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无聊得要死,因为寄住的食客被赶走了,需要她掩护食量的那个大食怪又带着名义上的老板、家里的妈去日本采买宣传服,她突然间就没事做了,加上大姊还待在香港支援,还要再一阵子才会回来,变成她一个人待在空空的屋中,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家里能洗能擦的,她全弄过一遍,地板不但擦了,甚至还仔仔细细上过一次蜡;至于每个人的床单被套,不单是洗洗了事,还全费工的扛到顶楼,让太阳给晒得香香的才又套回去。
本来是无聊到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但自从那对去日本采买宣传服的母女回来后,情况大颠倒,她突然间忙得团团转,简直是要命。
最先被通知的是推脂课程。
妈妈跟二姊全然不顾她的反对跟哀哀叫痛,很强悍的送她去推脂,让她每天都至少得在推脂中心惨叫一个半小时。
虽然她确实是很想要变瘦一些,但总希望是自然健康的来,目标是从饮食跟运动下手,减到标准体重的范围内就好。
她的目标很渺小,真的!
像推脂这种活动,虽然省了她不少力,但过程中那种疼痛,她实在很不敢领教,但现在却被强迫要接受。
除了推脂,她还「被」报名了专业的有氧课程。
这种动起来、动起来的课程,一礼拜三天,一次两个小时,昨天她才刚上完第二堂课,全身筋骨仍像散的一样,疼得她希望自己是一具死尸,动也不动的那种,才不用领受那种难忍的酸痛。
要知道,她平常就不是运动见长的人,虽然立志减肥时,选用的方式包含运动,但她所谓的运动,了不起就是摇摇呼拉圈,或是在扭腰机之类简易的健身器材上动一动,扭一扭,只想消耗一点热量就好,真的,仅此而已。
像这种处在「动起来!动起来!」口号下,得一直活蹦乱跳连续活动两小时的方式,实在是超出她能承受的范围,累得她在课后总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现在,她光光是想到明天还要再去上课,就有一种恶心、反胃,极想吐的感觉。
因为累,实在是太累了!
更何况她现在的情况是,上一回的酸痛还没消失,就得再去「动起来」一次,然后累积更多的酸痛,她怎么可能吃得消?
已经累得很不舒服了,偏偏她还要上课!
被硬塞进她生活中的,除了推脂跟有氧课程,其他的还包括美姿美仪跟美容沙龙这种她想都没想过的奇妙课程。
美姿美仪……算了,她一点也不想回忆昨天早上那莫名其妙的一小时半。至于美容沙龙,要不是她亲身经历,在这之前,她都不知道连个头发也能搞出那么多花样,更不用说是女人最重视的颜面。
对那些有些哔哔、有些发光,看起来繁复又奇妙的美容仪器,她已经累得没精神研究,只能当死尸一样的任美容师胡搞瞎搞。
就像现在这样……
当一坨烂泥般的东西,冰冰凉凉敷上她脸的时候,平躺在美容床上的朱嬗芝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当中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妈妈跟二姊立场大转变,变得如此支持她想变瘦的心愿。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傅云深!
朱嬗芝很清楚的知道,虽然她那个急性子的妈确实是有一点后悔,后悔当天不分青红皂白下的种种不当行为,但一连串想帮助她减肥的动作,跟赶走傅云深这件事,实在很难牵上关系。
至少,她想象不到这当中的关系……是说,不知道他好不好呢?
想起那个有着大男人外表,却不擅表达又孩子气的男人,朱嬗芝忍不住有些恍神。
她很难控制,无法不分神去担心他,毕竟那天她妈妈在火头上,不但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还很没礼貌的直接把他给推出去。
虽然她在第一时间便试着挽救这个错误,但是在好不容易解释完,让她那个突然暴走抓狂的妈了解真相后,门一开,以为无家可归的他却不在门外,她不知从何找起,只能任他就这么消失了。
直到那时她才惊觉到,她对他,知道的竟是那么样的少。
别说是他住哪,就连他的行动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她罩他也罩了好一阵子,竟然连个联络方式都不知道,这让她懊恼,也增加了她对他的担心。
她无法不担心啊!
就算家人都安慰她,说他那么大的人一定是回家去了,但她就是放心不下。
他要真回去了,那他跟易哥的心结呢?
她还不知道他离家出走的原因,虽然他嘴里说没有,但也可能是他不想说,其实真存在着什么严重的心结。
如果真有心结未解就让他回去,以他不擅表达的个性,真的不会出事吗?
更何况,他也极有可能没回去,不是吗?
这阵子媒体已开始有耳语流传云深失踪的消息,虽然事情还没正式闹大,但真要没这件事,身为经纪人的易哥应该在有些微风声时就赶紧出来声明。
偏偏流言传啊传的,易哥那边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怕只怕,傅云深真的没回去,是真的失踪了……
傅云深,这名字,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植于朱嬗芝的心中,只是她从没多想,至今还没发现而已。
虽然表面上作息如常,顺从家人的安排去做每一件事,但私心里,她很担心他的下落去处,担心他没人照顾,只不过她也怕影响家人的心情,所以一直试着努力不表现出来。
深哥,到底上哪儿去了呢?
*
「小猪!」
突来的叫喊声让朱嬗芝停下她缓慢进行中的推门动作。
身为人类的直觉反应,她顺着声音,用她此时处在非常时刻的身体状况,太空漫步一样的慢动作、回头……往大厅的会客椅看去,然后僵硬住。
入眼处的那个人,让她吃惊,无敌的吃惊。
但,却也因为是那个人,她总算明白,方才她从包厢里一路走出来,老看见工作人员压着声音尖叫、窃窃私语兼一脸兴奋的模样是怎么来的了。
「深、深哥?」看着他起身朝她快步走来,朱嬗芝讷讷的唤了一声,不明白怎会有这种偶遇。
说人人到也不会这么灵吧,她刚刚还倒在美容床上闷着头东想西想,想他如今流落何方而已,哪知道那个害她担足心的人会出现在同一间美容沙龙里……是说,他一个人男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小猪。」看见她,那张帅到让店员心花朵朵开的俊颜透着真心的笑意,走向她的步伐是说不出的轻快。
「噢!」
惊呼,一秒钟之前同样的笑容如今变得扭曲,一方面是因为没料到,他竟然不由分说就突然抱住她,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周身传来的酸痛。
熬过那瞬间的疼痛后,接着才是全面性的尴尬。
有那么一瞬间,朱嬗芝反应不过来,除了僵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四周直射向她的目光让她直想冒冷汗。
那种批判、不屑、甚至是带着点轻蔑态度的注目,让她感到些些的熟悉,进而勾起一段她一直致力想遗忘的片段,一个对她而言并不是很愉快的往事。
因为疲累、因为酸痛,也可能是因为回忆,心理上的不愉快,朱嬗芝没心力去追究答案,因为她觉得晕,有种不真切的晕眩感正包围着她。
「别、别这样。」低声请求,朱嬗芝下意识的想挣脱他的环抱。
她知道旁边的人是怎么看待她的,就算没人明确说出来,但可以想见,评语绝不脱离「那死胖子是谁啊?凭什么让云深抱她?」这一类的。
「妳……」傅云深松了手,退一小步看她,表情有些困惑。「好象瘦了?」
朱嬗芝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眼前的世界忽地模糊成一片,黑暗来袭,瞬间带走她全部的知觉……
「小猪!」
依稀仿佛间,她听见他唤着她,接着再无声息,因为她失去了意识。
*
「小猪……呜呜……我可怜的女儿。」看见病床上因为血糖过低而昏迷过去的女儿,接获通知急急赶来的章清美哪有平日女强人的气势,抓住女儿软嫩嫩的手,眼泪狂喷直哭道:「都是妈妈不好,妈妈错了,不应该为了赌一口气就不听大师的话……」
「清美姊,妳也别太难过,医生说了,没什么大碍……」
「那是我女儿,你说没大碍就没大碍喔!」章清美不客气的吼了回去。
易少典收声,一时半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有种好心被雷亲的感觉。
也难怪他要这么想,这阵子,因为军师的「指示」……说指示,真是温和八百倍的一种说法,事实上形势比人强,当年许下的承诺让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只能全力配合,只为了成全云深的恋情。
天知道这费了他多少的力!
光是要不着痕迹的去探问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行踪,这件事就够让他一个头三个大了,更何况是同时间还得防堵狗仔的跟监。
一切的一切,看似没什么,但其实很劳心劳力的耶!
好不容易探到女主角动向,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领着心急难耐的当事人去美容中心堵人,哪知道比连续剧还要连续剧,看起来头好壮壮的人在应该上演喜相逢剧码的时候,竟然说晕就晕,就这么样晕倒了?
这种场面要叫云深那个自闭人处理,不如叫猪在天上飞还来得比较快。
所以当然是由他这个在喜相逢剧码中、被直接忽略一旁的人出面控制全局,先稳下难得流露出慌乱的云深,接着进行叫救护车等事宜。
他打点了一切,现在还要被章清美这女人呛声,而且还是在他好心想安慰对方几句的时候,他是招谁惹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