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扫地的滑帚声,只是声音有些奇怪,好像夹杂了有人踢到桌脚的闷哼声。
唔!大慨是听错了,又不是童话中的家庭小精灵,会在半夜里偷偷地跑出来帮人做家事,一定是作梦,继续睡吧!
可是,那是人的脚步声没错,虽然故意放轻了足音,木板嘎吱下陷的声响仍清晰可闻,仿佛近在咫尺,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哗啦啦!书倒了,落了一地。
真的被吵得再也无法忍受的铁木兰,拿开捂耳的枕头,有些轻慵地睁开性惺忪双瞳,套上毛绒绒的室拖往人影晃动处走去。
「请问你在干什么,大少爷?」一大早扰人清梦,他不知道周末假期是用来休息的吗?
背向她不知在做什么的清俊男子一回头,一块疑似抹布的物品忽然滑手的飞了出去。「我在擦窗户。」
「擦窗户?」说不出是惊吓还是好笑,她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半带迟疑半带纳闷地看着他抬起飞到脚旁的布。
嗯,真的很眼熟,它先前的命运应该……铁木兰看看原本一身笔挺,穿着时尚,如今却显得狼狈不堪的前夫,灵光乍现。
这是他那件上万的丝质衬衫?
因为是她刷他的卡帮他买的,而且亲手洗过几回,所以她认得出来。
「等一下,你用衣服擦玻璃?」二话不说,她上前夺下已经报废的……抹布。
献着过小口罩的男人露出一双无辜眼神,「我想帮你做点事。」
她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无言以对,有些心疼他笨拙的举动。」
「你被服侍惯了,做不来的,还是别勉强了,回去当你的大少爷。」
「一点也不勉强,你看我做得满顺手的。」他想在她面前表现体贴的一面。拿起茶壶准备到厨房烧开水。
「泷之屋」东西两边建筑都有独立的厨卫设备,除了刚搬进来的前两天到主屋用过餐外,后来铁木兰不想太麻烦物部太太而决定自行开伙
但说实在的,还真没用过几回,为求敬业,她总是一早赶公交车上班,时间来得及就随便买个三明治当一餐,要不就干脆饿着肚子上工。
中午公司有提供午餐,所以不必费心,下了班没心思煮,以外食居多。
「少爷,瓦斯炉要朝左开才会有火,茶壶和家里的饮水机一样,要加水才能烧煮。」啊!瞧她笨的,周家的家事有佣人代劳,他根本不晓得饮水机要加水。
「对,要先开火……」嗯!问题来了。「兰儿,这火点不着,还有,要加多少水,一半?三分之一?」
她表情无奈地替他开火,「像这样,朝内一压再往左一转,火就点燃了。」
「看起来很简单……」不难呀!多做几次一定学得起来。
「是很简单,你没做过才觉得困难。」她边说边往茶壶注水,习惯性地做起女佣工作。
周显天在一旁注视她熟捻的动作,看得相当仔细,然后……「我试试看。」
「喝!你做什么……」居然把茶壶里的水倒掉,又重新装了一壶。
「好像挺有趣的,难怪你乐在其中,每一回看你爬上爬下地做家务总是非常开心地哼着歌。」那时候的她好美,让他深深着迷。
他现学现卖,将原先装好地瓜,米,水准备给兰儿煮粥吃的锅子,也搁上瓦斯炉点火煮了。
想起过去为周家工作的那段时光,铁木兰涩然一笑。「做事才有钱领,当然开心。」
可以帮妈妈分担家计,还能有点钱,那样的日子对手边没钱的她来说,就像是天堂,让她每天高高兴兴地咧开嘴笑,等着发薪日。
「妈说很想吃你做的蜜汁李子,问你什么时候回去看她。」他突地提起母亲,转移她低落情绪。
「妈她……」她语涩地咽下喉间酸液,「她不知道我和你已经分开了吗?」
婆婆对她很好,总是由着她率性而为,不曾口出重话,她算是豪门媳妇中最幸运的一位。
只是彼此生长的环境不同,较拘谨的婆婆向来不是聊天的好对象,她也不敢像个女儿一般的撒娇,所以感情虽好却不亲近,有着一层难跨越的隔阂。
其实婆婆的个性和前夫很像,都是话少的类型,像一只闷葫芦似的,别人敲一敲,摇一摇,才吐出文不对题的一句话,教人非常傻眼。
「我告诉过她。」他像在谈论天气,若无其事地带过。
「她有说什么吗?是不是怪我不识抬举?亏待了她的好儿子……」她有些难过的说,没亲自向长辈说一声是她为人媳妇的不是。「你是个不会照顾老婆的笨丈夫。」周显天一脸谑笑的抢白,止住她对放弃婚姻的自责。
「嘎?」他说了什么,为何她有一头雾水的感觉?
「这是我妈说的,她认为错在我身上,你一向是任劳任怨的好女孩,又十分的爱我,要不是我做了惹你伤心的事,你不会主动提出离婚。」她感到意外他能理解,因为乍听之时,他的错愕不亚于她。
但是教他惊讶的是,母亲并未如传统的人母,一味偏袒自己的孩子,指责媳妇骄矜傲慢,反而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说他愧为人夫。
他明白母亲指的是他的排闻,未经求证的报导刊了一大篇幅,即使母亲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感受到她语气中的责难。
这一点他要跟父亲好好学一学,父亲纵横商场四十余年,从未传出类似的桃色新闻,自律甚严,让家中妻儿板为安心。
可见他的功力还太浅了,轻易被亲表妹和她的朋友设计。
「我才没她说的那么好,你肯定在诳我。」铁木兰别扭地赧了双颊,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零缺点媳妇。
周显天笑着在她唇上一啄,一如他们仍是夫妻时。「你要是不好,我怎会爱你爱得神魂颠倒,迫不及待地娶你为妻。」
「那是你近视太重,忘了戴眼镜看走眼。」一提起两人的甜蜜往事,她忍不住娇嗔的一驳。
「不,是爱神的箭射向我心窝,让我为你心荡神驰,意乱情迷。」能扰乱他心绪,让他为之分心的只有她一人。
「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我不听。」铁木兰想推开他,拒听令人动摇的情话,这对还爱着他的她太残忍了。
可是她推不开,反被紧搂在坏,一双深情眸子始终深邃地注视她。
「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他们是相爱的,不该因外在的因素而分开。
「我……」她挣扎着,身与心。
「兰儿,不要抗拒,你还是爱我的。」他俯下身,亲吻她耳后的敏感处。
这方法很卑鄙,但是很管用,他利用了她对他的迷恋,企图软化她。
「我是爱你,可是……」行不通的,光是有爱不见得快乐一生。
「嘘!这一次我们慢慢来,谁也别心急,一起面对问题,不许逃避,从错误中学习才能真正成长。」他用应对商场协商的流利口才说服她。
周显天在改变中,以前是她说他听,他节字省词地未能表达心中真意,现在换他来说给她听,让她明白她并非旁人所言的一无是处。
「显天,你在浪费时间。」不可否认的,这番话打动了她。
爱上他很容易,眨眼之间,拒绝他非常困难,难如登天。
「嘿!宝贝,该由我来决定,不是吗?在你身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是浪费,你知道我很喜欢你的嘴……」他低头一吻。
「你的鼻子。」又一吻。
「你的眉毛。」再落下一吻。
「你的眼睛……」
周显天轻笑,十分满意自己所施加的魔咒,看着她闭上眼睛往上仰,等候他的吻,内心的满足填满先前的空虚,不让爱人等待,他吻着轻颤眼睫,顺着鼻梁含住丰盈唇瓣,轻轻吸吮。
一次一口,总会把她吃个精光。
只是他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一碰到爱入骨髓的心上人,他的双手犹有自我意识的抚上圆浑双峰,不由自主的柔搓撩拨……「好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东西烧焦了?」
突如其来的童音,让兴头上的周显天骤地一沉脸,懊恼不已的朝坏他好事的小鬼一吼。
「管承一一」
「你叫我做什么?」
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拿着花洒跑过来,满脸纳闷。
「哈!哈!哈!笨叔叔叫错人了,我们明明长得不一样。」被认错的管堂不以为忤,高兴地手舞足蹈,还顺势翻个筋斗。
「你……你们……是双胞胎?!」根本长得一模一样,谁分辨得出来。
「叔叔,请不要乱叫人,这样会造成我的困扰。」管承一脸正经地说着。
「就是嘛!笨叔叔,你在残害我小朋友幼小的心灵耶!害我们好伤心。」管小弟表演欲重,做出不轮不类的滑稽表情。
「笨叔叔……」周显天受到很大的打击,管理上千名员工的大企业,居然被个五岁大的孩子嘲笑他笨。「叔叔,你在煮什么?好臭。」他鼻子坏掉了吗?竟闻不出焦焦的烟味,管承很认真地思考这问题。
「啊一一我的地瓜粥……」他为时已晚地冲向瓦斯炉前,一股焦味从盖住的锅子冒出。
「等一下,会烫伤,不要直接用手拿锅盖。」一只细白小手先一步覆上湿布,再掀开盖子。都怪她忘了查看他锅子在煮什么!
浓浓的黑烟直住上窜,一群大人小孩呛得眼睛起雾。
「哇!好像是烟囱的烟喔!我们跟爸爸去欧洲小木屋度假时也有好多烟,爸爸说烟囱堵住了。」管堂兴高采烈的形容,顺便带出老爸的事。
「才不是咧,是爸爸技术差,用了湿木头才会一屋子烟,就跟叔叔一样笨。」
管承捏着鼻子,不想闻烟味。
「嗯呀!笨蛋笨蛋,叔叔是笨蛋,什么都不会,啊哈!我们要为地球除害,消灭笨蛋……」过于兴奋的小男孩拿起哥哥种的花洒,朝立于一旁的男人泼去。
脸黑了一半的周显天,知道自己不该和小朋友计较,他们还小不辨是非,可是这一刻,他有打小孩的冲动。
「堂堂,承承,不要默负叔叔,他没煮过稀饭当然不晓得水要加多少,你们不可以取笑他。」铁木兰笑着抚抚小兄弟的头,出言缓颊。
「嗯!我们不笑他,虽然他真的很笨。」管承懂事的一点头,又回去浇花。
「可是他真的笨呀,我们为什么不能笑他?」管堂比较皮,喜欢问为什么。
被说笨的男人脸全黑了,恶狠狠地瞪着说话不加修饰的小鬼头。
「因为人都有不会做的事呀!像堂堂你就写不好毛笔字,嫌国字毛划太多。」
她用比喻法,让小男孩了解并非人人是超人,无所不能。
一提到毛笔字,他小脸就发皱。「好吧!我原谅他很笨,木兰姐姐,我比较喜欢你,你不是笨蛋。」
她好笑地回道:「我也喜欢你,堂堂,还有承承。」
在屋外帮花洒水的管承很有礼貌的应了一声,表示他有听见。
「他们喊你姐姐,却叫我叔叔?」周显天非常在意孩子们的称谓。
「那是……呃,我看起来像大姐姐吧。」她只好这样解释。
「我很老?」语气有点不是滋味。
看着他很不是滋味的臭脸,铁木兰噗哧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