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是她发挥本领的时候了。一抬脚往泥壁上踹去,有之前的经验,她轻轻松松就弄出个大洞。
“可以出去了。”苏木道。
“好。”以芳、以笙同时应声。
但以笙跟在苏木身后离开,以芳却停在原地,看着金光闪闪的“俗物”,心痛无比。
发现她不动,苏木唤一声。“以芳?”
“噢……”这声噢里面饱含了无尽的失望。
苏木、以笙重回她身边,看见她眼底的贪婪,苏木忍不住想笑,他拉起她往外走。
以芳知道要走,可是两条腿就是黏在地板上啊,她知道出路不好找,快点出去才安全。可是……她又尝到久违了的心绞痛。
“嗯嗯、啊……嗯……”她发出一串难解其义的模糊呻吟。
“怎么了?”苏木问。
“我们好辛苦才找到,可不可以留两只箱子当酬劳?”
苏木轻笑,“以后当上皇后,这些全是你的。”
“我知道。”以芳说着,可一双眼睛还是巴巴地望着。
以笙无奈。“不能怪她,是我娘太枢,每个月只给二两,以她的食量,二两银子只能塞牙缝,这些年幸好有我,否则她肯定馋死了。”
明白了,苏木拉以芳走到宝藏前,说:“挑两个箱子吧。”
“哥要私吞?不行啦,这是抗旨。”以笙急道。
这事要是被皇帝知道,说不定明黄衣裳还没穿上,苏木就被贬成庶民。
以笙的反对让以芳回过神,对哦,这是皇权比天大的时代,她连忙摇头、挥手道:“我不要了,这是公帑。”
“得先没入国库才叫公帑,现在还是无主宝藏。”苏木说完,直接上前挑箱子。
头面首饰可以,但款式有点旧,珠宝可以、珍珠也行,金条没问题,但银子就不行了,一锭锭的,后面还烙着前朝年号。
以芳不安地扭绞双手。“要是被别人知道呢?”
“这边就我们三个,还有哪个别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又没地方藏,要是让爹娘知道……”
只见苏木拉起一口装满金条的大箱子和装满卖石的箱子。“以笙,过来搭把手。”
和哥哥的默契修复,不需言语他们就能彼此配合,苏木在前头将箱子拉进空间,以笙连忙使劲儿将旁边的箱子挪个位置,把空了的地方给补起来。
看着他们的动作,慢慢地,笑容在她脸上放大。又回来了呢,被两个男人宠爱的感觉。
前世今生,她都有两把保护伞,随时随地等着为她遮风避雨,她何德何能?呆呆地望着两人,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咦,哥,这是夜明珠欸,以芳喜欢珠子,这个也收进去。”
“好。”苏木接手,将一匣珍珠放进密室里。
事情办完,苏木站到以芳跟前,看着发傻的她。他乐意的呀,乐意宠她、乐意把她惯得发傻。
“还有喜欢的吗?”他问。
“如果我说全部都喜欢呢?”这种测试很无聊,但恋爱中的女子就是这么无聊。
“那就全收了,皇上那边直接说没找到,宝藏只是谣言。”苏木想也不想就回答。
这么宠、这么爱啊?以芳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想对他说一百句、一千句谢谢你。
苏木低头看着怀里感动不已的女孩,这么容易就满足?他还打算为她做很多很多事呢。
苏木的话听得以笙胸口带上几分小酸涩,却也为以芳感到快乐,哥前世就很爱她了对吧?
揉揉鼻子,以笙一手拉过一个,道:“走吧走吧,小贪婪有益身心,大贪婪会要人命,这样就够了。”
“好,不贪了。”以后,她再不贪求任何东西,她只贪求……他的爱情。
就在他们准备从洞口走出去时,苏木侧耳听见声音,“有人来了。”
说着,他拉起两人闪身躲进密室中。
会是谁?才想着就听见脚步声,几十个人从石壁那端跑来。
以芳、以笙懊恼,倘若来的是那些黑衣人,他们可真是为人作嫁了。
听音辨声,苏木松口气,来人步伐整齐,可见得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并非黑衣人,是曹统领吧?
“没事。”他对两人一笑,领着他们走出密室。
当他金银山后走出来,曹统领看见他们,激动上前,对着苏木就是一跪。“属下救驾来迟。”
旁人不知苏木身分,他清楚得很,出发前皇上透了口风,苏木是货真价实的嫡皇子,是皇上皇后遗失多年的亲儿子呐,倘若找不到人,他哪敢带队回去,横竖都是一个死字。
他们一面想办法从裂缝中下来,一面应付时不时出现的黑衣人。
几天过后,对他们的生存已经不寄望,于是发起狠来,既然自己活不了,也要对手偿命,他列阵,将一波波的黑衣人杀得天昏地暗,不留半个活口,直到也许是杀光了吧,后来这些天再没有穿黑衣服的人出现。
他们继续寻找苏木,生不见人、死要见尸,怎样都得给皇上一个交代,否则他们也不会好果子吃,他们的家人可都还在京城里。
无奈裂缝太深,他们试过无数方法,终算将整队人马给送下来,下到谷底,发现没有尸体,没有野兽,这让他们升起希望。
确定是个封闭山谷后,曹统领带队四下探察,他们发现被踹破的山壁、人工开整的甬道、散落的箭矢与木人等等,这代表有人破了数道机关,于是加快速度追上,然后……
幌子找到,宝藏找到,曹统领眼底发出万丈光芒,原本以为死定了,没想竟会立下大功劳,这次回去论功行赏,兄弟们能狠狠光耀门楣一回。
“我们都没事,宝藏已经找到,曹统领分派一部分人在这里看守,一部分人通知当地官府,来搬运宝藏。””
“是!”曹统领扬声大喊,连日来的抑郁消散。
送以芳、以笙返家后,苏木便进宫交差,但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这么大的阵仗。
在以芳、以垄昏睡的几天里,他走完仪式,成为太子、入主东宫。
对外的说法是当年皇后所出的嫡子被前朝余孽挟持,为安定民心以庶代嫡,多年来皇家始终没放弃寻三皇子,幸好三皇子命大,碰到仁心仁术的苏神医,将他救下并且扶养成人。
如今苏木改名为燕沐,返京后,空悬多年的太子位置自然是他的。
为感激苏叶教养嫡皇子长大,皇帝封他为忠信侯,赐黄金千两、五进宅邸一处,让郑启山咬牙的是,那宅子离郑国公府只有一条街。
燕瑀为谋皇位结党营私、戮害忠臣,虐杀简侍郎与梁尚书等官员,导至京城一片风声鹤唳,他性格残暴、不配为皇室之子,刑部侦查完结,早已午门伏诛。
非皇帝骨血的玉珍公主被送至番邦和亲,失去贞洁的娴贵妃因病逝世,她们在宫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燕沐与禁卫军曹统领带着上百车的金银宝藏返京之前,朝堂已经扫荡一清。
御书房里,皇上皇后坐在一处,两人有说有笑的,这是过去十几年不曾出现的事。
自从确定苏木身分,皇上与皇后感情逐日升温,原本不肯进卸书房的皇后大半时间都待在这里,皇上批阅奏折,皇后便在一旁做针线、读书写字,皇上累了,皇后就上前为他按摩颈肩,两人相处像平凡家庭的夫妻。
过去皇后错怪皇上,她极力想要弥补,于是内侍们经常看见两人有说有笑地,只不过谈论的内容全都是刚认回的儿子。
燕沐寻回宝藏返京,当爹娘的那满心满腹的骄傲啊,说都说不完,每次提到燕沐,两人身上就像镶了钻石似的发出光芒万丈。
燕沐回到宫里,忙得天翻地覆,公事私事、事事需要他处理,皇后非得待在儿子身边才能感到安心,皇上每封奏折都要与他谈过方肯做下决定,英明勇武的帝后突然间变得依赖黏人,教人难以适应。
但是燕沐能理解,母后这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慈爱温柔全送到他跟前,而父皇企图把该教给他的在短时间内教会。
不怪皇帝心急,之前膝下的二子一女让他费尽心思也无法将庸才离琢成菁英,他担心把大燕朝交到他们手里,前途堪虑,因此白天再忙,仍夜夜在女子身上使劲儿,谁知多年来虽无水涝旱情,却依然颗粒无收。
如今嫡子失而复得,又是如此本事能射,分明流落在外可学识涵养、所懂所思都比养在宫里的更令人惊艳,谈起朝事他有主见,有想法,能清楚地分析利弊与预估结局,短短数日已教百官刮目相看。
“你带回来的宝藏让户部乐得合不拢嘴,直说这下子不会再被兵部那群恶狼给恐吓了。”想起钱尚书那张满是褶子的脸,皇帝就忍不住发笑。
兵部年年吵着要更新武器、买战马,折子递上来两部就要吵翻天,你说说,当皇帝容易吗?
“户部不能只会管财,还得能生财才行。”燕沐道。
“生财?与民争利?这可不行。”皇帝频频摇头。
“倒也不须与民争利,过两天我到户部寻几个可用的年轻人商讨一下,看看能否在国内发展运输业。”
“运输业?”
“对,南货北运、百姓往来、信息传递等等,如果能由朝廷建立一个良好的、安全的交通运输网,我相信与其冒着运输上的风险,商人更愿意交付银子让朝廷帮忙将货物从生产地运送到商铺里。
“同样的,百姓往来、书信往返都相同,另外当运输网建立完成,需要大量的劳力,就能创造更多就业机会,让更多老百姓赚进足够的金钱……”
皇帝对这个想法充满兴趣,不断提出问题,苏木极有耐性地一一回答。
眼看天色都要黑了,皇后连忙阻止。“行了,父子俩先休息吧,谈一整天朝事不累吗?沐儿才刚回来呢。”
皇帝道:“当皇帝、皇子的,说起朝事哪能喊累,天下人用岁银供着皇家,可不光是让咱们吃香喝辣的。”
闲言燕沐眉头微扬,父皇能说出这话,挺不错的嘛。在帝王时代能真心看待“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而非拿来当口号标语的皇帝好像没几个。
“是是是,朝政很重要,可臣妾这里也有要紧事儿得跟沐儿商量。”她朝皇帝抛去一个娇嗔的目光,心道:早说好的,怎碰到朝事就忘个透澈?
皇帝这会儿才想起来,连忙点头,让太监捧来一堆画像。“沐儿,快来看看,这几天朕与你母后挑花了眼,才挑出五个温良端方、性情婉顺、容貌秀丽的女子。”
燕沐并不反对,事实上他也正要同他们提此事。
只是当画像一一展开,里面没有以芳?是因为国公夫人的关系?
“她是吕相的孙女,性子温和、模样标致,学了点医药,往后在你身旁能有个共通从题,只不过性子绵软,怕只能当侧妃或良娣……”
见燕沐态度淡淡的,提不起兴趣似的,是尚未开窍?不至于吧,燕瑀和他一样大,可论起女人便兴致勃勃,宫里都不晓得多少女人被他祸害了。
就说燕帧,那孩子知道父母要给他选妃,也是羞红了脸道:“听凭父皇母后作主。”
怎地到他这边态度就这般冷淡?
“这些女子,都没有沐儿瞧上眼的吗?”皇帝问。
“父皇,身为太子就得娶这么多女子?”燕沐道。
一正妃、两侧妃,两个良娣,皇上皇后似乎打算一口气给他娶足。
“若没有沐儿喜欢的,先把正妃、侧妃迎进门也行。”皇后让步。儿子不爱,她便也不愿勉强。
“倘若我只想娶一名女子,且从一而终呢?”燕沐试探。
皇上一听不依了,天底下哪有这种事?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哪能由得他任性。
“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得遵守,沐儿必须明白,你非平头百姓,除国家朝政之外,开枝散叶也是你的贵任。”
“娶得多方能开枝散叶?郑国公唯一妻,膝下却有六子一女,各个都平安长大。”
后面的话没出口,但谁听不出其意,皇帝后宫宽广却只有四个孩子,当中两个还跟皇帝没血缘关系,若不是女人太多、勾心斗角,燕沐也不至于在外流落。
“你这是在埋怨朕?”
大掌往桌上一拍,送茶水的内侍吓一大跳,停在门口不敢往前,他看看主子,再看看太子,这些日子皇上春风得意、喜上眉梢,对太子怎么看怎么满意,怎地突然发了火?
“儿臣不敢。”燕沐垂眉。
皇后见状,从内侍手上接过茶水,送到皇上手边,浅浅一笑,低声道:“别急,孩子才回来就这么多事,一时适应不了也是有的,待臣妾好好同他分说。”皇后这一笑,让皇帝回想当年。
那个时节,也是桃树下的一个回眸甜笑,让他的心沦陷,他坚持迎她为正妻,然而父皇不满意,他更想让吴氏当太子妃,终究吴氏的娘家势力更大。
多年下来,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吴氏那个贱人竟然让他戴了绿帽。
皇帝握住妻子的手,虽沉默但她看懂了他的歉意。
走回燕沐身边,皇后柔声道:“你有权利怪我们,当年若是……”她叹气后续道:“当爹娘的怎舍得你受苦?可这牵扯到朝堂,并非单纯的后宫女子为害,你别以偏概全,否决祖先留下来的规矩。”
规矩?他才让以芳别守规矩,转眼规矩就套到自己头上了?
“父皇母后宽心,师父待儿臣极好,儿臣从不认为自己受苦。”若只能关在后宫这四堵高墙内长大,那才真叫苦。
皇后又道:“选妃是为你好,皇儿初入朝堂,大臣对你尚且陌生,你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势力,而最快的方法就是联姻。”
“父皇母后风华正盛,儿臣有大把的时间慢慢经营。”他口气温和却坚定地表达立场。
这孩子不轻易被说服呐!
“宫里冷冷清清的,要是能多点小孩的笑声哭声才热闹呀,现在,我们只能盼着你和帧儿开枝散叶。”
“父皇身上的毒师父能解,儿臣也盼着父皇母后再添几个弟弟妹妹。”
能解?“沐儿说真的?”皇帝心头一动,离开坐位,直觉拉起妻子的手。
皇后脸上一阵通红,嗔道:“做什么?皇儿在呢。”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赵文也真厉害,有本事把毒下得连太医都诊不出来,若非喜嫔说出事实,谁晓得皇帝身中奇毒。
“朕立刻宣苏神医进宫。”男人不孕不光是面子问题,还会严重影响到自尊心,他乐得红光满面,喜孜孜道:“皇后,如果苏叶能让咱们再添几个嫡子,给他封个王爵好不?”
还说?皇后推皇上一把,把话题拉回来。“沐儿,看画像不准,母后办个赏花宴,将画像上的女子邀进宫里,届时你再仔细看看,行不?”
母后这么坚持啊,看来抗议争辩这条路不通,那就只能转个弯了,他只求达到目的,不介意辛苦。
“母后作主。”
皇后开心了,夫妻对望,心头满足,就说吧,这孩子多懂事啊,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是不能说动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