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觉得,每当发现这个性格变异的“冰心”一项和他以前认知不同的特质时,他的寿命就好像少了一岁一样。
算算看,现在他大概少了三十岁了吧!
“那是因为我在半路遇见国中老同学,情不自禁地多聊了一下之後,再赶去买时店门已关了。”很无奈、很无奈地第二十次解释。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木讷的个性不好意思拒绝对方,被热情的老同学“巴”着聊了好久,连带还拉他去小酌二杯——差点被灌醉而不能脱身。
他想着该不会是因为他食言,她才恶作剧地把他的眼镜贴上黑色胶布吧?害得他早上一起床,戴上眼镜後当场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怎么整整睡了一天?!
连忙将眼镜摘下来後才知道原来是那么一回事,於是瞬间将他的怒气引爆!
二十六年来,脾气温和,堪称好好先生的他,发脾气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但短短那么几天的时间,却让他像爆竹一般,碰碰碰地一口气要他补足。
再这样下去,父母一个月後回来,搞不好得含泪与一个没有心脏病吏,但却死於心脏病发的儿子道别吧!
哦,他的头好痛、好痛哦!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发誓要让她变回“原来”他喜欢的那个性格的冰心,所以他就得继续努力下去……前提是他小命必须还在,耐性也还没被磨光才行。
由於近视度数高达八、九百度,没有眼镜的他根本无法辨识四周!
更要命的是,他另一副备用的眼镜日前才被她给踩坏了而送去修理,因此现在的他看东西都是蒙胧模糊的一片。
害得他跌跌撞撞地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後,才好不容易从二楼的房间摸索到一楼客厅,自然,一见到那名凶手死也不肯悔改的模样,怒气更是加倍地往上窜升!
等了好久,还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他又再度叹了口气。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那么会记恨。
“好好好,我马上去买给你吃总可以了吧?”无奈加三级。
明明事情大都是她的不对,为什么到最後总变成他得低声下气求她?
老天爷,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还要附带可丽饼、草莓香醍,还有樱桃起司蛋糕才可以。”她得寸进尺地说着。
一想到在报纸上刊的这些甜食,她就难以抗拒,尤其是名为“草莓香醍”的甜点!图片上那湿润的两层蛋糕间夹着鲜草莓和香草慕斯,上头还有烘烤的蛋白酥,据说口感清新又浓郁……“苏”,她的口水快滴下来了!
“是是。”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东方蓉这才满意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一脸笑眯咪。
但一心只想到甜点的她,一时没注意,竟踩到自己的长裙,冷不防支撑身子的手一滑,方向一偏,手指蓦地被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刺伤,食指上立刻划了一道细长的伤口,还流着血。
“好痛哦!这里为什么会有玻璃碎片嘛?!”跌坐在地上,笑脸瞬间垮下,她忿忿地说着。“还有这裙子,真讨厌!”真想把它扯下来!
没办法,谁教她扮温柔娴淑的冰心扮得超级不像,只好靠外在的衣着来加以掩饰。只不过就是苦了自己,她根本穿不惯“冰心牌”那类保守衣服麻!
真是标准的自作孽!
“怎么了?”等到他以龟速赶过去时,就见她捧着自己的左手食指,不只疼痛地皱眉,口里还念念有词,看得他真不知该作何感想!不禁摇头叹息。
怎么,她不知道受了伤就要先包扎吗?只在那边责怪会让自己的伤痊愈吗?
他无奈地再次以蜗牛速度移动,在柜子里“摸”出医药箱,为她的手指上药。
“流血了就要先止血,只在那边埋怨无济於事。”他细心地为她拔掉碎片、清理伤口,并止血上药,还贴上OK绷。“这个伤口先不要碰到水,知道吗?”说完後他觉得自己好像说了蠢话一般,要活泼好动的她小心谨慎?
这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不可能的事嘛!
看来他只得盯紧她了!
“怎么了?”抬头却见到她愣愣地注视着自己,他不解地问着。
东方蓉怎么能说没想到摘下眼镜的他那么俊朗,眯着眼的举止让他原本深邃晶亮的眼眸平添一丝迷人魅诱的气息,还有他那温柔到不能再温柔为她包扎的轻柔举动,让她的心跳没由来地急剧加速,更遑论他们此刻那么近地紧贴著……
生平第一次,一股红浪蓦地往她脸上冲!
“没……没事啦!”她连忙摇头否认,并暗暗责怪自己干嘛没事脸红。
蓉蓉,你是怎么了?!
男孩子对你而言就像哥儿们似的,为什么你会对一个书呆子感到心动?!
再说你的哥哥们个个全都出色得不得了,你早就对之免疫了啊!
可是为何一见到那俊逸的容貌,还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并对这个憨厚的呆头鹅产生一股莫名的好感?!
她不禁一阵气馁,不解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由於没戴眼镜的关系,让眼前的她罩上一层蒙胧美,再加上第一次见到双腮红晕漾深的她,别有番含羞带怯的娇媚,直扣人心弦,让舒骀轾一时情不自禁,着著迷不已的望着她。
於是角色一时调换,演变成换他呆呆地盯着她甜美的容颜,手也忘了放开地直握着。
此时东方蓉还在厘清内心翻涌的异样感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当然更没想到要挣脱,只是下意识地看着他。
眼波流转间,有一股爱意在心里悄悄滋长,只是两人仍未察觉……
“小轾啊,因为门没锁,王妈妈就自己进来了……啊!”来人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住,愣了愣。“你们……”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两人顿时恢复了知觉,更让舒骀轾倏然惊醒地放开她的手。
“原来是王妈妈呀,进来坐,别客气。”他指着身旁的沙发。
她的手又不会烫人,做啥那么嫌恶地挥开?
回过神来的蓉蓉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只见她不高兴地皱皱小鼻,随後站了起来。
王妈妈这才回了神,笑容可掬地指了指手上的东西。
“你妈妈出国之前交代王妈妈要好好照顾你,所以王妈妈带了些点心和水果过来。很抱歉,王妈妈之前比较忙,拖到今天才来。”她尴尬地笑著。“小轾啊,王妈妈没打扰到你们吧?”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舒骀轾脸上瞬间布满尴尬。
“没、没的事,冰心的手不小心受伤了,我只是帮她擦药而已。对了,瞧我这么健忘!”他敲了下头。“王妈妈,这是冰心,您很喜欢的那个冰心啊,她毕业回国了!”
他笑著将东方蓉推向前。
“哎呀,原来是冰心呀!”王妈妈讶异地叫了声,眉开眼笑。“刚刚一时没认出来,来来来,让王妈妈瞧瞧……啧啧,都二年了,变得更漂亮了哟!”她拉过东方蓉,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著,随即皱了下眉,疑惑道:“可是怎么又好像有点不一样。”略微歪头思索,她不甚确定地看着。
呵呵,当然不一样罗,我又不是冰心。
东方蓉在心里偷偷地笑着,思忖着果然还是女人的心思比较细腻,瞧她都和舒骀轾相处快一个星期了,那只呆头鹅居然还真以为她是冰心而完全认不出来?
她想,搞不好是因为近视,或者是木讷的个性所致,让他虽然有些怀疑,但却又不敢提出质疑吧!钦,果真是好欺负型,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让这个王妈妈相信她是冰心才行。
“好久不见了,王妈妈。”东方蓉甜甜地笑着,用着撒娇的语气道:“人家就是因为变漂亮了,才会不一样的麻!也难怪王妈妈认不出来。不过王妈妈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跟我出国时没什么两样呢!”
哄得王妈妈是飘飘然,甜在心坎里。
“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甜了?”王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转向舒骀轾,忍不住催促着:“小轾啊,什么时候请王妈妈吃喜糖啊?王妈妈都等不及了呢!”
“喜糖?”东方蓉一脸不解。
圣於舒骀轾则尴尬地搔搔头笑着。
“哎呀!你们小俩口就别不好意思了,王妈妈是过来人还会看不出来吗?”王妈妈用胖胖的手肘碰了碰舒骀轾,挪揄着:“都四年有了吧?想瞒王妈妈可没那么容易哪!快快,趁着冰心已经毕业回国赶紧将她订下来吧!这乖巧的孩子王妈妈喜欢得很,你父母也很心急呢!”
再说,刚刚看到他们两人亲密的举止,她更直觉喜事应该就快了!
这是好事啊!
“这……这只是我单方面而已……”舒骀轾腼腆地辩解。随後似是有感於尴尬的气氛,连忙转了个话题:“啊,对了,昨天我遇到老同学,他给我一项他们公司设计的新玩具,正好可以给您那二岁的小孙子玩,我把它放在房间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於是舒骀轾就这样不由分说、半强迫地把王妈妈给拉走了!
不过结果可想而知。
除了乒乒乓乓足以媲美拆房子的杂乱声响之外,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惊讶。
“哎呀,小轾啊,你带我到厕所来做什么?”
“不是……是开错了门。”低骂一声,没有眼镜简直就如同瞎子。
“小轾呀,这……这不是厨房吗?!”
“……”连连碰壁已让他不想再多解释什么,只想快点找到自己的房间。
接下来是更震天价响的惊呼声。
“这不是冰心的房间吗?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地步了?呵呵,真看不出来保守的小轾原来是那么猴急的人啊!没关系、没关系,你父母老早就‘呷意’温柔善良的冰心很久了!他们一定不会介意啦!”
顿时一阵贼笑外加急促的连连否定。
“不是这样的……”完蛋了,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笨笨的呆子哥出糗,本该是东方蓉最喜欢做的事,但此刻的她却没什么心思乐开怀,只怔愣在原地,没赶去凑热闹。
她的脑中一直回荡着刚才他们两人的对话,久久无法平复。
是吗?原来他喜欢冰心四年了啊!
知道呆子哥那么喜欢冰心,她应该感到高兴的不是吗?
毕竟他笨虽笨、好玩归好玩,却还是很照顾她,就像刚刚那温柔的举止。
是啊,他一定能给冰心幸福的!这是好事哪!
亲如姊妹的她应该要祝福冰心才对,可是……
蓦地,低垂眼眸,东方蓉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指。
不知为何,她竟然有点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