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已经很热闹了,她听见有人忙进忙出的声音,也听见夜雨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这边全部打掉,我要做平滑的坡道,整间屋子都要是无障碍空间。”齐夜雨带着一个男人在屋里绕来绕去,“你觉得屋里可以做一部电梯吗?一到三楼的。”
“做电梯?”男人吓了一跳,“有这个必要吗?”
“有!回旋梯太危险,万一跌倒怎么办?”齐夜雨很认真的思索着,“你看着办,要打掉哪个房间都可以。”
巴珊珊站在他们身后听着。不会吧……夜雨会不会太夸张了?
“不要做电梯啦!我走路顶多小心点就好了。”她忍不住的出了声,“而且其他房间干么打掉?”
齐夜雨一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过头来,赶紧奔到老婆大人的身边去。
“我们太大声了吗?吵到你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我马上让他们弄早餐给你吃,今天想吃什么?”
“夜雨,我是怀孕,不是……残废。”她叹了一口气。她从没想过,夜雨会是这么神经兮兮的人。
“医生说你身体不好,胎儿不稳定。”他倒是严肃以对,“你应该要乖乖躺在床上才对。”
天哪!巴珊珊好气又好笑的打了他一下。他真的反应过度了啦!
自从孕吐之后,夜雨隔天立刻带她去检查,证明她肚里真的有小宝宝了!只是她害喜非常严重,这一阵子几乎都吃不下,而且非常嗜睡,体重直线下滑。
夜雨担心得要命,带她频繁的产检,医生也说了,她体质不好,营养也不够,再不吃东西是不行的,再不小心,就怕胎儿保不住!问题是,她就真的吃不下,什么都没有胃口,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想吐。
结果夜雨比她还紧张,他几乎把北市的名厨全都找来,为她做各国料理,期待哪一道菜可以让她胃口大开……呜,她长这么大,没看过那么丰盛的料理耶……
可是她一口都吃不到,就到厕所去吐了,那岂不是更惨吗?
夜雨每天为她忙得不可开交,她看了是很窝心,不过他真的太神经质了。
“我好好的,你不要太紧张好不好?”而且连出血现象都没有,干么用无障碍空间?
“你都不吃饭,怎么会好好的呢?”齐夜雨忧心忡忡,天晓得他已经几天没睡好了。
“医生就这是体质的关系,再过一阵子说不定会转好。”巴珊珊抚摸着他瘦削的脸颊。她何尝不知道,夜雨也瘦得迅速?“你这么照顾我,我一定会快点正常的。”
齐夜雨心疼极了,看着巴珊珊怀孕初期几乎天天抱着马桶的模样,他难受得不得了,多希望自己可以代替她去尝受那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还得吐胃酸的苦。
现在她唯一勉强能吃下的就是牛奶和蜜饯,唯有这两样不会让她与马桶为伍。
“你呀!”齐夜雨不高兴的指着她依然平坦的肚子,“你再这样欺负妈妈,爸爸可是会生气的喔!”
“呵……你不要吓他啦!孩子听得懂耶!”巴珊珊腼腆的笑着,也才十周,应该听不见啦!
“我很认真的。”齐夜雨正色以对。他不希望珊珊再瘦下去了。
“好好……”她跟哄孩子般的哄着他,“施工的话我会受不了的,我保证我会好好走路,绝对不跌倒,不要在房子里施工好吗?”
齐夜雨皱起眉头。他实在很怕珊珊受伤。
“你还不如帮我布置婴儿房,我会比较开心。”她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装可爱般的跟他拜托。
“婴儿房!好!”齐夜雨勉强同意,珊珊说的也对,她都不舒服了,如果在家里施工,会造成她的负担。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巴珊珊笑开了颜,双臂一环就抱住他。
哎哎哎!齐夜雨赶紧搂住宝贝妻子,生怕她动作太大,不小心伤着就不好了。
“知道我最疼你了吧?”他也咯咯笑个不停,吻着她的发丝。
“嗯!”她甜蜜的偎在他肩头,实在好感谢上帝,在这时候赐给她这个小孩。
因为自从怀孕之后,夜雨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他一开始对于她的害喜慌张失措,对于她吃不下饭还一度感到不耐烦,然后在医生的教导下,他去买了一堆怀孕的书籍与杂志,甚至连相关DVD一起买回来看。
接着,他就变成一个准护士了。
他学习着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并且努力询问和上网搜寻所有害喜时比较吃得下的食物;他也不再接受Party的邀约,就算偶尔跟朋友吃饭,也会在十点以前回来,陪在她身边。
她现在连红酒的味道都怕,夜雨就不再喝酒了,他不是酒鬼,只是喜欢品尝美酒,她告诉他,她不希望他为了她舍去自己的爱好,只要避开彼此就好。
夜雨总是吻着她说,与其这样,他宁愿等到她不怕红酒味道再来喝酒,因为他要一直陪伴着她。
除了练习时间外,夜雨几乎都在家里,他暂时不必回欧洲去,最近没什么演出计划,他还说,就算有他也会推掉,他要陪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为止。
光是他一直陪着她,就让她很感动了,再加上这句话,她当场就痛哭流涕……她何德何能,可以让这样知名的音乐才子,放下事业,只为了陪伴她?
她知道自己是他的妻子,只是……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被这么好的男人呵护对待。
她好怕,这种梦幻般的幸福,总有一天会破灭。
“早餐在阳台吃好吗?”齐夜雨这么询问时,其实早有准备。
只要往向阳的窗台看去,就可以看见他早吩咐人备妥桌椅,大阳伞一把,让她在阳光下用餐。
她绽开笑颜,吻上他,然后再回到房间去盥洗。
齐夜雨则愉快地走到音乐室里,拿起小提琴,他准备为亲爱的老婆和宝宝演奏一首维瓦第的“四季”,当做吃早餐时的背景音乐。
昨天上网查到,孕妇喜欢吃蜜饯的话,或许可以接受酸类的腌渍物,他已经懒得再去等佣人或是请人来弄了,倒不如等会自己就来试试看,虽然是冬天,但只要让珊珊吃得下饭,吃凉拌的食物也无妨。
他知道自己正在改变,但是他喜欢这种改变,这是他自愿去做的,他每天都在想,该怎么样让珊珊舒服些、让她食之下咽,恢复丰腴的脸蛋。
Party和夜生活已经不再吸引他了,他怎么可能把怀孕的妻子扔在家里,自己在外头快活?而且他也渐渐的,不再觉得那样的日子很有趣。
巴珊珊坐在窗台上,玻璃桌跟早餐都已经备妥,其实只是一杯牛奶和一小块白吐司而已,大伞遮去直射而来的阳光,不至于过于刺眼。
齐夜雨在台湾的房子是齐锦瑟准备的,在山间的独栋别墅,附近都没有任何住家,群山环绕、绿树蓊郁,晨起就是露水鸟鸣,中午是暖日当空,黄昏则是夕照归燕,如置身于世外桃源。
这里一样有一间特别打造的音乐室,巴珊珊只能说,这家人真的太、有、钱了。
“爸爸今天要演奏什么给我们听呢?”巴珊珊摸着肚皮,好心情的问道。
“维瓦第的‘四季’。”齐夜雨站出窗台,阳光洒落他一身,在光线里显得蒙胧起来。
“我好久没跟你合奏了。”害喜后,大半时间都在睡。
“那你快点把身体养好,我也很喜欢跟你一起弹琴。”这是他由衷的心声,他喜欢两人在音符里的心灵交会,喜欢弹奏时那种眉目传情的暧昧。
巴珊珊会心一笑,乔好坐姿,悠哉悠哉的端起牛奶,朝着他颔了个首。
“我们现在就欢迎国际之名爱乐乐团,小提琴首席——”她和尚兼撞钟,充当司仪。
齐夜雨失声而笑,小提琴架上肩头,甩甩弓弦。
“我只是齐夜雨,巴珊珊的老公。”他淡淡说着,跟着拉出第一个音符。
巴珊珊有点愕然,尚不能反应被乐曲掩盖的那句话。
国际音乐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是啊,现在在这个窗台上,只是她巴珊珊的丈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他们都是平凡的,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