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腾!你虽然后来知错能改,但每次只送一点点四彩米来,是不是好过分啊?」她替他找回东西,他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敢抓她去关,每次只要回想起来她就忍不住要念他一次。
「在下知错,米我给妳带来了。」再被念下去,他就要笑出声了。
名贵的海极四彩米、千金难求的四彩米,整个海极皇朝一年出产不到五石的四彩米被包在一个小小的皮囊里。
可手尚未触到皮囊,凌依莎整个人突然一阵腿软,虚弱倒地。
反应快速的勾过虚软的娇驱,江腾搂她入怀,宽厚的胸膛借给娇弱的小人儿依靠。
「傻姑娘,宁愿挨饿也要挑嘴。」他的叹息中带着爱怜。
「不好,小莎又饿晕了!小桔与我上厨房找点肉汤去。」见女儿体力不支,芸妈妈拖着圆滚滚的身子奔向厨房,准备找点热汤来喂挑嘴的女儿。
空空的大堂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我走不动了。」无力地靠着江腾,凌依莎抬眼,将他黝黑的脸庞映进眼底。人人都很怕他迫人的霸气,可她不怕,即使之前他把她关在牢房里,她仍能跟他据理力争。
直到确定她不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两人冰释前嫌,成为好友,消融了她来到陌生环境的孤独感,他明亮的眼眸总盛着亲切的神情和笑意,彷佛是青青原野上的骄阳,照拂着她的心灵,给她兄长般的关爱,任她耍赖也不会真心责怪她,他是她在这里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
「好些了吗?要我送妳回房吗?」粗指拂过她凹陷的颊,他心底不由得抽痛。
「不要,我有东西给你,带我去我的私人厨房。」尽管昏沉,她仍坚持道。
「在下遵命,愿意效劳。」江腾轻巧地捞起她没什么份量的身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堂后西侧的小房间里,这是芸妈妈腾出来给女儿实验吃食的地方。
「桌上有花露,快给我喝一点。平常没有四彩米,我就全靠它了。」凌依莎才说完,下一刻,一杯琥珀色飘着桂花香气的花露已送到她唇边。
秀气地抿下香馥的花露,她深深地吐了口气。
「快把四彩米交出来,我要做饭团。」马上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米饭,她乐不可支。
「别动,我来。」
「不要啦!你做的饭都不好吃。」有鉴于之前惨痛的经验,她死都不肯让他动手。
「米还我。」他大爷千辛万苦弄来了四彩米,竟然还敢嫌他。
「别这样嘛,江腾最好了!」
「油嘴滑舌。」嘴上虽叨念着,其实她的撒娇倒是让他很受用。
「有好康给你哦!」她露出讨好的笑来安抚他。
「有好康就快点拿出来。」他早已习惯她怪里怪气的用词。
「你先帮我把这个小炭炉点起来,我要做最好吃的饭团。」凌依莎迫不及待的搓着手傻笑。
担心她饿坏身子,江腾认命地掏出火折子,引燃木屑丢进堆满木炭的炉子里。
「你好厉害唷,都没呛到就把炉子点燃了。」若由她来,整个小厨房就会像着火一样的冒烟。
「笨蛋。」长年在外行军打仗,生火不过是小事一桩。
凌依莎端出陶锅,盛上清水,小心翼翼地抓出一把四彩米,清洗干净,趁着炭火正旺,将放入四彩米的陶锅置于炉上,等候可口香Q的米饭被慢慢焖熟。
「水不能过量,否则就会变成粥。好香哦,四彩米真的好香。」蒸腾出来的白烟带着竹叶清香,似有若无的漫开,她眼巴巴地盯着炉上的陶锅猛咽口水。
一旁的江腾抚摸着肩头顺滑的毛皮,宠溺地看着她。
「要是以后再偷不到这四彩米,小莎该怎么办?」他自言自语地道。四彩米是海极守护神龙极大神的专属供品,皇族子孙不到节庆之日也很难见到它,为了喂这只小馋猫,他早已将祖宗发度抛在脑后了。
「给你!我最近研发成功的冰淇淋。」没听清楚江腾在咕哝什么,凌依莎从桌下的厚棉被里装出一碗寒气逼人的冰淇淋。
「冰淇淋?」被硬塞入手里的木碗,竟喷吐出缕缕白烟。
「前两天,娘告诉我说地窖里还有些存冰,夏日时可拿出来放在房中消暑,我就带着小桔下去挖了好大一块上来。」
「妳不会让我吃冰吧?」江腾苦着脸。上次他吃下她特制的什么蚵仔面线,差点整天都离不开茅房,从此就对她研发的菜色退避三舍。
「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蚵仔面线那种事。」她当时不知道海极的海产有微毒,否则她也不会做什么蚵仔面线。
「我总觉得妳这几年都是在想办法报服我。」他摆出愁眉苦脸的神情道:「要不妳就是想毒杀我。」
「胆小鬼。」边做着鬼脸,她边找出十几瓶花露,「你看,这是紫藤蜜、桂花蜜、荆花蜜,把它们浇入冰内,就变成了香甜好吃的冰淇淋了。」用蜜调上冰,她迫不及待的要他尝尝。
无法拒绝她期盼的眼神,江腾还是张嘴尝了一大口。
「不错吃吧?」凌依莎飞扬慧黠的眉眼带着开心的笑。
咽下嘴里的冰带来的透心凉意,可他的心里却堆栈着满满的温暖,在她期盼的眼神中点点头。
咕嘟嘟,咕嘟嘟,小炉上的陶锅被蒸气顶出声来,氤氲出一屋子水气。
江腾伸出大掌爱怜轻柔的揉抚着她的头顶。小莎来自何方,对他来说永远是个谜,却不曾妨碍他一颗心的沦陷。
「江腾,做朋友不是该坦诚,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的身份?」原本笑瞇了眼的凌依莎忽地挺直身子,相当认真地看着他。
「不是我不坦诚,我是怕吓到妳。」
「如果你真是个普通的武夫,柴伦才不会让步。」
「依小莎的聪明伶俐,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他为她的聪颖心折。
「海极的达官贵人比蚂蚁还多,谁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啊!」她在海极命如蝼蚁,只知道江腾可能比她预料的更为尊贵。
「假如我说我住在宫里,妳会不会吓到呢?」
「太监也住宫里。」
「牙尖嘴利!」
「你要是不说,就把冰淇淋还我,从此别来见我了!反正江公公也不屑跟小女子做朋友。」她佯怒的伸手欲取他手里的木碗。
江腾眸光一闪。也许今日之后,便不须再隐瞒自己的身份。
「随我去个地方,不但可以给妳答案,还能满足妳长久以来的愿望。」他露齿微笑。
凌依莎霍然一震,愣了半蜗。「长久的愿望?你替我找到占星师了?」她喜出望外,热情地攥着他的铁臂问。
「在海极,人人都称他们为巫师术士。」小莎多次拜托他寻找能解星相之人,他动用势力召集了海极皇朝内外三十多个术士前来,只为一偿佳人心愿。
「噢耶!我吃完饭团就跟你去。」她不问巫师术士在何处,也不问他们是谁,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慢一点,饭还烫着。」
她拿出自制的杨梅酱裹上煮得香喷喷的米饭做起饭团。
「妳一定要把上等的四彩米捏成团吗?」江腾紧紧皱眉问。
「这是饭团耶,在我们家乡,饭团是人人都爱吃的平民美食。」捧着捏成三角形的饭团,凌依莎笑得眼睛瞇成一条线,秀气的嘴角上除了笑意还有圆圆的饭粒。
江腾瞄见她嘴角上的米粒,不着痕迹地靠近,一丝酸酸甜甜的香气窜进他的鼻息间,浅褐色眸子逐渐深浓。
津津有味吃着饭团的凌依莎,不知自己诱人的芳唇已被动情的眼神亲吻着。
「小莎,娘来了。」突地,一个圆滚滚的身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闯入,打破此时暧昧的氛围。
看向门口,她神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的退到屋角。「娘,人家不要喝啦。」
她如临大敌地小声抗议。
「小莎乖,这是十全大补汤,喝下去,妳就不会再晕倒。」
「可是好难喝。」没用一点调味料熬煮的动物尸体水,她才不要喝。
「凌依莎。」芸妈妈气咻咻地哼道。
「娘,妳最疼小莎了对不对?硬要我喝,我会吐的。」
「小莎,听话,娘失去了妳姊姊,可不能再失去妳了。每次见妳晕倒,娘都提心吊胆,怕妳有个三长两短。」芸妈妈在亲生女儿病逝后,碰到初来海极举目无亲的凌依莎,见到与女儿颇有几分神似的她,认为这是上天给的缘分,因此不但收留了身份可疑的她,还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的疼。凌依莎为了回报她,也帮她重振差点倒掉的回春楼,两人情同母女,感情好得不得了。
江腾懒懒地双手盘胸,看着这重复上演的老戏码。
「我说依莎小姐,妳还是喝了吧。」莹霜也跟着过来劝道。
「吃完饭团我就饱了,也绝对不会再晕倒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凌依莎抓过陶锅里的米饭,沾上杨梅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妳这丫头,看来不用狠招是不行了!小桔、棠英,给我通通上。」摆着肥胖的腰臀,芸妈妈挽起袖子。
「江腾救救我!江腾……呜呜,你这坏蛋、没义气!我讨厌你。」看着人影欺近,她无助地呜咽着。
墙角那里正人仰马翻地逼着她喝汤,在一旁看戏的莹霜趁机走近江腾道:「你喜欢上依莎小姐了。」
「有时间多管闲事,不如想想如果让小莎知道妳又欠下高利贷她会怎么样?」他神色不变,口气轻松得如同在话家常。
莹霜讶异地掩口惊呼,接着急急说:「不早了,我先回房了。」
轻松打发掉她,江腾抚额轻笑。他的爱意有那么明显吗?那为何小呆子就没注意到呢?在小莎的心底,他算什么?可他不敢躁进,只能等来自异乡的她慢慢接受自己,毕竟她不是平凡女子。
「娘最讨厌了,人家不要理妳了,哼!」
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某个小呆子已经被逼着灌下一肚子的汤汁了。
「芸妈妈,今晚在下邀小莎出外访友,还请芸妈妈同意。」瞄了一眼犹在墙角闹脾气的姑娘,江腾的心不由自主的一片柔软。
「不行!」芸妈妈瞪着他道:「都快三更了,有事明日再说。」别看这里是妓院,她对小莎可是看得相当紧。
「娘,我就去一下下啦!」凌依莎可怜兮兮地恳求。
「那可不行,天下男人没有不好色的!」芸妈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笑容可掬的男子,「他带妳出去,把妳吃了怎么办?娘就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娘,江腾不会的啦。」
「不会?男人若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江腾又好气又好笑,可又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去就不去,那我回房睡了。」凌依莎朝他挤了下眼睛,拍拍粉色衣裙,飘然而去。
女儿离开小厨房后,芸妈妈监视着江腾离开回春楼,就怕他拐走自己的女儿。
见他消失在夜色里,这才灭掉大堂的灯火。
由于柴伦的闹场,回春楼今日不得不提早打佯,任沉寂的夜色爬满院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