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冠人一边看着小毛球们进食的逗趣模样,一边不自觉地练起本家心法,操纵着落在周身附近的花瓣,那些本该飘零落地的花瓣立时有如舞蹈般盘旋于空中。
小毛球们吃饱喝足,有心力玩了,发现此等异象,就如同前些天般一团一团追着飞花跑来跑去,只有毛宝,立于心爱主人肩头上,一派唯我独尊的模样,好似不屑跟这些小屁孩们玩这等幼稚的追逐游戏。
四团毛球们跑来又滚去的,那光景煞是有趣,清艳绝伦的娇颜泛起一抹带着纵容之意的浅笑,令屋顶处的管三国看直了眼,内心直燃起不明的火焰。
末了,飞花舞叶随着艳冠人的收功而落了地,就在她的跟前,那一狐三兔也跟着排排站定在她的跟前,任她阅兵似的一一抚弄,那画面甜美得令管三国忘了屏气凝神,不自觉地吐了一口气……
死!
艳冠人如此高手,头一抬,立时准确无误地看见了他。
这么尴尬的一瞬间,管三国还没能想到对策,就已一阵脚软——这回是真的脚软了,怎么说也是刚从鬼门关走一圈出来的人,体力还未能完全恢复。
当然,从屋顶上滚下来,这种蠢事糗归糗,但以管三国的身手还是能补救的。
只是有人的动作早他一步,再加上他鬼使神差的一个犹豫,还没有机会展现应变能力,那轻盈如仙般的纤细柔软已于半空中接住了他。
管三国眼中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就好像静止了那般。
他只能看着她,看着那恍若冰冷无情,却毫不迟疑展现出营救行动的魄力,那专注且认真的神采,是这般的眩目迷人……
艳冠人顺利把人救下,对着管三国白白净净犹带着稚气的脸,还张着一双水汪汪又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她的模样,她直觉地往一旁好奇打量的四团小毛球看了看。
当打量的视线再绕回管三国身上时,她微微皱了下眉。
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这人,实在是像极了初生的幼兽,好比这几只教她意外救回的小毛崽子。
忍不住又打量了下,近看才发现,虽然是一副孩子气、需要人保护的样子,但其实他长得还比她高一些些。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竟给人一种幼崽的印象?
是因为先前的寒伤,导致身子虚弱造成的错觉吗?
在艳冠人来得及反应之前,她已动手,一手一边,揪住他欠缺血色的面颊,捏面团似的揪来又扯去、揪来又扯去。
对于那双在颊面上造次的素手,管三国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这……什么情况?
颊面忽地有些吃痛,他直觉覆上她造次的双手。
“那个……”努力装作不经意的拉下她的手,但又舍不得放开,他只能故作没发觉、一脸好无辜地说道:“我本来是想跟艳宫主讨教一下御华宫的武学,不料却听见奇怪的声音,一时好奇想一探究竟,并非有意偷窥,所以……所以……”
艳冠人好像真没发现他的举动该被列在不合宜的选项,目光一迳地盯着他看,对那不见病气、显得白里透红的可爱模样,打心底感到满意。
管三国见她没什么特别恼怒的反应,索性打蛇随棍上,红着脸,很无耻的继续装着无辜的模样问道:“宫主这么好兴致,在后院养小宠物?”
在艳冠人飞身救人之际,聪敏地跃至一旁枝桠上的毛宝吱吱叫了两声,似乎是被宠物这字眼给触怒。
“那只是前些天捡到的。”艳冠人往那四团毛球看了下,回道:“待它们再大一些,就要放它们回归山野。”
不想对话中断,管三国胡乱接道:“那宫主不在宫内之时,它们怎么办?”
艳冠人沉默了下,好似在思考这问题。
“繁花令毕竟事关重大,如果宫主不反对,在下希望尽快动身前往取令。”管三国提醒道。
其实彼此心知肚明,这几天的耽搁,是顾及他的身体情况尚未能负担这一路的长途跋涉,但他自觉大约再休养个两日,体力就以恢复到七、八成了,届时是一定得上路。
那么……她收留的这些迷途小毛球们该如何是好?
管三国合理推测,目前御华宫宫里应是没人知晓,她们心目中伟大祟高的宫主大人收留了这些个小东西。
多可爱的行径,竟没人知道呢!
管三国心底不禁泛起一股甜,特别是看她此时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他忍不住偷偷、偷偷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他觉得糟糕,这真是太糟糕了……眼前这冷若冰霜却透着一股呆傻之气的玉人儿,真教他的理智兵败如山倒,那些个四、五十或六、七十岁的推测,他都觉得不是问题。
他没救了吗?
“这个问题交给你了。”艳冠人忽地来上这么一句。
因为这句话,管三国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再转向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冷然脸庞。
“出发前,你就跟芍姨说你捡到了这四只小毛球吧。”点点头,艳冠人觉得这方案再完美不过,正要拍拍他的肩将任务交托给他,却在这时才发现手让他给握着。
皱了皱眉,微使劲抽回手,她冷冷地道:“到时你请她们代为照顾,待毛球们长大,就放它们走吧。”
即使管三国心头有些失落,但也不会表现出来,看着她蹲下身子逗弄那四团毛球,他装着没事人的模样,紧挨着她蹲下,顺势问道:“宫主不会舍不得吗?”
“为何要?”艳冠人觉得这问题有些莫名。
毛宝一跃回到心爱主人的肩头,对着管三国龇牙咧嘴,尽现示威姿态。
艳冠人搔了搔毛宝的下颔,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那四团毛球身上,语气清冷的说道:“它们本就属于山林,大了自然该回去。”
这意思是……她的同情心只给予那毛茸茸的幼崽期吗?
为求确认,管三国故意问道:“但放回山林之后,雪狐也许会猎食这些雪兔,岂不白费宫主这时的收容?”
“弱肉强食,这是自然法则。”艳冠人看了他一眼,疑惑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些是意外失了亲的幼兽,我最多只能助它们存活,但最终它们还是得靠自己,这片山林的生存模式不应该因我而改变。”
冷冷淡淡,说时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无情模样,可管三国却发现在她难以亲近的清冷模样下,他们其实是有问有答的。
在实际的一番应答过后,他发现,她的冷若冰霜虽然看起来令人难以亲近,但实际上她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与应对,才会形成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
“那个……”努力装出最无辜与好奇的模样,管三国问道:“宫主过去曾离开过御华宫吗?”
艳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白净净的人、晶晶亮这的大眼睛,无辜的模样合着那蹲着的姿势,看起来就像只大型犬,令艳冠人很直觉的往他的头顶拍了两下。
拍拍。
管三国只觉得被拍了两下,然后那个原本有问有答的人就走了。
她就这样走了。
管三国知道,这是御华宫的“不想回答”模式。
但,这已经阻止不了他了。
虽然这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飘走,可,只要他想,这一时的不想回答是绝对无法阻拦他想了解她的企图之心。
只要他想,熟识她这人就只是早晚的事了。
真的,那就只是早或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