。“我是你父亲。”
“父亲。”多说多错,周桃花顺着演下去。
“你一向喊我爸。”华正英站得很直,一点也看不出是快六十岁的人,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她从善如流。“爸。”
“国内的医生看不好就找国外的名医,一定能治好你的失忆。”他不怕花钱,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叫小事。
这句话……算是对女儿的关心吗?周桃花困惑,同时响应,“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可以重新认识家里的人。”除非她“又”死一回,否则“失忆”这毛病是没得治。
“也好,反正不指望你变聪明。”人笨一点才活得快乐,以前的她便是如此。
她心里有点囧,有不希望女儿变聪明的父亲吗?“我妈呢?”
华正英顿了顿,眼中出现些许痛苦。“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