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瑜没有叫杜思同同行,她现在不是梁氏的员工,对外又和梁家没有任何关系,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反而不合理,何况在事情完全解决之前,梁瑾瑜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对于杜思同因为自己和严馨一个拥抱而轻易选择离婚这样的事,他也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好好的算帐。
梁瑾瑜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梁楷,被服务生领到休息室,里头新娘新郎正等着,向渊个子高,梳着前卫的刺猬头,五官立体,一眼看过去给人印象就是很潮,很难想象陆一辰的左膀右臂会是这么年轻的小伙子,相反的,站在向渊身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梁若琳,却是显得成熟了些。
“爸……”
“爸他精神不太好,认不得你。”梁瑾瑜怎么会不知道梁若琳今天的目的,拿起放在梁楷腿上的文件,“你关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梁若琳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梁瑾瑜脸上噙着优雅的笑,微微侧头,“今天是你和向副总的婚礼,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也该送个礼物,只是现在时间不早了,两位也该去招呼客人了吧?毕竟……今天政商界来了不少人物,A市的权贵都在,要是不小心怠慢了谁可就不好了。”
“哥说的是。”梁若琳盯着他手中的文件,再看坐在轮椅上眼神不聚焦,只是偶尔茫然的转下头的老人,有些不甘心。
没想到梁楷的身体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看来遗嘱早就已经订好,现在就算要做什么都迟了,梁楷根本不可能更改遗嘱,何况还有梁瑾瑜在。
梁瑾瑜看了眼她身边的向渊,轻笑一声,“你放心,这文件我会给你留着,想看多少遍都可以。祝两位订婚快乐,爸身体不好,我就不多留了。”
于是,向渊去前厅招呼客人,梁若琳送梁瑾瑜出酒店。
等人走后,梁若琳随即拆开了遗嘱,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只见梁氏老宅和父亲名下的所有股份,以及大部分的不动产都归属于梁瑾瑜,而给她们母女俩的除了原本就在她们手里的房产珠宝,就只有两栋小别墅,梁氏的股票一丁点儿都没有留给她们!显然是不想让她们成为梁瑾瑜的阻碍,偏颇之大让梁若琳快要气炸了。
她握着文件,看着消失在街头的宾利,心中暗下决定。梁瑾瑜,你既无情,就不要怪我不义!
梁瑾瑜将梁楷送回梁家老宅后就接到电话。
“先生,可以行动了吗?”
“陆一辰呢?”
“正在台上致辞。”
“嗯。”梁瑾瑜挂掉电话,看了眼屋内已经又陷入睡眠的梁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带上门后,他心情很不错,可以说是从梁氏遭到恶意针对到和杜思同闹翻以来,心情第一次算得上愉悦。
回到家里,梁瑾瑜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剔透的酒液映衬着灯光,带着一点诱惑。他拿着酒杯走到窗前,又有人打电话来,是宋昱。
“总裁,GMI融资过一个医药公司,那公司手脚不干净,不知哪条线从云南方向进货,提炼毒品牟取暴利,调查下去发现已经不是一两次,而是有两、三年之久。”
“陆一辰?”
“不确定,这家公司陆一辰很早就转交给向渊管理,除非重大决策,否则他极少亲自参与,最近更是忙着在A市开发房地产,无暇分身。另外,我听闻陆太太已经痊愈回国,据我个人推测,只怕这件事陆一辰都未必清楚。”
CMI能做主的除了陆一辰还能是谁?梁瑾瑜有些玩味儿的勾起唇,他是被那个胸大无脑的梁若琳陷害,陆一辰虽然是个人精,却也逃不了感情用事而错信某人,家贼窝里反这种事,管你权力是否遮天都挡不住,只可怜了梁若琳,好不容易抱到个大靠山,也不知道还能抱多久。
“安排人举报一下,咱们是遵守法纪的好公民,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当然得说。稍微提点一下就好,注意分寸。”
挂了电话,梁瑾瑜端着酒杯喝了一口,找出陆一辰的电话。
“听说陆总裁今晚经历了点不愉快,我那个妹妹跟她母亲一样蠢,陆总裁要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千万别给我们梁家面子,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梁某绝对没意见。”
电话那端的陆一辰倒也沉得住气,闻言冷笑一声,“梁总裁这是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太懂。”
梁瑾瑜笑了笑,那桃花眼微微挑着,看向窗外圆盘似的皎洁明月,一手轻晃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心情颇好的说:“那是最好,就不打扰陆总裁休息了,再见。”
于此同时,杜思同在家等了几乎一整天,梁若琳和向渊的订婚典礼梁瑾瑜当初和她提起过,却没有带她一起去,楞是让她缺席了!这让她有点焦躁,父亲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帮忙,但也不会阻止她出手,只是现在她连梁瑾瑜的面都见不到,那天晚上的事好像在两人之间划下长长的裂痕,他不来找她,她也拉不下脸主动联系,这样要怎么帮?
向渊和梁若琳对梁氏的针对一直持续到十月初,还未尝到胜利的果实前,两人就先在一次打击毒品的活动中受到影响——CMI的总裁陆一辰被带走协助调查,CMI被推到风口浪尖上,随后向渊代表CMI召开新闻发布会。
一直负隅顽抗的梁氏趁此间隙得以喘息,终于打响了反击战。
杜思同去梁氏接罗媛下班,约好一起逛街,她本来就瘦,这会儿又穿得宽大厚实遮住了肚子,并没有显怀。而梁瑾瑜在梁氏摇摇欲坠期间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公司加班,梁氏一天没有倒台,两人的婚姻也就多持续一天。对此杜立行依旧保持原先的态度,有转圜的余地就不管,一旦不行就离婚。
“没想到陆一辰竟然还敢走老路,听说制造毒品已经长达三年了,难怪在A市GMI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这背后的不义之财恐怕几十双手都数不过来。”罗媛唏嘘。
杜思同选着衣服,听到罗媛的话,不置可否的应一声。
她对CMI原本也不了解,罗媛曾提起梁氏遭到几次恶意的压价竞标,原本只是走个程序,都要到手了的工程也被抢走,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仗的就是CMI在背后撑腰。杜思同知道梁若琳的未婚夫是向渊,向渊可以说是CMI的半个掌舵人,如果要刻意打压梁氏也不是不可能。
而陆一辰虽然明着说是“协助调查”,但事实上怎样大家心知肚明,股市动荡也可以预料,现在CMI自顾不暇,也就没有那个闲工夫来和梁氏作对。
这下梁瑾瑜应该可以松口气了吧?杜思同垂下眼,不知怎地,她松了口气,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也不想久居上位的男人有一天从高高的天上摔下来,而且……她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让自己的孩子以后喊其他人爸爸。
“这件吧,最近天气太反复,今天穿羽绒衣还觉得冷,明天穿个针织外套都觉得热。”
罗媛拿过一件糖果色针织衫,在杜思同面前比了比,然后笑了一声,“瞧瞧,还是水灵灵的一个大美人,去试试。”
“哪里有罗大设计师美,被爱情滋润的桃花朵朵开。”杜思同笑她。
罗媛和邹梁的感情可谓是一帆风顺,既没有小三插足也没有家世之累,家长都见过了,邹梁父母十分满意罗媛,邹妈妈还送了金镯子给她。
杜思同拿着罗媛选的针织衫去试衣间,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严馨从里面要往外走。
去梁氏接罗媛的时候都没遇到严馨,没想到出了梁氏随随便便就在一间服装店里碰到,真是冤家路窄。
杜思同对严馨的印象还停留在医院门口她和梁瑾瑜两人相拥,争吵过后,梁氏一直没闹出什么大动静来,梁氏遇到危机的事杜立行知道,肖雅不知道,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杜思同在杜家住了几天就回去了,而期间梁瑾瑜虽然偶尔会回家,但她不提离婚的事,他也就不提那个晚上的事。
只是两人哪怕是坐在同张桌子上用餐,也总是相对无话。也许,这婚姻最后还是只有分道扬镳一个下场,只希望到时候别太难看就好。
严馨没有走出去,身上穿着件紫色大衣,斜斜的靠在试衣间门口看着杜思同,“CMI陆一辰倒台,向渊要收拾烂摊子,也顾不得再和梁氏抗衡。”
杜思同不想听这些,如果她真的有兴趣,直接问梁瑾瑜快得多,而且详细。
她想要绕过严馨,但严馨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一侧身档在她面前,“在梁氏遭受打压,和CMI硬碰硬的时候,杜小姐,你在哪里?”
“在家啊。”杜思同对她微微一笑,言下之意很明显:关你屁事?
严馨笑了一声,从善如流的让开位置,不过却用杜思同能够听到的声音说:“没关系,杜小姐尽管躲在背后,等梁氏危机彻底过去,瑾瑜就会和你离婚,娶了我的。”
杜思同关上试衣间的门,手中是刚刚罗媛给她的针织衫,那个时候还觉得款式可爱颜色也顺眼,这会儿却怎么也没有心情往身上套了。她坐在试衣间里的竟子上,挺直的背脊靠在墙边,脑子里万种思绪复杂交错,最后化作幽幽一声叹息。
如果真如严馨说的那样,梁瑾瑜应该早就和她提离婚了,之前也不会因为看到她打离婚协议书而闹不愉快。这样的无中生有严馨已经做过两次,但哪怕知道是她刻意挑拨,杜思同仍然很在意。
她觉得严馨真的好烦。
出了试衣间,杜思同将衣服还给罗媛,不等对方开口就说:“颜色太嫩,不太合适我。”
罗媛也没有强求,将针织衫挂回衣架,挽上杜思同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压低声音道:“我正想跟你说我们去其他店看看,我刚刚看到狐狸精了,你有没有遇上?”
“没有,可能错开了。”杜思同笑了一下,“怎么,你都交到了新男朋友,还对她恨之入骨啊?别忘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可是渣男鉴别器。”
“反正我就是看她那副明明是贱人,却还装作无辜的模样不爽。”
“咦?刚刚不是说狐狸精?”
“你非要跟我抬杠是不是!”
杜思同忍笑,将见到严馨而产生的不愉快扔到脑后,“哪有,咱们继续逛。”
罗媛交了男朋友,而杜思同已经离职,于公于私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不少,只是偶尔罗媛会约杜思同出来聊聊八卦吐吐槽。当然,这些偶尔也难有顺利的,今天也一样,两人聊聊逛逛到一半,邹梁就给罗媛打来电话约吃晚饭,罗媛问杜思同要不要去丰园,杜思同连忙摆手说她要回家,就不当电灯泡了。
这样一来,罗媛打算先送杜思同回去,杜思同想到梁瑾瑜不在,自己一个人在家冷清得要命,干脆跟罗媛说想起有个东西要买,要她自己先去丰园,不要让邹梁多等,打趣的说毕竟现在还只是男朋友,这样优质的潜力股可是有很多人觊觎,不抓牢一定很快被抢走。
“那回去给我打个电话。”罗媛不太放心。
杜思同掩嘴笑,“知道了知道了,罗妈妈。”
目送罗媛的车离开,杜思同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商业大楼对面的巨大液晶萤幕里播放着新闻,是关于缉毒事件的后续,事关CMI,也就是间接和梁氏有关,她正打算看一下,突然接到了来电。
“杜思同,是我,梁若琳。”
杜思同略感诧异,以前梁若琳就算不喜欢她,至少还会叫一声嫂子,现在却连名带姓的喊,“怎么了?”
“我要向渊帮忙打压梁氏,没想到梁瑾瑜能支撑这么久。现在GMI遭受了巨大的舆论压力,你以为梁瑾瑜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杜思同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微沉,“你在说什么?”
“电话里说不清,来找我吧。”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杜思同拒绝,“你说的没错,现在GMI遭遇各种困难,压力大的很,向渊恐怕没工夫帮你对付瑾瑜,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她对梁若琳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不过她拒绝单纯只是不想闹得更不愉快,何况她现在和梁瑾瑜之间可以称得上是冷战,去了说不准还会被冷嘲热讽一番,她又不是抖M,才不想找虐。
“既然你不管梁瑾瑜的死活,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再见。”话音落下,电话被干干脆脆的挂断。
杜思同拧着眉看手机,梁瑾瑜的死活?他什么时候有把柄落在她手上吗?不对,如果真的有把柄,梁若琳不是个好耐性的人,想必早就已经将梁氏置之死地,而且,她若想要拿这把柄换点好处,也应该是直接找梁瑾瑜,而不是找她聊不是吗?
想是这样想,杜思同走了两步,心中仍是有点不安,最后拿出手机回拨过去,“你在哪里?”
“梁氏对面的西餐厅。亲爱的嫂子,给你二十分钟的时间哦。”
杜思同坐上计程车,她没听到的是远处大萤幕上主播的最新报导,“涉案嫌疑人已经落网,该人是任职CMI的副总经理——向渊,现在,我们请这次调查小组组长成警官给我们……”
二十分钟后,杜思同站在梁若琳面前。
“很准时嘛。”梁若琳看看手表,脸上是和以往不符的灿烂笑容。
杜思同没心情听她夸奖,到梁若琳面前的位子上坐下,“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
“换个地方,这边人多嘴杂。”
“不是你约我来这里的吗?”杜思同心中有疑不愿意起身。
梁若琳见她这样,笑得更灿烂了,“怎么,嫂子你怕我会吃人?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我还是那句话,来不来随你。”说罢,她站起身走出西餐厅。
杜思同的双手被麻绳死死捆绑在背后,被迫大张的嘴里塞着毛巾。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将她粗鲁的扔下车,她挣扎了两下,又被人毫不在意地拖着一路往未知的地方去,还好现在是冬天,衣服穿得不少,不然这一路拖过去,肯定会磨得血肉模糊。
此时此刻,杜思同才后悔自己既然怀疑梁若琳,为什么要死扛着不找梁瑾瑜商量,至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也好啊!
男人将杜思同拖到仓库,旧仓库显然是被弃用的,临时搭的电线,瓦数不高的电灯昏黄,边上有一台崭新的电话。
随着一声闷哼,杜思同上半身也落了地,整个人摔在灰尘遍布的地上,她尽量控制着呼吸,低头看去,她一路过来双腿不曾离地,就跟个麻袋般被拖着,这样一来,果然在废弃仓库里拖出了道痕迹。
“梁总裁,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
杜思同心一沉,这个男人在给梁瑾瑜打电话,那么梁若琳之前说有一件事关乎梁瑾瑜的死活,难道是想拿她来要胁梁瑾瑜?!
真是大意了。杜思同死死拧着眉,面前是纷飞的尘埃,鼻子闻到一股子废弃已久的锈味,她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人和梁若琳是一伙儿的,梁瑾瑜不会傻到对方说什么听什么,一定会要证据,而一旦这人让她发出声音,她就把梁若琳的名字说出去,好让他有迹可循。
“我太太?”电话按了扩音,梁瑾瑜的声音杜思同听得清清楚楚,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哈哈笑了两声,才冷下语气,“整个A市谁不知道我梁瑾瑜未婚,先生这样的玩笑开得未免有点过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听他这样的反应,杜思同垂着眼,心中又悲又喜,只觉得复杂得慌,小腹也隐隐作痛。
而她不知道的是,梁瑾瑜在挂了电话之后立刻打回家里,接电话的是东姨,说杜思同下午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闻言,他心中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又给罗媛打电话,询问有没有见到过杜思同,罗媛说两人临近五点多才在市中心分开,杜思同说要买点东西再回家。
梁瑾瑜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垂着的手紧握成拳,眼神晦暗莫辨的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三分钟左右,铃声响了,是之前打过来的那个号码。
梁瑾瑜接起,压低了声音,“你想要什么?”
“梁总裁是爽快人,我喜欢。五千万,我要现金,用黑色箱子装着,明天晚上十一点放在市中心广场右侧巷子里的垃圾桶旁,由梁总裁亲自送过来。另外,我不想看到其他多余的人的身影。”
“大额提款要预约,何况是五千万。”梁瑾瑜冷哼一声,“小心贪心不足咬了舌头。”
“梁总裁神通广大,一天的时间筹款想必难不倒你。”
“我要先听听我太太的声音。”
“我可以给梁总裁发照片。”男人站起身,走到杜思同面前。
杜思同呜呜的想出声,随即“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到电话这端,梁瑾瑜脸色微变,“同同?!先生,警告你不要乱来,不然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梁总裁放心,刚刚有只蚊子咬我而已。”
面前的男人个头高大,但是说话有口音,不是A市本地人,右手戴着杂牌的表,左手拿电话,看样子还是个左撇子。杜思同冷静下来,现在做任何反抗只会让自己吃苦头,用顺从的态度骗过对方才是重点。
男人捏着杜思同的下颔,连她嘴里的毛巾都没抽掉,就这样用手机拍了照传给梁瑾瑜,传完立刻关机,再用电话问梁瑾瑜有没有收到。
光线虽然暗,但梁瑾瑜怎么会认不出杜思同,她躺在地上,绑架犯显然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将她微肿的半边脸颊也拍了进去。
“同同,同同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杜思同没动静,垂着眼仔细听。
梁瑾瑜以为杜思同听不到,将声音放低沉了些,“钱不是问题,我要看到人完好无损,等我把钱放到你说的地点,我要从哪里接回人?”
“梁总裁别急,我到时候会告诉你的。对了,梁总裁,我这人有个坏毛病,看见员警就来气,一生气就想见见血,这点不用我重申吧?”
就算遭到向渊的恶意针对,梁瑾瑜都不曾体会过这样的无力感,他垂着头,疲倦的阖上眼,“我不会报警,希望你也能言而有信。”
五千万毕竟不是小数目,梁氏对抗向渊已经一段时间,虽然没有被整到破产,但也元气大伤。好在这次CMI遭受重创,陆一辰反手将所有的罪证直指想要扳倒他的向渊,证据确凿下,向渊立即被捕入狱。
向渊是被梁若琳吹枕边风而想反叛,这点已经踩了陆一辰的雷,加之梁若琳竟然试图找人强了陆太太,她手里勾着向渊,心里还惦记着陆一辰这件事让陆一辰深恶痛绝,向渊倒台,梁若琳恐怕也没了立足之地。
这件事……梁瑾瑜睁开眼,眸中的危险光芒稍纵即逝。
梁若琳,你最好别愚蠢到去触碰我的底线。
梁瑾瑜谨记绑匪的话,不和任何人说杜思同被绑架一事,包括杜立行。在第二天时依言将装有五千万现金的黑色大皮箱放在对方要求的地点上,二十分钟后有人取走,他的手机里也多了一条简讯:梁总裁真是聪明人。
梁瑾瑜回传询问什么时候能接到杜思同,对方却再无音讯。
杜思同坐在地上看他们分赃,边上的梁若琳抽着烟,一副慵懒又有点疯狂的样子,“别这么激动,这个女人在手上,你们还怕捞不到好处吗,怎么,五千万你们就知足了?”
怎么可能知足!
所以当天下午,梁谨瑜收到了第二条简讯:听说梁总裁一掷千金,在拍卖会上标了颗红宝石送给梁太太,梁太太这会儿突然想看看了。同时附带了一张杜思同的照片。
她比第一天的待遇稍微好了一点,虽然依旧绑着手脚,但坐在椅子上,微微的侧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梁瑾瑜算是知道对方在狮子大开口了,一旦知道杜思同有利用价值,他们就得寸进尺得更厉害,因此,若是激怒他们,杜思同的生死也就更难掌控。有道是打蛇随棍上,制止对方用杜思同的生命安全来勒索钱财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她变得没价值,转移绑匪的注意力和削弱拿她当威胁的自信心。
犹豫三秒后,梁瑾瑜直接关手机,免得对方打来干扰自己做的决定。
接着,他交代下去,派出自己的势力全市搜寻杜思同,又联系上媒体连夜做访谈。
“听说梁总裁和八市市长千金杜思同隐婚三年?”
电视里梁瑾瑜衣冠楚楚,闻言那双桃花眼敛了敛,带着一抹不太在意的弧度,“只是政商联姻,说来惭愧,现在已经分居。”
“啊?明明听闻梁总裁的太太也在您旗下公司上班啊。”主持人似乎有点惊讶,继续问。
“因为她假借公事和初恋男友相会、关系暧昧不明,我们虽然彼此都清楚这只是政商联姻,但我不喜欢我身边的女人不干净,所以才分居,离婚的程序也已经在走。”
“您的意思是,您太太……”
“不用这么客气,很快,她就不是我太太了。”
媒体访谈一播出,杜立行第一个打电话过来,梁瑾瑜知道瞒不住,干脆坦然承认并说出自己的计划。
杜立行曾经跟他说过,一场赌局如果想要赢,千万不要让对方知道他手里的牌有多大,自己又有多输不起,越随意的态度,越能让对方琢磨不清而心生动摇。
但话是这样说,杜立行喊来家庭医生给闻讯当下便昏倒的肖雅治疗后,立刻打电话派人不动声色的在A市展开天罗地网的搜索,并且强调着重调查梁若琳的去向。
梁若琳将今天看到的采访播给杜思同看,翘着二郎腿说:“瞧瞧我哥,怕我拿你换梁家的财产,干脆直接撇清关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啧啧,这话说的多贴切啊,他就不怕你被人一刀捅死吗?”
杜思同嘴里仍然塞着毛巾,应不了什么话。她努力压下看到梁瑾瑜说那些话时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结婚多年,她不敢说有多了解他这个人,却多少知道他的秉性。梁瑾瑜爱面子,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和林南的旧事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光永远不提,更不可能主动在大家面前提起这个。
只是……他这样说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让梁若琳知难而退,认为她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也威胁不到他的继承权吗?
可他就真的不怕绑匪丧心病狂,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而直接撕票吗?
还有爸爸……爸爸难道也觉得他这样做是对的?
“我哥也是冷血到一定地步了,也对,这样的人才能活得天长地久。”梁若琳怒极反笑,站起身给边上的大汉使了个眼色,“既然都没用了,把人给我带走,我要好好的帮我哥处理一下这位下堂妻。”
“若琳姊,那红宝石……”
“一千万还不够堵住你们的嘴?先把人给我提上车,换个地方。”
跟个包袱一样被扔来摔去,杜思同小腹这几天一直隐隐作痛,但她知道千万不能露出半点端倪,一旦被梁若琳知道她怀孕了再告知梁瑾瑜,就算梁瑾瑜有自己的计划,也容易被她和孩子影响而打乱。
杜思同已经听说向渊被捕入狱,是梁若琳亲口说的,她又笑又哭的说她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说她原本是看上陆一辰,没想到陆一辰目光短浅,非要守着个老女人不要她,可梁瑾瑜又赶尽杀绝,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利用向渊,谁知道向渊只会给她扯后腿!
那一刻,杜思同看到梁若琳眼底的疯狂,那是几乎能够吞噬人所有理智的疯狂!
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这样反而使杜思同冷静下来。也许是梁若琳已经自暴自弃没了警惕,也不把她的眼睛蒙起来,就这么随便的把她推到车上去。
梁若琳跟男人要来手机,再给梁瑾瑜发去最后一条简讯:我要梁氏,只要你签署一份自愿放弃梁氏财产的声明书,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女人毫发无损的在梁氏对面的西餐厅里。
梁瑾瑜很快就回复: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心里没我的女人做这样的事?她是死是活跟我无关,对了,假如她不小心死了,记得给我你的银行帐户,我会给你一笔钱,毕竟我是杜家女婿,杜立行百年后,他的财产还是要我继承的。
梁若琳看完气得将手机摔了。
脚尖被砸到,杜思同往回缩了一下脚,她两天都没说话,嘴里塞着毛巾是一回事,好不容易拿掉她也不想讲话,只觉疼得慌,嘴角像是裂开了一样,感觉到身后有风吹进来,杜思同心一凛,转头状似在看风景,发现了干枯的草地。
扔在这里,能找到吗?
绑在背后的手不动声色的动着,杜思同将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顺着缝隙扔了出去,还好只是普通戒指,没有其他装饰,很顺利的直接滑出了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