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又讶异又不解,可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问,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静静地待在他身边,做着往日的事情,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时光。
难得一个好日子,他命令仆人将躺椅抬出去,自己慵懒地躺在上面,一副闲适的模样,只是那倾城倾国的姿色,让一干仆人看得心儿扑扑跳。
没了书僮阿九在身边为他驱逐这些烦人的注目,着实让他不爽。
坐在一旁的温如玉无声地笑了笑,示意几个在一旁伺候的仆人退下,他们便听从地退下了。
“不开心?”
姜倾生冷哼了几下,没回话。
“他们也不是故意,只是没见过像你一样长得这么美的人。”连她也自叹不如。
“妳胆子倒变大了,居然还取笑我!”他睥睨了她一眼,瞟过她手上的刺绣。
温如玉一边刺着绣帕,一边回道:“我这话可没说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了。”她是何等幸运,身为大家闺秀,足不出户,竟也让她见到如此美的人。
姜倾生嗤之以鼻,不予理会,温如玉则继续做着女红,这是她答应好了的,要送给他的绣帕。
说来也奇,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她竟从来没有做过女红要送给他,她最多会亲自绘画或者写些诗词歌赋送给他。
想亲自送他一条绣帕的冲动,立刻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连他悄然站在她身后,心细地观察了很久都未发现。
“这是什么?”他突然出声问道。
“呀!”被他一惊,绣针刺进了温如玉的手指,红色的血马上冒了出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姜倾生就着绣帕包住她的手指。
“不,不行!这是……”她快要绣好的帕子就这么被他用来包扎,她在心里可惜不已,都差不多要好了。
“没有妳的伤重要!”就这么紧紧地握了一会儿,他才松开她的指头,绣帕上留下了少许的血渍,乍看到时,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见血已止住了,眉头才松开。
从怀中拿出药瓶,打开瓶子,往她手上洒上粉末,“这是金创药。”
“嗯。”温如玉笑了。
“笑什么?”都受伤了,还笑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他的关怀能让她不开心吗?
“不要做了。”姜倾生一把抽开了她手中紧握的绣帕,塞进自己的袖口。
“好。”她敛眉,柔顺地答道。
姜倾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表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头发乱了。”
“嗯。”温如玉柔顺地起身,乖乖地为他梳头。
姜倾生享受着她小巧的玉手滑过头皮的舒适感,没有讲话,静静地听着庭院内的潺潺水声,锐利的眼眸瞄到了角落的几个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温朝宗真的不放心他,直怕他生吃活剥了他的女儿。
“怎么了?”温如玉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
头顶上扬起温和的女声就如春风般让人舒服,“没事,继续。”他索性闭上眼,懒得去理那些令人心烦之人,而温如玉继续手中的动作。
一个下午他们都待在小院子里,甚少交谈,只是相依相偎,待到起风的时候,姜倾生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一双大手占有地霸占住她的肩头,挺拔的身姿侧过身,为她遮挡着带着凉意的风。
温如玉面带微笑地躲在他的怀中,但愿可以一直这样待在他的身边。
时间一瞬间便过去了二十多天,温如玉即将要起身离开这里,却不想离开这里,但不该这样的,她越来越眷恋他的柔情和他的宠爱,可她必须要走!
轻叹一口气,她将手中已绣好的绣帕放在桌上,他不喜欢她绣,可她却仍是想绣。
“小姐。”一名丫鬟走了进来。
“他在哪里?”
“回小姐的话,我们找遍别院,没有找到姜少爷。”
“是吗?妳下去吧。”
温如玉这才将手中的绣帕摊开,那是一对交颈相缠的鸳鸯,无声地一叹,她将绣帕留在了桌上,往门口走去。
踏出门坎,她看见外面的仆人正在寻找姜倾生,心里豁然开朗了,每一个人都在找他,可他却不让人找到,自是有他一番道理吧!
倾生呀倾生,几年的相处下来,她若是不了解他,只怕这几年的时光都是白白流逝了。
唤了一名身边的丫鬟,温如玉交代他们不用再找了,并要他们打点好一切,准备回金陵。
这下,一干人马又忙了开来。
在进宫的前几日,温如玉被迎回了温府,准备进宫。
温如玉回到昔日的闺房,一人独坐在床榻上,静静的,没有声响,若不是她轻轻地呼吸着,大多数人会以为那是一个傀儡木偶罢了。
“哟,我说姊姊,妳都要进皇宫当才人了,怎么一脸的不开心呢?”一道娇声随着脚步声而来,人未到声先到。
温如玉抬头看着来人,温家侧室所生的女儿,温府的二小姐,不过也只是二小姐。
“我说妳啊,我跟妳说话,妳怎么不答我!”温二小姐最讨厌的就是温如玉那一脸的淡定,好似什么事情都撼不动她。
“什么事?”温如玉冷冷地开口,她若不开口,只怕会一直缠着她。
顶着一张不怀好意的脸,温二小姐温如娇脸色不善地说道:“妹妹是觉得姊姊马上要进宫了,只怕以后没机会见了。”
“省了妳这番话吧。”
“妳!”温如娇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而一想,又笑开了,“姊姊去承德别院一个月,只怕是错过很多消息了。”
“妳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好吧……”温如娇状似难过地开口:“在妳离开金陵城后的几天,那姜家就……”她故意一顿,想看温如玉的反应,却只看到温如玉一脸的淡然,心中气结,愤恨地说道:“哼,姊姊可真是无情无义之人,本来爹爹还认为愧对姜家,要把我许给那姜家三少。”
放在裙上的手指轻轻地抖动了一下,温如玉垂下眼,掩住那不舒服的感觉。
“可惜那姜家少爷没这么好的命,虽然长得俊美,可没那命做我的夫君,爹爹都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竟然撒手而去。”
说完那番话,温如娇却发现温如玉始终一动也没动。
“哼,果然是无情无义的女人!”温如娇不屑地骂道。
一直沉默的温如玉突然开口了,看着那微微比她逊色的娇容,她如温如娇的愿开了口:“妹妹一向喜欢跟我比,我喜欢什么,妳也喜欢什么。”
温如娇挑挑眉,不解温如玉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她确实什么都喜欢跟温如玉比,因为她不甘,只是正室生的,就比她娇贵了一筹;只是容貌比她好,及笄之后上门求亲之人甚多,连她中意的宰相之子也向着温如玉,这口气,她怎么能吞下!
“既然如此,不如改日我向父亲请求,让妳一起进宫,二女侍一夫,父亲多年的愿望也很快就能达成了。”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妳不要胡说!”温如娇被吓得赶紧出去,她可不想嫁给一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子,即使那人身分高贵。
“父亲才不会这么做!”一边往外走,一边逞强。
看着温如娇远走了,温如玉才低低地唤来新丫鬟:“新竹。”
“是。”新竹垂眉应道。
“姜家发生了什么事?”温如娇的话可以听,却只能信三分,再多就不行了。
“这……”新竹为难地低着头,不敢作答。
“说!”她厉声道。
“是,小姐回来之前的几天,姜家少爷突然病发猝死!”新竹吓得赶紧跪地,一五一十地说着:“随后姜家的人开始造反,一些仆人拿了钱财就跑了,如今姜家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听到姜家少爷猝死时,温如玉的脸色忽地苍白不已。
“姜家总管流朱呢?”那是姜倾生信任的部属之一,她常常往姜府去,这姜府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
“听说是跑路了!”
片刻之后,温如玉才清清喉咙,“那姜家少爷的尸骨……”
“小姐,这还不是最惨的……”新竹怜悯地道:“那姜家遇上如此大难,没想到隔夜里,姜府又起了大火,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新竹什么时候退下的,温如玉不知道,她只知道,原来拥有的一切现在都没有了,她本不指望要拥有的,只期盼他们能好好过下去,却……
双手突然捂住嘴,温如玉掩住哭声,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离开承德以后就回去了,甚至身陷囹圄,如果那时她执意要去寻他,也许他也不会回去……
怎么会这么突然!他怎么会突然病发?
他的身体不是早就康复了吗?温如玉顿感觉一种眩晕感从四面八方而来,她无力地瘫软在床榻上,两眼无神。
什么都没有了……连尸骨都化为灰烬……
而她,留给他的就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明明不是最想讲的三个字,她想讲的不仅仅是这三个字的。
紧掩的门扉隐约听见一些声响,却让人听得不真切,半夜要上茅房的丫鬟听见了这声音,吓得赶紧回房了,不敢踏出一步。
过了几日,到了温如玉进宫的吉时,她便由温府的几名妇女好生的打扮,最后由丫鬟新竹抚上了轿,没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