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尽是畦畦分明的田园,一处外观十分简单却不失恢弘气派的大宅院的正厅里,岳家的长子岳毅正以一副不卑不亢的语气和态度,对父亲说明他所经营的“毅壮山河建设公司”所需的增资企划。
就事论事、对人不卑不亢,是岳毅一向的作风,或者可说是他与生俱来、后天加剧的狂狷性格所致,即使有求于人,他也不摇尾乞怜或低声下气。
所以,此时这形同乞者,手心向上跟老爸要钱来扩展事业的他,脸上仍让人看不出任何一丝丝的谦卑,反而是种几近冷酷的沉静。
岳远山并非一毛不拔的守财奴,纵然在面对儿子的需索无度、挥霍无数之下,每每面露难色,最后也总是有求必应,无一例外。
岳毅就是深知老爸豆腐心肠,才无形中造就了他对父亲软土深掘而丝毫无愧,难掩狂狷的一面,他总是不怕也从不担心会被父亲拒绝。
“好啊!你要资金喔?没问题!老爸我有的是钱,你知道的。”岳远山大力往自己的瘦排骨胸脯一拍,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豪迈气度。
岳毅没有说话,本以为父亲会如往常般,在经过一番内心挣扎之后闷声答应,却万万没想到他这次竟是如此地干脆明快!
岳毅反倒吃了一惊,原本打算再舌粲莲花个几句却不禁语塞,只剩下一双带著疑惑的凌厉眼睛对准父亲直瞧。
“怎么了?你怀疑?”儿子质疑的犀利眼神令岳远山不由得“剉”了一下。惊觉自己气势不如儿子,便又赶紧挺起腰杆,大声冲著儿子反问。
世间悲情啦!做老子的竟然被儿子给吓得差点魂不附体,四肢抖得活像每处关节都没锁好。
“我是怀疑。”见父亲眼神闪烁,岳毅直觉事有蹊跷,怀疑起父亲葫芦里有卖什么了不得的膏药。问题是,父亲生性忠厚老实,哪有卖膏药的能耐?
“好,你怀疑有理!”什么叫老奸巨猾、来阴的,他岳远山根本一点也不了,要拐弯抹角、耍手段,这他使不来啦!
干脆直接坦承心机,要就来,不要就……就再商量,他也不是非要赢不可。
窝囊的老头子啊!岳远山好懊恼,发誓时的勇猛气魄都被儿子给吓得四分五裂了。
“那么,爸,你有什么诡计,请有话直说。”岳毅双臂交抱在自己胸前,面带冷静微笑,耐著性子询问。
“诡计?!不会吧?这么容易就让你看出我有诡计?!”又一吓,岳远山整个人瞬间石化,脸色灰扑扑的。
怎、怎么?他这人就这么透明喔?他都还没说什么,岳毅就料准了他有诡计!
没路用的糟老头,你振作点啊!岳远山只得一再暗骂自己。
“爸,你说吧!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岳毅就不信父亲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告诉你。”枉为有钱又有权的老子,岳远山总哀怨自己的声势为何就是输儿子一大截。
“爸,我在听。”两分钟后,岳远山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岳毅唇角一抿,微微透出不耐。
“好,是你逼我的!那我就……说给你听!”嘴巴上说要说,岳远山齿间还是蹭了半天,发不出关键性的一句话。
“我一个钟头后还有重要的事要办,你能不能快……”
“催?!催什么催啊!”没见过人家初次耍狠,需要酝酿一下情绪的吗?!
岳远山突地咆哮,心里愈想愈气。不肖子连伸手跟他要钱都还如此没耐心,那他这个做老子的是在客气什么?!
他还好心考虑著该如何在达到自己目的同时,也能稍微替儿子保留一点尊严和颜面。现在,不必啦!就给他灰头土脸好了!
“爸,你……”
“不要叫我!岳毅,我跟你讲,你要多少资金,老爸都可以给你。不过,这次我要你用条件来交换!”
“你在说什么?爸,你还好吧?你是清醒的吧?”岳毅不敢置信且直觉父亲脑筋有问题。
什么条件交换,那根本不是岳远山会说的话,再者,使出那种卑劣手段,岳家四个儿子或许很在行,却绝不是他们憨厚的老爸岳远山会做的事。
“我很好,也很清醒。你听清楚了,岳毅。你这么多年来为事业打拚是很上进很可取没错,针对这一点,老爸也相当佩服你,但问题是,在你眼中除了金钱和事业,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值得你追求了吗?”
岳毅眯了一下眼,意思意思的思索了三秒钟后,沉声回答:“好像没有。”
“什么没有,怎么可能没有?”闻言,岳远山忍不住跳脚。“你已经三十二岁了,难道都没想过要娶妻生子吗?人家隔壁阿春婶的儿子阿辉跟你同年,他的小孩都上小学了,你还在这边打光棍!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当阿公抱孙子……”
说是隔壁阿春婶,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好几亩田之外的阿春婶,岳远山每次只要看见她手里牵著大孙子、怀里抱著小孙女,一边散步、一边说说笑笑地享受天伦乐的画面,他就羡慕到两眼发亮、口水直流,好几次都想打昏阿春婶,然后把她的孙子偷抱走。
这种渴望含饴弄孙却不能如愿的郁闷心情,眼里只有钱影的不肖子是不会明了的,所以岳远山今天才决定说出来给他知道!
“爸,要抱孙子,你可以教老三去生啊!他女朋友多,众所皆知……”
“喂!老大,不管你们正在谈什么事,都别想牵拖到我这里来喔!”岳毅话都还没说完,好死不死,岳家老三岳晨正好进门来,立即打断他的话,为自己辩护。
岳毅一脸冷沉地瞥了岳晨一眼,没再说话。
真是的!都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马上“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放心,还没轮到老三。你们四个,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算是杀红了眼,岳远山一不作、二不休,气势愈来愈强。
原来,坏人也没那么难当嘛!
“什么跟什么啊?呃,气氛不对喔……我回来拿个东西而已,马上就走了,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了。”说完,岳晨一溜烟上了楼,又一溜烟下了楼,然后更是以快马加鞭之姿出了门,完全没在意背后那场已经刮了一半的暴风雨。
这家伙滑溜得跟泥鳅一样,岳毅冷眼看著老三离去,也拿他没辙。
“总之,你是长子,你先娶妻生子乃天经地义。”
“好了,爸,别闹了!我们谈正事吧!”
“你当我随便说说的啊?”岳远山认真得要命,他儿子竟然不当一回事?!
“我只是觉得你不太对劲。”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岳毅不苟同父亲这莫名其妙的性情转变。
“什么我不太对劲?我是认真的!你不娶老婆,我就不给你钱,条件就这么简单。”
好啊!分明逼他拔刀,那他就亮刀给他看,教他知道,他这老子虽然被他们从年轻吓到老,但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睡狮总有一天会醒的嘛!何况是被踩痛了尾巴才醒来的狮子,自然会大发雷霆啰!
“娶老婆总要等缘分来,不是说想娶就有得娶,这婚姻大事急不得的。所以,爸,我们应该先认真解决眼前这件增资案再说……”
“条件就是条件,不能讨价还价。”岳远山可强硬了。
“爸!”父亲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脾气变得这么拗?眼见劝导无效,岳毅已经不太能冷静。
“只要你在三个月内,带一个愿意跟你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女人回来,到时我马上把一半资金给你,但切记,一定要是个好女人才能带回来,你可别学老三,专交些花枝招展、看起来很不贤淑的女人。”
“三个月?一半资金?”这迫在眉睫的生意哪能等那么久?
就算能等,三个月后也只能拿到所需资金的一半,那剩下的一半不是一样教他伤脑筋吗?这怎么行得通!
“对,看到对象,我先给一半。”
“那剩下的一半呢?”岳毅急忙追问。
“就算不等到你生个孙子给我抱,至少也要将媳妇娶进门,到那时候,不用你开口,老爸我会自动将钱交给你,你若真的急,有胆你就三个月内解决婚姻大事,那我就更没话说了。”岳远山故意刁难儿子,动作之夸张只差没拿食指去挖一挖鼻孔,给个目前最流行的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表情!
而且,这段对话再次让岳远山有个全新的体验,原来……将人踩在脚底下蹂躏的感觉竟是如此地美妙。
也怪不得岳毅会对商场上的杀戮和腥风血雨那么著迷,原因就在于战胜时,那分春风得意的快感。
不过,想必岳毅是天生善战的杀手,而他岳远山只不过是被逼上梁山,偶一挥刀的乡下老头。
总之,是不能拿来当职业的啦!
“爸,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天晓得等他找到对象、完成终身大事,会是哪年哪月的事情?他绝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那就没办法了。除非我现在心脏病发或遇上天灾人祸,不然你休想立刻从我手上拿到任何一毛钱。”愈搞愈有心得,岳远山觉得自己的铁腕政策实在有够赞。
“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将生死看得开,偏偏对儿孙福看不开,有什么办法呢?”
“非得这么玩就是了?”
“哼,是你逼我的。总之,想要另一半资金,就带你未来的另一半来换。”风水轮流转,他这当老子的被不肖子恶整了大半辈子,现在角色互换,他稍微刁一刁儿子,谁都不会说他过分。
此另一半,彼另一半,岳毅真是阴沟里翻船了。
认栽服输的话他从没说过,此时面对向来慈爱的父亲,他依然说不出口。
然而,他那总是散发出犀利且慑人的眼神,已悄悄被一抹罕见的挫败感给笼罩住,适时替无言的他向父亲挥举著投降的白旗。
不妥协不行,当初“毅壮山河”全由老爸一手出资而成,但几年下来,在岳毅十足的野心加企图心努力经营下,版图已是初创时的两倍多,成就堪称辉煌。
他的雄心壮志却不仅止于此,他想藉这次并购因财务危机而被迫必须易主的“金居建设”,更加壮大自己的事业版图。
遗憾的是,以目前毅壮山河的实力而言,要并购金居建设确实是吃力了点,过去半年来他已为此并购案砸下不少的资金,后续的融资策略更是兹事体大,必须步步为营,一点也马虎不得。否则,在这过程中倘若发生任何一点小闪失,他都有可能走到全盘皆输的地步。
只要有一线希望和一丝机会,岳毅绝不放弃扩展事业版图的梦想,尤其当他距离梦想是如此之近时,更不可能放手。
他岳毅,就跟一般野心勃勃、事业心雄厚的男人一样,超不喜欢输的感觉。
依目前形势,他极需父亲的金援,因此一切自然得照著父亲所开的条件走,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承受。
三个月,就三个月吧!
他就用这三个月,拿一个女人的一生来赌他在事业上的万丈豪情。
看是哪个倒楣的女人,会被他相中?
这女人将是他宝贵的“另一半”,他得费心留意,好好的找一找了。
***
与父亲谈判落败,岳毅带著超级恶劣的心情从家里出来,驾著车一路往市中心狂飙。
岂料,先前老爸与他作对也就算了,一驶离乡间道路的路段,连老天都跟他犯冲,不但哗啦下起大雨、吹起狂风,红灯还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害他急欲回公司摔公文、拍桌泄怒,顺便叫几个衰尾道人到面前骂一骂的“微小特权”都难以行使。
还有──
他闷到连午饭都忘了吃,现在肚子里可像是养了好几只鸽子,咕咕叫个不停。而且他愈气,鸽子就叫得愈大声、愈频繁。
前方黄灯闪了闪,岳毅的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右手边一家“司家胖包子──吃巧又吃饱、吃了心情好”的招牌,随著那几个字,唾液自他口中快速分泌,并似有引导功能地将他带往路边,缓缓停在包子店门口。
几位撑伞或穿雨衣排队买包子的客人对这突然靠近的车辆皆投以嫌恶的目光,原因当然是岳毅的车大剌剌地挡在几位客人的机车后头,那将使他们在买完包子后无法快速地离开。
而且,事实马上验证。
“喂!你挡到我了啦!”一位欧吉桑很不客气地拍著岳毅的车窗。
正要冒雨下车的岳毅只好将已淋到雨的半个身子又缩回车内,准备打档将车往前挪一点,不料,前方空位又被一辆突然窜过来的小货车给占了去,他立即转而向后移动,却不料后方又陆续停下几辆机车,他根本进退不得。
“喂!你还不快开走?穿西装开豪华轿车的人不去吃牛排,跟人家排队买什么包子?!”欧吉桑拍打著岳毅的车窗,刻薄地叫骂,由于他的拍打动作太大,使得雨衣及安全帽上的水花四处飞溅,波及到排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位小姐。
“欧……欧吉桑,你先不要生气。”倪予诺一手撑伞,一手拍了拍被欧吉桑溅湿的衣服,好心劝解。
“生气也犯法喔?你看他就是不把车开走!他不开走,大家都没办法出去,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欧吉桑还是很生气。
“体谅他一下嘛!你看他被前后夹攻,想开也开不走啊!”倪予诺为双方缓和气氛,虽然任何一方都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就是好心嘛!而且她认为为了吃包子而伤和气,实在太对不起司家有名“吃巧又吃饱、吃了心情好”的胖包子了,想必司老板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吧!
瞥了忙碌的店内一眼,果然司家老板和女儿正尴尬的在跟客人们赔笑脸,直称抱歉、不好意思。
倪予诺当下便决定挺身而出,替司老板排解一下这件小纠纷。
“他开不走也得开啊!难不成要一直挡在这里?人家包子店生意还做不做啊?下大雨大家都不方便,他开车的人怎不替骑机车或走路的人著想?是他没公德心,不是我故意找麻烦。”短短几秒,欧吉桑已气到破口大骂的地步。
“是,欧吉桑你说得有理,不过你先不要生气,我来跟他说。”倪予诺安抚著欧吉桑,请他稍安勿躁。
随后,她立即上前一步,微弯下身子,轻轻敲了岳毅的车窗两下,手掌上下摆了摆,示意他降下车窗。
而这时岳毅正准备放弃买包子,已开始在努力将车子前挪后移,谁都该看得出来他亟欲杀出重围。
是的,自傲又爱面子的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现场,尤其是快快“谢绝”那位脾气暴躁欧吉桑的辱骂!
跟那位欧吉桑一比,他这才知道要感恩自己的父亲有多温和善良又慈祥。
但是,当听见有别于刚才欧吉桑像是要击破他车窗玻璃的轻叩声时,岳毅动作顿停,望向窗外那张小小脸蛋、颊上沾著几滴水珠的女人,瞧她两片粉唇启启合合似有话对他说,于是他降下了车窗。
少了玻璃的阻隔,当岳毅在雨中与她四眼相对时,内心莫名起了波动──
这女人长得还真不是普通的……普通!
说美谈不上,说丑也没那么糟,五官当中大概就一双水亮大眼睛嫌不得,瞧她那翘翘的小鼻子,实在很“卡通”又太稚气,而薄薄的双唇则没啥特色,整张脸清秀有余、个性不足。
有著这种长相的女人,大概天生就是要给男人欺负的?岳毅盯著窗外的女人,莫名地分神乱想了半晌。
“请问有什么事?”回神后岳毅立即开口询问,他怀疑这女人是要来替那个欧吉桑帮腔的。
“先生,你可以先将车子开去前面有空位的地方,你想吃什么包子,我等一下去帮你买。”倪予诺天生心地善良又古道热肠,最主要是她相当同情他若因停车位问题而没能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司家包子,那实在是既冤枉又可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岳毅做梦也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等热心人。再度盯紧那张清丽的小脸,他完全忘了这时候最适合说的话就是谢谢,而非一味地发怔。
“嗯?要吃什么馅快点告诉我,大家都在等你把车开走耶!”不顾陌生男人的注视,倪予诺指了指周围,催促著他。
“鲜肉包子,两个。”岳毅连忙说。
“好,你等著。”倪予诺微笑点头。岳毅也没再多作迟疑,立即将车驶离司家胖包子店门口。
她──真的会拿包子来跟他会合吗?
这是岳毅踩下油门的那一刻,浮上脑海的疑问。
路边短暂的约定,令他有恍然如梦、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苦笑一叹。
为了偌大一笔钱被老爸刁难,他呕归呕却也明白怨不得,但为了廉价包子被路人臭骂一顿,要他不自叹倒楣就有点困难了。
不过,遇见热心帮忙的路人,他倒还满欣慰自己有那么点幸运。
在包子店不远处找到了不会再被人赶的停车位,岳毅安心地将车停下,拉起煞车杆,等待。
此际雨下得更大了,横横斜斜的,落个不停。
十分钟后,他从后照镜瞧见了一抹撑伞的纤细身影,提著两袋东西的手努力帮忙另一只手将被风吹得晃动不止的伞柄给握紧,在风雨中吃力的迈著步伐,朝他走来。
好不容易倪予诺走到岳毅车边,她飞快地又轻叩了他的车窗两声,一心想趁热将包子交到他手上。
“请进。”岳毅探过身子,从车里头开门邀请她入座。门一开,风雨便迫不及待的灌打了进来。
“进去?不、不用了,我要赶快走了。呐,包子给你,一共五十元。”突然被邀坐进车里,倪予诺愣了一下,摇头并快速从半敞开的车门缝将包子递了进去。
纵使他长相不差,但人心隔肚皮,她也不可能就随随便便坐进他的车。
况且,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进入车内的必要。
助人为快乐之本固然很好,但若因此而失身……就弄巧成拙、助人之余反倒害了自己哪!
出门在外当然一切小心为上。
“五十元?好。”被拒绝让岳毅觉得没面子,说话的口吻显得十分冷淡。
瞧她一副“他极可能是色狼、她绝不能上当”的防卫姿态,岳毅以一脸不爽的表情回报她。
也不能怪他不爽,他是怕她淋雨才邀她入座的,她犯得著联想到那里去吗?
呿!
接下包子,他信手从皮夹抽出一张千元钞,付帐。
不过,他愈往牛角尖里想就愈气!
为了区区两粒肉包子,遭受别人怒骂,笑笑也就算了,现在连那个女人都拿异样眼光揣测他,他真是……有理说不清、诸事不顺。
该不会是他的光明灯……灭了吧?!
岳家每年安太岁点光明灯的事向来都是阿春婶负责帮忙处理的,今年她该不会因为他曾经“不小心”板起恶脸孔,将她那个宝贝小孙女吓得哇哇大哭,因此挟怨报复,故意漏点了他的光明灯吧?
嗯,很有可能、很有可能!不然不会连慈祥的老爸都莫名其妙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