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坐着个年轻的男人,正朝她们微笑。
杜思同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
Maggie迎上去跟对方打招呼、握手,对方非常客气,挨个打了招呼,跟杜思同握手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带了隐约的笑意。
杜思同不想同他对视,浅浅一笑,轻轻抽回了指尖,跟在Maggie旁边坐好。
林南边坐边盯着杜思同,当年还有点青涩的女孩已经蜕变,以前不会化妆的她现在眉眼精致,唇彩的颜色偏粉,显得皮肤越发白皙。
“林总监。”Maggie端着酒杯朝他微笑,“让林总监久等真是不好意思,这杯就算赔礼,我先干了!”
林南举杯,其他人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杯,他的目光在杜思同举着酒杯的左手上滚了一圈,笑着道:“合作愉快!”
一群人碰杯的时候,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林南的杯子恰巧碰到了杜思同的,杯沿比她的略高一点,既不突兀,又似乎带了点深意。杜思同不自觉地抬眼,看见林南正微笑而又客气地看着自己。
Maggie虽然是Y&M的设计总监,但是她能说会道反应敏捷,号称是Y&M兼职的公关部经理,席间有她永远不用怕冷场。杜思同很少出来应酬,话比较少,一直保持微笑。
没多久她手机震动,她从包包里拿出来,借着桌子的掩护低头一看,是熟悉的手机号码:我在双宜居,你过来。
杜思同蹙眉,梁瑾瑜的手机不是泡茶杯里去了吗?他换SIM卡的速度倒是挺快。
正想着,Maggie端着酒瓶递给她,“思同思同,来来来,媛媛敬过了,你也敬林总监一杯。”
林南挨着Maggie,Maggie过来分别是罗媛和杜思同。杜思同把手机收到口袋里,用力握了握拳,站起来绕到林南背后去,帮他添了酒,两只手端起杯子送到他面前,“林总监,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杜小姐客气了。”林南坐着不动,目光停留在她探到自己眼前的酒杯上,顺着她纤白的手指往上走,看到她低着头不肯看自己,一笑,“杜小姐好像不太喜欢我啊,怎么从进门到现在,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罗媛察觉到了杜思同有点不自然,笑着搭话道:“林总监这可是冤枉思同了,来之前我们公司就有小姑娘跟她咬耳朵,说林总监长得可帅了,思同这是不好意思呢!”
林南笑了笑,站起来一探身勾过杜思同的酒杯,也添满了,端给她,然后才接过她手里的酒,“来,我跟杜小姐喝一杯。很高兴见到你,先干为敬。”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周围有人叫好,杜思同端着酒正准备喝,突然有人敲门,紧接着门被服务生推开,门口那个人笑得风流倜傥,“听说In和Y&M在这里谈合作,正巧我在隔壁,过来跟各位同行打个招呼。Maggie,好久不见。”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Maggie身上,笑吟吟的。
Maggie怔了怔,很快就站起来迎上去,“是梁总裁啊,早知道您在,应该是我们过去给您敬杯酒的。来来来,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梁氏的总裁梁瑾瑜先生,A市的珠宝业他占了一半儿,可霸道了!梁总裁,这位是In新上任的总监林南先生,刚刚从国外回来,不晓得二位之前见没见过?”
说话间梁瑾瑜已经走进包厢里,站在桌边,在灯光照射下粉色衬衫显得他皮肤更白。他一双眼微微眯起来,嘴角上扬,目光先是落在杜思同身上,然后才看向林南,并没有伸手,只是点了点头,“听说In新来了位设计总监,年轻又有才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梁总裁过誉了。”林南拿了个新酒杯,倒了杯酒端给梁瑾瑜,“我代In的各位敬梁总裁一杯。”
梁瑾瑜瞥了眼酒杯,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冷,“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身体不好,喝不成酒。”
闻言,林南递出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梁总裁既然身体不好,那就不勉强,身体重要身体重要!”Maggie笑着打圆场,自己端起酒杯来凑过去跟林南碰了碰,“我陪林总监喝一杯!”
林南笑了笑,跟Maggie碰了碰,也没喝,端着酒杯又坐下了。
Maggie喝了酒,招呼服务生搬椅子来,“梁总裁可别走啊,一起坐着聊会儿!快点快点,来椅子放我跟林总监中间!”
“不麻烦了。”梁瑾瑜抬手虚挡了一下,“我在隔壁还有朋友,就不打扰各位了,你们慢聊。”说完他抬头朝林南笑了笑,顺便对杵在林南背后的杜思同也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包厢里就三三两两说起话来。Maggie说的没错,在珠宝这行,梁氏算得上龙头,总裁梁瑾瑜一张脸长得比大多数女人都精致漂亮,脾气却阴晴难辨,手段也十分狠辣。今天不晓得哪里吹来的风,从来都是等着别人上门请安还不待见的梁总裁,居然会主动来他们这里打招呼。
只有口袋里手机又开始震动的杜思同,知道梁总裁大概又发脾气了。
他临走时看她那一眼,不是威胁又是什么?
杜思同道了声歉,到外头去接手机。电话一通,梁瑾瑜的语气很不耐烦,“赶紧过来,我在双宜居。”
“你不要闹好不好?”她耐着性子哄他,“我在这边谈事情,你在那边也是谈事情,你要我到你那边去,一屋子人你怎么介绍我?”
梁瑾瑜冷笑一声,“怎么,见了旧情人,舍不得走了?”
“林南是In的设计总监,我们公司的合作对象,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杜思同不想在走廊里大声说话,边说边往洗手间走。
他哼了声,“你不是搞设计的吗,什么时候你们公司的设计师都变公关了?你这工作我不太满意啊。”
杜思同叹了口气,“只是合作双方吃个饭认识一下而已,不是谈合同搞公关,你是不是有点操心过头了?”
“你最好记得你的身分,梁太太。”梁瑾瑜的声音很冷,“要让我看出你跟那个林南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地方,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完挂了电话。
杜思同在洗手台前站了会儿,心底觉得有些倦。镜中的人妆容精致,却面无表情,眼底全是淡漠。她用力闭了闭眼,又睁开,对着镜子扬了扬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灵活生动一点。
这才过了几年?她竟然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时间这样短暂,却又好像十分漫长,漫长得像这一生都已经过去了。
她洗了手回去,包厢里的气氛已经比之前热络。Maggie会圆场,罗媛爱热闹,In来的人也都比较放得开,还有挺多是熟人,大家刻意炒气氛,包厢里非常热闹。
见林南不在,杜思同略微松了口气。有人上来跟她碰杯,她借口自己开车躲过了,挑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吃。
没多久林南也回来了,刚坐下就被人缠着喝酒,这种酒局,林南和Maggie不喝醉根本别想回家。
罗媛拍着杜思同的肩膀,“同同,姊就靠你安全送到家了,实在醉的不行就直接送丰园楼上去!”交代完就挽起袖子划酒拳。
这一顿他们吃得有点久,散场的时候已经要十点半,罗媛和Maggie都醉了,In那边也差不多全倒,林南约莫也是醉了,安静地半低头坐着。杜思同一个人说什么也顾不了两个醉鬼,最后叫了服务生帮忙送两人上楼。服务生跟前台确认好房间以后告诉杜思同,她跟In那边负责善后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打算下楼去办手续。
突然林南唤了她一声,“同同。”
她回头,只见林南还是刚才那个姿势,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揉着眉心,并没有抬头。她想约莫是自己听错了,转头又要走,这次听到林南清晰的声音,“同同!”
他声音很大,In那边清醒的善后同事凑到他旁边,“林总监,你说什么?”
林南撑着抬起头来,目光有些迷离,看到面前是同事,笑了笑,摇摇头。
杜思同收回目光,转身出去了。她办了Maggie和罗媛的入住手续,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下楼发动车子,开了暖气,这才觉得绷了一晚上的精神终于能松懈一点,想到临走时林南叫自己的名字,心底还是有点晦涩的—那时候她还小,胸无大志,整天想的大概也就是毕业了嫁给林南,林南就不一样了,他一直都是那么有目标的人。
几年不见,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空有才华却无处施展的林南了。
车里暖气开得大,座椅也渐渐暖起来。杜思同把空调往右拨了拨,笑了一下。
当时她觉得爱情是最重要的,但是对林南来说,她其实也算不得什么,而他现在事业成功,看起来倒有点怀念从前的意思……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他其实也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况且他做了那样龌龊的事,她又如何能原谅?
晚上梁瑾瑜回来的时候,杜思同已经睡了。他喝了酒,身上还带着薄薄的酒气,见杜思同睡的安稳就一肚子气,毫不犹豫地上去掀开她的被子,冰凉的手从她的领口探进去。杜思同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他,一双眼睁得圆溜溜的,像个小动物。
这种下意识的惊慌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也奇妙的取悦了梁瑾瑜。他桃花眼弯着,笑得非常恶劣,“你身上真暖和。”
杜思同伸手拍掉他的手,还有点怒,“你这人烦不烦!大冬天不知道多穿点儿吗,手冷死了!”
梁瑾瑜正想说话,却突然顿住了,紧接着,他的表情也僵硬起来,原本柔和起来的表情又变得冷冽,目光比手还冰凉,出口的话轻蔑又嘲弄,“好啊杜思同……”他怒极反笑,一把握住杜思同的左手拿到眼前,神情里隐约透着点狠意,“连戒指都藏起来,你就这么不想让林南知道你结婚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他齿缝里蹦出来。
杜思同看着自己的手指—那里原本有一枚镶了一排碎钻的戒指,跟梁瑾瑜手上的是情侣款,订婚的时候梁瑾瑜亲自给她戴在了无名指,后来她嫌会被人问到婚事,自己换到了中指上去—现在,她的中指空空如也,只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自己在丰园接完梁瑾瑜的电话,洗手的时候摘了戒指放在洗手台上,但是不记得走的时候有没有再戴上。“我没有!结婚了就是结婚了,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疑神疑鬼的?应该是接了你的电话我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间洗手,摘了戒指以后就忘记戴上,丢在那了吧……”
梁瑾瑜冷冷地看着她,扔开她的手,找出手机来打电话,“喂,我是梁瑾瑜。帮我查一下晚上大概七点到八点之间,三楼公共洗手间那里有没有捡到一枚戒指,是一排碎钻组成的。”
挂了电话,梁瑾瑜低眸看她,只见她半靠着床头坐着,神色平静,一副“订婚戒指丢了就丢了无所谓”的模样。他心里憋着火,又想起晚上在双喜居她低眉顺目地站在林南背后,手里还端着杯酒,脸上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就更是来气。
没多久梁瑾瑜手机响,他握着手机朝杜思同晃了晃,一副“没找到的话你给我等着”的表情接起来,语气不太好,“喂,梁瑾瑜。”
很快梁瑾瑜就挂了电话,扭头一看,见杜思同抿着嘴仰头看自己,眼神又是内疚又是期待,一双眼扑闪扑闪的,见他看自己,她低下头,有点沮丧,“有没有?”
梁瑾瑜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想狠狠骂她一顿又害怕她哭。她哭起来总是默不作声,眼眶红红的掉眼泪,隔上一会儿悄悄打个嗝,彷佛怕惊动他一样压抑着。他用力吸了两口气才忍下来,心想着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了,现在她明明都想出轨了,怎么还能把谎话说得像真的一样?
丰园是什么地方,要是真的捡到了戒指,哪里会被服务生偷偷藏起来?况且那又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只是一排碎钻,还不值两万块。
等了半天,杜思同不见他说话,心想着约莫也是没找到,她偷偷瞄了眼梁瑾瑜的左手,见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心里越发觉得内疚。也是真巧,头次见林南戒指就丢了,也怨不得梁瑾瑜会误会自己是故意摘下来……这么想着,她想跟他道个歉,结果才一抬头,就见他目光阴郁地盯着自己,大约在想怎么砍下去才会让她又痛又不至于晕倒。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梁瑾瑜真是快要被她忽闪忽闪的眼睫毛逼疯了,一排扇子似的上上下下,低下头就见脸上彷佛有着阴影,脖子从毛绒绒的睡衣里钻出来,白里透红。她都二十好几了居然还穿这么幼稚的睡衣,像个学生似的,兴许还带着奶香气……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按在她的后颈处,让她抬头看自己,然后吻了上去。
杜思同有些意外,但也没反抗,顺从地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罗媛诧异地问杜思同,“你不是说穿高领脖子会痒,一向只穿低领衣服加围巾吗?今天怎么换了……哇,还是毛衣呢。”
杜思同推她一把,“这点细心放在你的设计上行不行?”
“说到细心……我有事儿要问你!”罗媛眯着眼看她,“你跟In那个新总监以前认识吧?我怎么觉得昨天晚上那气氛不太对呢?”
“他是我大学同学。”杜思同推开罗媛想去列印档案,“你怎么这么八卦。”
背后有人敲敲桌子,轻咳一声,“思同,林总监真的跟你是同学啊?”
杜思同和罗媛回头一看,忍不住抚额—Maggie气定神闲站在她们背后,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既然是同学,那就好办了,以后罗媛你就主要盯着设计,跟In沟通的活儿交给思同去做。各司其职嘛,多层关系好办事儿。”说完Maggie便进办公室了。
杜思同瞪罗媛,起身去列印档案,“你真是会害死我!”
“欸,我怎么害你了?”罗媛看着杜思同的背影喊,“臭丫头,工作见帅哥还不好啊!”
快下班的时候杜思同接到电话,是林南打的,“思同,晚上有时间吗?”
“没有。”她下班想去再买一对戒指,“我挺忙的,你应该也挺忙的,有事就电话里说吧,林总监。”
林南苦笑了下,“昨晚在丰园我捡到一个戒指,一排碎钻的样式,是不是你的?”
杜思同叹了口气,“时间地点发给我,下班我直接过去。”
晚上她到的时候,林南已经在那等着了,服务生刚刚把最后一道菜送上桌来,她扫了一眼,“林总监。”
林南选的是A市一家老牌私房菜馆,价格昂贵,菜色漂亮,但味道一般,一向走高端路线,只卖贵的不卖对的。
“坐。”林南示意她,“先吃饭。”
杜思同看了看他,笑了,“不用了吧,我真的还有事。你捡到的是我的订婚戒指,对我来说很重要,改天我跟我未婚夫做东感谢你。”
林南怔了怔,很快恢复过来,指了指桌上,“菜都齐了,你要我一个人吃光啊?再急也要吃饭的,吃过饭我送你过去。”见她还在桌边站着,他拿出戒指递给她,“喏,不会骗你的。”
杜思同接过戒指戴到无名指,抬头朝他笑了笑,坐着跟他吃了顿饭。这顿饭她吃的有点沉默,林南问一句她答一句,不问就一直埋头吃饭不说话。
林南几乎没吃什么东西,盯着她头顶的发旋,有点恍惚。那时候他们还在念书,有天路过这家私房菜门口的时候正好有点饿,进来坐了坐,还没看菜单,杜思同突然又说不吃了,一定要他陪她到另外一个地方吃小吃。当时他并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直到后来杜立行在这里见他。
当时杜立行说:“林南,今天我点的都是同同爱吃的,你看看价格,你确定你能负担的起?”
吃过饭后杜思同执意要自己走,林南不勉强她,在门口与她道别,看着她在路边拦车,风吹起她烫卷的长发和风衣,她回头跟他挥手道别,矜持地微笑,天已经黑了,她的脸在霓虹灯下异样的明亮。他记忆里那个直发披肩,笑起来有点没心没肺的女孩已经蜕变成一个成熟女人的模样了,甚至她明明应该怨恨自己的,都能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都不晓得是该欣慰还是该愁怅。
杜思同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太太。”东姨站在玄关处接过她的包,脸上带着几分讪讪。
杜思同抬眸朝着楼上看去,一脸的了然,“瑾瑜回来了?”
见东姨点点头,她深呼吸,看东姨这神色想必梁瑾瑜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
她脱了大衣去洗手,摸到手指上的戒指时本想把它换回中指戴,又想到梁瑾瑜在生气,于是重新戴回到无名指上。她上楼推开卧室门,外头没人,她进到里面去,梁瑾瑜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张脸倒是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冷几分。
“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杜思同试图打破冷冰冰的气氛,边摘耳环边跟他随便聊,“晚上没事吗?”
梁瑾瑜转头看她,“我最近都没什么事,你倒是挺忙。”
“嗯。”她进衣帽间里换了睡衣出来,“我忘记问东姨了,晚上你吃饭了吗?”
“吃了。”他有点懒懒的,“晚上你干么去了?”
说到这个杜思同想起来了,抬手给他看戒指,“看,找回来了!昨天丢在丰园被朋友捡走了,今天下班我去找他拿。”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晚上是去见林南这件事。
梁瑾瑜瞥了一眼,没什么兴趣的样子,“挺巧的啊,丢个戒指都能碰巧被你朋友捡到,你说是你朋友多呢,还是A市小得有点过头了呢?”
他话里带刺,杜思同瞥他一眼,没搭话。他们向来都是这样相处,他脾气不好,开心了她就多说几句,不开心了她就少说少错,免得两人又要吵起来。
进浴室去洗了澡,吹了头发出来,见梁瑾瑜还是刚才的姿势坐着看音乐节目,还看得十分专心,杜思同有点好奇,也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你最近喜欢看这种节目啊?以前不都是看财经看新闻。”
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有多想看,只是往常这个时候,梁瑾瑜就该起身让她休息了。
但是今天,他只是抬眼看了看她,突然笑了,“晚上吃饭了没?”
“吃过了啊。”杜思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朋友还我戒指,我顺便请人家吃顿饭。怎么,你想吃宵夜了?”
梁瑾瑜揉了揉额角,“在哪儿吃的?”
杜思同说了私房菜馆的名字,又补充,“味道一般还挺贵,真不知道哪里突显出身分了。你难得回来的早,还不早点休息?”
他从枕头旁掏出手机,一只手滑开手机萤幕找东西,另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床,示意她过来。见他脸色好看了许多,她放松警惕凑过去看,突然被他一把扣住了肩膀,手机凑到她面前,赫然是她晚上跟林南坐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梁瑾瑜一把将她推倒,整个人欺上来,看她的眼神带着怒气,“这就是你说的朋友?杜思同,你越来越能耐了啊,说谎骗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糊弄谁呢?”
“你派人跟踪我?!”杜思同瞪大了眼,“梁瑾瑜,你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我什么意思?你说我什么意思?”
杜思同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没错,我晚上是去见林南了,他捡了戒指我去拿,顺便一起吃顿饭而已。怎么,我现在连跟朋友一起吃饭都要经过你的允许了吗?”
他怒极反笑,“他捡到了戒指?我怎么知道不是他给你买了新的?你看看!”他拿着手机让她看,“普通朋友?他的手都快放你头顶了你不躲?你私生活挺开放的嘛,随便哪个男人都能摸你是不是?”气恨之下,他几乎是口不择言。
杜思同浑身一僵,她抬起脸看梁瑾瑜,因为气得狠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好,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什么都是你说了对!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我就是那样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这日子不想过了拉倒!”
梁瑾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钳制着她的手力气大极了,几乎要把她纤瘦的手腕捏断。杜思同忍着痛,毫不示弱地怒视他。
见状,他咬牙切齿的说:“找到靠山了,想跟我离婚?杜思同,你想得美!”他的手从杜思同睡衣领口里伸进去,“嗤啦”一声,直接顺着衣缝给撕了。
这下杜思同是真的慌了,梁瑾瑜要是硬来,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再想起他找人跟踪,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自己,委屈一拥而上,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见她又哭,梁瑾瑜下意识地顿了顿,没想到她哭得更凶,转过头去不看他,没有声音,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他真是快要被她烦死了,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她又哭的不成样子,打不得骂不得,索性甩手松开她,瓮声瓮气地说:“哭什么,别哭了!”
杜思同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明明只是跟普通朋友见面,还要被他跟踪“捉奸”,她觉得自己的生活过得简直是糟糕透了。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
梁瑾瑜趿拉着拖鞋站在地上,看她趴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很无奈。
明明是她做错了,她怎么能一副像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这几年她说要隐婚他就隐婚,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现在她去见了旧情人还骗自己,甚至都想跟他离婚了,他怎么就不能管一管了?
他一把抓起还哭得抽抽噎噎的杜思同的胳膊,一脸烦躁,“我说你适可而止啊,再哭我就硬来了!”
闻言,杜思同低头坐在床上,抬手抹了抹眼泪,时不时打个嗝。
梁瑾瑜觉得自己真是窝囊死了,一肚子火想发泄,说话也恶声恶气的,用拖鞋脚尖处毛绒绒的部分踢她探在床边的小腿:“起来起来!我饿了要吃饭,你赶紧下楼去做饭!”
杜思同泪眼蒙胧地抬头瞪他,皱着眉,这人是神经病吧?刚刚吵过架,现在又要她给他做饭,他脑子里怎么想的啊?
梁瑾瑜还在踢,一脸不耐烦,“赶紧的,我要吃饭!你要继续在这儿坐着,那我就接着脱你衣服!”
……每次就只会这一招。杜思同绷着脸一脸不情愿,抬手擦了擦泪,又想就算自己要离婚怎么都得明天,今晚还是顺着他。
她揪着衣领下床穿拖鞋,刚走到门口,突然一件毛绒绒的睡衣被扔到肩膀上,身后传来梁瑾瑜冰冷的声音,“穿上,冻坏了我还得送你去挂急诊,别给我添麻烦。”
她僵硬着把睡衣扯下来披好,又有点想哭,抿着嘴巴关门下楼了。
梁瑾瑜见她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怒从心中来,抓起床头的靠枕砸到了门上。靠枕太软,砸在门上没啥声响,落在地上打了个转就不动了。他长吁口气,进浴室洗了把脸,抬头见镜子里的男人眉眼间都是阴郁,又恨恨地在头发上乱七八糟爬了一通,转身也跟着下楼了。
梁瑾瑜向来怕燥,东姨睡觉前都会关暖气,因此楼下有点冷,他下了几级台阶发现楼下居然没有开灯,以为杜思同出去了,赶紧从窗户看出去,隔着玻璃,院灯的光有点模糊,却没听到车声。他再走两步,身体探到楼梯扶手外看了看厨房,见到厨房门紧闭着,灯光顺着房门透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缓过劲儿来他又觉得不高兴,站在原地正了正睡衣领子,板起脸来一步一步往下走,梁瑾瑜悄悄把门推开一道缝,悄无声息的从门缝里看她给自己做宵夜。冬天因为冷,厨房里的窗户前用推拉门隔开挡寒气。
杜思同在楼下换了家居服,是那种连帽T,从领子到帽子边沿滚了一圈白色兔毛,头发扎起,有几缕散下来钻到领口里去。她现在比以前还瘦,就算大冬天穿着厚衣服,腰还是细得彷佛能被他一把握住。她正在切东西,不快,但是又专注又认真,比起平常敷衍自己的态度不知道要好看多少,他顿时有些嫉妒她手里的葱姜蒜……
梁瑾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个激灵,退到餐桌旁边把餐厅灯全部打开,自己拉开椅子坐好,坐下了又想着她站在厨房里也不晓得冷不冷,真是越想越觉得自己没出息,越想越不高兴。
杜思同端了面出来,就见餐厅灯光大亮,梁瑾瑜坐在餐桌前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碗,好像真是饿坏了。他这个样子,倒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去,把碗放到他面前又转身给他拿了筷子和汤勺,梁瑾瑜接了筷子就夹了一大口面,吃得毫无形象,哪里还是平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的人。
她坐在对面看他狼吞虎咽,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觉得自己跟他生气真是蠢透了。
如果换成他前女友回来,他背着自己偷偷去见还想方设法瞒着自己,她不也会觉得难堪吗……等等,她生气的重点不是因为他派人跟踪自己吗?
算了,不跟他计较!杜思同决定后,正想起身去把锅洗了,突然见梁瑾瑜手一顿,紧接着把筷子拍在桌上,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一样,眼神满是愤怒,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受伤。
她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起身想走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笑一声,“杜思同,你就这么恨我吗?”
她抿着嘴没说话。
“再恨也得给我忍着!”他挑了挑嘴角,隐约有点残忍的味道,“想跟我离婚?没那么容易!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他甩开她的手腕,反手把碗连剩下的大半碗面都扔到餐桌下的垃圾桶里去,转身离开。
他力气大,杜思同被他一把甩的扶了墙才站稳,她听到门开了又关,屋外车子轰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里委屈的转着泪,心想自己刚才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想着要原谅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想过要跟他和平过日子?
东姨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梁瑾瑜正好开门出去。她喊了两声没人应,回头再看杜思同靠着墙,半低着头,嘴紧紧抿着。
见她出来,杜思同抬头看了看她,“东姨,你收拾下吧,我先上楼了。”
东姨过来看了看垃圾桶,叹了口气,“太太,您怎么能这么不小心?”
“我怎么了?”
“我晚上睡觉前才清理过垃圾桶,代表这里都是刚才倒的东西。”东姨打开袋子给她看,“碗里面有荷包蛋!先生知道太太喜欢吃鸡蛋,所以特意吩咐买到家里来做给太太吃,但先生其实是不能吃鸡蛋的,吃了会过敏,全身起手指头般大的疹子。太太您是不是都不知道先生对鸡蛋过敏啊?他刚刚吃了多少?”说完她就转身去打电话,嘴里还在嘟囔,“连药都不吃就出去,这可怎么办……”
杜思同愣在原地,表情复杂。她一直觉得梁瑾瑜不够了解他,但其实她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