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令寒晓昭怒气攻心。她居然傻得去心疼他、担心他,深怕魏海对他下手,所以小心的护着他。她把他当成妹,喜爱他的温柔天真和善良,哪知道人家奸诈狡猾得很,根本不需要她的保护,还把她耍得团团转,她真是蠢得可以!
一想到自己被他玩弄在手掌心这么久,她恨得想立刻杀了他!
巫岚一边闪躲她的攻击,一边讨饶。「昭儿,你别生气,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怒火涛天的寒晓昭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岀招狠厉,下手丝毫不留情,看来是气炸了。
好吧,她一时无法接受他是男人这个事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的好昭儿——」他改用女人的声音说话,却只招来更凶很的攻击。
「闭嘴!不准装那恶心的声音!」
「好好好,我不装了,你别生气,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呀!」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她惹人怜爱,禁不住想逗逗她、亲近她,就算面对她的裸身,他也能平心静气的欣赏,如同欣赏一只美丽无瑕的瓷瓶,因为易碎,所以要好好护着。但自从知道真实的她之后,他便对她起了兴趣,还生岀异样的情感,而她想保护他和爱护他的心,也令他渐渐对她倾心,这伸岀的手就收不回来了。
「少用你那恶心的甜言蜜语来哄人,你比魏海更下流卑鄙!你骗我、欺辱我,还害我去摸你的——」她愤怒地指着他的下身,想到上回她还帮他揉那里,那根本不是打肿的,而是男人的——她气得发抖,连话都说不出口。
巫岚忙道:「你别误会它,并不是随便任何一个女人都能让它有反应的,只有你。」
这话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倘若随便看一个美人或女人的身子,都能让他的小兄弟站起来,那他还怎么去扮女人?很容易露馅的。
这话的本意是想让她知道,她是独一无二的,他并未玩弄她,而是真心想要她,她却听得更加怒火冲天,受不了地大喊。
「我要杀了你——」
她已经气到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一心要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巫岚不敢伤她,只好拼命躲,直到察觉到附近的风吹草动。
他耳力灵敏,听得有人接近,暗叫不好!
他立即改守为攻,岀掌制住她的招漖,箝制她的手脚,将她往怀中一带,火速入泉。
「有人来了,闭气!」在下水前,他低声在她耳边命令,接着便抱着她一块沉入冷泉里。
冷水让寒晓昭清醒过来。她虽然愤怒,却也知道事情轻重,面对生死之际,她暂时压下怒火,赶紧吸了一口气,同时想远离他的怀抱,但他抱得死紧,而她在察觉有人接近时,立即不敢再动。
由远而近,传来为数不少的脚步声,来的不止一人,可见他们惊动了巡夜人,正在附近大肆搜查,或许是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因此开始搜查冷泉,甚至还来到他们两人潜水之处的上头。
所幸水下阴暗,他们瞧得见上头的人影,上头的人却瞧不见水面下,他俩闭气藏着,只能等待上头的人尽快离开。
巫岚水性极好,能长时间闭气,寒晓昭亦是不遑多让,但就在此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滑过自己的手臂,她好奇去看,这一看可把她吓到了——是一条青蛇!
她的气息乱了下,但随即赶忙稳住。若是让上头的人发现,她潜进来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她还等着大哥收到消息,与她里应外合,把魏海这淫贼一网打尽呢。
她强忍着,感到胸口越来越难受,适才被青蛇那一吓,害她乱了气,好想上去吸一口气,可偏偏这时候上头的人越聚越多,全都盯水里搜找,她这时候浮岀水面,等于是自投罗网。
她身子禁不住颤抖,忍呀忍,已经忍到极限,快不行了!
就在这时,她唇上一软,是巫岚的唇压了过来,他在渡气给她。
她瞪着他,却无法拒绝,因为这一口气让她胸口的滞闷疼痛得以缓和过来。
幸而上头的人不知发现了什么,又匆匆离去,为了预防万一,他们又等了一会儿。
等了多久,他的唇就压着她多久,直到他的气也用尽,两人才浮出水面,忙各自吸了一口气,好缓和胸口的滞闷感。
巫岚尚未回过神来,就被重重甩了一个耳光。他的脸庞本就白晳,这一巴掌打下去,脸颊立即红肿,上头印着火辣辣的手掌印。
「疼……」他委屈地看着寒晓昭,可怜兮兮地道。
他一露出这种神情,又勾起寒晓昭的怒火。她就是因为他柔弱的样子而生出同情心,才会像个傻子似的被他骗得团团转,陪睡又陪浴,被他伺候按摩时还觉得感激,其实是白白给人家轻薄了,她的清白早就被他毁了!
她心头火又起,拔出防身的发簪,用尖锐的簪身往他胸膛狠狠插去。
巫岚眼瞳收缩了下。他本可以轻易躲开或是阻止她,但他没有,在她的簪子刺向他时,他脑中一念闪过,唇角不着痕迹地微扬,不闪不躲,就这么等着她。
簪身插入他的胸膛,传来入肉的声音。
「昭儿,我错了,别气好吗?」他依然温柔如常,柔情的眼眸似能掏一把水。又来了!她才不会上当!
寒晓昭愤怒地拔出簪子,再用力插进去,似真要杀了他。
巫岚没有反抗,依然温柔以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胸膛上的血,他缓缓说道:「只要你能消气,我都随你处置,但你千万要小心,别让魏海发现了,他已经怀疑府中有奸细,你的武功不及他,趁他没怀疑你之前,最好尽快离去。」
「少给我装好人!你跟他一样无耻下流,死不足惜!我不会再信你!」抓住簪身的手狠狠一压,让尖刺又入肉几寸。
巫岚依然站得笔直,无视于胸膛染血,继续对她温柔叮嘱。
「你想找的证据,我已经帮你找到了,他本名雷景,从这名字去查,必能查岀他更多的秘密。他勾结官府盗贼的证据,我藏在柜子后的石砖缝里。」
这话果然让她惊讶地抬头,眼中有狐疑,有不敢置信,还有着说不凊、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巫岚勾起魅惑的笑容,突然抱住她,低下头,眸如星月,灼灼逼人,磁哑的嗓音带着暗夜的蛊惑。
「你千万小心,切莫轻敌,明白吗?」他的唇在她嘴上一触,偷得一个香吻,便猛然放开她,没入黑暗中,速度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寒晓身子踉跄了下,她四处张望,已无他的身影,只剩嘴上的余温,还留着他离去时的烙印。
她捂着唇,一时有些怔忡,但随即回过神来,又气得抹嘴跺脚。
这个可恨的男人,竟然又轻薄她!就算杀他十次、百次都是活该,死不足惜!
此地不宜久留,为免适才那批人又找回来,她赶忙离开此地,悄悄回到寝屋里,迅速把一身湿衣换下,将自己打理干净。
想到巫岚说的话,她又来到柜子前,稍稍移开柜子,半信半疑的伸手去检查后头的墙壁,轻轻敲着每一块石砖,果然发现其中一个是空心的。
她立即搬开柜子,把石砖拨开,里头赫见一份帐本,上头记载了交易名目、钱数、地点和人名。
寒晓昭借着月光稍微翻了下,只看了前几页,便感到心惊。
这个魏海原来不只和盗贼及官府勾结,竟还利用佛寺从事不法勾当?
她盯着帐册,越看越心惊。这证据太重要了,令她一时之间有说不出的激动和复杂。她找了那么久都没发现这帐册,岚儿却找到了,他到底是谁?
她不禁发了下呆,接着似是回神一般甩着脑袋,冷静地把帐本藏回石砖里,将柜子移回去,然后回倒到床上。
这一夜她辗转难眠。在知道岚儿是男儿身之后,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时而气得捶床,时而羞赧脸红,就这样在半睡半醒之间过了一夜。
清晨,她被外头吵杂的人声惊醒,倏然起身,下床穿鞋,打算去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正巧几名婆子和女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外头在吵什人?」她故意打了个呵欠,似是被吵醒的样子。
为首的婆子神态严肃,见到她也没福身,劈头就问:「姑娘昨夜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异样?没有啊,怎么了?」
「有贼闯入,咱们在搜查。」
寒晓昭做出惊讶状,一脸害怕地问:「有贼?那贼在哪里?」
「这正是咱们过来的原因,恐怕这贼人就藏在这附近,深怕两位姑娘危险,因此要来搜查一番。」
寒晓昭暗暗叫不好。如果她们进去了,发现巫岚不在,她该如何解释?巫岚肯定会被怀疑,想到这里,她忙上前挡住婆子的路,却引来婆子的疑心。
「姑娘,您这是?」
「岚儿身子不适,正在休息,你们莫扰了她。」
婆子冷笑。「那更应该要进去搜了,否则贼人真藏在里头,伤了两位姑娘,到时公子怪罪下来,老婆子我可扫当不起。」说完便吩咐身后的婢女们。「进去搜。」
「是。」这些婢女都是有功夫的,她们要闯进去,寒晓昭想拦也拦不住,况且她也不能拦,正心急得不得了,内房忽然传来一道柔细的嗓音。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寒晓昭怔住。这是岚儿的声音,带着些许磁哑,有着刚睡醒的慵懒。
她回头跟着进了内房,心下惊异,不知何时他已经回来了,人就睡在床上。
她暗自心惊。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何时进来的?
婆子对巫岚道:「请岚儿姑娘见谅,昨夜有贼人闯入,大公子下了令,全府搜查,没有例外。」
床帐垂落,隐约可见里头的人影半坐起身,嗓音轻软,似是带着疲倦。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们搜吧!」
「咦?怎么有血腥味?」其中一名婢女狐疑道。空气中的血味,瞒不过她的鼻子。
寒晓昭心下叫糟,要是被她们发现巫岚受伤,就很难解释了。她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巫岚恰在这时传来低呼。
「哎呀,这位姊姊居然闻到了,叫我如何是好?这……我今日身子不适,所以那味道重了些……」
众人立即恍悟。这血味是女人的经血,岚儿姑娘说的不适,原来是指月事来了。
寒晓昭低下头,以免被人瞧见她脸皮正抽着。月事……亏他想得出来!这家伙的谎话信口拈来,为他担心真是多余!
这时婆子上前掀开床帐,让寒晓昭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可见到巫岚的模样时,她又松了口气,因为巫岚已经扮成女人,又是欺世盖人的娇媚柔弱。
婆子瞧见巫岚略显苍白的脸,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这床里也藏不了另一个人,遂不再疑心。见她因月事难受,婆子自己也是过来人,很明白月事带给女人的痛苦,严肃的色不禁放柔了些。
「岚儿姑娘好好休息,我这就派人去厨房给您熬汁,可以缓和女子的经疼,你忍耐一下。」
「谢谢您了,您也知这种疼啊,就像有人拿刀往你身上捅,你还得受着呢!」
哼!捅死你算了!寒晓昭心下咒骂,狠狠瞪了他一眼。
婆子和婢女们在屋里四处巡过一遍,并无可疑发现,才终于死心,退了出去,继卖去搜查其他屋子。
「昭儿……」
「别叫我!」寒晓昭重重哼了一声,指着他低声警告。「我暂时不杀你,但别想我会原谅你。离我远一点,要是敢再碰我,我就剁了你的手脚!」说完便大步掀帘出去,视他于无物。
巫岚挑了挑眉,一手摸着下巴,心想这回麻烦大了,佳人气得不轻哪,要不是那个紫瑾坏事,昭儿也不至于发现他的秘密,还气得要捅死他。不过……这样也好,总不能瞒她一辈子。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昭儿虽气,却没在婆子面前拆穿他的身分,甚至在婆子和婢女们试图闯进来时,还想办法挡住,不忘护着他。
这表示她对他还是心软的,只是面上不显罢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性,迟早会把她的气哄消了。
「唔……」他摸着胸口。啧,真是痛死了,丫头下手真不留情,好在伤口已经抹了药,他正好以月事为借口,休息个几日,趁此运功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