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贵被横放在马背上颠了许久,正是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听见自家老娘的动静,立刻就哭嚎开了,“娘啊,你快救我!我不想死,你快说那药粉是你让我买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听见儿子的话,连旺媳妇猛地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想要捂住儿子的嘴巴,可惜已经晚了,就是连大夫人听了也是骤然白了脸色,
连君轩把主仆三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冷冷一笑,“怎么不让连贵说?他知道的可多着呢。连家真是什么稀奇事都有,当奴才的居然敢给主子下毒,就是送去衙门,也够得个凌迟处死了!”说罢,他笑得越加阴森,望了连大夫人一字一句的形容,“你们怕是不知道凌迟处死是怎么个死法吧?就是把人剥光了,缠上一层渔网,每个网眼里挖一块肉,足足要挖上三曰三夜……”
“闭嘴,别说了!”
都说有其子必有其母,能把连家长子嫡孙养得整日只知吃喝嫖赌,连大夫人的品行自然也好不哪里去。心性狠毒,又偏偏没有匹配的智慧,平日在连家后宅作威作福还罢了,如今东窗事发,又被放在眼里十几年的钉子嘲讽恐吓,她怎么还能忍得住。
“你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平白无故跑回来发疯!你凭什么说连贵给你下了毒,那凌霄草只有南疆苗人才有,他一个下人去哪里寻?就是真想毒死你,买两斤砒霜岂不是更快?”
说到这里,她也开始后悔,当初还不如大着胆子毒死这个贱种,连老爷子即便恼了也不能把她这个当家主母如何。如今这小畜生怕是吃了一两次发现端倪,真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连君轩闻言不但没有恼火,反倒重重拍着巴掌叫好,“好,真是好!”他扭头扫了一眼门口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丫鬟奴仆,还有守在他身旁不远的连强几个,高声道:“你们方才都听见大夫人说的话了吧?我只说连贵下毒,并没说是什么毒,大夫人却一口就喊出凌霄草三个字,这叫什么?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自知自己失言了,连大夫人此时双腿一软,恨不得能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连君轩也不等她辩白,上前抬脚踩了连贵断掉的腿,狠狠碾了又碾,让连贵疼得鼻涕眼泪直流,惨叫连连。
连旺媳妇疼子心切,见状,疯了一样想要推开连君轩,却被他一巴掌扇到一旁。
母子俩都是大嗓门,不过片刻功夫,就几乎把整个连家下人都引来了。
连旺媳妇眼见儿子疼得昏死过去,再也忍耐不住,爬着奔到门旁抱住连大夫人的腿,求道:“大夫人,你是大夫人,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就认了吧!我们家就贵哥儿一根独苗啊,求你开恩啊,开恩啊!”
连大夫人用力甩了几下,却怎么也甩不掉打定主意拚命的连旺媳妇,她又是惊怒又是恼恨,大骂道:“滚开,你们一家做的好事,跟我没有关系!你不是恨这野种撵了碧玉回来,你想报仇才下毒杀他?我可没指使你,都是你自己的主意!”
“大夫人,你不能这么说啊。奴婢一家都是听你吩咐,是你说二少爷中了举人,以后老太爷会更偏心,说不定将军府也要传给他,这才让我把药粉洒在那些燕窝上,混进老太爷准备的箱子里。”连旺媳妇什么也顾不得了,当真坐实了他们一家毒害主子的话,那他们一家就全都没命了,只有攀上大夫人才能落个从轻发落。
说着,连旺媳妇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大夫人,我们为你效命,你不能拿奴婢一家顶罪啊!”
“贱婢,闭嘴。快滚开,滚开!”连大夫人挣扎着想要闪躲,可惜被连旺媳妇扯的鞋子掉了,裙子也是松松垮垮,别提有多狼狈了。
如此主仆反目,狗咬狗,实在是不可多见的热闹,就是有丫鬟有心想要上前帮忙,也一时吓懵了。
正是热闹的时候,就听得院外有人高声喝斥,“到底出了什么事?谁在吵闹?”
围在院门口的下人们轰然散开,连家老少三位主子便迈步走了进来。连老爷大步走进院子,黑着脸色四下扫视一圈,就低声喝斥道:“闹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老二,你何时回来的?跟我去书房!”
连君轩心有不甘,可是不等他开口,连大少爷已是奔到连大夫人身旁,一脚踹开连旺媳妇,高声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那野种怎么忤逆你了,你快说,让祖父和父亲给你作主!”
连大夫人心里欢喜儿子维护自己,但这事却是不能深究,只能含糊遮掩道:“娘没事,不过是下人作乱,打一顿板子就是了。”
“那怎么成?娘就是太心善了,平日里娇惯的这班奴才都没个奴才样子。今日听儿子的,拉下去通通杖毙!”
随后赶过来的连老爷因为刚从外宅赶回来,也是有些心虚,赶紧跟着儿子装腔作势,“安哥儿说的是,你是连家主母,打杀几个奴婢也不算什么。”
他还想说话,一旁的连旺媳妇却是忍不住了,若是真让大夫人把事情混过去,过后他们一家绝对会被灭口,不如拚一把,说不定还能保下一命。
这般想着,她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到连老爷子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求老太爷给奴婢一家作主啊。年前二少爷中举之后,大夫人气恨不已,就吩咐奴婢去寻了毒药,投在您送给二少爷的燕窝里。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否则奴婢万不敢以下犯上,这都是大夫人逼迫的,说奴婢要是不答应,就要把奴婢一家撵出去,奴婢不敢不从。求老太爷开恩,给奴婢作主啊!”
“啊?”连大少爷和连老爷都是听得惊愕,转头望了望连旺媳妇,又看看脸色白得像鬼的连大夫人,顿时都明白过来了。
但两人怎能不偏帮,当下,连大少爷第一个就开口大骂,“祖父,这贱婢一定是在胡说。她家碧玉从甘沛被撵回来之后心里一直恨着那野……二弟,保不齐是他们起了坏心,如今事败反推到我娘头上。”
“就是,这天下哪有母亲毒害孩子的,即便不是亲生,总是我连家血脉。”连老爷也开始帮腔,可惜连老爷子越听脸色越黑,猛然一摆手,守在外面的几个护卫见了,赶紧进院门听吩咐。
“这两个拉出去杖毙,连旺同他那个女儿杖责三十发卖出去。”连老爷子手指点了点连旺媳妇和连贵,冷酷断了两人的生路,末了目光又如利箭一般射向连大夫人,“你给我滚去祠堂跪着,没我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爹!”
“祖父!”
连老爷和连大少爷还想开口求情,但连老爷子却是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余地,两人没有办法,满腔恨意只得都洒到连君轩身上。
“你个不孝子,忤逆的畜生。亏你头上还有举人功名,居然胆敢诬赖嫡母!”
“我定然要告到吏部去,橹了你的功名!”
连君轩冷冷一笑,不屑的弹弹衣角,“你们都不怕丢连家的脸面,我怕什么?”说罢,他就往外走,转而又回头扔下一句,“不对,我倒是忘了,连家哪里还有脸面好丢。连老爷养外室,连大少爷包戏子,父子同好,皇都里还有人不知道吗?如今也不差一个嫡母毒害庶子的名头了。”
“你……你!”连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连大少爷更是抬脚就想追上去,但想起连君轩的拳头又恨恨收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