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热烈狂恋时跟情敌一样凶猛,但主宰这灾难乐园的,却是具有疯狂天性与诗一般情欲的她。
那漾才刚合上马奎斯的《百年孤寂》,她就来了。
甫一坐下,她使用柔媚的娇嗓开口说道:
「我是情人。」
「噗!」
那漾猛地将刚喝入口中的咖啡喷了出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说的话好象是某本书的开头,而那本书刚好就叫『情人』。」
「哦,是吗?」
「你还敢『哦,是吗』?」那漾模仿她玛丽莲梦露式的口音,抹抹嘴,朝她伸出一手讨书。「那本书是我借你的,快还来。」
她打了那漾一记手心。「不还,人家还没看完呢!」
「了不起,一本书可以看了快一年还没看完。」那漾讪道。
「你也知道我看书看得很慢嘛,我……连你也要笑我笨,反正我是个做作、丑陋、没知识又没常识的丑女人,我也不想这样呀!」她愈说愈激动,只差没一头撞墙死死算了。
妈唷,要死了,她那非比常人的钻牛角尖毛病又发作了,不难想象那漾脸上挂了多少黑面线。
这个家伙什么专长没有,就是擅长把芝麻绿豆大的事搞得十分戏剧化,那漾怀疑假如她去演电影,要连拿十座「拗死卡最佳女猪角」绝对没问题。
「我真的也很努力想当个有内涵、有气质的女人,可是谁叫我这么笨,怎么样都学不会,天哪!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她还在那边哎哎叫,陶醉在自导自演的悲怆中。
那漾呆滞觑着她,脸颊微微抽搐。
话都是这个女人自己讲的,只是说她看书看得慢,又没笑她笨,真是……
眼前这个自诋为丑女的女人身高一七二公分,体重四十九公斤,火辣有料的身材婀娜多姿,眼大鼻高朱唇艳,一头自然红亮的长发披肩,十足十是个极具现代感的美人胚子。
连隔壁桌的秃头死欧吉桑,都不断用色眯眯的贼眼瞟过来,落在她伟大的胸围上,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恶心死了!
她这样叫丑?
那漾忍下想抓狂的冲动,尽量发挥爱护小动物的精神,平心静气地安抚道:
「你如果叫丑,那我岂不是更丑得没脸出来见人?」
她忽地面色大变,娇嚷起来:
「乱说,你哪里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挖苦我,呜……我真恨自己是个手脚又直又长得像蜘蛛,还有像『阿豆』一样蓬松的红头发的大丑女!不像你,是个四肢瘦小、头发又黑又塌的小美女。」
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那漾的面部神经开始失调,咬了咬牙。
「喂喂,连大小姐,到底是谁在挖苦谁呀,我怎么听,都觉得应该是你在挖苦我才对吧!」
她的美目蓄起两泡汪汪泪水,握起那漾的手,很诚恳地续道:
「我是说真的,我一直很羡慕你有小小的眼睛、短短的双腿、扁扁的屁股、平平的胸部,这些都是我没有的。」
「谢、谢、夸、奖!」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不住跳起恰恰。
「还有,我真的好羡慕你圆圆的肉饼脸,好可爱、好好捏唷!你知道吗?每次和你在一起我都会很自卑。」
说就说,她的纤纤葱指竟在那漾「白拋拋、幼咪咪」的脸颊上猛捏,她以为在揉面团啊!
哇哩咧──还自卑她的大头鬼啦!
真想当场吐血给她看!
受不了!
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日本漫画「阿香不幸事件簿」里,那个超会钻牛角尖、虽诚实说话但旁人听来却像在讽刺、超爱编织不幸幻想的阿香真实生活版。
两人的性格一样够霹雳要命!
漫画看起来很爆笑有趣,可一旦搬到现实生活来演……那漾相信,认识这种人绝对就是一种大不幸……
「既然我会让你感到自卑,那么我们再见了,下辈子见。」那漾翻翻白眼,揪开她摧残「肉饼脸」的玉手,起身作势欲走。
「阿漾,不要走啦!」她拉住那漾。
「要我不走就给我闭嘴!」真想抄起桌上的瓷壶往她皓齿如贝、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嘴巴里塞。「你要是敢再多说一句不中听的话,我保证你以后上床的对象只剩下上帝。」
「上帝?什么意思?」
「蒙主宠召。」
见那漾爬满黑线条的脸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她终于识相地乖乖坐好,不敢再乱发神经。
「你说你是情人,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那漾把话转回主题上。
「你记得我和布耀廉分手的那一天吗?」她反问。
「嗯,那天你打电话我,哭得好象刚死了老公的寡妇。」
「就是那一天,我下定决心,既然男人都不想和我结婚,只想和我玩玩,那我干脆当情人好了,反正这是最近最热门的女性行业之一。」
那漾挑了挑眉。「你可真赶流行。」
「我已经厌倦追求爱情和婚姻了。」她无奈地耸耸肩,美丽的容颜掩不住一丝愁绪。
她受过的伤害确实够多了,那漾只能再道:
「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
「我想,我目前应该是快乐的。」她满足地叹息一声,整个人散发出沉浸在幸福里的光辉。
「少装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小心让人嫉妒死。」
「嫉妒会让爱情加温。」
「嘿,没想到你也会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有进步哦!」
「这是一定要的啦!」她装可爱地说着广告流行语。「对了,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变成情人的吗?」
这女人永远藏不住心事呵。
「如果不怕变成我的小说题材就说唱,我洗耳恭听。」
「放心,要是你真的写了,我一定会向你要版权费。」她死要钱地笑说,继而娓娓道来:「那一天,布耀廉约我到一家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