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幼不知道自己去了一趟国舅府没能挽回什么,家人反倒全倒戈了。
伏幼的不愿意,还真代表不了什么。
国舅爷的婚事,不只轰动整座京城,所有世家女、闺阁千金莫不碎了一地芳心,这位国舅爷位高权重,英俊无俦,是夫婿的最佳选择,偏偏这位爷等闲难以见着,京中多少赏诗花会他也从不踏足,在连衣角都碰不到的情况下,又哪能发生偶遇还是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戏码?
这消息也风一样的传到了舄水镇上的伏家老宅里。
伏幼才不管老宅的人有什么想法,如今他们大房离舄水镇一南一北,天高皇帝远,有办法他们自己找上门来,爹娘可以考虑见或不见、伤不伤脑筋,她可不会自找麻烦。
没必要,也不需要。
女子出嫁,不论男方家世如何,一旦确定婚事,天大的事都没有嫁人重要,只能留在家里头备嫁,伏幼亦然。
王嫂子的女红是了得的,不过如今年纪大了,眼力不比当年,大花小玉那出身,针线也还行,但是要拿到国舅府里用,还是别出丑了,而伏幼自己,这般高龄才开始拿针,也别逗了。
幸好,辜尚医,六位司衣,十位典衣、掌衣,十位读,替伏幼解决了大部分的难题,她身为待嫁新娘,因为没有公婆,只要意思意思替夫君绣个一身衣物袜套,纳几双锦鞋也就够了。
她并不是那种愚不可及的人,经过蔡司衣的“棒下”教导、七天的血泪奋斗,十根指头没一根是完整的,总算鸳鸯不会再被误认为是鹌鹑,鹌鹑不再是小鸡了。
这段期间,中断学业的伏观被朱佾开介绍到了国子监去上学。
他起先是排斥的,在他以为,这是沾了妹妹的好处,才能这么轻易的踏进多少人梦寐以求都进不去的地方求学。
但是朱佾开告诉他,要出人头地,国子监是文人最快速的一条路径,国子监里不只有各地举荐来的优秀学子,也有官宦人家子弟,还有不少来自海外的留学生,能在里面念上几年的书,对以后仕途大有好处是没错,但是想入朝堂还需多多考验磨砺,不要以为进了国子监,将来前突就能无虞。
伏幼知道朱佾开这般安排哥哥,也对伏观说:“进国子监只是开始,至于能从里面获得什么,就得要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伏观大悟,也激起了好胜和上进心。
因为校规森严,学生一律住校,贴身小厮也只能两人,李氏除了让兆方跟着去侍读之外,又买了个伶俐的小厮,专门伺候伏观的起居吃住。
两天后,伏观带着两个小厮,母亲准备的如山般的吃食和零用金、束修,随着父亲伏临门去了国子监。
他们家在京里可能没什么知名度,也不是权贵高官,但架不住有个会赚银子的妹妹,凡是要花用之处都能打点得好好的。
他在国子监住了下来,一个月后第一次休沐时回家,看起来精神爽飒,颇为不错。
他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国子监校规森严,学业严苛,除了学校规定课业要按时完成,学生的日常功课还有三样,一是练字,每天要临摹一帖字,写字最差的要挨板子;二是背书,三天一背,背不出照样打**;三是写作文,每月要完成六篇文章,如果不能交齐,一样要受罚。
他颇为自豪的说,自己入学一个月是国子监里少数未曾受罚的几个,让爹娘妹妹不为他担心。
另外,他是靠着国舅爷引荐入学的,在大家都知道他未来会是国舅爷的大舅子,许多本来存心找碴的,心思也都歇了不少。
伏幼只能说,打着老虎旗帜好办事呐!
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老婆好过年,皇帝交代下来的差使,礼部自然要紧着办理,不敢马虎,还让钦天监监正挑了个又近又好的吉日良辰,最重要的是在年前,让国舅爷能完婚,抱得美人归。
按礼,新娘嫁妆会在前两日抬到男方家,摆放在庭院里给来贺喜的宾客观赏,这正是新娘长脸也是丢脸的时候,只是话说回来,国舅府里还真没多少宾客有胆去观赏未来国舅夫人的嫁妆。
据说国舅爷在送去的聘礼中,除了殿中省按照品级安排的聘礼,还有自己添置的各色物事,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当然,伏幼出嫁前,日子也不是都这么平静的。
伏老太太带着两个儿子和媳妇、孙女、孙子,不远千里的从舄水镇赶来,大声嚷着要见伏临门,只是在门口便被门房给拦住了。
伏老太太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大房已经不是那个她仗着身分想进就进、想为所欲为没有人能拦得住她的一家人了,若是没有伏临门点头,就算她是主子的娘,在旁人的眼中不过就是个乡下糟老婆子。
这段日子,伏氏夫妻俩也商量着,既然饼子和酱菜的生意都做到京里来了,没道理伏临门还要回去守着那边的当铺,不如收了,等女儿出嫁后,再寻个好地段开张便是。
至于舄水镇那边的营生就全权交给妻舅和岳父母,他们都是信得过的人,这段日子李氏酱菜园里的酱菜能够源源不绝得到供应,品质维持在一定的水准上,都是自己的亲娘和哥哥嫂子的功劳,把铺子交给他们,她很放心。
不过伏老太太怎么说都是伏临门的母亲,到底还是进了伏家门,但是伏临门的态度很冷淡,只简单撂下话,倘若老太太和弟弟们愿意好好待下来参加女儿的婚礼,那么他们还是女儿的祖母和叔父,要是不按他的规矩来,那就对不起,大家就什么都不是了。
伏老太太硬生生忍住想发怒撒泼的冲动,忍得她几乎快吐老血。
如今这个大儿子已经不是她说一他不敢说二、唯唯诺诺的长子了,居然敢给她下马威,再说这宅子、这做派,也不是自家那老宅子能比的,大房如今竟有这气候,当初,她是不是看错了人,心偏错了边?
不管她怎么想,是后悔也好,懊恼也罢,大儿子飞出去,翅膀还硬了,孙女如今要嫁的是当今国舅,孙子在国子监读书,反观老二老三的孩子,不知都被宠成了什么,拍马都赶不上人家一根毛。
她郁郁寡欢,看什么都不顺眼,大媳妇忙得每天看不见人影,她想发脾气还没对象,府里的下人虽说表面上敬着她是主子的母亲,并不为难,但除了客气,却什么都不听她的,凡事要请示自家主母,把向来颐指气使习惯的老太太气得要吐血,又拿人家没办法。
她觉得住得憋屈,却不甘心夹着尾巴回舄水镇,更万万没想到的是,朱佾开来迎亲那天,对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气得心口痛,伏幼出嫁的第二天便领着二房、三房回去了。
关在房里的伏幼对这位老太太更是敬而远之,她这位祖母自恃身分,厚着脸皮来认亲,爹是她儿子,拿她没皮条,但是她隔了一层,又是待嫁新娘,不想应付这位老太太,她也拿自己莫可奈何。
后来她也想通了,既然非嫁不可,像朱佾开这样的男人,好歹相处过那么一阵子,他不是什么匪类还是十恶不赦的人,在京里也没听过他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纵情声色,行事糊涂之类的事。
嫁给他,虽然说不是心甘情愿,但是对她来说,坏事也不一定永远是坏事,或许一个契机,就能变成好事也未可知。
人总要往好处想。
好吧,就算没爱到那个分上,在她自以为的坚强下,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撑得下去的,偶尔她累了,或是在她不是那么坚强的时候,倘若有他在,也好。
当年她年轻,觉得爱情比什么都重要,还为此伤了一辈子的心,都重活了一世,她不会再傻得去追逐那缥缈不实际的爱情。
朱佾开想娶她,她就嫁吧。
毕竟不是很瞎的盲婚哑嫁。
成婚那天,伏幼拜别父母,伏观背着她走出家门上了轿子,满心不舍的送走妹妹,交给骑着高头骏马,一身鲜亮红衣,引得无数人竞相围观的新郎官。
花轿在京里大街上绕了一圈,这才入了国舅府的门。
轿子停下之后,门外传来官媒、喜娘与宾客的的哄闹声,显而易见,这位国舅爷成婚声势浩大,整个京师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在轿子被踢了一脚之后,轿帘被掀起,虽然还盖着盖头,但伏幼明显的感觉到眼前光亮一片。
一只修长又干净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随即将手放到了朱佾开手中。
感觉到手中不算太柔软的触感,朱佾开的嘴唇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今日,他真的开心。
满堂宾客笑语不断,喜庆的琐呐和二胡,还有司仪别出心裁的贺词都不曾入伏幼的耳,此时此刻,她的世界只剩下专心,经过了一道又一道的门,听着喜娘说小心脚下,别踩空了。
进了洞房,坐帐、挑盖头,全都照着礼俗,喜娘赶来撒帐、唱词,接着请新郎官起身出去拜客敬酒。
也许是因为朱佾开的国舅身分,也许是传闻中伏幼的名誉有损,让宾客们都没有闹洞房的想法,伏幼意外的守着一个很安静的新房。
两世为人,结婚却是头一遭,伏幼表面镇定,心却像只小鸟似的扑腾个不停。因为一夜没睡好,一大清早又被吵醒,什么东西都不能下肚,自觉能撑到现在还没晕倒,真是奇迹,一见朱佾开出去了,肩膀就垮了下来。
“这凤冠沉得很,你叫什么名字?过来帮我卸了它。”
她看见两个大丫鬟就在边上,一个端庄大方,身材姣好,又长得水灵,一个有张凝脂白玉般的脸,身姿婀娜,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美女。
这国舅府里的丫头是一个赛一个比靓的,这两个就已经是极品了,其他的不就更活色生香?
这个朱佾开倒是会享受。
她的陪嫁丫鬟除了大花、小玉和胖姑,为凑成双数,又买了个叫叮当的丫头,只是四个丫头在今天这种日子都指望不上,不曾一口气见过这么多贵人,胆怯得手脚发软不说,更严重的还拉了肚子,就连向来沉稳的大花也脸色发青,成了木桩子。
这不怪她们,都是乡下丫头出身,没见过世面,没给她当众昏倒了事就算不错的了,只是这么不济事,将来想做为她的左右臂膀、提点她事情,恐怕有些难了。
然而若没有好使的丫鬟当耳目,她在这国舅府里势必会困难许多。
“回夫人话,奴婢叫月缳,妹妹叫秋日,爷说我姊妹俩从今日起就是夫人的人。”长得水灵的丫头讲话斯斯文文,显得特别有教养。
她莲步轻移过来替伏幼卸下凤冠和霞帔,秋日则是去吩咐外面伺候的丫鬟备水,等水来后,伺候着伏幼卸妆,又告诉她哪里是浴间、哪边是净房,接着便想扶着她进去。
她挥退了两人,洗澡嘛,她自己来就成。
这个浴间非常得她的心,偌大的浴池是用大片的汉白玉铺设而成,东西南北各有青铜制的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喷头,不知是哪里开凿出来的温泉水,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踩着阶梯下去,温度微烫,却烫得人十分舒适。
老实说为了这个婚礼,她从昨天就折腾到现在,这个热水澡来得及时,她光|luo着身子泡在温泉水里,慵懒的连动一下都不想,要不是察觉到脚步声,她差点就睡着了。
都说美人销人魂,美男脱得光溜溜的也戳人心肺,朱佾开的身子是象牙的颜色,健臂窄腰翘臀,从腰身以下的人鱼线清晰可见的往下延伸,天呐,他居然连裤衩都没有!
她瞪大眼睛,鼻血几乎要从鼻管里窜了出来。
伏幼一慌乱,一股燥热从脚趾窜到了发丝,耳根烧烫厉害,脑子里乱糟糟的,犹如有一群野猫在疯狂乱窜,怎么办?她还光|luo着身在温泉池里啊,怎么躲……
她忘了这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她的夫婿不会允许她躲开。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手腕被牢牢擒住了,男人将她拉起,两人的身体便贴在一起,他的气息就在耳畔。
接着他的唇重重落下来,含住她的嘴唇。
粉粉的唇如花瓣般细腻芬芳、柔软娇嫩,纤柔的身子如风中轻摆的兰花,雪白前胸如山峦般连绵起伏,弹性十足,令人不可自拔的沉溺其中,想要更多,唇舌滑过她细致的皮肤,他的血脉如同岩浆热烈沸腾。
伏幼只觉得她的心软软的,仿佛汪着春水,浑身轻懒,柔情而缱绻。
用最后仅剩的理智把怀里的软馥抱离浴池,走回内室,放在床上,朱佾开宛如对待珍品般小心的将伟岸身驱覆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