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接住飞来的夹脚拖鞋,右手捉著摇摇欲坠的花瓶,头一偏,险砸到额头的是一本厚厚的惊悚小说,脚底板踩到木条碎片开始发疼。
不理智的女人发锅叫人厌恶,但乐在其中的神野苍狼可是笑著他一向心静如水的小女人正在展现“人性的一面”,他显得相当愉快,而且助纣为虐地鼓励她大肆破坏。
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人新气象,前人的摆设他不甚满意,何不就此做一番改变,把不该留下的旧物清出去,换上顺眼的新品。
嗯!嗯!她不打棒球可惜了,超强臂力,球速起码有一百八,那个什么之光肯定不及她,瞧她的架式多狠……
“咳!咳!小爱,那张红檀桌子有百年历史,你知道近年来森林逐渐减少,臭氧层越破越大,我们要懂得珍惜资源。”不重,六十几公斤“而已”,砸到人铁定头破血流,半条命寄放在阎王那。
“少说风凉话,你没被人恨过是不是,瞧她瞪我的眼神多凶狠,要是我胆子小一点不就被吓死了。”哪像他悠哉游哉,不以为忤。
桌子太重搬不动,她改丢扇子。
“我会保护你。”他笑著取过她手中价值不菲的传家舞扇,伸手一揽轻拥著轻盈的小羽鸟。
“保护个×,女人的妒心很可怕,防不胜防,真要发起狠来,十道城墙也挡不住。”他太轻忽女人的决心了。
“好,那我就筑十一道城墙,顺便挖道丈深的壕沟,让她来得去不得。”好认真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让他越看越喜欢。
一听他明显取笑的语气,忍不住发火的江天爱捉起他的手臂又是一咬。“你给我正经点!”
看著两排深印的齿痕,他笑著亲吻她咬过的痕迹。“还恼火?”
他知道她在气什么,无非是太早让她曝光,贴上私人所有标签,让她被迫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这对行事向来低调的她而言,无非是摆了块上等牛肉任人评论,让她不胜其扰。
神野苍狼不否认自己是刻意在所有人面前介绍她,一是宣告她未来的地位,让底下人不致轻慢,二来是趁机捉牢她,在诸多见证下,她想逃也逃不了,有太多人会帮他看住她。
“哼!”不理他。
“噘著红滟滟的小嘴,你在索吻吗?”佳人的邀请岂能辜负。
“等我死了,欢迎你亲吻我的尸体。”江天爱推开他凑近的嘴,不豫地一瞪。
“不许乱说,你至少要陪我六十年。”他眼微沉,惩罚性地拍拍她俏臀。
“你……”双颊绯红,不知是羞红还是气红的,“算了,遇到你准没好事,我自求多福。”
先是为了要不要帮他,他烦了她整整一个月,害她严重睡眠不足,多了黑眼圈,接著又为帮他重回肉体奔波忙碌,她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塞回自己身体,以为功德圆满,可以松口气了。
谁知事情还没完,平白掉落的泪水比汗水还多,接下来还有多少苦难等著她,实在难以预料。
求神求人,不如求己,靠自己比较安心,免得又惨遭奸人算计。
江天爱狠狠瞪了奸人一眼,对他誓言旦旦的保证毫无信心。
“瞧你说得哀怨的,好像我多糟糕似,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他一拧她粉鼻,眼神柔得充满爱意。
难说,她在心里说道。“你日后做何打算,要一直待在神野家吗?”
“也许。”他模棱两可的道。
“没诚意。”她气得掐他一下。
低视怀中水嫩娇颜,神野苍狼满足地笑出声。“我还不确定要不要留下,至少在这个家还没完全平静前,我不能离开。”
他有义务稳住它,不致产生动摇。
“我们三天后的班机,九点起飞。”她是学生,课照上。
倏地抱紧,他贪恋地一嗅她颈间幽香。“你会延期,答应我。”
“不、要。”她摇头,不让他称心如意。
“小爱……”他压沉音,忍著不摇晃她可恶小脑袋。
“我很怕死,我要尽快逃离日本。”她是未雨绸缪,并非推托之词。
“……没人会害你。”他无力地扶额呻吟。
“有。”
“谁?”
“清美雅子。”
他无法反驳。
任谁晓得她对付神野鹰情妇的残酷手段后,不会心生畏惧,进而害怕地远离。
“接下来是男人的工作,与我无关,我在英国等你。”比月亮还明亮的双瞳漾著笑意,诉说著无限情意。
陡地,他顿悟了,她不是怕死,而是放手让他做他应该做的事,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心头很暖,暖得有如置身蝴蝶飞舞的百花中,春天的气息正包围著。
“我爱你,小爱。”他想不会有人能让他如此深爱了,他的救赎女巫。
“我也爱你,笨狼。”她故意敲他脑壳,嘲笑里头空无一物。
“笨、狼?”挑起眉,一抹邪佞在嘴角渐起。
“跟我一比,你的确很笨,敢不承认吗?”她是公认的天才。
“嗯!嗯!”他居然赞同地点头,然后……“但我有一样很强。”
一瞧见他眼底燃起的欲火,以及坏坏的贼笑,当下梨腮酡红的江天爱羞恼地噘起嘴,知道他又想干什么坏事。
当然,她是抗拒不了他,因为她爱他,但是,她不是住在城堡的公主,而是有巫婆笑声的邪恶巫女,他才该大吃一惊。
在神野苍狼错愕的目光下,江天爱主动地扑倒他,并用慢动作慢慢脱掉彼此衣物,摆出近乎脱衣舞娘的撩人姿态,惹得身下的男人欲火越烧越旺,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对不起,可以打扰一下吗?”
杀人呀!这个时候来打扰?
蓄势待发的雄狮目露凶光,全身僵硬有如石像,他昂藏的欲望正停在天堂的入口。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不识相,人家在“忙”还来叨扰,不能等他快活过后再来对不起吗?
神野苍狼翻身覆住娇喘吁吁的甜美人儿,大掌揉捏雪嫩双峰,唇舌游走两峰之前,以为他未加理会,门外的人必会自行离去。
谁知华而不实的纸门忽被拉开,赤裸交缠的情人顿时一僵。
“你在干什么,你……卡桑……宫子夫人……”怎么会是她?!
神野鹰的母亲,他的……卡桑。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原谅我必须这么急迫地见你一面。”她的儿子……儿子呀……
“请你等一下,容我们先整理整理。”
深吸口气的神野苍狼先拉件浴衣穿上,再替爱人盖上毛毯。
其实从他清醒到回到神野家这段日子,他还没正式和生他的神野宫子说上一句话,仅远远地看上几回,互相颔首便不再有交集,亲子关系淡漠到有如陌生人,没人主动接近对方。
他不是不想去见她,但见了又怕徒惹伤心,他毕竟不是真的神野鹰,而是被亲生母亲舍弃的怪胎,他想他没办法接受她当他是神野鹰的关心,或是认出两人的不同而目露嫌恶。
“请问有什么事,劳烦你亲身来一趟。”他看母亲的眼很冷淡,像是故意要隔绝些什么。
“你是我儿子。”她开门见山的说道,神色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动。
他微愕,不解她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一句。
“我另一个儿子。”
“啊!”他震撼,身子倏地绷紧。
“二十七年前我刚怀有身孕时,那时我的心情是很沮丧的,因为你父亲向我提出离婚,他说他爱上另一个女人,希望我成全,而那人是我大姊。”
神野宫子娓娓道来当年的苦衷,当初她大姊逼她拿掉孩子,又危言耸听她腹中胎儿是妖孽,神野家从未有过双生子,必是先人示警,恶兆来临,她必须离开神野家。
但是深爱丈夫的她说什么也不愿退让,仗著公婆的疼爱将破坏家庭和谐的女人赶走,向外宣称她腹中只有一个孩子。
“你是老大,一出生哭声宏亮,身体健壮,但晚生三分钟的二子却脸色发黑,瘦弱得几乎要养不活,所以我送走了你,留下他,因为我知道你活得下去,而他没有我不行……”
神野苍狼的面颊流下两行清泪,一个母亲的无奈。
“卡桑。”他鼻头一酸。
“原谅我,孩子,我只是个无助的女人,为了我的孩子们,我必须先学会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