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蛋就是要这样煎才会漂亮,而且不可以太熟喔,半生半熟的那种滑嫩感最赞了。”
“是吗?你懂得真多。”关夜舞崇拜的声音跟着扬起。
“没什么,嘿嘿,啊,面包烤好了,你去坐着吧,还有,你想喝咖啡还是牛奶?”
“谢谢你,我比较习惯喝牛奶。”
若他是个外人的话,一定会以为佣人是那个被捧得晕陶陶的小子了。
“给我一杯咖啡。”尹白大步走入餐厅,让餐厅内温馨的气氛霎时僵了住,没人敢吭声。
“哥。”尹浩尴尬的干笑几声。
“我从来就不知道你这么能干,既然如此,我们应该就不用请女佣了。”他在餐桌旁坐下调侃。
“对不——不是,”她差点忘记他讨厌她说对不起,“尹先生,浩浩只是纯粹想帮忙……”
浩浩?已经叫得这么亲热了?他微微挑起了眉梢。
“哥。”尹浩连忙放下煎蛋的锅铲,朝他走去,眨眨眼悄声道:“你不懂啦,这可是把妹必胜战术之一。”
“把你的头!”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我不是花钱请人回来让你把的。”
“喔,很痛耶!”尹浩捧着脑袋抱怨。
“知道痛就好。”瞪了弟弟一眼,还来不及继续训话,厨房内已经传来一阵瓷盘摔碎的清脆声响,接着是呼痛声。
兄弟俩互看了一眼,尹白率先冲入了厨房。
只见地上布满了盘子的碎片,方才尹浩帮忙煎好的蛋此刻则躺在地上那一片狼藉间。
关夜舞则是蹲在地上,慌张的按住因为想要收拾碎片而不小心割伤的手指。
鲜血自她按压的指缝处流出,一滴滴的染红了蓝色的瓷盘碎片,仿佛坠落的玫瑰花瓣。
“对不起,我马上整理干净!”忍住伤口的疼痛,她仓皇的伸出手想继续拾起那一片片锐利的碎片。
“哎呀,你的手都流血了还管那些碎片干么?不要再捡了——哥?”尹浩急忙想上前阻止,却被哥哥挡住。
“你去上学,不要迟到。”尹白淡淡的命令。
“可是——”尹浩迟疑的看着关夜舞淌血的手指。
“去!”长兄如父,他的声音有着不容反对的威严。
“走就走,不过你可不要因为这样就解雇人家喔。”尹浩这才不甘不愿的背起书包,边往外走边不放心的交代。他还想去学校跟那些同学炫耀自己家里有个超美的俏女佣咧。
“我很快就可以收拾干净的。”关夜舞并没有停止用那双柔嫩无瑕的玉手捡拾碎片的动作,而不可避免的,她的生涩与笨拙又让她多了几个伤口。
但这次她并不敢呼痛也不敢缩手,一心只想将这一团混乱清理干净。
“该死,住手!”尹白浓眉紧蹙的低吼。
纤细的身子一僵,怯怯的抬起水眸望向他,抿唇请求,“请不要赶我走。”她不放弃的又朝碎片伸出手……
那仓皇无措的眼神让尹白的心莫名揪起,恼怒的蹲下身攫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起往外走。
他的大掌温暖宽厚,熨烫着她与他接触的肌肤,让关夜舞慌张的烧红了双颊,尴尬的挣扎着,“请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睇了她一眼,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强硬的将她拉到了客厅。
“等等,我的行李还没拿。”就算要赶她走,也用不着这么急吧?她顿觉羞辱的红了眼眶。
可尹白却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似的,将她按入客厅的沙发坐下后,不发一语的转头走了开。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关夜舞愣了愣,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又走了回来,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箱子,上面还有个红十字的图案。
“手伸出来。”他在她面前蹲下,沉声命令。
他的声音有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在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乖乖的伸向了他。
只见尹白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她还沁着血的伤口,自言自语的道:“还好,没有割太深。”
他自急救箱拿出了碘酒与棉花,小心翼翼的清理她的伤口。
原来他不是要赶她走,而是要替她擦药?
一股甜甜的暖流霎时流过了关夜舞的心窝,没想到外表粗犷的他,动作竟然会这样的轻柔,好像怕将她弄痛似的,轻轻用棉花棒擦拭着她的伤口。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了——啊!”她又羞又窘的道谢,伸出手想要接过棉花棒自己处理,可没想到却又不小心碰翻了碘酒,将桌面染上一片暗红。
尹白瞟了一脸愧疚的人一眼,只是沉默的将倒下的碘酒扶起,垂睫继续替她上药。
那一眼有着严厉的警告——不许动!
关夜舞确切的接受到他的讯息,对不起三个字及时吞入喉头,抿着唇,乖乖的任由他掌控一切。
被他握住的地方好像火在烧似的催快了她的心跳。
他应该没有听到她怦怦作响的心跳声吧?
偷偷的自浓密的翘睫下瞄了他一眼,此刻的他正专注的替她包扎着伤口,让她放心的让自己的视线逗留在他那张性格的脸庞上。
第一眼看到他时,她还处于慌乱状态,并没有太过于留意他的模样,只大概觉得他是个比一般人还要好看的男人。
但现在静下来仔细看着他,却发现他哪只比一般人好看而已,那百分百性格的坚毅脸庞,更让他添加一种特别吸引女人的男性费洛蒙。
他的黑发粗黑浓密,没有抹上任何发胶与发油,只是任由它们自由的凌乱着,让他粗犷的线条显得桀骜不羁,跟她以前接触的男人有着完全不同的形象。
关夜舞凝视着他如雕刻般的英挺五官,脑海中联想到的是爸爸摆设在家中的昂贵罗马武士雕像。
是啊,他就像是个武士一样,让她逃脱了以往世界的牢笼,还替笨拙的她包裹伤口。
原来,男人也是有温度的,而那温度此刻正让她整个人暖烘烘,连被割伤的伤口都不疼了。
“好了。”尹白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将关夜舞自“遐想”中唤醒,“我想伤口暂时还是不要碰水比较好。”
“谢、谢谢。”她收回手,失去他的温暖让她有点失落,真是怪异的感觉。
将药品收进急救箱,尹白站起身将箱子放回原处,再走回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把洒出来的碘酒用抹布擦干净才出声。
“说吧,你以前真的当过女佣吗?”他的双手环胸,犀利的黑眸直视着她。
“呃,我、我以前只有当过钟点女佣。”她闪躲着他审视的眼神。
“是吗?”他很怀疑怎么会有人愿意请一个笨手笨脚的佣人。
“嗯、嗯,我只是对这里的环境还不熟悉,所以才会出错……”她赶紧找理由掩饰自己的生涩。
“我要请的是个不会出错的佣人。”尹白的黑眸微微眯起,“你似乎并不适合当一个佣人,或许你应该另谋高就……”
“不,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适合没落脚处的她从事的行业了。
“为什么?”他追问。
“因为……因为……”她总不能将她想逃避的过去全盘托出吧?“因为我需要钱。”她顺口说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他微微眯起了黑眸,“缺钱?”
“嗯、嗯,我独自在台北读书,刚毕业又找不到工作,所以……”她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所以你就先当女佣?”尹白帮她完成未说出口的话。
关夜舞的下巴几乎要抵到了胸口,点头的动作轻微得让他几乎没有察觉。
直觉告诉他,在她的说词背后还有一段复杂的故事。
他应该要紧迫盯人的逼问,但她孱弱肩头的微微颤动,却让一向冷峻的他有种不舍——该死,他是怎么了?
“尹先生。”她仰首,美丽的脸上仿佛白纸似的毫无血色,“我恳求你让我试试看,请你。”
那双蕴着雾气的灿眸哀求的直视着他,让他原本打算脱口而出的拒绝又咽回了肚中。
“拜托。”她洁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双手紧握在胸前。
该死,她就像只柔弱的小白兔,正苦苦哀求大野狼给她一线生机似的。
他倏地站起身,掩饰自己心头那一抹莫名软弱的情绪,淡淡道:“你已经看过我们家的成员了,平常你只需要整理家务,洗衣与煮饭,三餐中只需要准备早餐跟晚餐,其他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关夜舞怔了怔,随即破涕为笑,开心的道谢,“谢谢,我知道了,谢谢尹先生。”
“还有,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尹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吧。”抛下最后的交代,尹白背起包包往外走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然会心软的让一个完全不称职的女人继续留任,甚至是在看到她欣喜的笑容时,唇角也差点跟着向上扯动?
这个女人的喜悦、沮丧、伤心跟担忧都是如此的纯粹而直接,让她周遭的人轻易的就被她感染。
或许是这一点让他无法拒绝她,又或许是因为她美得像个绝尘脱俗的仙女……
嗤,想到哪里去了?这应该是尹浩的思考逻辑才是。
自嘲的摇摇头,他仰头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向停在公寓门前的房车,拒绝将心思继续放在那个突然闯进他们兄弟俩生活的女佣身上,不过这个想法似乎无效。
在他驱车前往实验室的路上,那双清澈纯洁的黑眸仿佛有种魔力似的,盘据在他的脑袋,攫住了他的所有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