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是办下来了,只是……”吕兼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海明承的浓眉一挑,眼里颇有煞气。
“殿下,您这是真心想要去争吗?”吕兼先屏退一旁侍立的下人,这才开口道。这是一摊没底的浑水,要蹚进去很容易,想要抽身就难了。
“我也想过不争,可眼下这形势容得我不争吗?”海明承冷笑一声,满眼阴霾的道。
他是已故的皇后所出,就算不是长子,也该是最受重视的嫡子。可——当年皇后死得莫名其妙,还被草草葬入了皇陵。之后宫中又传出流言,说他并非皇帝的亲骨肉。
为了这事,当年后宫死了不少人,就连年幼的海明承也差点死在那次的动荡中。后来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月海帝对这嫡子的态度,从立太子时的“立长不立嫡”上就能看出了。更有甚者,其它几名皇子都是早早就封了王的,唯独他这个嫡子直到年初的时候才被封了王。
也多亏如此,他这个不受皇帝宠爱、就连身分也受到质疑的嫡子,才能在后宫这虎狼之地存活下来。
“恕我直言,若殿下真的想争,就不该放弃您舅舅……”吕兼话还没说完,海明承就已打断他的话。
“我没有舅舅!”他森然道。
“殿下,大局为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殿下,不管您怎么做,老黑都无条件支持您!”吕兼还想再劝,一旁的黑炎葆已经跳出来了。
“你——”这不是拆他的台吗?啐!
“我老黑不像某些人脑袋里弯弯曲曲的比谁都多,骨子里比谁都怕死,哼!”黑炎葆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一双豹眼不屑的瞪着吕兼。
“你这蛮黑子……”吕兼不甘心的给他瞪回去。
若比口才就算一百个黑炎葆也说不过他,可要是比起瞪眼睛来,吕兼就瞪不过黑炎葆了。
“殿下,我只是希望您考虑清楚,不要为了一时意气之争……”
自古皇位的承袭就是天底下最血腥的事,轻则父子反目兄弟阋墙,重则天下大乱血流成河。就吕兼的私心来说,是不希望看到那一天的。
“哦!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会做一时的意气之争的人吗?”海明承剑眉一挑,颇有兴味的道。
“不,殿下不是。”吕兼沉默了一刻,终于道。
这位三殿下是几位皇子中最具有狼性的,该蛰伏的时候蛰伏得比谁都好,该出击的时候谁都比不上他的快、狠、准。否则以他一个背后没有强大势力支持,又不受皇帝宠爱,甚至连身世都被质疑的嫡子,根本不可能在后宫生存下来,更别说是熬到封王的那天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看这情形是父皇要‘大用’我了。”海明承长叹一声道。
这些年来父皇虽然宠幸司徒贵妃,却没有改立新后的意思,连带他这个嫡子的身分也没有丝毫的改变,父皇充其量只是把他这个“嫡子”当作棋子来利用。
按照目前的情势,他若不去争的话,恐怕会被啃得连块骨头都不剩。可真要是去争的话,摆在他面前的却是步步荆棘啊!
“唉……”聪明人吕兼自然听出了海明承的言下之意,不由跟着长叹一声。
对于太子来说,嫡子是他得到大位的威胁,也是必须铲除的危险人物;而对于其它皇子来说,嫡子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想要觊觎大位得先将海明承踢开了再说。所以说,海明承最倒霉的莫过于身为嫡子了,这尴尬的身分使得他腹背受敌。
“好啊!我老黑一定跟着殿下好好干,让皇帝陛下对我们殿下刮目相看。”只有直肚肠的黑炎葆还搞不清情况,误以为皇帝陛下真的要大用海明承,不由咧开一张大嘴为他的殿下高兴呢!
“京里的一切就交给你跟吕兼了。老黑好好的干,我看好你!”海明承拍了拍他的宽肩,不负责任的道。
“殿下您就放心的去吧!一切有我老黑在。”一听这话,黑炎葆顿时热血沸腾,又一次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
就是有你才糟糕!吕兼暗自头疼,不由得苦着一张脸。
“吕兼不说话,是有意见吗?”
“没、没有,只是想知道殿下要去哪里而已。”海明承才发话,黑炎葆就在偷偷用拳头威胁他了。吕兼不由苦笑道。
“父皇不是要过五十大寿了吗?这次我打算好好表现一下孝心。”海明承意有所指的道。
一般情况下,皇子是不能随便离京的,不过在一些特殊的日子里,例如皇帝大寿之类,仍是默许皇子们出去寻访奇珍异宝献给皇帝,以表孝心。
“殿下可得细细寻访喔!”吕兼也意有所指的回答。
“这是自然,我听说南边春色正好,正打算先去那里转转。”海明承对于吕兼的机灵很是满意。
“既然殿下要去南边,一定别错过了洛家别院,据说那儿的风景仅次于皇帝的御花园。”洛家是月海国的首富,要是能得到洛家的支持,在钱财上就不用愁了。吕兼暗自拨着算盘。
“当然,父皇近来迷上惟宁生设计的珠宝,我这做儿子的少不得要为他老人家去求几件合心意的。”海明承会意的道。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也就意味着钱。洛家是月海国首富,若能得到洛家的支持,他的筹码就又多了几分。
“殿下,您这番孝心必然能到达圣听。”吕兼朝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礼,装模作样的道。
“不过是尽人子心意罢了。”海明承也“谦逊”的道。
这两个都是聪明人,说话都只说一半,剩下的就要靠领悟力了,而这可就苦了直心眼、笨肚肠的黑炎葆哩!
这两家伙叨叨絮絮的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怎么他越听越胡涂了?可怜黑炎葆每个字都听见了,却不但没能听明白,还越听越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