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爷。」小双忙福了福,一颗心七上八下。
墨青云——不,他现在是严霸天才对,扮成严霸天的他,穿着武人的装束,脸上也多了几道疤,一只眼戴着眼罩,头上绑着英雄髻,完全是严霸天典型的形象,与墨青云的装扮相差甚远,尤其在油灯的照耀下,高大力壮的他更显得神秘威武,光瞧这气势,就令人敬畏得不敢抬头直视他。
「我的爱妾在哪儿呢?」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都变得流气起来了。
「在……在里面。」丫鬟小双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说话还结结巴巴的。
墨青云点了点头,大步朝内房走去,一进了内房,另一个早吓坏的丫鬟青荷也是急忙福了福。
「严……严爷……」声音也一样的颤抖。
站在青荷身后的连水瑶早就吓白了一张脸,别说严霸天突然回来已经让她吓得措手不及,他一张狰狞丑陋的脸,更是让她心中升起极大的排斥感。
天!这人就是严霸天吗?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不管这严霸天是老头子还是大胖子,她都无所谓,可是当亲眼见到他时,她才发现自己控制不了内心的嫌恶。
这男人,便是今后要与自己同床共枕的人?
那身材好壮,看起来好像会压死她似的,而他凶恶的脸上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蜈蚣爬在脸上一样。
一看这人就知是个莽夫,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有他的眼神,正贪婪的打量她,光是被他这么盯着,就觉得自己身上的衣物正被一件一件的扒光。
在他盯住猎物般的目光下,她感到自己无所遁形,今晚肯定在劫难逃。
没人知晓眼前的严霸天是墨青云扮的,奴仆们也不知道,大家只知道他们的主子严霸天脸上有疤,是个独眼龙,而且时常在外交际应酬,甚少有机会见到他的人,就算见到,也通常是在晚上,一如现在。
墨青云缓缓走向连水瑶,嘴角故意噙着邪气浅笑,将她略显苍白却不失美丽的瓜子脸蛋收进眼底,和墨总管相较,她似乎畏惧严霸天更多,是因为被他丑陋凶恶的样子吓到?还是因为害怕今夜的洞房花烛夜?
墨青云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吧,由我新纳的小妾来伺候我这个夫君。」
「是……」丫鬟们嘴上说是,却犹豫的望向五姨太,别说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连五姨太也呆立在原地,显得不知所措。
墨青云独眼一瞪,厉声喝道:「怎么还不退下!」
丫鬟们顿时吓得垂首。「是、是。」她们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严爷,逼不得已只好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担忧地望向五姨太,对她充满了同情:心下感叹,五姨太何等花容月貌,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但是气质出众,当正室都绰绰有余了,可惜却给严爷做了小妄,实在令人惋惜呀。
这么一朵娇美清雅的花儿,今夜就要被风评极差的严霸天给糟蹋了,怎不叫人惋惜?
看着小双和青荷无奈的离去,连水瑶明白自己必须面对这一切了,她早该看开了不是吗?这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可为何一双腿动不了,想挤出一个迎接对方的笑容都没办法?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严霸天皱起了眉头。
墨青云伸手托起她光洁的下巴,故意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美人儿,为夫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
下巴被他粗糙的指腹碰触着,她强忍住不去抗拒,冷静的吐出一个字。
「不。」她言不由衷的回答,恨不得他最好永远不要来,但却心知这是不可能的。
他扬了扬眉。「既然不怪我,怎么这种表情?你好像不欢迎我?」
她很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怎……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料到夫君今夜会来,有点意外罢了。」
他强烈的男人气息像一张逼近的网,压迫着她,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退后,那双贪婪的眼神将自己从头打量到脚,就像在估量着自己花钱买来的女人有多少价值似的。
墨青云突然收回托住她下巴的手,转身走到床前,张开双臂对她命令。「来吧,伺候我更衣。」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在一番内心挣扎后,极不情愿的走上前,像其他妾奴在伺候她们的男人那样,生疏地为他卸下腰带、上衣,还有长裤。
她的动作有些笨拙,很明显的不擅长伺候男人宽衣藓带这种事。
她故意回避他的眼神,却可以感觉到这男人一直在盯着她,嘴角那抹斜扬的弧度像是得意,又像是在取笑她的笨拙,让她更加紧张。
当她为他宽衣时,极力忽视那藏在衣衫内的胸膛多么厚实强壮,也不去注意那手臂多么孔武有力。
将衣衫卸下后,他露出了赤裸的胸膛,而她羞赧得不敢去看,因为紧张,连自己将唇瓣咬得鲜红都不自觉,接着卑躬屈膝的蹲下,为他脱去鞋子还有袜子,然后,她起身呆立在一旁,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墨青云坐在床沿,欣赏她羞赧和不自在的神情,饶有兴味的问:「你娘没教过你怎么伺候男人吗?」
她再度咬了咬唇瓣,低着头,眼睛看着地上回答。「没有。」
「她也没告诉你,伺候男人就寝前,要准备温水帮男人洗脚?」
她心一紧,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收紧拳头,走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温水和布巾。
小双和青荷将两盆温水端进来,她接过布巾,继续笨拙的服侍夫君。
连水瑶这辈子从没服侍过男人,但如今她是他的妾,他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就算是跪下去帮他洗脚,也不能拒绝。
她缓缓的蹲下,强压下内心的不愿,羞赧的把他的双脚放入温水中,用湿布巾清洗他的脚,然后擦乾,完成后,她默默站起身,命丫鬟们把水盆撤下,接下来,她故意去整理他脱下的衣裳,将它们挂在屏风上。
她的动作很慢,墨青云知道她是故意拖延上床伺候他的时间,瞧她一举一动充满了不情愿和紧绷,他全看在眼中。
既然白天他不能以大总管的身分来查探她,那么到了晚上,他就以夫君的身分,探套它。
看着她把衣裳挂好后,又坐到铜镜前梳头发,磨来磨去,就是不肯上床,他心中不禁感到好笑。
除非有必要,他们五兄弟才会轮流扮成严霸天来行事,他认为自己是为了接近她才会扮成严霸天的,虽说目的在于查她的底,但他可没放过欣赏那娇柔窈窕身段的机会,这是身为她的夫君所应育的权利。
听姜大娘说,新纳进的五姨太这一个月来都待在梅院里,哪儿也没去,就算夫君没和她洞房,冷落了她,也从没听她抱怨过一句,此外,她对每位下人和丫鬟都很和善,他送给她的珠宝,她全部拿来赏给下人。
一个出自穷苦人家的女儿,应该会把珠宝珍藏起来,不是给自己留本,就是接济贫困的娘家,岂会如此大方赏给别人?
见她迟迟不肯过来,他要是再不开口提醒,她恐怕会坐到天亮都有可能。
连水瑶梳着长发,心中思量着办法,能拖延一刻是一刻,不过她没料到严霸天会等不及,直接下床来逮人。
「呀!」她惊呼一声,因为严霸天直接抱起她,走回床榻。
「等……等等!」
「还等什么?我已经让我的爱妾等了一个月,怎么能再叫你等。」他把她放在床榻内侧,高大的身躯刚好挡住外头,将她逼入床内死角,上了床,像一头虎豹,盯着这个惊慌失措的小猎物。
连水瑶慌了手脚,她该用什么理由来阻止他呢?她是他的妾,不能阻止他圆房,可是她不想让他瞧见手臂上的伤呀,万一他起疑就糟了。
惊慌之际,严霸天伸手将她一把搂过来。
「啊,严爷,不行呀。」她低声叫着,抓住他试图脱下自己单薄衬衣的大掌。
严霸天停下手,扬着眉。
「为什么?」她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墨青云一对飞扬的剑眉拧向眉心。
「月事来了?」
她哀求道:「请爷见谅,可否等个几天,再让妾身伺候您。」这是她情急之下想出的办法,希望能打消他的念头。
「这就奇怪了,你的月事几天前才结束,怎么今夜又来了?」
她心一惊。「有……有吗?」不会吧,连她月事来过他都知道?
墨青云露出色迷迷的笑容。「虽然我忙于商务,但也不忘关怀我的爱妾,尤其是才刚进门一个月的你,我当然要比别人多关心一些。」
连水瑶心中叫苦,心想可能是姜大娘向他报告的,这下好了,她连阻止他的理由都没了,怎么办才好?今夜非得羊入虎口呜?
眼见他的大掌伸来,摸上她的襟口,想要脱掉她的衬衣,当掌心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她忍不住奋力地推开他的手。
「不!」她脱口而出,在瞧见他隐怒的目光时,忙道:「可否……将油灯熄掉,我……我会害羞。」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一切就是我的,没什么好害羞的。」墨青云一边说,还一边故意表现出急色鬼的模样,一如传闻中严霸天性好渔色的形象,那眼神、那神情,活脱脱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大掌摸着她细滑的脸蛋,往下游移到脖子、肩膀,然后向下延伸。
「不!」她再次推开他的手,但这次他可不依,大掌一绕,抓住了她的衣襟一把扯开,这举动,逼得她击出双掌。
墨青云早有防备,快手挡住她的突袭。
「咦?原来我的新娘子是会武功的?」
她暗地叫糟,没想到自己一时忍不住就出手了。
「不,我不会。」她忙否认。
「是吗?」薄唇逸出一丝邪气的笑,双掌再绕回去,将她的衣襟完全扯下,让她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这粗鲁的举止引得她大动肝火,羞愤的再次向他击出一拳。
他则以掌格挡,飞扬的剑眉扬了扬。「不会武功?这一拳又作何解释?」
她咬牙回答:「只是练过一些拳脚。」说着再出一拳,试图把他打昏,这样她就不必跟他洞房了,想不到这一拳又被他挡架下来。
「嘿,你的绣花拳练得不错。」他咧开促狭的笑容。
竟敢取笑她的拳头是绣花拳,看她不把他打晕才怪!接着她双掌齐出,锁喉、插眼、刺眉心,样样都来。
墨青云一边挡架,一边喷啧地数落。
「嘿,你想谋杀亲夫吗?」
「不敢!」她嘴上这么说,却一脚朝他踢去,对准的是他的命根子。
墨青云喝道:「还说不敢,你摆明了要我绝子绝孙!」
本该是充满旖旎风光的夜晚,却是拳打脚踢都来,外头以为这对新人此刻正打得火热,他们的确也是打得火热,只不过是真打。
墨青云鹰爪制住她的手臂,引得她痛呼一声,接着将她反转,从身后缚住她的人,一只粗壮的手臂绕过抛身后,锁住她的脖子,另一只大掌则牢牢箝制她的手臂,让她不得不背贴着他的胸膛,困在他怀里。
她喘着气,额角泌出几滴香汗,当他制住她的手臂时,也撕裂了她的伤口,一下子渗出鲜血,袖子上染了一片鲜红。
墨青云瞪着她手臂上的血红,不说二话地将她的衬衣完全卸下,露出她只着肚兜的上半身,雪白的藕臂上有一道伤口,只粗略的用绷带绑住,鲜血连绷带也浸湿了。
墨青云紧盯着她手臂上的刀伤,没了适才的玩兴,神情变得严肃,令他眉头紧蹙的是,这伤口比他想像的大,而且也没有被好好地处理。
连水瑶心下叫糟,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她心绪烦乱,一时半刻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伤是怎么来的?」他沈声问,灼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畔。
她力图镇定的回答。「今日不小心打破花瓶,被割伤的。」
他当然不信这说词,而要弄清楚真相很简单,他立刻腾出一只手将她手臂上的绷带给拆下,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刀伤,而且是他的杰作。
事情很明显,此刻在他怀中的女人,就是那名刺客。
鼻下传来的是她的香气,手臂圈住的是软玉温香,他的小妾竟是一名刺客,要处置她很容易,圈住她细致脖子的大掌只稍用点力,就能让她颈骨碎裂而死。
可是,他不想杀她。
惊觉自己有这个想法时,他感到懊恼,因为他很明白,自己对这女人起了怜香惜玉之情。
虽然她看起来很镇定,但眼中充满恐惧,还有一丝的绝望,先前他的确有追杀她之心,但现在的她有如一头受伤的困兽,并极力压抑着恐惧,杀一个受伤的女人,总觉得不够光明正大,有违他本性,因此让他打消了杀意。
他该如何处置这个女人呢?
杀她,舍不得。
不杀她,是否会铸下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