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我,别乱跑,明白吗?」
两人立即点头。
巫离叮嘱完,便一闪而逝,大约过了两刻,人就赶了回来,手上多了两套村姑的衣裳。
她四下张望,却不见两人身影,心头不禁一紧。忽闻附近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一看,就见草丛后头冒出两张脸,两双骨碌碌的目光正瞅着她,可不就是她们吗?
巫离松了口气,朝她们招招手。「是我,出来吧。」
寒晓昭和鹊喜互相扶着走出草丛,匆匆朝她走来,欣喜的唤着。「女侠!」
「把水贼的衣物脱了,换上这件。」巫离将手上的衣物塞给她们。
两人二话不说,立即听话的把身上的衣衫脱了。
巫离挑了挑眉。本以为这两个姑娘家在外头更衣会磨磨蹭蹭,没想到她们倒是索利,丝毫不拖泥带水,让她觉得自己决定救下她们是对的。
她点起火摺子,一把烧了水贼的衣物,然后带着她们去找了间农户投宿。
这间农户住的是一个寡妇和她九岁的儿子,巫离给大婶一贯铜钱,要来两件干净的衣物给寒晓昭和鹊喜,让她们洗完澡换着穿,并吃些热食果腹。
大婶得了铜钱甚是高兴,又见三人都是女子,遂放心地把最大的房间让给她们睡,自己则带着小儿子去住另一间。
巫离用热水洗漱,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下后便从隔板后走出来。
寒晓昭和鹊喜两人呆住,因为巫离此刻正一丝不挂。
尽管都是女子,寒晓昭还是脸红了,有些不知所措;而鹊喜自幼伺候小姐,所以对女子的裸体看得很习惯,但见到有女人可以这么大方地袒胸露乳,反倒惊讶得睁大眼盯着。
巫离自幼生长在万花谷,从小在山野间跑,遇到山泉,都是和姊妹们脱光了衣裳直接跳进水里玩耍,早率性惯了。
她的身材很好,玲珑有致,该饱满的地方饱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见到她俩脸红的表情,似是害羞,也不以为意,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
寒晓昭瞧见屏风上挂着的湿衣裳,突然反应过来,愧疚道:「多亏女侠救了我们,还害您弄湿衣裳。鹊喜,去跟大婶借件衣服来。」
「不了,大婶干净的衣物都穿在你俩身上了,我用这凑合着就行。」巫离说完便抓起一块布围在身上,打了个结,露出肩膀和双腿,虽遮住了胸部和下身,但依然难掩春光媚色,尤其是胸前两粒看得十分清楚,一身媚骨外露,风情万种。
寒晓昭恍悟。原来女侠把仅有的两件干净衣物给她和鹊喜穿了,更是愧疚。
「委屈女侠了。」
巫离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小事一桩。不必叫我女侠,我叫巫离,你们呢?」
「我叫寒晓昭,她是我的丫鬟鹊喜。」
「你们今后有何打算?」巫离半躺着,一手撑腮,状似慵懒,七分风情中却有三分豪气。
她只是随意问问,但寒晓昭却很认真回答。
「我们打算去蓟城。」若是没遇上水贼,她们乘坐的货船,三日后就会抵达蓟城。
巫离当然知道她们要去蓟城,才会搭上同一条船,她问的是去蓟城的目的。
「你们到蓟城做啥?」
寒晓昭犹豫了下才答话。「找人。」
「探亲?」
寒晓昭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头,她低垂着眼,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这笑容被巫离敏锐地捕捉到。
「难不成你是要去找你的心上人?」
寒晓昭一怔,红了脸。「不是的……」
巫离摇摇头。「连撒个谎都不会,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的想法了。」
寒晓昭一时无语,被人瞧出了心思,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料对方再冒出惊人之语。
「原来你逃家是为了男人呀。」
此话一出,寒晓昭便怔住了,彷佛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对方含笑的精眸下,她的脸蛋红似血,简直是不打自招。
这不就是坊间说书或话本上写的「痴情女子千里会情郎」吗?巫离问明了,便也不好奇了,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知了,我就送你们去蓟城会情郎吧!早点睡,睡饱了明日好上路。」她不再多问,调整了姿势躺下,闭上眼睡觉去。
两人还愣在那儿,见女侠睡了,彼此互看一眼后,便也默默地躺下。
在寒晓昭睡着后,巫离睁开了眼,悄悄坐起来,仔细打量这张美丽无瑕的脸蛋,不禁摇摇头。
瞧这美貌,就算扮成男人,也容易被人识破女儿身,幸亏是遇着她,否则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家落入水贼之手,不是被抓去做压寨夫人,便是被卖到青楼。
从这姑娘的举止和衣料上看,便知是出自大户人家,她不待在闺阁里享福,却宁可冒着危险私自离家,巫离这下好奇了。能让一位大家闺秀不顾危险、抛下荣华富贵远走他乡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样子?
思及此,巫离勾唇一笑。她与寒晓昭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救下她们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且这姑娘颇得她的眼缘,反正顺路,她就带着她们上蓟城吧!
巫离闭上眼,伸了个懒腰,梦周公去也。
经过一夜的水战,原本以为这回劫船是发了大财的水贼,哪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才刚劫了货船,官船就围上来了。
活下来的水贼们一个个或跪或趴,背上抵着长枪,原本嚣张的他们,此刻气焰不再,一个个成了砧板上待宰的肉。
官兵们正一一清查人数,打捞湖面上的浮屍,湖水被鲜血染红,放眼望去十分慑人。
货船上存活下来的人被聚到另一处。虽然获救了,但经过一夜的惊恐,各个面无血色,双目无神。
寒倚天蹲在货船甲板上,正在仔细打量地上的两件衣物。这衣物虽是男子的,但看身量却是瘦小的,只有一般女子的身高。
「公子,这两件衣物正是小姐和鹊喜上船时的打扮。」心腹寒五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对公子禀告。他们的人已将方圆百里清查过,并未见到小姐和鹊喜的踪迹,只发现这两套衣物。
寒倚天沉吟。衣料完好,没有被撕扯的痕迹,表示是自愿脱下的;衣物未沾上血迹,所以并未受到迫害,巧合的是,在衣物旁躺了两具水贼的屍体,身上的衣物却被扒下了。
很明显,她们是换上了水贼的衣物,试图以假乱真求自保。
他眉头深拧。这一路自己带着心腹和人马沿着线索追到这里,只可惜慢了一步,没找到妹妹和丫鬟,只找到衣物。
他站起身,在附近继续仔细查看,走了七步之距,那儿又躺了一具水贼的屍体,这具屍体的死法很诡异,不是刀伤,也不是枪戟刺伤,他的致命伤口在颈部。
他蹲下身,仔细检视死者脖子上的血痕。伤口横切,却不尽断,这种杀人手法十分俐落干脆,死得快,且无声无息。
寒倚天眯起锐利的鹰眸。这切口倾斜向上,代表杀人者是从身后下手,若非身材特别高大,便是当时身居高处。
他抬起头,盯着一旁的舱顶,站起身,脚尖点地,轻松跃到上头,发现从这个角度,不但方便偷袭,还能瞧见那两具被脱下衣物的屍身。
寒倚天原本舒缓的眉头再次紧拧,峻容转成了阴沉。有人站在这儿看着妹妹脱衣,这人有可能见色起意,思及此,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他在原地仔细寻找,最后目光定在一点,伸手从地上捻起一根头发,发丝细长,长度约六寸。
他拿出帕子,将这根发丝收起来,装入口袋。
「公子,知县大人来了。」另一名心腹寒六过来低声提醒。
寒倚天回过头,瞧见知县张大人偕同周总兵朝他走来。
「寒公子。」张大人殷勤地上前朝他拱手招呼,一旁的周总兵亦是带着讨好的笑容。
寒倚天迎向二人,对二位点头。
「二位辛苦了,这批水贼为害已久,如今被剿平,实乃大功一件,在此先恭喜张大人和周总兵了。」
「不敢,为民除害是父母官的本分,这次能一举拿下这批水贼,全赖周总兵献计,引诱水贼上勾,才能一网打尽。」
周总兵听了,赶忙拱手谦恭道:「不敢,这事能成,乃是大人英明,老天有眼,百姓之福。」
寒倚天微笑道:「我等只是刚好行经此地,便过来看看,回京后,我会上告家父,张大人和周总兵剿水贼的功劳,必然上达天听,皇上定有重赏。」
两人一听,连连拱手躬身道不敢,脸上却是堆满了笑意。
寒倚天与他们客套几句,也不多谈,便俐落上了马,带着他的人马离开。
一背对他们,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寒五。」
「公子。」寒五将马匹拉近,低声应和。
「派人将张大人和周总兵与水贼共谋的证据,快马送至京城给家父。」
「属下遵命。」
寒倚天神色阴冷。这次水贼劫货船,幕后主使者便是张大人与水贼头子共谋的计划,而周总兵是接线人,这消息是他的人马在搜寻妹妹时,无意中得知。
若不是这些贪官想污银,水贼如何能在这条水路上劫船?
张大人是安王爷的人马,若不是有安王爷撑腰,张大人一个小小的知县会敢这么做?
妹妹生死未卜,若是有个万一,他必要这些人陪葬。
「寒六。」
另一名心腹即刻策马上前。「属下在。」
「传令下去,去岸边搜查,是否有可疑小船靠岸?」
「遵命。」寒六将马腹一夹,立即策马着手去办。
寒倚天一身戾气。他发誓,不管那个掳走妹妹的人是谁,若是敢动昭儿一根寒毛,他绝对会让对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