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容呆望着手上的求婚钻戒,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她就要跟屠军结婚了?即使屠军发布这个消息距今已经一个月了,她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他跟她求过婚吗?她记得好像没有,那为什么一下子两个人就要结婚了?好像有点太快了,可是她又想不出拒绝嫁他的理由。
婚纱秀结束后,紧接着就是学校的期末考,一到考试期间,她脑袋的容量只够存放考试的范围,所以她也没时间想自己该不该嫁给他。而考完最后一堂课时,他已经把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好,最后把她也打包拎上飞机,两人趁着寒假期间玩遍了欧洲各国,一直到昨天傍晚才回到台湾,然后一觉醒来,她就要嫁给他了。
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怪怪的。
至于婚礼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一切杂事全由王兴安一手包办。上至结婚会场的布置,下至邀请的宾客和伴郎、伴娘的人选,他全部办得妥妥当当,让她想挑毛病都挑不出来。
“羽容!”身着粉红色礼服的古莎莎跑进化妆室。自从屠军在婚纱秀上宣布羽容将要嫁给他的消息后,这是第一次她可以和羽容正面说话。
由于期末考期间,羽容往往是考试前一分钟到达,考完就立刻被屠军载走,她有关羽容的消息全部来自报章杂志的报导。直到一个礼拜前,那次选拔会的负责人王兴安突然打电话给她,问她愿不愿意担任羽容婚礼的伴娘,她才确定羽容真的要结婚了。
“小莎,你这么乱跑,妆会花掉喔。”羽容依旧坐得直挺挺的让化妆师上妆。为婚纱秀彩排的那段日子,她已经练就一身随人摆布而不烦不躁的本领,随便化妆师在她脸上弄什么怪东西,她依然处之泰然。
古莎莎拉了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气还来不及顺,劈头就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一阵子没有你的消息,结果一出现就说你要结婚了。”
羽容歉然地看着好友,“相信我,我也不会比你清楚多少,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老天!平常看你还挺精明的,怎么一遇到这种事,智商就趋近于负值?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是说今天结一结,改天觉得不好就可以换个人再结一次。”古莎莎大呼不可思议,哪有新娘子到结婚当天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人的。
“我知道啊!可是……”
“羽容,你……你该不会是因为‘有了’,才临时决定要结婚的吧!”古莎莎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现在奉子之命结婚的例子太多了,可是在这种情形下的婚姻通常没有太好的结局,若羽容真是因为如此,她宁愿她别结这个婚。
“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羽容拍拍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我不会让你提早当阿姨的。”
“不然是什么原因?”
“因为……”羽容苦思着自己至今没有反对的原因,忽然答案跃人脑中,明显得让一切考虑都变得多余。
她天使般的脸庞一时辐射出无限的光华,灿烂的笑容直让窗外的艳阳也失去了颜色,她大声的宣布道:“因为我爱他!”
古莎莎多希望自己也能分享她的快乐,但她却不像她那么乐观。她总觉得屠军太深沉,尤其是在处理他和羽容的婚事的态度上,似乎有意隔离羽容和其他人的联系。
“可是他爱你吗?”她忍不住问,不希望好友被爱情冲昏了头。
羽容的笑容冻结住。他爱她吗?……当然爱啦!不然他怎么会娶她?都已经要结婚了,她还胡思乱想些什么。
“小莎,你问这个问题真奇怪,他要是不爱我,干嘛要娶我?”她再次咧开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有着一层薄薄的阴霾。
一阵风吹过,一片云遮住了半边艳阳。初春的天气其实还有点凉意,过些日子就会温暖些了吧?
☆ ☆ ☆
“我现在正式宣布你们结为夫妻,新郎可以吻新娘了。”主婚人念完例行的台词后,正式下台一鞠躬,把舞台还给圣坛前的一对璧人。
“我很乐意。”屠军笑着低语。他掀起羽容的头纱,轻挑起她尖瘦的下巴,印下缠绵火热的一吻,冷不防地,他的目光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让他心底倏然一惊。
军,你已经忘了我了!你说你会爱我一生一世的,你说你只为我缝制婚纱,你说其他的女人都只是我的复制品。可是,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想起过我了。芙蓉那双哀怨的眼神仿佛在控诉着他薄情。
我没有,小蓉,我一直都记得你!他真的不曾忘记过她。
说谎!你已经忘了我,不然你为什么会娶她?她在你心中已经不再是我的复制品,她是段羽容,不是蔺芙蓉的复制品,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
我没有忘!小蓉,我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她只是你的复制品。
军,别再骗我了,我已经失去你了。我是那么的爱你,可是你却爱上了另一个女孩,我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在你对她微笑的那一刻起,我就连你也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小蓉,不会的,你不会失去我的……
“军!军!你在发什么呆?”羽容发觉贴住她双唇的唇瓣早已失去原有的热度,只是无意识的轻碰着,使她心里突生不祥的预感。
屠军收回视线,目光移回新婚妻子身上,丰润的双唇微弯,“没办法,亲爱的,你的红唇太令我着迷了。”
再次见到他的笑容,让她松了一口气。是她太多心了。
“屠先生。”段誉擎走向屠军夫妇俩,客气的说:“谢谢你请我来。”
“叫我阿军就可以了。我和‘小蓉’结婚,当然不能忘了请岳父大人来啊!”
“小容”?羽容的笑脸一僵,但忆起她父母就是这么叫她,便释怀了。他大概为了和她父母好沟通,才这么叫她的。
“对了!最近听说您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去,我有个朋友可以帮忙,不知道您需不需要?”屠军不经意地提起。
“你要移民到加拿大去?”羽容扬高音调,不敢相信父亲竟然到现在才让她知道。
“小容,我本来很早以前就要告诉你了,可是一直联络不到你。”段誉擎急忙解释,深怕又伤了女儿的心。
“那妈怎么办?”
“我们离婚了,我把她还给兴安了,他们大概过一阵子就会结婚。”段誉擎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两个中年男女。他们两人突然回过头对他们挥挥手,开心的样子活像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
“小容,等移民局的结果出来,我会让你知道的,我那里随时欢迎你去玩,我会替你保留一间房间等你过来。”段誉擎忽然转向屠军,十分认真严肃的说:“好好保护她,这是我做为一个父亲唯一的要求。”
“我不会让‘外人’欺负她的。”
这时经过的苻天沼闻言忽然停下脚步,以相当奇怪的眼光看着屠军。
屠军迎上他的眼光,笑道:“天沼,你来得正好。我岳父打算移民到加拿大,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他分析一下,看看什么样的投资规划比较容易取得移民局的移民许可?”
“当然没问题。”苻天沼又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他心中的打算,而且相当不赞成。
“那就交给你了。我和‘小蓉’得去应付那些客人了,失陪了,岳父大人。”屠军欠了个身,拉着羽容往酒会现场走去。
“爸!”羽容连忙回头,衷心的说:“我真的很高兴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小容,希望你永远幸福。”段誉擎只能这么希望了。如果让他挑,他绝对不会挑屠军当他的女婿,那男人太不简单了。他就像是月亮,水远只让人看到他光亮的一面,但从没有人知道在光亮的背后是如何的幽暗难测。
“我会的。”羽容笑着对他挥挥手,转身跟上屠军的脚步。
并肩走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望着丈夫,“军,除了我爸要移民到加拿大,我妈和王兴安在谈恋爱之外,还有什么事我应该知道,却没有人告诉我的?”
她并不傻,从刚才的对话中,她已经猜到过去的一个月,她根本是被屠军断绝了跟其他人的联系。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现在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就用不着知道了。”
屠军淡漠的口吻像阵冷风吹过羽容心头,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冷了?”他侧眼问道,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
“嗯。”羽容偎进他温柔的怀抱,不去想心头那股冷然为何会盘旋不去。
不远处有个年轻女子用力眨了眨眼,松弛一下绷紧的眼部肌肉。要一直保持哀怨的眼神可不容易,但值得的。只要能让自己取代段羽容坐上时装界之神的妻子的位置,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理由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去研究,还输给一个刚满二十岁的黄毛丫头。
她所知道的屠单是香港人,八岁时被母亲遗弃,而后迭进圣玛莉孤儿院,十九岁时受香港名服装设计师梁若芸赏识而纳入旗下,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由助理升为正式的服装设计师。同年,他的同居女友蔺芙蓉死于肺炎引发的高烧,于是他在自己的第一场婚纱发表会上以一袭黑色婚纱哀悼女友之死,并将所得酬劳全部押在一匹名为“天使”的赛马上,结果竟然意外的获得当时马会的最高额赌金两子万港币。之后,他运用这笔资金迅速发展自己的服饰王国,并在两年后正式并吞梁若芸的服饰集团,一年后转战台湾,以台湾为基地将屠军服饰的势力正式伸向全世界。
这男人够残忍!为了成功,连恩人的公司都敢并吞。不过,通往成功的路径只有一条,既然不能牺牲自己,只好牺牲别人了。艾咪轻抚着填上矽胶的丰颊,微扬的嘴角擒着一丝冷笑。
☆ ☆ ☆
“该死!”屠军掷开手中的画笔,粗声低碎。
就算他真的是一时迷惑,把羽容娶回家,但把她抛下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早该足够让他从迷惑中跳脱出来,可是为什么会忘不掉?他脑中应该只有芙蓉的容貌,但羽容硬是牢牢占据着原本属于芙蓉的位置,怎么也不肯退开。
军,你忘了我了。芙容的声音仿佛又在脑海中响起。
“不会的!小蓉,我不会忘记你的!”屠军突然大叫。他可以负尽天下人,除了芙蓉。芙蓉是他的天,他的魂,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此刻的他却有些心虚,他努力回想起芙蓉确切的长相,但那影像却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相似的脸孔。
军,你不可以不要我!一个尖锐的呼喊声自他脑中窜出。
“小蓉?”不,不是小蓉,是那张相似的脸孔,是那个在婚礼后被他独自抛下长达半个月的女孩,是他新婚的妻子。
他的心揪了一下,心中突生一丝名为“心疼”的莫名感觉,忽然之间有股回家看看她的冲动,但他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用不着他担心。
担心?屠军干笑,为什么要替她担心?她只是个复制品,只要肯找,满街都是形似、貌似的复制品,再不然买个女人整形一下也可以。反正再相似也不会有芙蓉的灵魂,换成谁都行,而他只求一时的满足。
他再次拿起画笔,想完成手中的设计图,但空白的脑子硬是挤不出半点灵感。呆坐半晌,他最后挥开桌上未完成的设计图,猛地起身。
银色跑车穿梭过拥挤的台北街头,俐落的在车阵中游走,最后,一个旋转,分毫无误的停进别墅的车库中。
屠军下车走进别墅里。
“军!”羽容收拾着桌上已经变冷但只吃过几口的饭菜,乍见出现在餐厅门口的屠军,不禁惊喜的愣了一下。她连忙把为他准备的碗筷摆回原位,“晚餐吃了吗?我去把菜热一热,很快的,不用多久就可以……”
话还没说完,一双冷唇已经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他的吻恣意而狂野,完完全合将她的心魂慑去,让她只能无力的瘫软在他钢铁般的怀抱中,忘了天,忘了地,忘了自己。
手中的瓷盘缓缓滑落,跌碎在光亮冷硬的磁砖上,清脆的破裂声传进羽容昏眩的意识中,稍稍带回她的理智。
“军……”羽容仰头离开他封住她声音的唇,“盘子──”
冷不防地,她狠狠倒抽一口气,屠军的唇炽热地不断下移,最后轻吃着她胸线上缘,而她,不知何时已经半裸。
屠军拦腰将她抱起,走向二楼的卧房。羽容试着想开口说话,但他一再以唇封住她每一个开口的机会。
有点不太对劲!
从他抛下她不理不睬到突然回家,他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解释为什么半个月都不闻不问,只是不停的吻她,饥渴得近乎“绝望”。对,就是绝望,他的吻带着不顾一切的感觉,仿佛错过这次,将不会再有机会可以吻她。
屠军将她抛向床上,随即欺身压止她。没有柔情蜜意,他狂乱的除去两人身上的衣服,然后进入她,经由一次又一次的冲刺,最后他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羽容望着他背对她的身影,忍不住一声硬咽,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半个月不闻不问,一回来却把她当成路上招来的妓女,发泄完生理需求后倒头就睡。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啊!
“为什么你又这么对我?你不管我的心会痛吗?”羽容偎向他,伸手自他身后环抱住他,低喃着。“施舍一些爱给我吧!别这么对我。难道你觉得我不值得你爱?那么就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别再对我不理不睬。”
背对着她的黑眸倏地睁开,凝望着环抱他腰际的雪白小手好半晌,深思的瞳眸中荡漾着一抹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情愫。
☆ ☆ ☆
夜里羽容睡得极不安稳,就算只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也会将她惊醒。忽然地睁开眼,再次确定屠军还在床上并没有离开她,才安心的阖上眼,向他怀里偎去。
就在她阖上眼的同时,幽暗室内的另一双眼眸却无比清醒的看着她,那阴郁的眼神深沉得骇人,他不悦的扯下嘴角,极度气恼自己心底逐渐强烈的念头。但终究是臣服了,他一咬牙,长臂一伸,将依偎在他怀中的娇躯拥得更紧,不让他们之间留有任何空隙。坚毅的下颚顶着她柔软的发丝,他情难自禁地在她光滑的额头印下一吻。
“军,别离开我。”怀中的人儿低喃着含糊不清的梦呓。
“为什么要爱上我?我没有多余的心去爱你。我不会爱你的,我只会带给你痛苦和伤害,如果聪明的话,你就该早点逃开。”屠军细细抚摸着她柔细的面颊,悄声说着。
可是我不聪明,也逃不开!羽容紧闭的长睫毛微掀,浅浅叹出无奈。
初升的晨曦照亮了幽暗的房间,羽容在晨光中幽幽转醒,目光触及屠军稚气恬静的睡脸时,不禁流露出一丝满足的浅笑。猛然一双黑眸倏地亮起,冰冷的眸光梭巡着她惊愕的脸庞,半晌,又疲累的阖上。他累坏了!笑意重回羽容脸上,痴痴凝望他良久,她也随之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羽容身旁只剩下凌乱而空荡荡的床单,她慌忙起身,找寻着丈夫的身影,最后她挫败的跌坐在客厅的原木地板上。她又失去他了,连句再见也没有机会对他说。
静默中,一阵脚步声传来,最后在她面前停住,羽容顺着视线往上有去,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熟悉的冷眸。他冷冷觑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弯腰把坐在地板上的她拎起来,抛向一旁的真皮沙发,随后转身离开。
“军,可不可以载我去学校?我今天要带的东西很多,坐公车不方便。”羽容在他离开家门前,急忙出声唤住他,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连半秒的迟疑都没有。
她一直等待着他的回答,直到车库传来跑车离开的引擎怒吼声,她才放弃最后一丝微薄的希望。
她失魂落魄地把所有事情打理好,拖着沉重的雕刻工具和未完成的雕塑品走出家门,完全没有发现停在大门边的BMW四门轿车。
“羽容!”车内的王兴安连忙叫住她,深怕她就这么没精打采的一路走到公车站。
好像有人在叫她。羽容回过头搜寻着,最后摇了摇头,继续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见状,王兴安不得已只好下车去拉住她。
“早。”羽容一看是她未来的继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王兴安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提袋,“走,我载你去学校。你带着这包东西怎么挤公车?”
羽容没拒绝他的好意,跟着他坐上车。
“怎么了?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王兴安睨了一脸颓废的羽容一眼,将车开出别墅的车道。
“你的形容词用得真含蓄。”羽容没有笑意的扯了下嘴角,她明白自己的状况。她看起来绝对不只是精神不太好,“行将就木”这个词肯定比较贴切她目前的样子,不然“病人膏育”这句成语也挺适合的。
“你吃早餐了没?要不要我先载你去吃点东西?”王兴安看着羽容瘦得不见半两肉的脸颊,实在有些担心她,只不过两个礼拜没见面,她竟然变得这么憔悴。
羽容摇摇头,“不用了,我不想吃。对了,你和你马子现在怎么样了?”
“我马子?”
“就是我妈嘛!你们现在进行得如何?什么时候要结婚?”羽容勉强振作起精神,不想让话题总是绕着自己转;一些无谓的对话改变不了她和屠军现在的关系,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你不反对我们结婚?”王兴安有些诧异。
羽容不解的扬起秀眉,“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们结婚?”
王兴安斟酌了下自己的遣词用字,怕会引起她的强烈反弹,“我想你可能会希望你父母复合。”
“他们早八百年前就该离婚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到底有没有爱过对方。”羽容毫不讳言她对父母那场婚姻闹剧的观感。
“你不难过吗?”
“我不难过他们离婚的事,我只是难过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那时候晓凡和你爸爸都试着联络你,不过……”王兴安欲言又止。
“我晓得,是屠军故意不让我知道的。”她至今仍然不知道屠军那一阵子为什么要故意把她和其他人隔离。
王兴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其实是屠军叫我来送你去学校的。”
原来他还是听见了。羽容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真心的笑容,“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他的口气很不高兴,事情一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羽容,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怎么不自己载你过去?”
“没什么,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羽容抿了下唇,振作起精神。她不会认输的!
事实证明他还是在乎她的,不然他大可不用叫王兴安来载她。虽然他说他不会爱上她,不过不到最后,不会知道最后赢家是谁。
☆ ☆ ☆
“军,你昨天晚上没回来。”
屠军好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对他说话的苻天沼,吊儿郎当的挑起右眉,“老天!天沼,你说话的语气活像是醋劲大发的黄脸婆。我怎么不晓得我跟你结过婚?”
“你上哪去了?”苻天沼不理会他的调侃。他不希望屠军把自己唯一能获得幸福的机会也埋葬了,羽容是真的爱他,他很难再找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孩了。
“回家啰!”屠军坐进柔软的沙发里,跷起两条长腿搁在沙发扶手上。
“就这样?”苻天沼不信他只是回家看看而已。
屠军坐起身,眯细双眼,微弯起的双唇刻意带着残忍的色彩,“顺便找我老婆发泄一下生理需求。你想听细节吗?”
苻天沼长叹一口气。屠军其实并不如他自己以为的残忍冷血,但他却努力想装扮出那种假象,以为这样他的心就不会再受伤,不会再疼痛,其实只是折磨了别人,也折磨了自己。
记得婚礼隔天,屠军开车来他的公寓,一住就是半个月,表面上看来完全不理会一个人呆在家里的羽容。但他知道他其实很挂念她,好几次都看到他拿起车钥匙迟疑了好久,然后又放下。
“军,忘了芙蓉吧!十年了,就算是哀悼她,也该够了。”
“你忘了她了吗?”屠军平静的表情不再,忽然暴怒的吼道:“该死!你忘了她了吗?你怎么可以忘了她!”
苻天沼不讳言地回道:“她在我心中的影像已经淡了,不再鲜明如昨,可是,我永远记得生命中曾经有这么一个甜美的女孩。”
“别把她说成一件该遗忘的往事!”
“军,她死了。”苻天沼试着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不管你再找几个她的复制品也唤不回她。就算你真的忘不了她,但是,别让她困住你。”
“芙蓉不曾困住我,她是我的一切!”
“那羽容呢?你当初费尽千辛万苦,不让别人跟她联络,为的是什么?你怕她会后悔不想嫁给你,你怕她会突然觉得你不值得她爱。你现在努力想躲开她就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爱上她了,比爱芙蓉更深更强烈,可是你对芙蓉的承诺却牢牢困住你,让你不敢爱她,所以你用尽办法想证明自己不爱羽容,想证明你可以像对待其他复制品一样地对待她。”
屠军强压下反驳的冲动,抓起车钥匙,冷冷地睥睨着苻天沼,“很有趣的论点。下次想给别人意见的时候,先把自己的麻烦解决掉再说。你在香港的投资公司都不用管了吗?还是你决定把公司拱手让给那个女人?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你不如多分点心想想你该拿你家里那个女人怎么办才好,我想她在你家里待了绝对不止半个月。”
说完,看着脸色忽然转白的好友,屠军心里没有半点战胜的快感,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沉默的关上门离开。
银色跑车漫无目标的奔驰在台北拥挤的街头,到处人来人往,几乎找不到一个完全没有人的地方,但他为什么还是寂寞?从香港到台湾,两千多万人口竟然也填补不了他心里难挨的寂寞。
他只要一个人。
趁着红灯,他阖上眼,试图想起芙蓉的笑脸,但跃上脑海中的却不是她的脸,而是另一张相似的面孔。
“Shit!”他伸手抹了下脸,烦躁的踩下油门,企图将那张纠缠不去的脸孔抛到脑后。
蓦然,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映入眼帘,他方向盘一旋,将车停在那女人面前。
“你……”正要问她不去上课,在东区街上做什么,才发现那身影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
“屠先生,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艾咪见一是屠军,连忙摆出最迷人的笑容,努力把握住这难得的机会。
屠军深思地凝望着她和芙蓉几乎完全相同的脸庞良久,艾咪被他深不可测的注视瞧得有些慌了子脚,连笑容也失去了几分灿烂。
“一起走吧!我送你一程。”屠军推开车门邀她上来。
“这怎么好意思。”艾咪客气地说着,但人已经老实不客气的牢牢占据他身旁的座。
屠军瞟她一眼,没多说一句,他沉默的踩下油门,对这个神似芙蓉的复制品突然失去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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