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修长的男性身影跨进房内,桌上的烛火如豆,只能隐约瞥见榻上睡了个人,而且睡得不是很安稳,不断发出呓语。
“嗯……不要……”
还以为她不会再作噩梦了,男性身影在床头站了许久,轻叹口气,接着窸窸窣窣地脱下身上的衣袍,钻进被窝里。
睡梦中,乔霙感觉到熟悉的体温和味道,本能地偎近,一颗心纠结成团。“介谦……呜……介谦……”
“我在这儿。”他亲着她的额头。
乔霙下意识地探索着那坚硬的身躯,渴望着得到安慰。“别不要我……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我也是……”听见她的哭声,让他心痛、让他崩溃,光只有拥抱还不够,想跟她再亲近些,想确定自己不是一个人。
精瘦的修长身躯覆上她的,一面亲吻着那张唤着自己名字的小嘴,一面快速地卸除彼此的衣裤。她梦到严介谦了,梦到他正吻着自己……
才分开不到一天,她就好想他,想得快要死掉了……
“介谦……”乔霙哭嚷着他的名,如果这是梦,不要让她太快醒来,再让他多待一会儿。“介谦……”
“别哭……”男人粗喘地哄着。
“呃……”空虚的身子被填满了,她拱起臀,迎合着体内的律动,她是多么需要他,如果不是梦该有多好。
伏在身上的男性身躯像是要不够她似的,非要她也跟着燃烧—次又一次,直到两人汗水淋漓,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为止……
这一次她没有再作噩梦,得到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
“咦?”
难得睡个好觉的乔霙两眼瞪得好大,看着躺在身畔的男人,还有点迷惑地看看四周,然后掐了掐对方的脸颊,确定有触感,真的摸得到,不是想象出来的。“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也掐得太大力了,会痛……”严介谦揉了揉被掐痛的脸颊,用手肘撑起上身。“什么时辰了?”
“应该辰时刚过……哎呀!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是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想被他扯开话题,打从昨天住进这座宅子之后,就有好多疑问,偏偏没人帮她解答,原想等今天天亮就要离开这儿,想不到才睡醒就看见他。
他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毕竟这几天也够累人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是我的房子,我当然可以来。”
“你的房子?”她还是反应不过来。
严介谦将她扯进怀中。“这是几年前我出钱盖来给潋滟住的,只要她到京城里来省亲,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过她现在嫁人了,这房子也就空了下来,所以我才决定把你安置在这儿。”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乔霙可怜兮兮地说。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不禁好笑。“谁说的?其实那纸休书只是用来应付我爹娘,若没有这么做,你根本无法在严家立足,他们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你看了铁定会很难过,所以我得想办法让你离开。”
乔霙哇啦哇啦地叫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为什么不先跟我说?害我哭得好惨……”
“你的性子急,又不会撒谎,若是先跟你说了,怎么瞒得过府里所有的人。”他没好气地哼道。“因此我只交代严砮,他的口风紧,绝不会泄漏半个字。”
“这些事儿你都想好了?”她泪眼汪汪地睇着他。
“当然,要在三天内安排好这一切,可是费了我好大一番工夫。”直到此刻,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可是……以后怎么办?”乔霙还是很不安。
严介谦沉吟了半晌。“爹娘知道我休了你,下一步当然是要我另外再娶,不过这事儿我会再想办法,你就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如果你把我安置在这儿是想金屋藏娇,我也不在乎,只要跟你在一起,名分并不重要,只是以后你再娶的妻子知道了,想必会很受伤,这样对她不公平……”
“什么金屋藏娇?”他捏了下她的鼻头。“你这样子算得上是娇吗?”
“你说的是什么话?”她打掉他的手。
“好、好,你说是就是。”严介谦纵容地附和。
乔霙又哭着扑向他。“我真的可以再待在你身边吗?虽然我总是安慰自己,只有一天也好……可是……我还是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你……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他可是对自己的计划深具信心。“昨天夜里在来这儿之前,我已经先去找过你大哥他们,也说出我的计划,他们虽然担心,但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想留在我身边。”
“嗯。”她用力点头。
“还有这府里头的下人都是另外找来的,对于你在这儿的事会保密,你自个儿也要忍耐,没事最好不要出门。”严介谦郑重交代。“目前还不打算让爹娘知道我把你藏在这儿的事。”
“我会忍耐。”
严介谦笑咳一声。“这么听话?我有点害怕。”
“不要笑,我可是很认真的。”她啐道。
他朗声大笑。
他当然看得出来,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真的很拚命。就是因为这样才教他喜爱,教他越陷越深,也教他无法就这样让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乔霙推了推他,不让他再睡回笼觉。“对了,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快跟我说,快点说给我听!”
“不要,免得你莽莽撞撞的反而坏事。”他背过身继续装睡。
“我保证一定不会,你快点说……”她使劲地推他。
“不说!”
“小气……”
严介谦索性拉下她的头,用嘴封住那张小嘴,也吻掉她的追问,以为餍足的热情又被点燃了……
“你不是很累?”她看着他眼下的黑影,知道他跟自己一样都没睡好,心就又酸又甜。
他磨着牙。“你在我身上磨来蹭去的,我要怎么睡?”
“那我离远一点。”
“太迟了!”严介谦硬是把她抓回来,再用力地疼她一次。
欢爱过后,乔霙抚着他疲倦的睡颜,看来真是累坏了。“我真的没关系,你不要太累了。”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累。”他似睡似醒地轻喃着。
乔霙知道这是他说过最接近甜言蜜语的话,吸了吸气,把泪水眨回去。“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直到接近中午,他在陪乔霙用过膳之后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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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介谦才踏进家门,便被请到东院。
“娘找孩儿有事?”他气定神闲,以不变应万变。
“听说你昨晚没回府?”严夫人问得小心翼翼。
“是,孩儿和袁师傅彻夜讨论着新菜色,希望能推出媲美御膳的菜色来,因此在店里待了一整夜。”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严夫人放心一笑。“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在生娘的气。”觉得逼走媳妇儿的人是自个儿,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孩儿怎么会生娘的气。”严介谦不动声色地应付着。
“没有最好……谦儿,既然你和霙儿这辈子是注定无缘了,那么也该另外娶房媳妇儿了,乔家那边,爹和娘会想办法补偿的。”
就如他所料,已经开始逼他再娶了。“如果娘已经有了人选,先让孩儿知道,孩儿会考虑看看的。”
“你真的愿意?”严夫人满脸欣喜,还以为得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这么简单。“那娘马上让人去找媒婆过来一趟,这次可得慎重的挑选。”方才的过意不去早就不见了,只想着抱孙子。
严介谦又虚应了几句,这才步出东院。
“少爷!”管事正巧来找他。“介安少爷他……”
“又在乱发脾气了?”光看管事的脸色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
他颔了下首,又来到北院,就见江氏也在房里对儿子又哭又哄,严介安毫不领情的吼叫、碗被打碎的声音,还有婢女的啜泣声,简直是一团混乱。
“介安……你别这样……娘求你快点把药喝了……”
捂着胸口,不断喘气的严介安怒瞪着亲娘。“都是你把我生成这样……都是你害的……让我死了好了……”
“介安……是娘对不起你……”江氏哭得肝肠寸断。
“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无视这对母子俩的哭闹,严介谦又朝泫然欲泣的婢女下了指示。“以后不用再煎药过来了。”
闻言,严介安忘记刚才在吼什么,呆愣地看着堂兄。
反倒是江氏先惊恐得叫了出来。“介谦,你在说什么?介安的命都是靠这些汤药才能活到现在……”
严介谦睇着眼前的母子,口气严肃地说:“药是给想要活命的人喝的,既然他都不想活了,再喝下去也只是浪费银子。介安,既然你不想喝,那就别喝了,以后随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阻止你。”
“大……大哥……”严介安以为堂兄会像过去那样来安慰他、鼓励他,那么自己便可以一再的任性。
“你……你是想要害死我儿子吗?”江氏活像天要塌下来似的。“你好狠的心……我就知道你早晚会厌倦照顾我们母子……”
“介安,命是你的,你有权利决定要生还是死,我这个做大哥的只能表示尊重,无法左右。”比起乔霙所做的努力,他这个堂弟却只会消极的面对自己的人生,也是被他宠坏了,严介谦彻底地做了检讨。“如果你不甘心就这么放弃自己,那么就勇敢一点,大哥还是会支持你。”把话说完,也不担心婶娘会闹到爹娘那儿,转身便出去了。
过去总是自愿扛起所有的责任,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让所有的人以为只要有他在,天大的事都会解决,却没有人为他着想,是乔霙无怨无悔的付出让他得到温暖,还有解脱……
也因为她,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关怀和爱。
自己并不求得到回报,但起码要让对方知道付出的重要,而不只是一味地接受别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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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很快地过去。
乔霙还没张开眼,就知道身旁睡了个男人,嘴角逐渐上扬,能像现在这样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再幸福不过,而且没有压力,不必面对公婆的询问和关心,心情跟着放松了。
“你这样两头跑会不会太累?”
“什么?”他半睡半醒着。
“要是很累,就不用每晚都来这儿。”她担心他的身体会吃不消。
严介谦将她搂近些,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是他想来,没有她在身边,怎么也睡不好。
“差点忘了,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上南陵府?怎么到现在还没出发?”乔霙又想到这件事,最近也都没听他再提起。
“不去了。”
“为什么?”她吃惊地坐起来。
“反正那儿的生意稳定,几个管事和掌柜也都经验老到,有他们在就够了,不需要我特别跑一趟,所以决定不去了。”他说得很轻松,也很不负责。
乔霙摸摸他的额头。“又没有发烧……”
“我好得很。”严介谦抓下她的手笑说。
“可是以前你不会这样,总是要亲自去看过才放心。”她可是很了解的。
他低笑一声。“没错,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个儿的眼睛看到的,所以做任何事总是亲力亲为,想要得到我完全的信任并不容易,但是现在不同了,我相信他们可以把事情做得比我好。”
“那我呢?你也相信我对不对?”乔霙双眼亮灿灿地问。
“嗯,这个嘛……”严介谦故作犹豫状。
“你还要想!”她抡起拳头叫道。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娘子饶命!”他赶紧举白旗投降。
“这还差不多。”乔霙这才转怒为喜。
接着换他状似不经心地问:“那么你也相信我对吧?”
“这还用说。”乔霙认真地颔首。
“即使你听到我要成亲也一样相信?”
她小脸先是一白,接着恢复镇定。“我相信!”因为他说过这辈子只有她,绝不会另娶他人,那么就该全心全意的信赖。
“再过两天应该就会决定正式下聘的日子,你只要每天吃饱睡、睡饱吃,什么都不用想,一切我自有安排。”早在知道对象的那一刻,他便开始调查,就好比做生意,只要找到竞争对手的弱点就赢了。
“要是我变得跟猪一样胖,你可不能不要我。”她嗔道。
严介谦忍俊不禁地笑了。“就算你胖得我都抱不动了,也不会不要你。”
她激动得抱住他。“我现在终于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了……可是我也想出点力,不能只靠你一个人。”
“过去的你为我做得够多了,现在让我来。”他也想回报这份感情,希望给她想要的幸福。
两人的心从未像此刻这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几天后,“吉祥酒楼”的小老板即将再娶的消息沸沸扬扬地传遍整个京城,对象是老字号布庄,两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严府风风光光的前往下聘,就等着一个月后迎娶新娘子进门。
“老爷,这门婚事真是太好了!”坐在厅上,严夫人满心欢喜,盼望着这个新媳能让她快点抱到孙子。“我们可是盼了好久,希望老天爷真的能圆了我们的心愿。”
严老爷睇着也在座的儿子。“这个媳妇儿可是你自个儿挑的,等她进门可得好好的对待。”
“孩儿明白。”他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才啜了一口,就听到管事焦急地进了大厅,藏在杯沿后的唇角缓缓上扬。
“老爷、夫人……”管事喘了一口气,才有办法把话说完。“陈家派了人过来,正在外头。”
严老爷和严夫人对望一眼。“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陈家大小姐和府里的下人跑了!”
“什么?!”严夫人快要昏倒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管事让陈家的人进来,对方满脸惭愧地直道歉。
“我家老爷相当过意不去,要小的务必要得到严老爷的谅解,聘礼会尽快送回,这桩婚事就算了。”说完就赶紧走了。
“真是可惜……”严介谦佯装扼腕地叹气。
他当然不会承认在幕后策划的人是自己,收买了陈家的门房,得知这位从小就被捧在手心上的陈家大小姐早就爱上府里的下人,所以陈家才急着把她嫁出去,于是在订亲之后,私下找她谈过,他表明愿意成全他们,还拿出银子让这对因为身分悬殊而无法在一起的主仆,可以暂时不用担心生活发生困难,然后要他们到南陵府,再让人介绍工作,如此既不违背爹娘的期望,也不会辜负乔霙对他的情意。
“孩儿还有事,先下去忙了。”
大概会有几个月不会再逼他娶妻,只等陈家退婚的丑闻渐渐被人淡忘,毕竟两家在生意上有所往来,多少有利益关系,亲家做不成,还是得帮对方留点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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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吃这么少?”
将近四个月来,他几乎每晚都会在这儿过夜,甚至白天有空也会来陪乔霙用膳,不过这两天见她都只吃半碗,不像以前那么好胃口。
乔霙看着桌上的菜吞了两下口水。“我也很想吃,可是不行,我才不想真的胖得跟猪一样。”
“胖一点好,身体健康最重要。”严介谦又帮她盛了满满的白饭。“这些菜我可是低声下气的拜托袁师傅好久,他才亲手做的。”
“难怪这么好吃……”她的口水快流出来了。
“那就尽量吃。”他亲手帮她布菜。
“可是……”小手迟疑地摸了摸比以前明显凸起的肚子。
“那我全倒掉好了。”
“不行!”乔霙大叫,张臂护住那几盘菜。“倒掉太浪费了,会被雷公劈的……我把它吃光就是了,以后别再弄这么好吃的菜来了。”
“哪有人嫌菜太好吃的。”严介谦好气又好笑。
“要是再胖下去,怕是连我大哥他们都不认得我了。”她一边说一边把菜挟在口中,感动到噙着泪水。“可是好好吃……你真的很可恶……”
“你还真难伺候。”他帮她拭去嘴角沾上的油渍。
乔霙享受着他的宠爱,但心里总还有着遗憾是无法填补的。“如果……我能帮你生个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又提这个?”他并不在乎有没有子嗣。
“这次你能让对方退婚,可不表示以后这一招都能见效。”她苦笑。
“到时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我想还是再让别的大夫诊断看看。”乔霙希望能再为他尽最后的努力。“就算要喝的药再苦、再难喝,我也不怕,一定全部喝光光。”
严介谦心口一紧。“笨蛋!我可不想看到你喝药时那副痛苦的表情,就让它顺其自然,不要强求。”
“再试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她乞求。
“我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女,这是真话,不是因为不想让你有压力。”这是头一次他剖析自己内心的感受。“严家的一切将来落在谁手上并不重要,如果二房那边真的有出息,我愿意把这些东西无条件地给他们,若他们不行的话,等到我老了,再也管不动了,我会全部捐出去救济贫苦人家,严家的列祖列宗早就投胎转世去了,可顾不了这些。”
她因他的话而笑了,不过,要是让长辈听到,准会骂他大逆不道。
“只想自私一点,只想跟你过一辈子,若有了孩子,随便他们长大之后想做什么都行,我不要他们被束缚住,若没有,我们就一起到老了,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都不分开。”
“你真讨厌……这时候才说这些……”乔霙捣住了口,哭到不能自己。
“这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他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可是我们不能不顾爹娘的感受……起码再让我试一次,要是这个大夫还是说不行,我就真的放弃了。”
他神色温柔,决定成全她想要孝顺的心情。“好,最后一次。”
“嗯。”乔霙用力颔首。
于是,他带她来到无尾巷,上次她中毒受伤也是这个大夫救活的,屋里有几个病人在,都是些老人和小孩,知道这位“面恶心善”的大夫不收药钱,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来说,就像活菩萨一样,只是他们不知道,对某些人来说却比鬼还可怕。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老人感激涕零地拿着药走了。
“下一位!”一名小童吆喝着。
直到前面的病人都看完诊离开,这才轮到严介谦跟乔霙。
“五十两!”鬼脸大夫把手心摊开,还没问诊就先要钱。
严介谦早就有所准备,将一张五十两银票放进他手中。“你不是说不爱银子?”还真会狮子大开口,认识这种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我是不爱银子,这些银子就当作是你替那些穷人付的药钱,这是在帮你积阴德,可要感谢我。”他气死人不偿命地说完,偏过半边完好的侧脸,深炯的眼瞳瞬也不瞬地看着正襟危坐、再次等待宣判死刑的乔霙。“夫人的气色看起来不错,不像有什么病痛,请把右手给我。”
“我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也没什么烦恼,身体应该有比以前好才对。”她屏息以待。
“嗯……”鬼脸大夫接着便望闻问切,像是发现什么,沉吟了片刻。“夫人的葵水多久没来了?”
乔霙先是一愣,接着举起左手算着日子。“糟糕!我没注意……最近日子过得太懒散,所以都忘了这件事……”还待在严府时,总是担心葵水跑来搅局,天天数着,可是离开之后反而不在意来不来了。
闻言,他收回了手。“你们可以走了。”
她马上露出失望和沮丧的表情。“还是不行吗?那么药呢?不管有没有效,我都愿意试试看。”
“乔霙,没关系,已经够了,我们回去吧。”严介谦实在不想让她再面对一次。
“可是……”她泪水盈睫。
“都已经有喜了,还要我这个大夫开什么药?药吃太多也会伤害到胎儿。”鬼脸大夫没好气地哼了哼。“回去之后好好安胎,保证孩子平安落地。”
这番话让两人呆住了。
“你说什么?”
“我……我有喜了?”
鬼脸大夫把他们赶出去,关门谢客,今天看病到此为止。
是真的吗?
乔霙抚着小腹,以为是胖了,没想到居然有喜了。
是老天爷终于可怜他们了,真的等了好久……
“这下你可以安心了。”严介谦睇着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的她,像是把内心的压力全都释放出来。“有喜了还哭?”
“我太高兴了嘛……”她就是止不住泪水。
“傻瓜。”他帮她擦干眼泪,然后转过身蹲下来。“我背你!”
“你真的要背我?”乔霙破涕为笑。
严介谦比了个手势。“孩子的娘,快点上来吧。”
“我很重喔。”她抱着他的脖子说。
他慢慢站起身来。“一点都不重……我突然想到在十二还是十三岁那一年,也曾经这样背过你,那时你还很小。”
“我怎么不记得?”乔雾将面颊贴在他厚实的背上,笑容洋溢着甜蜜。
“那天你硬是要我陪你玩,我就很生气地骂你,结果你居然还赖在地上大哭大闹,我快被你烦死了,只好背着你,想说送你去我娘那儿好了,想不到你却在我背上呼呼大睡,硬是不下来,只要有人要把你扳开,你就哭,最后只好找你大哥来抱你回家。”说到她小时候的糗事可是一堆。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她打了个呵欠。
“那时我真的看到你就怕,因为准没好事。”严介谦低低笑着,说到自己的童年,大概属跟她的回忆最多了,她始终在他身边,从不曾离开过。
“嗯……”眼皮撑不住了。
严介谦发现她没有声音,往后一看,还真的睡着了。
“还真好睡……”
老天爷毕竟待他不薄,它成全了他们,让他们长相厮守,又可以满足父母的期待,这下所有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了,他也会更珍惜乔霙对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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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府东院——
“谦儿,娘在想你房里没有人伺候,想说找个丫头进去,你觉得怎么样?”严夫人试探地问。难道她想要孙子就这么困难吗?为什么始终无法如愿?
“有阿昌伺候就够了,不必再找一个。”他故作不解。
“阿昌是阿昌,那终究不一样,娘帮你找的丫头绝对会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跟男人可不同。”她说得含蓄,希望儿子能听懂。
严介谦在心底轻叹。“我以为我们严家不时兴其他富贵人家那一套,总爱在房里摆个暖床的丫头。”
“呃……这……娘也是为了你好。”严夫人期期艾艾地说。
他朝热茶吹了下凉,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这可不行,万一让乔霙知道,铁定会打翻醋坛子,她这会儿有孕在身,可不能动气。”
“你……你刚刚说什么?”
“孩儿没说什么。”他就是故意引她上钩。
严夫人确信自己还不至于老到重听,而且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不会错的。“你刚刚明明说……霙儿现在有孕在身……她……她有喜了?难道是……是你的?”
“乔霙只跟孩儿在一起,若有喜了,当然是孩儿的。”
这下子她是激动到快昏过去了,喘着气,让婢女从椅子上搀扶起来。“怎么会这样?她……她在哪儿?快去把她接回来……”
“娘忘了她已经不是严家的媳妇儿,孩儿把她休了。”他淡声提醒。
“既然都有了我们严家的骨肉,当然要再快点把她娶回来……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严夫人乐坏了也急坏了。“霙儿在哪儿?娘要去看看她!”
“乔霙虽然有喜了,不过她很担心万一生的是女儿,娘只怕又会失望了。”严介谦显得一点都不急。
“只要能生,还怕以后生不出儿子。”她说。
他考虑了半天。“还是先不要带娘去见她,孩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她把身子调养好,这会儿终于怀上孩子,可不能有半点闪失,万一娘又给她压力,希望她以后能生个男孩,孩儿担心她又吃不下、睡不着,那对腹中的孩子不好。”
“这话倒也是,要是动了胎气就糟了……”严夫人只想到好不容易盼到亲孙,说什么也得保住。“那你好好的跟霙儿说,不管这胎是男是女,她永远是我们严家的媳妇儿……她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给她,可别饿到了……还有身边得多找几个人伺候才行,叫她走路小心点,那孩子老是喜欢蹦蹦跳跳的,可别把娘的宝贝孙子跳掉了……呸呸呸,瞧娘乐得头都昏了,净说些不吉利的话……最好让她躺在床上别下来……免得有个什么闪失……”
严介谦听着笑了。
当严介谦把这番话说给乔霙听,她听了很感动。
“娘还是疼我的。”
严介谦就是败给她这种傻劲,就算别人对她不好,她也不会记恨。
“那多半也是因为你怀了严家的骨肉,所以我才故意拖延,想让他们急一下,这么一来,他们以后才会更疼爱你,把你视为严家的媳妇儿,往后你在府里的地位才会稳固。”
她眼圈倏红。“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我会有点害怕。”
“害怕?为什么?”
乔霙傻笑地说:“因为怕你一下子全用光了,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了,那我宁愿你慢慢对我好。”
“笨蛋。”严介谦好气又好笑。
她倚着他的肩头,一起坐在亭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突然肚子像被打了一下。“啊……在动……你快摸摸看……”
宽厚的掌心贴着圆腹,感觉着胎儿在里头的活动,虽然时间很短,但已经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生命力。
“希望是个女娃……就算像你也好,不过别让我太头痛了。”这句话遭来乔霙一颗白眼。
数个月后,乔霙终于临盆,顺利地产下男丁,接着便坐上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再度进了严家大门,在公婆的有生之年,都备受疼爱。
“你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娶我?”
洞房花烛夜里,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由乳母抱走,也没让人进来闹洞房,两人终于可以好好独处。
严介谦连想都没想就开口。“当然没有,我可不会自找麻烦……但是我很高兴能够娶到你,真的,是你让我知道其实交出自己的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遇不到可以交付的人。”
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也是表白。
“我也是。”乔霙又想哭了。“虽然中间发生不少痛苦的事,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