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翔一反往常缓缓踱向那镂刻着祥龙献凤的铁门,从前的他,总是迫不及待的冲回 家门,品尝娇妻绝佳的手艺、笑脸盈盈的轻柔款待。但此刻的他,对着四周宁静得有如 人问仙境的景色丝毫未加留恋,至于老是对他的神经做最甜蜜折磨的必玮,他却有着无 比的怜惜与心痛。
他深吸了一口气,放松脸部的肌肉后挤出一丝欢颜,这才推开了大门,甫一进门, 便看到了必玮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海鲜浓汤,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忙走上前,「我来帮妳。」
必玮笑着婉拒,「这很烫的,还是我来吧,你快去换下西装,梳洗一下,我们就开 饭了。」
宗翔目光温存的拟视着她在厨房熟练的身子,叹息着说:「再这样餐餐毫无节
制的吃着这些美味菜食,不用再等几年,妳我就会变成心宽体胖的中年人了。」
「你才不会呢,」必玮下了青菜,翻了几翻,轻笑的说:「是谁一大早便出门绕着 社区四周拚命的跑?是谁一到了周末就起个大早,非要占到网球场最好的打球位置?又 是谁每晚上非要做满两百下仰卧起坐的啊!?」
「好了好了,我服了妳行不行?」宗翔自嘲似的撇撇唇,「谁叫我自己贪吃又爱说 话呢?得罪了太座大人,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他从背后环住了必玮的纤腰,闪电似的在她脸颊偷了一个吻,这才心满意足的走进 卧室里。
在饭桌上,宗翔若有所思的顺着必玮的话,笑谈了几句,但心细如丝又结发多年的 心玮,岂会不知她的夫婿此刻有着极大的困扰,只因他不提,她也体贴的不问,只捡些 没要紧的事说说。这些天来,她的心中也藏着一件大事,只是她不知从何开口,也不 知给他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可是,距离守容回合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心事重重的洗着碗盘,浑然不觉背后倚 在厨房门口,炯炯有神凝视着她的宗翔。
「必玮,今年我们一起去参加爸六十五岁的大寿吧!」
他突然出声,使得必玮一震,差点将瓷碗滑入流理台,她连忙抓住那碗,惊魂甫定 却又顺从的说:「好啊,我们一起去。」
宗翔走上前来,取来一块干抹布擦着已洗好却湿淋淋的碗盘,沉吟着凝视她:「妳 有心事?」
必玮心头又是一震,她虚弱的笑了笑,「是的,我的确有件事瞒着你,希望你知道 了以后,别怪我。」
宗翔只是定定的盯着她,眼神中尽是无言的鼓励与劝慰。
必玮从镜台前抽屉取出了守容那封信,递给他后,静静的偎进沙发深处,满怀深忧 且不发一语。
宗翔迅速地浏览着信的内容,似笑非笑的神情一直显现在他英俊的脸上,之后,他 颇有感慨的说:「我已经见过守容了。」
「哦,她已经回来了。」必玮的心直往下沉,她浑然不知自己此身何处,只知道她 长久以来恐惧的事终要发生了。
宗翔对她消沉挹郁的神情感到不解,「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有,」必玮咬咬唇,又说:「她和你谈了什么?」
宗翔正为此烦恼着,他拢紧双眉目光焦点凝注在窗外漆黑的天空,叹息着说:「大 致的情形,信上说得差不多了,守容和我大哥婚后过得并不是很如意,再加上在加州事 业无法顺利拓展开来,所以,大哥他自暴自弃,染上豪赌的习惯,赔了不少钱,却始终 没有戒掉,连带的赔进了他的家庭。爸妈为了这事,伤心得不得了,也替大哥还了不少 债,但守容坚持要离婚,爸妈也没办法,他们都是那么好面子的人,这坎的打击自然是 很重的。」
「所以,你就想回岳氏企业帮忙了。」必玮静静地盯着他,在这种非常时期,换作 是她也会这么做的。
「就算我愿意回去,我又百什么办法能力挽狂澜呢?」宗翔望向空洞的远方,苦恼 而窒问的说:「这些天来,我托人打听的结果是岳氏濒临破产的边缘了,大哥在加州赔 了十亿,连带的影响到台湾的资金周转,再加上公司人才外流,组织松散,岳氏破产的 谣言弄得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妳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必玮轻盈的挪近他身边,小手安慰地覆在他修长优雅的手背上,「事在人为,我 相信一定会有办法的。老人家不都说「财去人安乐」吗?只要大家都平安,也没什么好 埋怨的。」
「我自是不在乎这些,只不知爸妈如何受得了这种打击罢了。」他翻转手来反握紧 了这双柔软沁凉的小手,「大哥他一向是爸妈心目中最理想的好儿子,而今却落魄成一 名嗜赌如命的浪子,唉,我真不敢想象爸妈会有多伤心。」
必玮想起以往宗瀚种种,也是不胜感慨,「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宗翔心头一震,道教他从何说起才好,他总不能告诉必玮,他大哥一直没有忘怀于 她,甚至迷恋的程度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他润润唇,迟疑的说:「详细的情形我也不 是很了解,只听守容说,他们婚后一百不是很和谐,他事业上也不顺利,所以才会造成 今天这样的局面。」
尽管他神色自若,必玮还是从他微僵的身体话言中发觉到他隐瞒了些什么,必玮无 法不神伤的想起,守容这次回来不摆明了要和宗翔再续前缘,而她和宗瀚婚后的不幸福 ,难道也是因此而起的吗?
她心头微颤,嗫嚅的开了口:「她……守容这几年来过得还好吗?」
「看得出来,她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再也不是当年那无忧无虑、恣意放纵的小女孩 了。她刚一出现在我办公室,我几乎认不出她来了,她显得那么成熟,那么有自信又那 么明亮耀人,她真的变了很多。」宗翔悠然神往感慨的说,在他心里,他怀着的是对老 朋友的思念之情。
但听在必玮的耳里,却以为他对守容热爱之情并未在这些年中稍稍减退,反而因这 次的会面又复燃了起来。她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独白品尝着属于自己无尽的苦涩。
宗翔感觉到她冰凉的双手满是冷汗,微一沉吟便知她心中的挣扎了,他温存的拥着 她轻颤纤柔的身子,无尽温柔的拟视着她,「必玮,妳放心,我绝没有和守容再续前缘 的意思,我既已娶了妳,造辈子只有妳是我的妻子,我跟她,再也不可能了。」
必玮酸楚的热泪终于滚滚而落,她把俏脸埋进了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不让他看见自 己的模样,她含泪喃喃的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就算不说,我也完全明白。 」
宗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不愿见她为此忧愁,所以对她隐瞒了宗瀚对她的狂恋, 也隐瞒了守容对她的嗔恨,而父母的不谅解、岳氏的难题,统统交给他吧,让他来操心 烦忧,他实在不愿看到必玮甜蜜动人的欢颜消逝无踪,更不愿他们这个得来不易的家庭 受到任何打击,所以,他必须捍卫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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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山的望云山庄。
必玮对这栋高达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布置得有如皇宫般精致大方并不陌生,她当年 即是在此感受到难堪的羞辱与无情的漫骂,而这些年来每逢过年过节,她和宗翔总是会 回到这儿,但却一再遭到拒绝,她对这儿实在怀有沉郁难解的心结。
宗翔停置妥车子,走向驻足不前的必玮身旁,亲昵地楼着她的纤腰,「别再犹豫了 ,我的好妻子,我们快迟到了。」
她回眸嫣然一笑,轻巧的逃出他的怀抱,「别楼楼抱抱的,教人看笑话。」
他耸耸肩,扮个鬼脸便握住她微凉的手,走了进去。只见岳家诸多亲朋好友,在岳 明峰六十五大寿的今天,全都聚集一堂,在宗翔的印象中,这场宴会虽然没有昔日那样 热闹,但也显得温馨与隆重。
他看到神情略显樵悴却神宋飞扬的岳明峰坐在太师摇椅上,禁不住内心涌现而出的 孺慕之情,他冲到父亲身旁,由衷的说:「爸,我回来了,祝你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 南山。」
明峰乍见到爱子出现,心中也是一阵翻搅,禁不住眼眶发热,他忙说:「好,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这些年来对宗翔都是声色俱厉,但年纪越大越是想见这儿子 ,加上对宗瀚是彻底绝望,公司的危机更是使他心生悔意,恨当初不该亲手断绝了父子 的往来。
必玮动容的望着这一幕,当初明峰加诸在她身上的屈辱,她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可 是造成他父了裂痕却成了她毕生的阴影,如今他父了若能尽释前嫌,对她来说也可稍赎 些罪过了。她跟在宗翔身旁,盈盈拜倒:「爸,祝你老人家生日快乐。」
明峰见到她却没有那么高兴,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妳也来了啊!」既不肯承认她 是儿媳妇,也不愿受她大礼,站起身走了开来,留下必玮难堪的跪在地上。如果可能的 话,我倒希望要离婚的不是宗瀚而是宗翔,明峰在心中暗自想着。
宗翔连忙扶起脸色苍白的必玮,抚慰的说:「爸不是有意的,他……」
「我明白,真的,我没事了。」必玮伸手捂住他的薄唇,坚强的对他笑着。
看着她楚楚可怜、强作欢颜眼中却有着无尽的自怜与孤寂,今他心中好不难过,但 此时此地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无言的给予她鼓励的凝望,没多久,他就被一把鼻涕、一 把眼泪的静文抓去诉苦一番了。
落单的心玮正想找个角落疗伤止痛的时候,守容却选在这个时候翩然出现了。
守容早在她一进入岳家大门,就在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纤细的身影、柔柔飘扬 的长发、细致灵秀的五官,加上盈盈的笑意,依然美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这六 年来无情的岁月像是特别眷顾她般,并未对她造成任何摧残,反倒是爱情的滋润使她看 来更为清新脱俗,宛如当年一般。
守容望着她昔年的同窗好友,实在无法不嫉妒,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娇蛮却热心 的小女孩了,她硬是挤出一丝笑容,「必玮,好久不见了,还是和当年一样爱穿白色的 长裙。」
必玮乍见到她,心中也满是欣喜,她含笑温柔的打量她,果然在她身上看到了更为 成熟、更为冷艳的守容,她发自内心的赞叹:「守容,真高兴见到妳,妳回来了,怎么 不找我们呢?」
守容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说:「我和宗翔早见过面了,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必玮心无城府的笑说:「他跟我说过了,所以找才以为妳会和我联络呢,没想到妳 竟是这么忙,要到这里才碰得到妳。」
「哦,是吗?他跟妳说了些什么?」守容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不慌不忙的 找了张沙发坐下来。
必玮顺势坐进她身旁,脸上满是同情的神色,「守容,很遗憾妳和宗瀚的婚姻竟是 如此收场,我……」
「那又不关妳的事,莫非妳做了些什么影响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守容犀利且半 真半假的睨着她,她的怨恨早在那晚看见她的好友被宗瀚楼在怀中就结上了。
必玮接触到那颇有怨意的眸光,心中条地一惊,「我!?我没有。」
「逗妳的!瞧妳这么认真。」守容嘻嘻一笑,收起意味深长的凝视,转而投向那穿 梭在长辈群中高大挺拔的身影。「宗翔还是和以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必玮,妳可真幸福。」
必玮心中所系的也是他,她脸上漾满幸福的微笑,「是啊,他一向是这样的。」
「但妳为什么不站到他旁边说?每个丈夫身后不都有位支持他、爱护他、能和他并 驾齐驱的妻子吗?为什么妳不能站在他身边呢?」守容冷酷阴险的说着,她存心要造成 必玮的自卑感,以达成自己报复的目的。
必玮条地又是一惊,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满心酸楚不知从何说起才好。她心慌意 乱的想起,渺小寒碜的自己再怎么努力地无法匹配优秀英俊的他,正如同在世界上没有 真正的灰姑娘一般,只是作些自欺欺人的幻梦罢了。
她静静观察着宗翔坐在沙发里,和他那群衣着华贵、谈吐高雅的亲戚们侃侃而谈 。在这一刻里,她才真正的看清了树立在她和宗翔之间的藩篱,是那样高、那样深,也 许她早已明白,只是不愿正视它罢了。
守容的声音又轻飘飘的传了过来,「唉,我们都不是称职的妻子,这么多年了,爸 妈看到妳还是不能谅解,使得他们父子无法共享天伦,不过爸也直是够狠了,刚才那一 幕,要是换了我,我早就羞死了,可妳就是受得了。」
望了望她毫无血色、轻颤着唇的容颜,守容唇边扬起了一徐冷笑,又自顾自的说: 「而我和宗瀚做了六年同床异梦的夫妻,到头来才知谁也不爱谁,在我的心中根本没他 ,而他心心念念、记挂的人也不是我。」
必玮浑身轻颤,她窒碍的开了口,「妳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姨,我不是告诉过妳了吗?我当初选错人了,我真不该放弃真心待我的宗翔,他 以前总是喜欢和我去凯悦,一坐就是一下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 嫌无趣,老是要他说话,他就告诉我,他喜欢看我多变的脸孔。唉,只可惜我始终觉得 气闷,不懂得珍惜,现在,我真是后悔了。」
必玮终于弄懂了守容是来下挑战书的,她咬咬牙孤注一掷的说:「妳以为他现在还 会爱着那个带给他百般羞辱的女人吗?」
守容自信她笑了出来,「妳何不去问他呢?他当初并没有追求妳,为什么在我闪电 订婚过后,就迫不及待的和妳结婚了?难道真是为了爱妳吗?妳错了,当然错了,他是 为了报复我,想要表示他并不在乎我。」
「是吗?」必玮悲凉的一笑,尽管早知会有这一天,她还是心有不甘,她用力咬着 下唇挣扎着说:「当初是妳自己放弃的,如今却要来拆散我们,妳怎能那么任性呢?」
「哼,必玮,妳怎么不自己照照镜子,就凭妳也配得上宗翔吗?有妳存在的一天, 岳家就不会有让他回来的一天,难道你要让他们父子永远分居两地、要让宗翔一辈子背 负不考的罪名吗?难道他将来不会后悔吗?」
这些话狠狠刺进必玮心房,让她痛得全身抽搐,也让她魂飞魄散,不知身在何处, 她强忍着热泪呻吟说:「够了,请你不要再说了,妳已经达成了打击我的目的,就请你 好心些,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守容冷笑且带着鄙视的目光,丝毫不肯放松的叉如了一句,「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 恨妳吗?」
必玮幽幽的说:「我只知道妳变了。」
「没错,我是变了,可是我为了谁?」守容失控的喊:「为了妳啊,宗瀚和我结 婚后没有一天不是谈妳,日日夜夜全忘不了妳,妳究竟有什么本事可以把他迷成这样? 妳说啊!」
见她垂首不语,守容略略平息奔腾在血液中的愤恨,这才优雅的站起身来,彷佛刚 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缓步镀进了那群正高谈阔论的人们。
必玮整个思绪都飘飘浮浮、浑浑噩噩的,整个人就像个洋娃娃那样空洞且茫然的坐 着,地无法整理她大脑收到的种种纷乱讯息,只能拚命咬着唇,防止自己的眼泪一不小 心就流了下来,沈浸她那早已千穿百孔却又痴心不已的感情了。
宗翔早在注视着她们了,他虽在进行着他最擅长的交际应酬,但他一看到守容靠近 必玮身边,就全身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的望着她们,必玮苍白哀戚的神色,守容冷酷 阴沉的微笑,他全都看在眼里,只可惜他无法抽出身来。现在好不容易守容离开了,又 看见静文走上前去,宗翔再也忍不住了,直向周围的长辈行礼道歉,不顾一切的走到必 玮身旁。
只听到静文在问:「你们结婚那么久了,怎么还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必玮第一次感受到静文和善的对待,脸上满是感动的神色,但她万万没想到,静文 关心的竟是这个,她愣得说不出话来,「我……」
宗翔选在这个时候,轻巧的挪了过来,挨在必玮身旁替她解危,「妈,我们还年轻 ,不急嘛。」
「哼,你们年轻人不急,我这个老太婆可是急着抱孙子呢!」静文亲昵的拧拧他挺 直的鼻梁,宽容的笑了笑,「你们父子三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大,弄得我烦了大半辈子了 ,我只想在剩下的日子里,可以抱抱孙子、享享清福,难道你连这个愿望也不帮我完成 了」
宗翔动容且难掩悸动的笑了,「妈,妳还没老呢,怎么就想退居山林,不问世事了 呢?何况,大哥和守容在美国不是有个小女孩吗?她还不够妳烦的吗?」
静文皱眉叹了口气,「别提你大哥了,现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带了个二岁 大的小女娃,过的那种口子连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他回台湾嘛,他说没面子,要他好好 住在美国嘛,他天天跑赌场,我要把小云云带回来,他又不肯,偏说自己有能力照顾他 女儿,唉,我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宗翔也叹了一口气:见必玮一脸无助的样于,忙楼着她打趣说:「好吧,既然妈如 此爱孙心切,我和必玮只好努力一点,再生几个小孙子让妈忙不过来,妳说这样可好? 」
静文见必玮羞红了脸,宗翔又是满脸促狭的笑,显现他们的恩爱,她欣慰的笑了出 来,「总算在你们兄弟中,有一个是幸福的,宗翔,你可得好好把握啊,要是得罪了 我的好媳妇,我可是第一个不饶你。」
宗翔见母亲终于认了必玮了,他高兴得无以名之,而必玮也流下了两道清泪,怯生 生的喊:「妈。」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们只要记得以后有空常常回来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 就好了。」静文双眸蓦然凝聚了若隐若现的泪光,「你爸爸就是太过固执,太好面子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老想着我们的儿子要配上名媛才能不负岳家的名望,可是就算 是娶了像守容那样优秀的儿媳妇,两人不合还不是说分就分了。」
「妈,妳别伤心了,守容她只是被娇宠惯了,离婚对大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不 定大哥能就此振作,重新做人了,所以,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静文无限感慨的望着穿梭在宾客中的守容,声音中充满着宠爱与期盼,「守容还真 是没话说,又孝顺又乖巧,还懂得逗人开心,我多么盼望她能永远成为我的媳妇。」
她无心的话语,使得正望向守容的必玮心底又是一惊,地无奈且悲哀的注视着外表 依然亮丽动人,对她却又是那么残忍的守容,她不能再骗自己,守容说的一切竟都是真 的,因为,她的确配不上宗翔,她也的确不能符合岳家两名的期望,因为,她只是渺小 寒碜的严必玮呵。
宗翔感到了必玮的轻颤,望着她愁眉深锁、若有深忧的小脸,他怜惜的拥她入怀, 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不过,他乐观的想,今晚的寿宴至少比往 年好些,父亲没有马上赶他们走,而母亲又已认了必玮,将来合家团圆的日子应该是快 了。
@@@自从上回离开岳家后,宗翔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所以他三天两头回岳家去 ,期盼能获得朗峰的谅解。起初几次,必玮也兴匆匆的跟了去,但她生性内敛沉静,就 是不投明峰的缘,所以每到了宗翔回家的日子,就是必玮落寞的时候了。
今晚,她捧回了一大迭学生试卷,正打算挑灯夜战的时候,又看见桌上那张虽陌生 但又很熟悉的字条,那是宗翔留下来的--必玮,今晚我回家去,不必等我,先睡吧!
翔她叹了一口气,浑身无力的倒向沙发,她绝不是对宗翔回家有什么不满,她只 是可以预见到他们和乐融融的聚在一起,两地却全然被摒除在外,那种椎心刺骨的痛 只会提醒她,自己是多不受欢迎,和宗翔的隔阂有多么的深。
必玮茫然地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到厨房准备凉参四合汤的材料,打算在炉上熬上几 小时,明天一大早正好给宗翔迭去,好让素有高血压的明峰趁热喝,听人家说凉参有清 血、降血压的功效,上了年纪的人喝了更是有效。
在炖锅中放进最后一道药材枸杞,盖上锅盖,必玮已是香汗淋漓了,在这种溽热的 天气窝在厨房中炖汤,真是个折磨人的差事,但必玮却丝毫不觉疲累,能为宗翔的父亲 尽些微的孝心,即使要地做更苦的事,她也甘之如饴。
她草草做了个三明治,胡乱充饥了就准备到书桌前阅卷了,却在此时,宗翔开门进 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我在炉上熬了一碗汤,正打 算明天早上给你迭去呢……」
必玮还未说完,便被宗翔热情的一吻打住了。她略微挣扎却旋即臣服在他温柔坚定 的怀抱中,连心上仅有的一丝酸楚也全消逝无踪了。
宗翔细细品尝她的芳唇后,这才意犹未尽的沿着她细致柔滑的脸颊吻上她的纤颈, 喃喃的说:「我本来是打算在家裹过夜的,可是吃完了饭,就好想妳,所以,我又回来 了。」
必玮感到那炽热的情感一直燃烧到她脚底,她娇羞的闪躲着,「你这样跑回来,爸 妈怎么看我们呢?」
宗翔修长的手指正在戏弄着她小巧的耳垂,语气轻挑的说:「怎么看?要抱孙子不 就得靠这样吗?我们老是分居怎么会有孙子抱呢?」
他一把抱起必玮,就要往卧室走去,必玮仍在摇晃娇美的头颅,「别开了,快放我 下来啦,我还有一大堆考卷等着批改耶。」
他邪邪的笑了起来,「待会,待会我帮妳改。」
之后,他们双双跌入一场狂野激情而令人晕旋的甜美梦幻中。
第二天早上,必玮很早就醒过来了,望着他凌乱的发丝与熟睡的容颜,她喜孜孜地 绽放着梦幻般的微笑,一抹红晕正悄悄爬上她清秀的脸庞,甜甜回想昨晚热情的记忆, 她带着醉意缓缓偎进他怀中,在他微长胡胡的唇边印上一词深深的物。
哪知宗翔只是懒懒的一个转身,口中咿唔着:「守容……离婚……」
必玮惊呆了,顿时觉得她的精神崩溃了,而她的心也在剎那碎成片片,她以为自己 听错了,她绝不相信宗翔会说出这话来,可是他一翻身又再沉沉睡去,什么也听不出来 了。
她拥紧了薄被,却止不住心底发出的寒冷,原来这些日子,他和守容已经旧情复 燃了,就连在睡梦中他也不忘要守容离婚,然后呢?必玮止不住哀戚的想,解决了那错 误的一对,接下来的不就是我们了吗?宗翔啊宗翔,既是如此,你昨晚又为可如此待我 呢?难道你不怕你现在待我太好了,将来我舍不得签离婚协议书吗?
必玮无言的泪珠一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百到窗外阳光洒进房里,宗翔伸个懒腰 坐了起来,她才慌乱的拭去泪痕。
「怎么了?一大早就在闹水灾了?」宗翔望着她红通通的双眼揶揄的说:「我知道 ,这阵子是我疏忽了妳,可我昨晚不也诚心诚意向妳道歉了,妳怎么还哭得那么伤心呢 ?」
「没,没有。」必玮忙下了床,闪避他炯炯逼人的目光,「你也快起床吧,我来准 备早餐。」
当她把烤好的土司抹上一层香滑诱人的奶油,猛然闻到这阵食物香气时,必玮感到 一阵恶心,忙冲到浴室去,对着马桶大肚特吐起来,把刚要出来的宗翔吓了好大一跳, 他忙扶住她不停颤抖的肩膀,口中不停的问:「怎么了?必玮,是哪儿不舒服了?是不 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必玮呕吐了好一会儿,连胃中所有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才虚弱的靠在宗翔的身上, 「我没事了,大概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
宗翔这时才松了一口气,「难怪妳最近脸色老是不大好,找个时间去给医生看看吧 !这样吧,中午下了班,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必玮笑着婉拒,强忍着胃中上涌的酸意,把已做好的早 餐递给了他。
宗翔接过手来,尽情的享受简单却丰盛的早餐,他目光闪了闪,唇边泛起一抹淡淡 的苦笑,「宗瀚下午就要回来了,他是特地赶回来收拾公司的残局的。」
必玮条地一惊,「要把公司卖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宗翔无奈的苦笑撼动了必玮的心弦,「岳氏真的撑不下去 了。」
「宗翔,你一定不能让岳氏倒下去,我知道妳会有办法挽救公司的,要知道,你父 亲有多在乎岳氏,他一定是做下非常痛苦的决定,才忍痛割爱的,你不能让他在年迈的 时候,再来忍受这种椎心之痛啊。」必玮激动忘情的劝着,她情深意真的情感就这么赤 裸裸的表达出来。
宗翔听得感动莫名,再一次感受到他和必玮是如此的熟知彼此与无比的亲近,就连 她对他绝对的信赖与支持,都让他感到永远有无穷的希望。他静默无言,只以那双深 遽醉人、幽寒如星的明眸凝视着她,过了许久,他才在她唇上留下深深却短暂的一吻, 转身出门,为岳氏的未来奋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