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琦每每往返扬眉堂,都得打从这儿经过,也都会被这儿的繁荣与热闹吸引了目光。
大街上有间酒肆,上头飘着一面斑驳的布旗,布旗上头印着一个“雷”字。
雷家酒肆是洛阳城内最有名的酒店,没有反映洛阳荣景的装潢,也没有其他酒楼昂贵的价格,但是它的酒就是这么的香醇好喝,因而吸引了不少人前往,即便桌面满是坑洞,椅子轻晃,大伙仍是喝得尽兴、聊得开心。
“兔子,咱们进去吧!”钱琦带着严兽走进雷家酒肆。
“等等,这里卖酒?”
“怎么?一个大男人不敢喝酒?”撇了撇嘴,她先行步向里头仅剩的一张空桌子,一坐定便开口,“老板,来一壶菊酒、一壶白干。”
“菊酒?”他不解的问:“那是什么?”
“用菊花酿制的酒,甘醇不烈,喝再多也不醉。”她勾起俏皮的笑容,“那是我专属的,至于你,就喝白干吧!”
这时,老板将她点的东西端了过来。
严兽盯着白干。“这种酒很烈,我不胜酒力。”
“你真要当一辈子的兔子?男人喝点酒算什么?!从现在开始训练,像我两位哥哥,喝起酒可都是一把罩呢!”说话的同时,她已为他倒了一杯。
“这……”他勉为其难的接过杯子。
“快喝。”钱琦为自己也倒了杯菊酒,先干为敬。
“好吧!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同时举杯,皱着一张脸,将杯中的酒全部倒进口中。
“不要露出苦瓜脸,你该好好训练。”她笑着又为他斟了一杯,“再喝,我保证你醉个几次后,就不怕酒了。”
“未来的师姊,你不怕我喝醉了,待会儿又得让你扛着我走?”他一双利眼直瞅着手中的杯子。
“没关系,我可以雇人送你上山。”反正都已经到了洛阳城,要什么没有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于是他又将一杯白干倒入口中。
连续几杯酒下肚后,严兽微醺,变得口齿不清。
“再……我要再喝一杯……”
“好了,已经醉了就得节制,别再喝了。”她立即拿走他手里的酒杯。
原以为他可以撑个几杯,哪知道才转眼的工夫,这只兔子已经醉得仿佛一摊烂泥。 靏“你要我喝,我就喝。”他双眼无神的看着她。
“可是你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们走吧!”抓住他的手,钱琦用力扛起他,想将他带出去。
可是才走几步,有个男人来到她的面前,钱琦很快就认出对方。
“哇,你不就是上回被我逮到的那个人吗?”
眼前这个长得矮胖,一双眯眯眼,秃脑上戴着一顶小帽,活像个大地瓜的男人,就是上回在沸田镇假借神祇之名,收取大量银两的庙祝。
“呵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呀!”他冷冷一笑。
“怎么?想找我算帐?”钱琦将严兽丢回椅子上,噙着一抹笑。
“对,我倒要看看,现在是在洛阳城,你还跩什么跩?!”
不一会儿,从他身后冒出了两个手下。
“呵,难怪你这么嚣张,还真是死性不改呀!”钱琦冷哼两声。
“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那就试试看吧!”矮胖男子摆动一手,后面两个手下立即冲了过来,当场吓坏其他客人。
钱琦一面挡住往她的面门击来的拳头,一面还得分心应付另一个人。
以往在沸田镇,由于是自己的地方,多半会有镇民相助,可在这儿,她必须单打独斗,几乎应付不来,最后踉跄数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哈……你再逞强呀!”矮胖男子狂妄大笑,“你们还站在那里干嘛?继续上,让那娘儿们知道我江大发可不是好欺负的。”
钱琦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但是仍不愿撤手,“那就来吧!少废话。”
“你找死!”
酒肆外面已聚集许多人,大伙很担心钱琦,却又不敢插手,毕竟江大发看起来就不好惹。
突然,急冲向钱琦的两个人扑倒在地上,江大发和钱琦不禁面露诧异。
“快起来,上呀!”江大发在一旁催促。
两名手下听令,困难的站了起来。
趴在桌上的严兽双眸闪过一道精光,暗地发出掌风,被击中的两人倏地被抛得老远,最后重重的撞在木桌上,大叫一声后便痛昏过去。
“哈……老天有眼,连衪都帮我,看你还想怎么样?!”钱琦哈哈大笑,朝江大发走去。
江大发惊愕不已,节节后退,最后跌跌撞撞的逃了出去。
“你要逃到哪儿去?”
她不甘心,想追上去,却因为听见严兽轻咳两声而顿住脚步,转身,回到他身边。
“你怎么了?刚刚是不是撞到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严兽微微张开双眸,看着现场凌乱一片。
“我遇到了冤家,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这时,衙役也赶来了,在店家和许多客人的指认下,就将那两名倒地不起的杂碎抓回衙门。
“既然如此,我们继续赶路吧!”严兽于是开口。
“你可以走吗?”她关心的问。
“没问题的。”
“那你等一下。”钱琦走向老板,拿出几锭银子。“抱歉,为了我私人的恩怨,害得你无法做生意,桌椅还被破坏,这些是补偿。”
老板连忙摇头,“不用了,事实上这几个人数天前便来到洛阳城,在咱们这一带为非作歹,我们正愁抓不到他们呢,是你今儿个帮了一个大忙。”
“真的?!”钱琦笑了,“不过还是请你收下银子,下次我来,再请我喝几壶菊酒好了,那我们走了。”
搁下银子,她回头对严兽使个眼色,两人联袂步出雷家酒肆。
“要不要喝杯解酒茶?”
走在山路上,钱琦看见严兽猛压着太阳穴,他这副样子,怎么上山?就算上了山,让堂主或师父们看见了,他们会愿意收个醉鬼入门吗?
“这里哪来的解酒茶?”严兽苦笑。
“我们可以自己做。”她微微一笑,增添几分甜美。
“自己做?”
“我们只要生火煮水,将裘花叶丢进去,喝下去保证你马上清醒。”这可是她在学堂上学来的。
“喔,可是这样太麻烦,不用了。”
“如果无法成为扬眉堂的弟子,你也嫌麻烦吗?”她冷嗤一声,瞅着他,“做人不能这么怕事。”
“未来的师姊,你希望我如何做,在下就怎么做,成了吧?”像她这种古道热肠的女人最容易得罪人,也难怪钱大义会这么担心掌上明珠的安危。
“真的?那就听我的,跟我来吧!”钱琦眉头微扬,随即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严兽没有第二句话,跟在她身后。
“你在这儿坐一会儿。”她边说边指着山腰的一块空地。
“你要去哪儿?”
“我去摘裘花叶,马上回来。”她走向茂密林间。
直见她走远后,严兽这才闭上眼,大声喊道:“你们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几个男人从一旁的树后钻了出来。
“少爷,我们不放心你,所以就一路跟着来了。”
“你们这么做,反而会让我分心。”严兽看向林间,注意着那里的动静。
“之前你要我们联手打你,如果不确定你已经痊愈了,我们怎么可以离开?”其中一人直盯着他。
“看,我根本没事。”严兽指着林子,“钱琦就快出来了,你们还不快走?不怕被揭穿一切?”
“少爷,你当初是听命于钱大义,保护他的女儿,就算让她知道也没关系。”
“喔,真的没关系吗?”他一双利目瞅着他们。
“我是这么认为,反正这是她爹的意思,你只是听命行事,不管她愿不愿,都得接受。”
“话是这样说没错,却妨碍了我接近她的计画,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的。”严兽重重一叹,“别再来烦我,回去。”
“少爷……”他们仍担心。
“我已经听见脚步声,快走吧!”严兽催促他们赶快离开。
“是。”
几个男人才离开,钱琦就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这节气裘花叶并不多,还好我找到了几片。”她手里拿了好几片不一样的叶子。
“真不好意思,为了我,让你这么忙。”他起身走向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些都是裘花叶吗?”
“不是,这三片才是裘花叶,这片可以拿来当作汤锅,别瞧它不起眼,烧个一、两次是不会坏的。”她指着其中一片像钵的大叶片,“因为它长得像钵,所以就叫做钵叶。”
“还真奇特。”严兽面露怀疑的望着她,没想到她懂得的事情还真多。
“我要拿它到山溪边打水,你先捡些柴,顺便生火。”钱琦叮咛了几句,就迅速前往不远处的溪边。
严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走远后,到附近捡干柴,在生火的时候,听见钱琦走近的声音。
她将那盛水的钵叶搁在火上,并将裘花叶放进里头,“看吧,它是不是挺好用的?既不会破,也不会焦。”
钱琦蹲下身子,双手托着腮,笑意盎然的看着火苗在叶子下熊熊燃烧。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严兽好奇的问。
“是扬眉堂的一位师兄告诉我的。”说起这位师兄,钱琦流露出崇敬的表情。
严兽忍不住蹙起眉头。“看样子,你跟他的感情似乎不错。”
“呃……”掩不住眉眼间的羞涩,她笑了笑,“因为是师兄妹,得经常一块练功,感情自然不错。”
“只是这样吗?”他微眯着眸,探究她脸上的表情。
“咦?你好像已经没有醉意了?”她这才发现严兽似乎挺有精神的。
“我?!我是好了一些,但头还有一点疼。”他伸手摸了摸太阳穴。
“那就喝一些,保证你马上没事。”她指着那锅水,“瞧见没?已经起泡泡,表示可以喝了。”
“这东西真能喝?”
“你不信?喝了就知道。”她拿了片小钵叶,盛了些裘花叶水。
接过叶子,他凝睇了她一眼,这才喝一口,“嗯……满清香的。”
“我就说嘛,绝不会骗你。”钱琦的心情非常愉悦,“再喝几口就行了,保证非但解酒,还可以提神。”
严兽又看了她一眼,这才一口气全部喝光,“瞧,我一切都听你的话,把它喝光了。”
“乖。”她站起身,“可以走了。”
“那就由未来的师姊带路了。”
于是他们动身前往扬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