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外有守卫与小六子候着,几名粉衫宫女也整齐划一的在门外,众人一见到虞诗芮到来,纷纷转身行礼。
“虞夫人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小六子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她进千荷阁,巧妙地挡住她的去路。
虞诗芮自认身分高人一等,对这些“没了根”的太监是打从心底感到厌恶,不过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这个小六子是文承熙身边的亲信,她也不好得罪。
因此,她收起眼底的嫌恶,漾开温柔婉约的笑容,温声软语的道:“你是小六子吧?我听宫女说你是东厂的管事太监,往后我在服侍督主上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要请你多多指点。”
要想讨好文承熙,必定得先拉拢他身边的人,日后对付董喻芳才会更有胜算。
虞诗芮心中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
小六子岂会不懂她的心思,不过只忠于主子的他,可没这么好拉拢。“虞夫人言重了,小六子人微言轻,哪有资格和那个能耐指点夫人。”
碰了个软钉子,从小养尊处优的虞诗芮心中不禁发恼,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依然扬着温婉的微笑。
不领情是吗?那也无妨,等到往后文承熙专宠她一人时,便轮到他来求她!
她藏起心中的怨愤笑道:“咋夜督主留宿千荷阁,我还没机会向督主请安,心中很是不安,才特地过来求见督主。”
“督主尚未晨起,恐怕夫人是白跑一趟了。”小六子面无表情的回道。
虞诗芮眉一蹙,忍下心中的不快又道:“那能否请小六子通报一声,让我先行进去等候督主。”
小六子不假思索地回绝,“请夫人恕罪,小六子恐怕不能笞应夫人的请求。”
屡次被拒,面上无光的虞诗芮终于笑脸一沉,准备发难,“你……”
“外头是什么事,这么吵?”
这声温醇如酒的嗓音宛若上好琴筝所发出的乐声,蓦地令虞诗芮耳根发烫,心头怦然作响。她循声望去,看见千荷阁的大门被推开,一张令人屏息的俊颜出现在门后。
她微微一怔,从他身上所穿的华贵袍子推测出此人应该就是当今皇朝中权势最大的文承熙,可他天仙般的俊悄面容以及年轻挺拔的身躯,又让她不敢妄下定论。
“督主。”小六子这一声恭敬的叫唤,解开了虞诗芮心中的疑惑。
文承熙同时扬起黑眸,斜睨着一脸诧异的虞诗芮,不意外在她眼中见到一抹惊艳与仰慕。
虞诗芮确实惊诧不已,她原以为皇朝中最有权势的东厂头目是个发苍苍、视茫茫的老人,没想到竟是这般英俊挺拔的美男子。即便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但光凭他那过人的俊美以及浑身散发出的魅人气息,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越跳越快,面颊也染上了红量。
太监又如何?能够嫁给如此俊美又掌揽皇朝大权的男子,守一辈子活寡也值了。
虞诗芮暗暗在心中立誓,她定要好好讨文承熙的欢心、博得他的宠爱,这样一来郡王府有了他这股势力帮助,要壮大和铲除异己一点也不困难。
“妾身诗芮给督主请安,打扰了督主歇息,督主应该不会责罚妾身吧?”虞诗芮看着面前的男人,娇滴滴地道。
文承熙眯起眼,神情冷峻地打量她。
比起符子燕的清秀可人,虞诗芮长得极美,脸蛋粉雕玉琢,身段玲珑有致,面上挂着温柔婉约的浅笑,看起来颇识大体,见过世面又知所进退。
但是,他可是东厂之主,地位等同于皇朝的地下皇帝,不知审讯过多少叛臣贼子,又岂会看不出藏在她温柔笑容之下的那份歹毒野心?
阋人无数的他,光凭一眼便知虞诗芮不是心地纯良的女子。日后肯定会对符子燕不利,这么一想,他心中便不禁对此女心生一股厌恶之感。
他别开眼,冷漠的道:“日后没什么事别过来千荷阁,听见没有?”
闻言,虞诗芮笑颜一僵,双手暗暗捏紧。这董喻芳有什么好,竟然得到督主这样的宠爱,还不愿她来千荷阁?!
“督主误会了,妾身过来这里只是想向督主请安,顺便跟芳妹妹打个招呼。”
“请安能免则免,至于招呼,也不必这样费事,各安其所即可。”文承熙对虞诗芮有着诸多提防,当然不乐见她主动接近千荷阁。
他也晓得咋夜他留在千荷阁过夜,定是让虞诗芮觉得自己备受冷落,因而对符子燕心生怨气,所以一大早过来一方面是想探探他的底,一方面则是想趁早挽回颓势,不让符子燕日后的地位压在她头上。
察觉文承熙态度冷漠,虞诗芮心中一急,赶紧解释,“妾身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许多规矩还不是很熟悉……”
“啊!”房内蓦然传出一声娇呼,打断了她的话。
文承熙立刻转身走回千荷阁,看也不看虞诗芮一眼,令她尴尬地杵在原地,面上更是无光。
太明显了,文承熙的心摆明了全系在董喻芳身上!
经过咋夜的被冷落,虞诗芮对董喻芳已有极深的不满,如今再见到俊美无俦的文承熙对董喻芳在意有加、甚为保护,她对此女的妒意又加深一层。想她出身是何等高贵,怎么可能输给另一个女人?
虞诗芮眼冒怒火,瞠着千荷阁那扇大门,她和董喻芳的梁子是结定了。她一定会用尽各种法子,除掉这个阻碍她博取文承熙疼宠的绊脚石!
房内,符子燕跌坐在地上,一手轻揉着臀,表情吃疼地呻吟。
都怪那个大魔头,一整晚搂着她,害她睡得不安稳,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再加上他下了床也没说一声,她重获自由一个翻身便从榻上摔下来,当场疼得瞌睡虫全跑光。
此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抱起,她一惊,扬眸便对上文承熙似笑非笑的俊颜,面颊不争气地泛起红霞。
“一会儿没看着你,便要出乱子。”他斜睨着怀中满面红潮的她说。
“我只是睡不惯这儿的床。”符子燕闷声说,接连被他抱上床榻两次,她该感到受宠若惊吗?
“既然这样,那我让人去董府,将你睡惯的那张床送进宫里。”文承熙狂妄的说道。
符子燕闻言大惊,连忙狂摇螓首,“这可使不得!早晚会睡惯的,督主千万别为了我这番大费周章。”
“如今你是东厂夫人,地位尊贵,大费周章又如何?”
“东厂夫人……可不只我一位。”说到这她就不自觉地噘起嘴。他可真是贪心呀,一次娶了两个妻子享尽齐人之福,天底下有哪个当太监能像他这样快活?
文承熙挑起一道剑眉,目光颇为玩味地看着一脸不快的悄人儿。
“你在吃醋?”这么看来,这个为义气奋不顾身的大胆姑娘,也不全然是为了助友脱困才会代嫁的,是吗?
他发现自己挺喜欢看她吃醋的模样,不仅口气酸不溜丢,柳眉也蹙得好紧,其实还挺可爱的。
“我、我没有。”符子燕心一跳,脸红得像是快谪出血,结结巴巴地否认。
“是吗?”文承熙笑了笑,眼底却稃现一丝怒意,因她极力撇清的态度而感到不悦。
可惜符子燕后知后觉,仍不知死活地道:“督主英明有才俊,本来就配有三妻四妾,我怎么可能会这么不识大体的同另一位姊姊吃醋。”
“就算我夜夜留宿在素馨阁,你也不吃醋?”文承熙脸上依然带着笑,眼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烈。
“当然不会。”生怕破坏好友知书达礼的好名声,符子燕紧遵着为人妻子心胸应宽大、不随便争风吃醋的女诫道。
“就算我专宠虞诗芮,你也不会心生妒意?”文承熙笑得眼尾上扬、黑眸微眯,换作是东厂里的太监们,见到他这表情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深谙他性子的人都晓得,他高兴时微笑,发怒时脸上同样挂着笑,永远教人猜不透他真实的情绪,唯有仔细观察他的眼神与□吻,方能窥出一点端倪。
好比此刻他黑眸微眯,笑容异常灿烂,口吻也特别轻柔,但这哪里是真的在笑,根本是发怒的前兆了!
由于先前有过贴身伺候文承熙的经验,符子燕这会总算瞧出他眼中的怒意,心里慌张极了,却不明白他的怒气是因何而起。
如今她可是扮槟着喻芳的角色,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要谨慎再三,才不会坏了喻芳的名声。
“你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看她还反应不过来,文承熙这下是真的怒了,连笑容都敛了起来。
符子燕傻怔住,这才迟钝的发现,原来大魔头是希望她吃醋啊?
失策,大大失策!她还以为他喜欢乖巧不吵闹安分守己的女子,原来这根本不是他要的。
但这就令她更不解了,倘若他看中的不是喻芳的乖巧懂事、善解人意,那当初又为什么要钦点喻芳成为他的东厂夫人?
瞅着满面怒火的俊颜,一时之间感到无所适从的符子燕只能苦笑,“督主莫气,我只是不希望督主以为我是个肚量狭小的妻子。”
“我准你肚量狭小。”
“可是,我也不希望督主认为,我是个善妒的女子。”
“我准你善妒。”
还来?!他当初究竟是凭什么选中喻芳当他的夫人的?真是令人好生纳闷呀!
“不过,我更不希望督主专宠我一人,冷落了虞姊姊。”嘿,这样说总没错了吧?既然他又择了虞诗芮当平妻,肯定也是喜爱虞诗芮,绝不可能只专宠她一人。
可不知出于何故,只要一想到他搂着虞诗芮、两人同床共枕的景象,她的胸口就忽然一紧,似乎快要不能呼吸……这就是吃醋吗?
不,不对呀,她为什么要吃这个魔头的醋?他最好天天都和虞诗芮在一块别来招惹她,这样不是更好?符子燕头昏脑胀的想着。
只见文承熙黑眸一闪,神情狂妄的道:“我就只专宠你一人。”
听闻此话,符子燕不禁赧红了俏颜。
文承熙深邃如两泓深谭的黑眸定定地勾睨着她,大手抚上她染满红霄的姿容。
“往后,你就是我专宠的东厂夫人,不许你不嫉妒,不许你肚量宽大,你的眼中和心底,都只能有我。”
符子燕如同受了蛊惑般傻傻地点头,望着他俊颜欺近,大手撺紧她的后颈,吻上她嫣红的小嘴。
两颗心,就此纠缠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