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荭捶胸顿足呀!敢不敢告白是一回事,但是好友特地替她安排一场告白之旅,好不容易到了天黑,吃饱饭、收到礼物之后,凰凰本来提议要一起去买些烟火回来玩,可是她经痛到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大姨妈这个程咬金,平时都不作乱,偏偏在他们出游的时候来捣乱,莫非是惩罚她前天贪一时之欢,和路宙翼一起吃冰?
经痛,但是心更痛呀!算了,用区区的生理痛,换来和路宙翼吃冰、谈心,也是值得呀!
安韶荭躺在床上,一会儿吃笑、一会儿懊恼,似乎早已习惯暗恋者常患有的精神分裂情况。
看着粉色精致的方盒里,躺着一条别出心裁的手链,她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是连她这市井小民都认识的名牌?因为精致作工、亮眼夺目?还是单纯因为收到礼物而开心?
应该是说,路宙翼特地选的礼物精细又贵重,让她受宠若惊,不是任何人能轻易达到的效果。
指尖轻抚手链上,串着几片白金制的羽毛,她可以假想,那是出自于某人的羽翼上吗?安韶荭嘴角弯着浅浅幸福,这手链她舍不得戴,回家一定要供起来当传家宝!
不知是不是吃了止痛药的关系,安韶荭昏昏欲睡,小心翼翼地将手链收好,她带着微笑,缓缓进入梦乡。
因为担心安韶荭,路家兄妹于是迅速买好烟火便回小木屋,没想到,远远看见熊熊火光,他们的心脏差点停止。
“发生什么事了?”路宙翼急冲上前,了解情况,目光一边四处找寻安韶荭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屋子突然烧起来了……”刚刚逃出来的一对夫妻,还惊魂未定。
“哥,你有看到荭荭吗?”四处遍寻不着安韶荭,路薇凰急得发抖。
该死!那只天竺鼠不会还在里面呼呼大睡吧?路宙翼心底一沉。
“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可是里面很危险,我怕……”
“放心,不会有事的!”奔向不远处,一架古早式的打水机,打了一盆水淋湿身体,路宙翼焦急地奔向火海。
才刚睡着没多久,安韶荭感觉全身发热,最不对劲的,是这热是从身体外燃烧的热,就像有人拿着火把烘烤她似的。
她蓦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火海之中,霎时,她还以为是在作梦,灼热的气压,却逼得她难受极了。
她呛得咳嗽,仓皇跳下床想逃生,跑到门边赫然想起包包没拿,她又跑回床边。
路宙翼急急踢开房门,便看见她往回跑的蠢动作。
“你在干嘛?快点出来!”
“等一下,我东西没拿。”生死关头,她也很着急,越慌,她越遍寻不着明明放在床边柜子里的包包。
“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包包重要?”路宙翼气急败坏,索性冲进去,拉着她往外跑。
安韶荭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不行,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还在我包包……”她急得快要哭出来。
路宙翼明白现在不是傻眼的时机,他还是愕然了,眼见安韶荭身旁的窗帘着火断裂,就要盖在她身上,他护着她跳开,那火势还是吻上他衣袖。
安韶荭让这一幕吓傻了,情急之下,就想徒手替他灭火,路宙翼一边自救,一边赶紧阻止她,眼角余光瞥见柜子角落的包包,他越过着火的窗帘,伸长手、捞起她的包包。
“包包找到了,我们快点离开!”
安韶荭早已经吓到腿软,只能盯着他焦黑的手臂猛掉泪,“你的手、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该死,火势越来越猛了!
路宙翼没空安抚她,连扑湿棉被、找掩盖的时间都没有,他一把横抱起她往外冲。
火势比路宙翼刚进来的时候还要猛烈,受了伤、手上还抱着一个人,路宙翼的行动受到更大的阻碍。
在他怀中,安韶荭看见炽烈火光,她怀疑他们能逃出生天吗?要是就这样死掉,她会不会后悔没让路宙翼明白她的心意?
听见几声压抑的闷哼,她紧紧揪着路宙翼的衣领,“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跑,不然你不要管我好了,你自己赶快逃!”
“别吵,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浓烟熏出他的眼泪,教他几乎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凭印象往前冲。
路薇凰眼睁睁望着火势蔓延,想到好友跟哥哥还在里面,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终于,看见路宙翼的身影冲出火海,她心口一松,两脚发软、差点站不住,定睛一望,看到哥哥怀抱里的安韶荭,她一颗心又忽然停摆。
总算死里逃生的路宙翼,抱着安韶荭跌坐在地上,路薇凰三步并两步跑上前,太过心急,左脚差点绊倒右脚,她跪坐在地上满脸泪痕,“你、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可是你哥、你哥……”安韶荭看着那焦黑的手臂,想到路宙翼可能为了救她而变成残废,她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双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才刚松了口气,路薇凰顺着好友的目光一瞧,看见路宙翼满身是伤,还有焦黑的衣袖,她眼泪又“啪搭”掉了满腮,然后跟着安韶荭一起昏了过去。
路宙翼浑身疼痛,还要看管不顾一切直接昏倒的两个女人,等待救护车的到来,他彻底无奈,无语问苍天,他到底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
他重重喘着气,不经意看见安韶荭还一手紧紧抓着他衣袖、一手紧紧抓着她的包包……
这个笨蛋,害他差点陪她一起去见阎罗王,真是被她打败了!
二十岁,比十八岁还多了那么点权力意味的年纪,每个人留念的方式不见得相同,有人拍艺术写真、有人来场高空弹跳、有人独自旅行宣告独立,也有人吆喝三五好友,来个狂欢派对不醉不归。
安韶荭给自己的二十岁礼物则是……刺青!
虽然这年头刺青已不再和叛逆画上等号,不过真要在身上,印下一个难以抹灭的痕迹,也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早就有这念头了,本来只是突发奇想,随着一场火灾意外,更加坚定了,辛苦打工的薪资一到手,她带着满腔热情,拉着路薇凰,迈向已经打听清楚的刺青店。
不管是事前沟通,还是挑选字型、图案,都没有花去她太多时间,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从刻绘边线到全图上色,路薇凰这个旁观者,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一直到走出刺青店,她的脸色都比安韶荭这个当事人来得惨白。
“荭荭,你好勇敢喔,整个过程,你连哼都没哼一声耶!”
“我是痛到发不出声音好吗?”背上传来又刺又麻的灼热感,令她好想当街仰天长啸、大骂脏话。
一个“宙”字笔画简单,旁边一双栩栩如生的羽翼,却折腾得她冷汗直冒,加上中间稍微休息的时间,总共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大功告成。
不过是刺一个字和简单的图案,就痛得她想杀人,真不晓得那些刺龙刺凤的人,是怎么熬过这种痛楚的?
路薇凰闻言,既佩服又同情,为了体恤好友的不适,提出在邻近的咖啡屋,稍作休息的建议。
“你真的好疯狂喔!要是将来后悔了怎么办?”路薇凰边问,边轻啜了一口沁凉透心的薄荷绿茶,“即使刺青可以去除,免不了要花更多金钱和时间。”
“我不可能会后悔的!”安韶荭说得信誓旦旦,不小心扯动后背脊的肌肉,痛得她又龇牙咧嘴,“而且,与其后悔没做,倒不如做了再后悔。”她个性本来就率直,很少有三思而后行的时候,但也不能说她做事冲动马虎,她仍然会谨慎思考,只是节奏快了一点。
“可是……如果你将来的男朋友或老公,介意你的刺青该怎么办?”应该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忍受自己的女人身上,有属于别的男人的印记吧?
“哪来这么多怎么办?大不了不要结婚嘛。”反正她是个死心眼,早就认定了非君不嫁,尤其是路宙翼不顾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救了她之后。
经过调查,那次火灾是一名房客疏忽所引起,想到路宙翼为了救她,身上伤痕累累,她到现在都还很心疼,好在她以为会残废的手臂没有大碍,烧焦的只有衣袖,其余的,都是皮肉伤和些微呛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感情的事情很难说,你这么早就断定你……”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安韶荭星灿的眼眸,闪着熠熠光采,此刻她心中的幸福满足,只有自己才懂。
终于,把他刻在心里的最、最、最深处了!
本来想刺在左胸,但总觉得很没创意,她左边的背脊,是她想了很久决定的位置;会刺在那个地方,除了避免被家人发现,可能引来的家庭革命之外,就她自己的解读方式是,爱到了心底最深处。
所以无论刺青师傅怎样苦口婆心,向她解释那个部位的流线感,会影响刺青的美观,还是那个部位没什么脂肪,刺了会有多痛,她还是决定坚持己见。
爱到心坎里、爱到穿了心、冲破极限的烙印!
“值得吗?我是说,他又不知道你为了他,花这么多钱找苦受。”
“我觉得很值得,我不是想表现什么,纯粹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我对他的心意你最清楚,我喜欢他喜欢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只是想为这份喜欢,做点什么。”
“可是……”
“你不要一直泼我冷水好不好?”安韶荭没好气的瞪了好友一记,“在决定刺青之前,你还陪我说得兴高采烈的,刺完之后再来对我说教,你觉得有什么意义吗?”
“我怎么知道你是说真的?”不是她爱当马后炮,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荭荭会说到做到。
“我的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决定要做的事情,我就不会再三心二意,爱上一个人也是。”
如果说她之前对路宙翼的迷恋是病入膏肓,现在她更肯定,她对他的爱意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要是我哥看到你背上的刺青,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安韶荭悠悠地叹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会看到?”
“那叫你告白你又不要,说不定,我哥对你也有意思啊!否则干嘛花心思送你礼物?还奋不顾身救你!”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
“真的吗?”安韶荭不敢抱太大希望,因为她想破头,也想不到路宙翼可能看上她的原因,不过这个假设听起来蛮爽的,呵呵!
“反正既然你都有勇气把他刺在身上了,告白哪有刺青可怕?”话才说完,便见安韶荭点头如捣蒜,路薇凰瞪大了眼,不禁为之气结,“不管啦!明天大家开会投票表决!”
安韶荭背上又刺又麻,听闻路薇凰拍板落定,不由得错愕,为什么她要不要告白要让大家投票决定呢?
路宙翼可能对她有意思?真的……有这个可能吗?
她真的可以怀抱这个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