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十分特别的地方。
“我经常来这里。”他亲切地向她微笑,显然很高兴能与她分享同一种喜悦感。
说话间,他来到了后车厢,取出他的画具与画笔,微笑说道:“这里是我平日作画的灵感来源,每当我想摆脱一切时,就会来这里,不过,这是我头一回带别人来这里。”
“我能理解你之所以想把这儿据为己有的原因。”她点点头,赞叹的道:
“这里真是美得令人难以置信,若换成是我,也舍不得轻易与人分享。”
韩若水完全被四周原始的美景所吸引,觉得好像回归到地球初创之时,那纯净天然的一刻。
此刻,溪流的水面忽然吹过一阵微风,散发出阵阵清新的气息,教人心旷神怡,几乎忘却了一切的烦恼。
他身手俐落地架起了画具,高高站在堤防顶上,眯着眼仰视午后的太阳。
从她的角度望去,他正背对着天空,仅仅露出侧脸的轮廓所流露的一股阴柔的男性魅力,与他们周围的原始景致同时刺激了她,使她深深着迷。
注视着他身上的每个线条与曲线,她用一种着了魔的目光观察着他,有趣的心忖,或许当夏娃第一次见到亚当时,就是这般情景吧?
思及此,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趁着他不注意,偷偷拍下了一张他专注作画的背影照片。
之后,他们就这样静静驻足在这一片水光山色中,耳畔听着微风吹过银杏枝叶的飘飘声响,凝望着朵朵白云在蔚蓝天空中悠然飘荡,全然放松了心情。
这一刻,天地万物仿佛已退去了城市的浮华,洗尽了尘世的繁杂,在平淡之中充满着沉静的幸福感。
倏然,他在作画中抬起眸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她说:“噢!对不起,我没听见你的声音,你好像显得太安静了,这里没有令你感到无聊吧?”
此时,阳光下的水瀑,显得格外澄蓝澈底,一阵微风拂过,水面上泛起了层层涟漪,一片波光粼粼的。
“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问呢?”这儿的每一处美景,都教她惊叹不己,怎可能感到无趣?
“我是担心等会儿我若是埋首作起画来,会疏忽了时间,忘记招呼你了。”他显得有些不安的说。
所幸,她也不是一个热衷于男人随侍在侧的女人,因此她大大地回以一抹理解的笑容,回道:“你尽管画吧!用不着顾虑我。”
她举起手边的相机,朝他晃了一晃,笑道:“这里可以取材的自然风景太多了,或许我会比你更热衷于工作呢!”
于是,当他对她报以歉赧一笑,再度回过身去,低头专注作画的当儿,她也丝毫没有被冷落的感觉,而是扛着许多摄影爱好者俗称“大炮”的专业单眼相机,开始四处探险,寻找美景,随意拍照。
来柳沟村之前,就听闻延庆的百里山水特别美,不过也仅限于听说,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才能真正的体验,何谓在画中游的感觉。
以往为了摄影工作,她到过很多国家,看过许多山山水水,但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每一处景致都显得相得益彰,放眼望去,山岚迭翠,幽静纯美,天然原始得没有受到一丝人文的破坏。
而这一片葵海也真是名不虚传,一眼望不到边,连绵不断,在天空下伸展,就像一面黄金海洋一样,一株株人般高的向日葵,迎风舞摆,摇曳生姿,着实美不胜收。
正当整个世界都沉寂在这一片幽静之中,她耳边忽而传来一阵诡谲的佩环相碰撞的乞留叮琅之声,随着那声音渐近,四周也渐起雾气,且越来越浓,几乎坠入了另一个时空当中。
身处其境的韩若水,就在心中感到万分诡奇的当见,周身花海忽然在她眼前消散不见,前方则出现了一面悬崖绝壁,而那百丈深谷的顶峰上还站着一个人,就连身上衣服也有些灰扑扑的。
只见那人一身青缎长袍,道士打扮,蓄着一脸浓密的落腮胡,双眸如天色般银灰,背上还歇着一柄生镜铁剑,在淡淡的雾霭中,好似一棵古松般屹立在山峰的顶端之上。
突然之间,他发现她了。
就在两人眼神交接的那一刹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讶然,浓眉倏地紧皱,一对锐利的眸紧盯着眼前的她,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不一时,韩若水感觉那怪人开始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表情有些狰狞,充满了威胁感,教她浑身一栗,心中警兆忽现。
不好,快逃!
当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的下一秒钟,她旋即猛然转身,想也不想,直觉就是拔腿往后狂奔。
然而,不躲则矣,她这一跑,那一身古装打扮的道士似乎也惊觉她的意图,竟不由分说,瞬间急速冲向她而来,将她狠狠吓出一身冷汗。
没想到她才跑了十来步,两人原本还有数十丈的距离竟眨眼就掠过,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觉背后陡地一股寒气阵阵逼来,并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大喝。
“孽障,往哪里逃?”
一声刀啸,带着狂飙的切裂风声,以极限的高速逼来,强烈的狂风袭吹得她周身乱草枝叶飒飒作响,恐惧的氛围紧紧缠绕着她,使她心跳开始加速,肾上腺素也已经随着她的血液四处在体内奔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尖叫了起来。
“哇啊……”就在一阵踉跄中,韩若水狠狠扑跌了出去,正当以为自己将遭遇无妄之灾的当儿,一道光影倏然从她顶上飞纵而过。
仔细一瞧,那一身奇装异服的道士已然凌空跃至她前头,身下脚步一样纵跃如飞,恍若鹰隼,一脸凶神恶煞的掠往前方。
心知有异的韩若水,立刻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来,带着一股莫名的紊乱思绪,步伐凌乱地紧追在后,还没跑上两步,她又愕然发觉,不知何时,四周景物又已经恢复原先那一片葵海的景象。
见状,顿时一股不祥预感在韩若水心中升起,就在怔忡之际,又听见一道惊天动地的斥喝声。
定睛一瞧,原来那道士竟已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疾冲向夏贤俊身后,不待他转身过来,旋即高扬着刀柄,顺势一刀,拦腰砍出,只见白光过处,夏贤俊整个人便硬生生被削成两半,并缓缓地各自倒往一旁。
乍见这血腥的一幕,韩若水惊骇得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身子更是瞬间像秋水一般透凉,同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因过度惊吓,即将当场昏厥倒地的那一瞬间,只见那砍杀了夏贤俊的道士缓缓转身过来,微皱着眉,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嘴中喃喃自语,听那口气,似乎还在抱怨些什么?
只可惜,她已经无法继续探究下去了。
完全丧失了神智的她,不久后便被一片黑暗所包围住。
就在她完全被黑暗所吞噬之前,只见那个一脸凶恶之相的虬髯大汉,竟当着她的面,缓缓消散在一片空气之中……
事实上,韩若水并没有昏厥太久。
她在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之内再度清醒过来,只是醒来后的她,却感觉恍若隔世一般,脑中浑浑噩噩,好半晌神智还不能恢复过来。
眼前一片晴空蔚蓝,大地无声,她呆楞了一晌,突地,几声鸟语,唤醒了她的恍惚,赫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场可怕杀戮。
“夏贤俊!”心底猛地一紧,她连忙往他倒地的方向探去。
只见眼前没有手持大刀的虬髯大汉,没有血淋淋的场面,更没有尸块四散、血肉横飞的恐怖景象。
她看到的夏贤俊,只是昏倒在画架旁,而他身体完整无缺,无伤无疤,除了依旧昏迷不醒,浑身上下甚至看不出有一丝异状。
虽是如此,夏贤俊莫名昏迷不醒,也着实令她心忧,她连忙跪倒在他身旁的地上,屏住呼吸,试探着他微弱的脉搏。
还好,他的气息缓慢且悠长,就像熟睡了一般,并没有大碍,只是他那一脸苍白的颜色,就像是地空间里马铃薯的嫩芽,白得透明,甚至可以看得见一根根发绿的细微血管。
不一时,他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但她浑沌恐惧的脑子无法立即了解,这意昧着他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
幽幽转醒的夏贤俊,一手扶着泛疼的脑袋,气若游丝的问:“我……我刚刚怎么了吗?”
怎么好端端的,他的头却是一阵阵的泛疼呢?
见他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她忍不住一问:“你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晕过去的吗?”
夏贤俊摇摇头。
“方才,我只听到一声大喊,才想转过身子,眼前就已经是一片空白了。”他含糊的说着。
凝听至此,她就算想要极力稳住呼吸,不让夏贤俊看出她疑惧的神色,心脏却不受控的强力拍打着肋骨,咚咚咚的心跳聋,强烈得几乎盖过了一旁瀑布的怒涛声。
见她神色一阵僵凝,两眼闪闪烁烁,脸上表情登时变得颇不自然,一副不知所措姿态的模样,教他嗅出了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心知有异的夏贤俊,眉头一皱,连忙追问道:“是不是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
话未落尽,她旋即打断了他。
“别说了。”
她强自镇定,深深呼吸几下,说道:“眼看就快傍晚了,山林里的夜间气温不比白日,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说罢,也不管夏贤俊一脸诧愕的神情,她迅速替他收拾了所有画具,便拉着他,转身离开这一片逐渐被夜色笼罩的诡谲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