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闷钝钝的刺耳噪音划破了曼哈顿静谧的清晨,也惊醒了躺睡在大床上的易行浚。几乎在屋外发出声响的同时,他就俐落地翻身,由床上弹跳起来,随手抄起放置在矮柜上的一支特制钢笔,无声无息地踱步到落地窗前。
侧身隐在墙边的易行浚微微地撩动窗幔,一束晨光透了进来,风轻轻地拂过,带来满室的青草味。
凭着多年的职业训练,他迅速环视屋外一圈——
送报小童骑着单车将一份一份的报纸塞进信箱口;几个年轻男女在对街的红砖道慢跑。唯一不同的是隔壁邻居家多了一个满头斑白发色、脸颊瘦削的华裔老伯,正笨拙地启动割草机。
马达嗡嗡地作响,惹来对面邻居的一阵骂骂咧咧,华裔老伯连忙关掉割草机,悻悻然地走回屋里。
「怎么了?」蜷睡在床上另一侧的女子睡开惺忪眼眸,声音娇憨地问着站在窗边的男人。
易行浚确定噪音的来源是割草机之后,敛去眼底深沉精悍的神色,表情微微地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收妥手中的特制钢笔。
「没事。」易行浚轻轻地放下窗幔,将视线调回床上,定定地凝望着躺坐在浅粉色床单上的妻子,薄而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柔化了脸部冷峻的线条。
「老公,该不会隔壁李伯伯的割草机把你吵醒了吧?」方咏橙朝着站在窗边身形伟岸俊挺的男人眨了眨眼,声音甜甜柔柔的,宛若一阵温煦的春风。
那句「老公」将易行浚的思绪拉回现实,此刻,他正在他们温馨甜蜜的家里——位在曼哈顿区邻近公园的一间独栋双层楼房里。
屋内的每一件家具、沙发、床罩,甚至连桌上的小摆饰都是她精心挑选的,窗边的矮柜上摆放着一束白色的野姜花,散逸着淡雅的香气。
白色漆墙上悬挂着一幅一幅的照片,宛若两人的婚姻履历表般详细地记录他们从相遇、恋爱到结婚的过程,而右下角则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俨然是完美家庭的最佳模范。
从屋内的每个小细节,处处可见她的贤慧与对这个家的用心。
他的女人,不单单为他布置了一个温馨的家,也让远行疲惫的他有个休憩停泊的地方。
不管他飞行了多远,进进出出多少个国家,手机里的语音信箱总会有她的留言——提醒他回家。
他正在他们温馨可爱的家里,不是在墨西哥、哥伦比亚的丛林边境,没有敌人的枪炮、手榴弹,只有邻居吵杂的割草机和引擎声会扰人清眠。
他可以很放心地享受家庭的温暖,抱着甜美可人的妻子继续赖床,直到他们家的小鬼头敲门抗议为止。
「隔壁什么时候搬来一个李伯伯?」易行浚朝着妻子走去。
「上个月底,李大志回台湾把退休的李伯伯接来一起住,老人家还不太适应美国的生活,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常常会在大清早出来割草、修剪庭院的花花草草。」方咏橙一如往常地向他报告家里周遭的大小事,但甜柔的嗓音还是有些许的不满。
没办法,谁教她家的老公太常「出差」了,十天半个月不在国内早已是家常便饭。
唉,人家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老公是自己挑的,总不能因为抱怨他的工作太忙碌而闹脾气地带着儿子离家出走吧?
再说,他认真工作也是为了他们的家,否则凭着一般白领阶级的上班族薪水,很难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拥有独栋的双层楼房。
所以她格外能体会他的付出,更愿意当他身后温柔的后盾。
「我亲爱的老婆该不会在抱怨我太常不在家吧?」易行浚掀开被毯,躺在床的另一侧,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我抱怨就有用吗?」方咏橙轻叹一口气。
「我就知道我老婆最体贴了。」他亲昵地在她脸颊印上一个吻。
「但你这次真的出差太久了,这次到西班牙谈商业并购的计划顺利吗?」方咏橙关心地追问道:「这几天新闻一直在报导欧债危机的事,听说欧洲中央银行为了降低西班牙借贷成本,可能使出购债计划……」
易行浚轻愣了半秒钟,「出差」快一个月,他还真不知道欧洲中央银行有购债计划,看来他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恶补一下「功课」才行。
「看来我家的老婆不只很关心我的工作,连全球经济大事也了若指掌呢!」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笑得有些心虚。
「因为我不想让人家以为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煮饭婆啊。」她轻声地说。
想想,她二十岁就嫁给他了。
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奉子成婚,当起小妻子,十年的主妇生涯将她训练成一个全能妈妈。
但她想当的不只是一个好妈咪,还想当他心中完美的妻子,她想当最懂他的人,陪他谈心,分担他工作上的压力,而不是一个只会料理家务的黄脸婆。
「谁敢说你是煮饭婆?就算你是个煮饭婆,也是全世界最漂亮的煮饭婆。」他温热的大掌,轻抚着她白皙柔嫩的手臂。
「最好是……」她柔柔地睨了丈夫一眼,但眉梢眼角全是甜蜜的笑意。
「本来就是。」他笃定地说,翻身压覆在她的身上,手肘撑在她的脸颊两侧,低声地说:「对我来说,你就是全世界最漂亮、最性感的女人,你不只是我的老婆,更是我的女神……」
他撩开她前额的刘海,粗糙的指腹轻轻地画过她细致的眉毛。水亮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小而挺直的鼻梁,红润秀气的嘴唇,再配上巴掌大的瓜子脸,显得格外的甜美可人。
他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景象,他在中央公园遇到正在写生画画的方咏橙,她优雅可爱的模样吸引着他,令他忍不住驻足,走进她的视线里。
然后她在地铁站遇到抢劫,他很自然地扮起英雄救美,只是没想到这个英雄一扮就是十年。
一开始,他只想谈场浪漫的夏日恋曲,哪里知道两人的爱火延烧了一整个夏天还不止息,最后演变成一生的责任与承诺。
他情难自禁地俯下身将脸埋入她馨香的颈窝,轻吻她柔软小巧的耳垂,温热的大手隔着丝质的睡衣轻抚着她纤细的腰肢,最后来到她平坦、柔软的小腹间。
他低头亲吻着小腹间小巧的肚脐,一想到这里曾经孕育出属于两人的小生命,对她的爱恋更加深切。
初初,他是贪上她的甜美与可爱,最后却恋上她的温柔懂事。她总是无止尽的付出,宽容他每一次的夜归和缺席,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把对她的满腔爱意化成沸腾的激 情,将一个甜柔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性感的鼻息轻拂在她细致的脸上,形成一道暧昧的诱惑。
「我的老婆……真的好性感……」他温柔地调整两人的角度,居高临下地凝看着她。
「我才不性感……」面对他甜蜜的赞美,她的脸颊微微地泛起羞人的红晕,伸手勾住他的颈项,迎上他好看的俊脸。
他有一张五官立体的脸庞,墨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完美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修剪合宜的短发,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阳刚成熟的男性魅力。
她隔着睡衣抚摸他宽阔的肩膀,顺着他背部的肌肉往下滑。总觉得她的丈夫体态完美得不可思议,不像一般商务人士般缺乏运动,反而精壮结实得教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知道他有健身的习惯,但这身材也……太诱人了吧?比起他的精壮完美,她的身材顶多就是纤细匀称罢了!
「我觉得你很性感啊,怎么会不性感呢?」他伏在她的身上,眼底尽是对她的浓情密意。
「拜托,我都是一个九岁小孩的妈妈了,怎么还会性感呢?」她逸出一声甜蜜的叹息。
记得他们相遇的那一年,他二十四岁,她不过才二十岁,两人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爱火烧掉了两人的理智,也烧掉了她的梦想。
一晃眼,十年过去了,她从一个懵懂的大学生,变成了妻子与母亲,而当年那个帅气洒脱的男人,也成了人夫与人父。
她伸手轻抚上他的眉角,细心地注意到他微笑时眼尾多了一条纹路,那非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一股成熟的男性魅力。
「也就是说,我们结婚十年了?」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她提醒他,忍不住开始期待两人结婚十周年的礼物。
「我怎么觉得我们才刚恋爱没多久而已……」他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究竟是男人对时间没概念,抑或是女人对数字太过敏感呢?
「那是因为你太常不在家了。」她轻弹一下他的额头以示惩罚,继续说道:「如果我们结婚十年的话,真正相处的时间大概只有五年吧……」
「所以我现在要赶紧做一下『家事』,修补我们的夫妻关系喽?」他暧昧地说道,望着她的眼神愈来愈炽热,毫不隐藏自己对她的渴望。
他起身脱下身上的睡衣,露出精壮光裸的胸膛。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肩头,却发现他左边的臂上贴着一块胶布。
「你的手臂怎么了?受伤了吗?」她微皱起眉头,关心道。
她发觉有时候他「出差」回来,身上总会多几道瘀血或擦伤什么的,但他本来就偏爱攀岩、拳击等刺激性的运动,偶尔也会有小瘀伤,所以她渐渐也就习惯了。
「在西班牙街头刚好遇到罢工抗议人潮,不小心被他们的示威看板擦撞到的。」他愣了愣,连忙找个理由安抚她。
「下次要小心点。」她叮咛道,主动凑上前,给了他一个甜柔的吻。
他缓缓地俯下身,结实的胸膛熨贴在她柔软的娇躯上,双唇熟练地吻住她微启的小嘴,大手轻抚着她敏感的纤腰。
他的吻落在她芳馥的嘴唇、翘挺的鼻尖、小巧的耳垂,最后来到她白皙的侧颈和性感的肩膀上,贪婪地留下一个又一个热情的印记。
随着他深深浅浅的吻,轻易地撩拨起她的渴望,她的双手主动地攀上他的颈项,挺起身承受他更多甜蜜的爱抚。
在每次易行浚「出差」回来之后,两人总会来场甜蜜的缠绵以填补这段时间的空白,她很习惯这样热情的节奏,也会用甜美的亲吻回应他……
「妈咪——」
白色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来,一道甜软的童音惊动了在床上打得火热的夫妻。
「妈咪,我肚子饿了!」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睡衣的小男孩,站在房门口抚着饿瘪的肚子,用着可怜兮兮的口吻喊道。
「易凯杰!你进房间都不会敲门吗?」易行浚连忙翻过身,没好气地朝着儿子吼道,俊挺的脸庞因为隐忍着欲望的折磨而胀红。
方咏橙连忙拉起床单,遮掩住光裸的香肩,尴尬地夹在这一大一小的男人之中,窘得满脸通红。
「老爸?!你居然在家!」易凯杰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惊奇表情。
闻言,易行浚的俊脸垮了下来。什么叫「老爸你居然在家」?一副他这个做父亲的好像不该待在家似的!
「我不在家,应该在哪里呢?」易行浚沉声问道。
「我以为你又出差了。」易凯杰老实地说。
「小杰,先去洗脸,妈咪等会儿就帮你准备早餐。」方咏橙朝着儿子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好。」易凯杰关上房门,咚咚咚地跑下楼。
「你去帮他做早餐,那我们的『家事』怎么办?」易行浚掀起被毯,露出雄壮威武的男性欲 望。
「呃……就……晚上再说吧!」趁着老公抓狂前,她窘红着脸,连忙逃下床,闪进浴室里。
易行浚一脸气闷地躺在大床上,看来他得提醒老婆,每天睡觉前一定要锁门,免得小鬼头再度破坏他们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