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苹自是失望无比,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只得忍耐一个晚上,一进寝室才沾床,公孙右已经呼呼大睡。唉!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睡眠时间是很重要的……她趁机捏他的脸掐他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恨……
「你在干嘛?」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白苹赶忙收回手。「没有啦,我在跟你儿子玩。」
她转过头,发现他还维持盘坐的姿势,眼也没睁开,她无聊地晃动公孙右的手。「你不是在练功吗?干嘛偷看我。」
「你的房间在隔壁。」
「我觉得我待在这里比较好。」她走到他面前,学他盘腿坐下。「我好无聊喔,都睡不着,白天睡太多了。」
虽然仆人还贴心地帮他们点了能让人放松的香烛,但她到现在依旧没有睡意,不过花香的味道倒是挺好闻的。
「要我打昏你吗?」他睁开眼。
「不用,不用,现在我要保持清醒,说不定等一下会有什么突发状况。」她认真地说。
他扬眉。「突发状况?」
她严肃地点头。「就像寻宝游戏你知道吧,当你快要得到宝物或是接近目标的时候,啪喳一声地板突然裂开,结果大家就掉进刀山剑海里,要不然就是你伸手拿宝藏的时候,墙壁突然射出很多毒箭;还有更恐怖的,一不小心触动机关,结果天花板开始往下降,把人压成肉酱,还有突然掉下一个笼子把大家都关起来,这一路上我们经过大风大浪才到这里,前一秒钟还有山猪跑出来,下一秒我们就在这个别宫里等着见凤梨……我是说米兰兰,你不觉得很不真实吗?」
「不觉得。」他瞄她一眼。「原来你是担心有状况所以赖在这儿不走。」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哟,不要那么计较嘛,有你在我比较放心,我只要躲在你后面让你表现就好了。」跟他在一起她不用担心安危。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想逃开我们父子吗?」她前后的转变可真大。
「那是一开始,你们对我又不好,所以我想另觅人选,不要忘了我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我们可是敌对的,我在你们身边当然没安全感,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现在跟你们最熟,当然要留在你们身边比较安全。」她振振有词地说。「既然现在我们都睡不着,你要不要跟我讲一下米兰兰的事,我先了解一下状况,有个心理准备,那个神官是不是像祭司、巫师这一类的?」之前她问他这个世界的事,他都爱理不理的,久了她也懒得问。
「嗯。」
「还有呢?你可不可以说多一点?」她皱眉。「讲话要一来一往才能讲得起来,你明不明白啊,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他皱眉。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她努力想个好说法。「你就把它当作是无奈的发语词这种东西,像是天啊、妈呀这一类的。」
「你的赘词废话真多。」他摇头。
「你就别计较了,快点接着讲,米兰兰不是荡妇吗?对了,我记得她的祖先开国有功,接下来呢?为什么大家会叫她荡妇米兰兰,她是不是养了一堆男人?」她记得历史上好像也有几个公主认为男人能有那么多妾、嫔妃,为什么女人不行,所以也在后宫养了一堆男人。
「嗯,她是养了一堆男人,各个国家的都有。」
「哇……好劲爆。」她眨了下眼。「她是不是很漂亮,你以前有见过她吗?」
「见过一次。」
她好奇采问:「那她怎么没把你收到后宫?」
「大概是因为我太丑了。」
她愣了下,随即大笑出声。「没想到你也会消遣自己,公孙朗你真是让我太吃惊了,难不成你骨子里是个骚包的人吗?」
「骚包?」
她想他可能不会喜欢这个字词的意思,所以稍稍润修了一下。「骚包的意思就是外表看起来很冷,但是其实没那么冷。」
「表里不一?」
「不是……嗯……好像也有一点这种感觉,不管了,反正是个不错的意思,我没骂你喔。」她继续说道:「我发觉你们这里的人都长得很好看,不晓得是不是演化比较好。」如果有照相机就好了,可以帮他们每人拍一张,回去的时候还可以给别人看,证明她来过这个地方。
见他没吭声,她只好自顾地说着话,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沉重,还打了呵欠。「……你的腿都不会麻吗?」她松开盘坐的腿。「我觉得好像有点困了,奇怪,刚刚精神还很好,这些芳香蜡烛还真厉害。」
她直起身子,跟他道晚安后,就爬上床跟公孙右挤一处,公孙朗没有起身,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盯着床上呼呼大睡的身影。
明天将她送到米兰兰那儿后,他也该离开了,只是心情却没他想像中的轻快,这一路上她吵吵闹闹的,、起初觉得吵,后来也习惯了,就连右儿也是,原本挺讨厌她的,但现在虽然也会与她吵闹斗嘴,可他清楚儿子已经不再对她有敌意。
一丝烦躁莫名的升起,他皱下眉头,强定心神,将这烦躁给压了下去。
*
第二天用过早膳后,白苹一行人就坐着马车进城,原以为很快就会见到米兰兰,没想到光进城就花了快两个小时,到达米兰兰的豪华宅邸后,又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她才单独被领进侧门边的一个小房间,奴婢说米兰兰已在里头等她。
她拉开布幔进入时,对方正好回过头来,与凤梨重逢的画面白苹在心中想过几次,像是激动、兴奋、尖叫、跳上跳下、大笑、泪水……这一类属于久别重逢的激动情绪与动作,但她从没想过见到凤梨的第一眼她是惊讶地不可置信。
这……这个米兰兰……也太高了吧!目测来看应该有一百八十几,她可爱短小的朋友凤梨跑到哪里去了?虽然在现代也有很多女模特儿身长一八几,但那是别人不是凤梨,凤梨明明只有一百五十几……
更让她诧异的是……米兰兰的肤色是红的……整个人像是被晒伤了一样,不只如此她还穿着全身是羽毛做的衣服,像孔雀一样,衣服的下摆拖得长长的……
「凤……凤梨?」她不确定地唤了句。
对方的眼神闪过一抹惊喜,但立刻又恢复平静,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只猪终于来了。」
「凤梨,真的是你?」白苹兴奋地大叫一声,跳到她身上。「天啊,你变成女巨人……」
「等一下,这衣服很贵重。」尤凤仪推开她。「弄坏就完了,我等一下还要进宫。」
「啊?」白苹愣住,热情一下熄灭。「你要进宫?我才来耶,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见你,简直就像万里寻母……」
「你万里寻母虽然辛苦,可至少也周游列国增广见闻,我是连这里都出不去。」尤凤仪讲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她诧异地说:「你被囚禁?」
「差不多,事情很复杂,讲起来要花很久的时间,等我从宫里回来后再跟你说。」她拉好羽毛衣。
「那我跟你一起进宫……」
「不行,我还想活命。」她严正拒绝。「你忘了我们两个如果凑在一起,倒楣指数是一加一大于二……」
「你不要迷信好不好,这是你没有根据的……」
「谁说没有根据,从小到大我们两个经历过的倒楣事还不够多吗?我载别人都没事,一载你机车就爆胎,去游泳你抽筋把我拖下水,差点把我们两个都害死,跟你去阿里山,小火车出轨,最夸张的是这次,竟然来到这鬼地方……」
「好,你不要再说了。」白苹打断她的话。「每次都举这些例子,不去就不去,我本来还想跟你泪流满面的庆祝重逢,然后商量一下怎么离开这里,说到这儿……」她东看西看,上看下看。「奇怪,怎么都没事,我以为我们一重逢,就会有万丈光芒把我们罩住,然后我们就回家了。」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尤凤仪冷哼。「你以为在玩线上游戏。」一见到她讪笑,尤凤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气得真想揍她一拳。
白苹辩道:「说不定是真的,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怪吗?我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在真的世界、电玩里还是在作梦?昨天晚上公孙朗打死火猪的时候,我还想会不会得到什么宝物,不然就是平空出现什么武林秘笈之类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后来我又想说不定我们一会合,砰一声,冒出火花,我们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可是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脑袋到底装什么,不要再胡扯了。」她翻白眼。
「我想像力丰富嘛。」白苹继续道:「而且我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像《骇客任务》里面不是说我们都是电脑造出来的吗?还有那个《异次元骇客》也是在电脑里弄了一个拟人的世界,那里的人都以为自己的世界是真的,你还记得老爷爷吗?说不定老爷爷的电脑中病毒,结果不小心把我们弄到另一个世界,偏偏又忘了把我们的记忆消掉,结果就变成这样……」
「那房间里面哪有电脑,只有葫芦跟花瓶……」
「那是伪装。」白苹振振有辞的说。「你记不记得我们有看到火光,那就是电线走火……」
「不要再鬼扯!」她受不了地要揍她。
白苹笑着闪开。「我是在想各种可能性,那不然最老套的嘛,穿越啊,我们遇到什么空间扭曲还是什么鬼的……对了,你记不记得我们看过另一出电影叫《口白人生》,里面的男主角竟然是一个女作家笔下的人物,说不定我们是被一个三流变态作者弄到这里来,因为他有写作瓶颈,所以……」
「满嘴胡说八道。」
「我这是想像力……咦,凤梨,刚才是你讲话吗?怎么声音不大一样。」白苹一脸怀疑。
「不是我。」尤凤仪没好气地说,她的手往上指。
「什么?」白苹仰头眯眼,梁上好像有东西……
这时大厅上的公孙右,有些坐不住,他问道:「爹,咱们要不要去偷听?那玉飞双傻头傻脑的,说不准会着了米兰兰的道。」
「你想去便去,别被发现就是。」公孙朗说道。
得到父亲的允许,公孙右开心地跳下高椅,正打算去偷听时,忽然瞧见廊廪上一抹熟悉的身影。
「三叔。」公孙右讶异地喊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你们还真是慢。」公孙敛笑道。「我比你们晚出发可还比你们早到一天。」公孙朗搭船前找了人带口信给他,所以一处理完芙妹的事他就搭船过来了。
「都是玉飞双害的,她坐船老是吐,所以我们才换搭马车。」公孙右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儿?」公孙朗问。
「我本来在鸿聚酒楼等你们,方才想到点事所以来找莫道言,谈完事正打算离开,碰巧听到奴人说兰夫人有贵客,叫玉飞双,所以我就折回来了。」公孙敛解释。「对了,你们怎么会来这儿,兰夫人的贵客为什么是玉飞双?」
「这件事说来话长。」公孙朗转个话题问道:「你跟米兰兰说过话吗?」
「没有,不过我听说她跟以前的感觉不大一样。」公孙敛说道:「听说她一个月前开始变得怪怪的,很有趣吧。」他别有深意地与兄长交换一个眼神。
「嗯。」公孙朗应了一句,时间点倒是和玉飞双相同。
公孙右听着两人的话,问道:「她也跟玉飞双一样撞了头吗?」
「这倒没有,不过听说那天神鸟浴火重生了。」公孙敛回答。
公孙右好奇道:「神鸟?」
「米兰兰有一只鸟叫赤凤,这种鸟每隔百年会浴火重生。」公孙敛说道。
「它可以活一百岁?」公孙右讶异道。
「不只,据传它已有千岁。」公孙朗说道。「太始之初……」
「啊……」忽然一声尖叫响起。
「是玉飞双。」公孙右往侧门跑,公孙朗与公孙敛也跟了过去。
「救命啊,救命啊……」白苹跑出内室,在曲廊奔跑,抱头鼠窜,她的上方有只无毛鸟正生气地啄着她。「快救我啊,凤梨……」
尤凤仪在她身后追着,叫道:「赤凤,你给我过来,我是你的主人,听到没有,你再不停下来,我就把你烤来吃……」
「不要啄了……」白苹挥着手,想把赤凤打开。「你最漂亮了,真的……嗅……好痛……救命啊……」
一瞥见公孙父子,她如释重负,喊道:「快救我啊,公孙朗。」白苹习惯性地绕到他背后。
公孙朗出手挥开赤凤,将它震退一步。
「无礼!」赤凤大喝一声。「还不退下。」
公孙朗还没回话,白苹先开口:「千万不要丢下我,它又啄又抓的,都流血了你看。」她伸出被抓出血痕的手臂。
这时尤凤仪气急败坏地跑来。「赤凤,你给我过来。」
「无礼。」赤凤转身,以翅膀打她一巴掌。「不许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尤凤仪火大地抓住她,咬牙道:「我告诉你,我已经忍受你很久了,你再给我……噢……」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额头就被鸟嘴重击,尤凤仪痛得倒退一步,双手一松,它已然站在她的头顶,爪子紧抓住她的头发。
「噢,好痛,你给我下来。」尤凤仪怒道。
见到这状况,公孙敛与公孙右忍不住都笑了,听到喧闹声,廊廪上奔来几个奴婢。
「主子……」
「没事,都退下。」尤凤仪挥手。
「见过神官大人。」公孙敛微笑地看着尤凤仪头上的无毛鸟。
赤凤转向他。「你们是北凉国的人?」
「是。」公孙敛笑着点头。
赤凤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把那个无礼的人留下,你们三个可以走了。」它以翅膀指着玉飞双。
「千万不要。」白苹大惊失色,死命抓着公孙朗。「我没有无礼,我不是故意说你是无毛鸡……我真的以为你是鸡……」
「大胆。」赤凤生气地跺脚。
「好痛,死小白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讲无毛鸡了……噢……我不是说你,赤凤,你再抓我的头发我就要变秃头了。」尤凤仪火道。「你可不可以冷静一点,活了几千岁的鸟脾气还这么差,噢……不要再踏我的头,给我下来……我告诉你,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
「公孙朗,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赤凤冷静一点?」玉飞双小声问。
「你们两个都闭嘴就行了。」公孙朗言简意赅地说。
公孙敛与公孙右咧嘴而笑。
白苹瞪他。「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