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突然如此积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父亲范济堂的那一通电话,让原本窝在梅圣庭家里当一只悠闲米虫的她,赫然惊觉自己表现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她早该料到神偷家族想要的东西绝对没有偷不到手的,只是没有想到速度竟然这么快!
自己才过了多久混吃等死的日子啊?怎么转眼之间将近三十幅的作品偷到只剩下四幅——梅圣庭拥有其中的三幅,而第四幅就收藏在王刚家中。
所以她当然急喽!
开玩笑,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独力偷画的能耐嘛!
她也知道自己要是动了梅圣庭那三幅画,那个脾气火爆、个性抠门的金主八成会剁了她的手拿去晒干当腊肉,所以她还是先从王刚这边下手好了,免得自己不幸成为史上第一只“残障豹”。
“爸比,我回来了!”
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一个大约五岁大的小男孩率先冲了进来,热情地扑向沙发椅上的王刚。
他开心的将儿子搂在怀里,接着仰头凝视随后进门的妻子,“不是说要带他去逛百货公司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王太太关上大门走进客厅里,放下手中的皮包。“强强在拉肚子,一直吵着要上厕所,所以我干脆带他回家省得麻烦。”
“我们家的强强在拉肚子啊?为什么呢?”
王太太走近他们身边,温柔怜爱地抚摸儿子的头顶,低头用鼻尖磨蹭小家伙细嫩的脖子。“因为他乱吃东西啊,一天之内吞下好几根冰棒,不拉肚子才怪!”
“爸比,肚子痛痛。”王强年纪虽小,却也懂得装可怜博取同情。
“真的呀?赶快让爸比看看我们家强强哪里痛啊?”
“受不了你们,一个比一个恶心。”王太太笑看丈夫与儿子一眼,提起刚买回来的水果往厨房里走。
躲在暗处偷看的范果子一双闪动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
那个就叫做妈妈吗?
会抚摸孩子的头,还会用鼻尖磨蹭小孩的颈脖……妈咪她也曾经这样对待过她吗?一定是的,一定有的!老爸不是常说她可爱吗?所以妈咪当初一定也爱她爱得不得了,肯定也是对她又摸又蹭的。
用手背抹了抹眼睛,她悄悄地尾随进入厨房里。
看着女主人站在流理台前贤淑忙碌的模样,她不由得怔怔地望着对方的背影。接着目光瞥到餐桌上的水果盘,上头的苹果和水蜜桃好像在对她招招手……
关上水龙头擦干双手的王太太转过身走到餐桌边,“咦,水果呢?”她才转个身怎么就少了一半啦?眨眨眼,她又仔细地望了望四周,这才困惑地捧起水果盘走向客厅,期间还不免狐疑的思索,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当脚步声远离,蹲在角落的范果子眉梢轻扬的将三颗水蜜桃和两颗苹果放进袋子里,而抓在她手中的第三颗苹果正被她啃得喀喳喀喳响!
嗯,画作不在客厅里,也没有在餐厅内。这么说……她缓缓扬起俏脸望向楼梯上方,在上头的某个房间喽?
三两下就轻松地解决手中的苹果,她将剩下的蒂头丢到餐桌上,然后随性地在长裤上头揩揩手,便准备溜到楼上去。
就在她踏出脚步预备溜向楼梯口的时候,一阵脚步声迅速朝厨房里走来。
“家里应该有肠胃药吧?你找出来给强强吃,我去替他倒杯水。”
怎么办?王刚怎么突然冒出来啦?范果子一双眼睛转啊转,一时间慌了手脚的她几乎要吓得四处乱窜。
“不可以不吃药哦,强强,不然爸比会打人的哦……咦,桌上怎么会有这个?”
王刚困惑地拿起吃剩的苹果蒂头,皱起眉头往客厅的方向望了望,“老婆也真是的,这种东西吃完了应该要丢在垃圾桶嘛!随手就扔在餐桌上,这样还能当家庭主妇吗?”皱起眉头不悦地倒了杯水,他转身走出厨房。
蹲在餐桌下的范果子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王刚的双脚离自己越来越远。
老天,好险!刚才真是太惊险了,她的行踪差一点就被人给发现。呵呵,不过多亏了自己的机警灵活,有惊无险地躲过一次危机,范果子好捧!
得意的她当场忘了警戒,欢天喜地的背着包包溜上楼。
相较之下王刚显得小心许多,家里的每个房间几乎都上了锁。
不过这当然难不倒她这个聪明的范精英喽!从扎起的头发上取下一根发夹,范果子轻松地打开了每一扇关闭的门扉,终于顺利地在一间门禁森严的书房找到那一幅悬挂在墙壁上的“夏天”。
这是由画家佛兰克·w·本森所绘制的油画作品,画作上的红发女郎穿着一袭雪白的衣裳,引人注目的是她肩膀上那一件色彩优雅美丽的披肩,漫步在夏风吹拂的河流风景间,她宛如一位居于山林水泽中的天使,秀致清丽的脸庞却带着一缕和夏天不相称的忧郁愁思。
范果子掏出当初从父亲那里偷偷Copy出来的资料仔细对照,嗯,没错,就是这一幅画了!
顺手把发夹插回头发上,只见她随性地将资料咬在嘴里,两手撑住台面,小脚一蹬旋即利落地爬上矮柜。
有了梅圣庭那里的前车之鉴,这回她特地小心翼翼的察看画框四周是否加装了防盗警报……哈,果然不出她所料,一般的收藏家防盗系统不过尔尔。
从背包里掏出几个精细的“家私”,再细心地挑出警报系统的线路,墙上这幅夏天对她来说有如探囊取物……
哈哈,手到擒来啦!
jj jj jj
“来,强强乖,嘴巴张开乖乖吃药哦。”
“我不要药药!”
“不行,你这样爸比要生气喽!来,你乖;吃完药爸比带你去买模型飞机。”
“不可以啦,你这样会宠坏小孩。”王太太皱眉反对。
“没关系啦,我们家强强乖嘛!”
“爸比,这是你说的哦!”王强嘟了嘟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张开嘴巴,让父亲把药塞进他嘴里。也不知药粉是否真的那么苦,只见他那张小脸蛋揪得像一颗肉包似的,拍着父亲忙要水。
“好好,来喝口水。”
就在王刚伺侯儿子喝水吞药的当口,电铃声突然像是催魂似的急促响起,吓得小王强嘴里的白开水噗的往外喷。
被喷了满脸药粉开水的王刚气得站起来,“谁啊?赶着投胎啊!”
大门霍地打开,高俊颀长的梅圣庭就站在外头,俊脸急切。
王刚被他这寻仇似的急猛模样吓了一跳,“你干嘛?”自己的确是叫他有空来家里坐坐,可是他也未免太急着过来坐了吧?
“你的画还在吗?”
“嗄?”
梅圣庭推开好友,径自走了进来。“刚才有没有异状?有没有发现一个女孩子闯了进来?”
不明所以的王刚困惑地跟在他后头走,“圣庭,你到底在讲些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他不耐烦地爬了爬头发,“就是范果子那丫头想要偷……哎,没事,总之你的画放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咦,画?你是说浮华时代的画吗?”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王刚怔怔地伸手指了指上方,“在楼上书房啊。”
不假思索地,梅圣庭三步并做两步赶紧往楼上冲。
“吗,圣庭,你到底要干嘛啦?”王刚也只得跟着往上跑。
置身在陌生的环境,他急切地梭巡书房的位置。
“圣庭你想看画是不是?等一下啦,我每一个房间都上了锁,我去拿钥匙来开门。”
房间都上锁了?然而一个洞开的房门却蓦然出现在梅圣庭的眼角。该死,那丫头真的闯进来了!一股怒火轰的冲上脑门,他有如一座火车头似的冲过去——
“范果子,你马上给我死出来!”
站在矮柜上头正顺利地将画作取下来的范果子当场吓了一跳。
双手捏住画框两端的她惊讶地回过头,赫然发现梅圣庭就站在房门口,怒火焰炽的瞪着她。
老天,他、他他他……看起来好像要扭断她的头似的,好吓人哦!
“圣庭,怎么回事?房门怎么会被人打开了?”
大吃一惊的王刚跑了过来,却被梅圣庭大手一挥推出门外。
“唉,圣庭你干嘛……”
“抱歉,我有点事要处理。”说完,他随即关上房门将王刚阻隔在外。
“可是这里是我家啊。”无奈他那微弱的抗议声也一并被区隔在外。
站在房门边的梅圣庭双手环胸,双眼凌厉地瞪着眼前矮柜上的范果子,瞧得她忍不住浑身发毛、微微轻颤。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此刻的嗓音仿佛比往常更加喑哑,闭上眼侧耳聆听的话会有一种醇酒般的低沉醇厚……可是她现在没有闭上眼睛啊,所以她知道此时此刻的梅圣庭根本不像声音所表露的轻柔温和。
她知道啦,这个抠门金主要来把她变成史上第一只残障豹了!
谁啊,快来救命啊……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呜哇,这一次自己是会断手还是断脚啊?力图镇静的范果子下意识的益发捏紧画框,转了转眼珠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呃,我……过来看看你朋友好不好?”
还跟他装傻是吧?怒焰方炽的梅圣庭缓缓踩着脚步往前走,交握成拳的双手指节发出恐怖的喀喀声。
“只要你别靠近他,他一切都会好。”
“你、你别再靠近我了行不行?”
下一秒,一只大手紧紧揪住她的衣领,把她举在半空中摇晃,“而你别再激怒我了行不行?!”
“哇,梅圣庭,你别摇我啦!我要吐了……”
在此同时,三颗水蜜桃和两颗苹果骨碌碌的从范果子的背包里滚了出来,掉落在地毯上,缓缓地滚到梅圣庭的脚边。
啊,该糟!
他们两人同时低头看着那几颗滚动的水果缓缓静止不动……他霍地抬起俊脸,而她则咬着下唇,一脸瑟缩凄苦。
“从人家冰箱拿出来的?”
她默默无语。
大手手劲猛地一摇,“说!”
“不是啦!是餐桌上拿的。”
“你这个……”
“人家肚子饿嘛!谁叫你这么抠,不肯给我饭钱。”
怒极反笑的梅圣庭将她举到面前,眼睛对眼睛、鼻尖对鼻尖。“你告诉我啊,范果子。”
“什、什么?嘿嘿。”他对她笑,所以她也对他笑。
“你对自己身上哪个地方不满意?我顺便帮你把它扭下来!”
咕噜一声,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响亮的像打雷。
“我、我对我全身上下都满意,丰胸翘臀可爱无敌……”
“我看我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再把你这一双不听警告的手剁下来!”
呜哇!“我就知道你对我的手有兴趣!你想要把它们拿去晒干当腊肉,然后我就会变成一只很可怜的残障豹,可能会被嘲笑,还会被人家看不起,说不定还有人对我吐口水……”
范果子也不知道是怕极了还是怎样,一个劲的呜啦呜啦讲。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拍打声。
“圣庭,里头到底是怎么样了?你快点开门让我进去啊!”外头等不及的王刚忍不住催促。
梅圣庭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笔账我回家再跟你算!”
呜呜。吊在他手上的范果子缩了缩。
“快点啊!”
“嗄?什么?”
梅圣庭又是一副想要扼死她的模样。
“你、你到底要干嘛啦?可不可以用讲的?”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啊?她又不会通灵。
“快点给我变成黑豹。”梅圣庭瞪着她,咬牙切齿。
“为什么?”
“不然我怎么把你带出去?!”
刚才他一个人进来,走的时候却多了一个人,这不是很奇怪吗?王刚他们一家人又不是白痴。
“凶巴巴的,你不会早点讲啊?”她撇撇嘴,挣扎着从他的钳制下跳开。
他几乎开始磨牙,“把那幅画放回去!”
“可是……”
“放回去!”
樱桃般的小嘴扁得更严重了。
“快点!不然我现在直接把你从窗户丢出去!”
“好、好啦,梅圣庭我跟你讲,你总有一天会后悔这样吼我的……哇,别抓我的衣领啦,我把画放回去就是了嘛!”呜呜,她本来已经要成功了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变成残障豹总比从十七楼摔下去血肉模糊来得好。
门外,不断传来王刚拍门的声音。
“快点,变身啊!”
“别、别催我啦,你这样催……我变不出来嘛!”怪了,平常她不想变的时候常常凸捶,现在急着要变身了却又变不了。
被外头催得急了的梅圣庭索性将她推向窗边,“我看甭变了,你直接跳下去就行了。”
“哇,你这人不仅抠又狠,竟然还想要摔死我……”
范果子的话还没喊完,一阵轻烟蓦地冒出,下一秒,一头毛色黑亮的豹子出现在眼前,地毯上尽是她散落的衣裳。
“哼,你这下满意了吧?”
长长的黑色尾巴不悦地摇来荡去。
“废话少说!”
捡起地上的衬衫,梅圣庭一把套在黑豹的头顶上,然后将它整个抱在怀里。
“梅圣庭你干嘛……”
“闭嘴!”
就在王刚即将破门而入的前一刻,他伸手打开房门——
“圣庭,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哇,黑豹啊?!”
梅圣庭赶紧挤出笑,“是猫,一只大黑猫。”
吓得紧紧贴靠在墙壁上的王刚颤抖着双手,指着他怀里蜷缩的庞大动物,“可、可是它分明是……”
“一只猫。”
不再让好友有多看一眼的机会,梅圣庭抱着它遮遮掩掩的急急往外走。“不好意思,我想起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过来好好聊一聊!”
“可是圣庭,你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有抱这只猫啊!”
“哦,对,所以我现在走的时候正好可以顺道把它抱走啊。真的不能再跟你聊了,有事下回再说吧!”
王刚一家人困惑地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离去。
梅圣庭来的时候像台风,走的时候像刮龙卷风!
“刚,你的朋友……好奇怪。”
王刚只得搔搔头,“哦,你别在意,他天生这么奇怪。你知道的,有钱人嘛!”
“爸比,”王强拉了拉父亲的手,“那个叔叔抱黑豹。”
“不对,那是一只猫,黑色的巨猫。”
可是……坦白讲,他也觉得那是一头黑豹耶!
jj jj jj
梅圣庭和范果子没有想到书房里的一切竟会被第三者瞧见!
范济堂和神偷家族的顶尖高手玄月一同躲藏在王刚家中的天花板隔层间,本来想趁机偷走王刚家里的那一幅夏天,却没想到在下手的前一刻竟然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就是范果子。
“大哥,那不是果子小姐吗?”
“是啊,是我家的果子耶!”
大大的肚腩卡在狭小的天花板间是让范济堂超不爽的,可是一看见自己的女儿,他马上开心的笑弯了眉。
“看样子果子小姐想要偷画。”
“嘘,别出声,看看她的技巧怎么样?”
一心想见识女儿偷窃的手艺,范济堂瞪着双眼瞧得可仔细了。当他看见女儿机警地挑出警报系统的线路,再小心谨慎地剪断自动蓄电装置,笑开的老脸上既是欣慰又是得意。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高大颀俊的男人蓦地出现在书门里,二话不说的将自己和范果子反锁在房间内。
看着这个叫梅圣庭的男人对自己宝贝的范果子又凶又吼又威胁的,已经让爱女心切的范济堂气得想拔枪,要不是旁边的玄月强烈阻止,只怕他已经踹破天花板跳下去了。
然而更震惊的还在后头,范果子竟然在一阵轻烟之中变身成了一头黑豹!
“大哥,这……”
范济堂不假思索地,手刀蓦地袭向玄月的颈背,刹那间将他打昏。
看着那个姓梅的男人将自己女儿抱出书房,躲在天花板间的范大当家也跟着匍匐前进离开现场,留下玄月躺在那里继续昏睡。
反正那家伙身手矫健得很,醒了就会自己离开了。倒是他自己……哎唷,好挤哦!轻钢架好几次顶住他的肚子,害得他卡在那里动弹不得。
唉,看来自己已经发福啦,不适合跟人家躲在天花板里当老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