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无语。
井向云用力地喘了几口气,把瞪得如牛铃般大的眼珠子收回去,努力平息内心的震撼和愤怒,试着别把某人纤细的雪颈给扭断。他又惊又怒,最后剩下无言以对,怎么也想不到会面对这么大的「惊喜」。「……这就是你说的小生意?」他仰起头,往后再仰,还是看不到「店面」的全景,这[小生意」可大了。
「呢,是小生意没错……」陆清雅心虚的低下头,和井府遍及各地的商号一比,真的是微不足道嘛。
「你出府前不是说小的摊位几张桌子,卖些温饱肚子的家常小莱,三、五个铜板也能赚得开心?!」为什么现在看到后他只有被雷劈中的感觉,头晕目眩?
「那个……不小心做大了,我也不是有意的,刚好时机对了就……」其实她刚开始也很挣扎,偷偷摸摸地做就J旧熟人瞧见,幸好收银子倒是收得眉开眼笑,真的只能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害她一时心变贪了,最后也舍不得收手。
「陆清雅,谁问你这个?你再给我睁眼说瞎话试试!你什么生意不去做,偏做这……你想把我活活气死是不是?」井向云快气疯了,只差没有吐口血出来以表抗议。
陆清雅小心地安抚他的怒气,头上凤凰金钗点珠缀宝石银瞥,亮得扎眼。「行行出状元,每个行业都要有人做,我不过稍微离经叛道了一点点,犯不着吹胡子瞪眼……」
「是呀,状元牡丹、榜眼芍药、探花海棠,三大美人齐聚一堂,大红灯笼高高挂,艳旗一张,佳人成花魁送往迎来一你干的『小生意』居然是经营出卖皮肉的青楼?!你当真养大了熊心豹子胆,连这种钱也敢赚了?!」他吼声阵阵,震动了梁下的琉璃灯花。
她脖子一缩,开始小声地解释,「我路过嘛,正巧见一脸横肉的赌场打手来讨债,好赌的青楼老板没钱还人也跑了,一群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哭倒一地,我只好……买下了它。」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好心,是马车轮子好死不死地陷在「醉月楼」门前,怎么拉都拉不动,她不得已才下车想找人帮忙。
谁知一团肉……不,是个浓妆艳抹的老鸽就这么被人丢了过来,要命地一头撞上马车的辕木,眼一翻人就没气了,死在马车下。
人不是她杀的,却和她有关,看着哭得妆都花了的花娘们,再瞧瞧醉月楼有些残破的门面,里头还有入寻死觅活的想撞死在石柱上,哭嚷着命苦,除了这里再无容身之地……她忽地想到自己刚被卖入井府的情景,一时间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怆。
沦落青楼的女子,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清信,攒够了银子还能为自己赎身,可若被卖做人家的妾,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再不愿也只能认命,终其一生待在那男人身边……
想到此于是她侧隐之心一起,硬着头皮问明醉月楼欠款多少,一番讨价还价后,把价钱压到最低才解决了这棘手难题。
「……我把三、四个铁盒子里的银子以及值钱物品全倒出来,凑了凑虽然有点不足,可讨债大哥看我很有诚意,他也爽快成交,把借据和房地契一并给了我,所以我就成了这个醉月楼的新老板。」
刚接手的时候她也很惶恐,不知该如何下手经营,幸好处处有贵人,靠着旁人仲出援手指点,她才能将「店面」全面整修完重新开张,而且一下便大获好评,宾客络绎不绝。
「因此你就顺理成章的当起老鸽?」井向云气到无力,以指尖轻刮指腹,那上头有她面颊厚厚的胭脂水粉。
十七岁的姑娘要化身成四十来岁的娟妇着实不容易,若非她见到他的眼神太惊慌,还一副想跑的样子,他还真认不出她,更不会起疑。
他一脸作呕地拈去她嘴角下方一颗米粒大的红痣,见到痣上还插着两根灰色的短须,只觉得她这伪装未免也太丑了。
「她们没有我就活不下去,我能怎么办?眼睁睁地看她们饿死吗?」陆清雅睁着圆亮大眼,把自己说得很无辜,她也是被赶鸭子上架,迫不得已嘛。
其实,数银子是她最快乐的一件事,所以尽量不表现出乐在其中的样子,不想承认她纸醉金迷到差点忘了他的存在。
不过忘了他也不能全怪她,妓院做的是晚上生意,大白夭要补眠,而刚上手的她一切还在摸索中,每天忙得一沾床倒头就睡,睁开眼又是忙碌的一天,哪有附清犯相思?
「小雅,你的眼中若没一闪一闪的光亮,也许我会信了你的鬼话,可是别忘了我有多了解你,你眼珠子一转我就晓得你在动什么歪念头。」他好无奈,她简直是他命中的克星,他完全拿她没辙。
看他「痛心疾首」的模样,她终于有一点点羞愧.勾勾他小指娇声地说:「向云哥哥,你别恼我嘛,我说过我会照顾自己不让你操心,你就安心去做你的事吧,我等你来接我。」
「开青楼叫照顾好自己?」她是嫌他命太长,不吓到他破胆不算有本事吗?
「都说了是巧合嘛,你还怪我!难道你希望我在外面吃尽苦头吗??J她啾高嘴,表现出小小的不满。
见她一张大花脸却又摆出小女儿的娇态,他眉一扬,吐出的叹息尽是无奈和无力:「我以为你会在别院等我,我去找过你却找不到人,你知道我有多心慌吗?」
那一天,他的天仿佛塌了,感觉所有的人事物都离他远去,问了守门的老仆说没见过她,当下他·慌得险些扯断老仆手臂。
而后他拚命地寻人,连井府也不回去了,大街小巷遍寻着失踪的人儿,还悬赏千两重金。
要不是某个丫囊鬼鬼祟祟的行迹太可疑,他也不会暗中跟踪、尾随其后,进而发现她竟干起「伤风败俗」的勾当。
「咦?他没告诉你吗?」醉月楼的事,她一直当他是知情的,只是太生气她的胡作非为,才迟迟不肯现身。
「他是谁?」他黑眸眯起,脸色森寒。
显然是他认识的人?
「就是……」陆清雅还没说出人名,身后就扬起一道草莽似的豪爽嗓音。「清雅妹子,你怎么没在里头坐,那些姑娘抢花铂、抢首饰抢得快翻天了,没你去镇一镇是不会安静的。」她这老板一去比菩萨还管用,眼一瞪花娘们一下便静谧无声。
看见来人,井向云立刻目露凶光。「胡、一、虎——」居然是他~~
「咦?谁叫……我……」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胡一虎没多想便往发声的方向一扭头,乍见那张不该在醉月楼出现的俊颜,他头皮发麻,干笑到脸皮快僵掉了。
「原来你早晓得小雅在这里呀?真是我的好兄弟……」井向云伸臂搭上他肩头,重重一压。
「那个……呢,凑巧……我来光顾……」胡一虎自知失言,脸色纠结皱成一团,心想他大概会死得更快。
「光顾我的女人?」井向云在笑,眼神却锐利无比。
胡一虎一听,吓得差点没拿根绳子先吊死自己。「不不不……我路过、我路过。哎呀!明明要去肉铺,怎么走错路了……啊!轻点轻点,别把我脖子扭断……」他哀叫讨饶,只希望井二爷大人有大量的放过他。
凶神恶煞呀,下回他要看看黄历再出门。
「说实话!」井向云又斥,胆敢瞒着他?真是有种。
实话会死人的,他小命比较重要。胡一虎清了清喉咙道:「咳,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还是需要一点……你知道的,势力,所以我有空就来晃两圈,给清雅妹子撑撑场面,那些地痞流氓才不敢来砸场。」
「嗯……你喊她什么?」井向云声音冷飕飕,比入冬的泳刀还冻人。
胡一虎是识相的人,连忙狗腿地改口,喊了一声,「小嫂子。」
他满意地一额首。「真该谢谢你帮了我家小雅许多,你忙了多久?」
胡一虎笑着接话,「呵呵,自己人不用客气。从开幕到今日也不过一个多月,小嫂子天生是生意入的脑袋,这不就经营得有声有色?」他还被打赏了不少银两,荷包满满呢。
完了,他死定了,这个脑子不灵光的鲁汉子!陆清雅很想掩面叹息,同情胡一虎的个大无脑。
「一个多月呀……辛苦你了二」井向云的手劲忽然加重,勒得胡一虎的粗脖子差点断气:「你没想过来知会我一声吗?让我像疯子一样瞎找人!你猜鱼离水多久首死亡,我拿你来试试如何?」
「……不……别……会……会死……我错了……兄弟……」他不是鱼呀!人不喘气会暴毙的。
井向云稍微松开手。「错在哪里?」
「错……错在我怕死呀!若是你晓得小嫂子在青楼,而且是我帮忙打理内外,?铁定打断我手脚,再叫我爬到荒郊野外用嘴巴掘土,挖出一个坑好埋了自己。」所以他才死也不敢说,三缄其口。
「我现在就打断你全身骨头,再送你一口上等棺材,你给我躺在里头好好反省。」
胡一虎闻言惨叫:「不要啦,大哥,我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二十七名,我死了就没人养他们了……了……了……」
「向云哥哥别吓他了,瞧他冷汗直流的,把他吓死了,我这儿也不好做生意。」陆清雅看不下去,开口「营救」了。
井向云冷哼一声松开手,再朝胡一虎的背瑞上一脚。「滚回『四海马场』,管事职位降为小厮,每日负责铲马粪。」
「什么?铲马粪?」天要亡他了……
当年胡一虎纵马行凶是想教训不知好歹的井向云,谁知没害到他反而伤了他最在意的小丫头,一报还一报,十来岁的少年井二少后来还真的狠毒地打断胡一虎双腿。
不过由于陆清雅的求情,井向云最后仍是不情不愿地将人丢到医馆,让接骨大夫治好胡一虎的断腿,康复后人也行走如常,上马还能打只野兔。
也许真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经此事后,两人反而越走越近,胡一虎逐渐成为井向云向外扩展事业的助力。目前是井向云名下产业的管事,管理三座马场,是个相当得力的好助手。
「呵呵,好可怜嗅,威风凛凛的大管事成了服侍马匹的铲粪童。」见胡一虎苦着一张脸,陆雅清不禁笑了,一定很冤,认为自己很倒霉,帮了她还挨罚。
「不错嘛,你还笑得出来?」井向云瞪着眼,将她拦腰抱起:「你住哪个院落?去把你脸上可泊的妆给我洗干净。」
她娇笑地指了个方向,他便抱着人大步走入开满桂花的院落,十分粗暴的用脚踢开房门。
「啊!小姐,你遇到坏人……呢?二爷……」身着杏色衣裳的丫囊一见到他们,慌张地拿起脸盆遮脸。
「嗅,这不是伺候你的冬梅吗?还有一个夏萤呢?」她们倒是忠心呀,一起帮着她隐满。
夏萤从角落走出,手中捧着一件相当俗艳的衣裙,正是「陆嬷嬷J需要的装扮。
「很好,一心为主,值得奖励,主仆三人合起来欺瞒我一人,真是令人感动的同心,我该赏你们什么呢?」井向云咬牙切齿的说。他不打女人,但是……丫头年岁大了就该许人,被他打发到盐场监工的莫草也是时候该娶老婆了。
察觉到大祸临头,陆清雅眼神一使,两名丫头立即会意地倒着走,悄悄离开风雨欲来的危险地带。
虽然她们原本就是何候陆清雅的丫头,但领的可是井府的薪询,先前一纸休书早断了她井家人的名分,她们私下服侍她的行为无疑是「背叛」了井府。
尤其是隐秘不宣罪更大,当二爷心急如焚地找人时却知情不报,让他以为失去挚爱,以他涯弩必报的土匪个性,不快溜她们小命难保。
「还能掩护你的丫头们呀?挺有心的,那么,她们知情不报的罪就由你来承担好了。」他不想等了,这臭丫头太教人放心不下洗净浓妆、回复一张素颜的陆清雅忽感不妙,他的言下之意似乎是……下个被秋后算帐的人是她?「向云哥哥,我给你倒杯茶消消火。」
「哼!这把火消不了了,要你肉偿。」井向云一把攫住她赢弱的细腕,将她拉近贴着他胸膛。
「肉……肉偿?」不会是她的那个意思吧?她倏地桃腮啡红,小女人娇态展露无遗。
「既然你开的是青楼,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分上,我来给你送银子来。」花钱的是大爷,他要上门找乐子了。
「向云哥哥,你……你想干什么?」她心跳得飞快,不敢直视他炽热的双眼。
「嫖、老、鸨——」语毕他一手拉开她的腰带,红纱对襟糯裙随即敞开,除去外衣后她身上只剩月牙白单衣,他双手一抱将人往床上扔,健壮身躯随即覆上。
绣花芙蓉帐纱轻垂,女子娇弱的惊呼声乍起,忽地又没了声息,只剩浓重的喘息声伴随令人脸红心跳的娇啼,缠绵一夜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