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宅院只有她一个人守着,原本跟在庄老师身边的仆人,因为绑架事件发生时,被三个笨贼绑在厨房的椅子上,虽然没受到大伤害,但也足以把她吓跑了。
所以,此时此刻,她桂兰薰只能孤伶伶地倚在门边,高唱“等无人”。
一只蟾蜍从她眼前跳过,叼走了方才被她踩死的蟑螂尸体,但她无暇理会。
她以为她是来拜师学艺的,但,没想到……她还是得从实习阶段做起。
一只蟑螂鬼鬼祟祟的从旁边爬过,她眼明手快的拿起拖鞋,一拍,正中目标。等会儿一定又有蟾蜍来叼走这只“新鲜货”,她这么做,会不会太便宜蟾蜍家族了?
“唉唷,肚子饿死了。”
话说回来,那三个笨贼真是笨的可以,载着庄老师下山买午餐,三个人竟然同时下车去挑选便当菜色,最后庄老师很优雅的下了车,自己搭了计程车回来。
也因如此,车日焱才答应庄老师,不追究那三个笨贼的罪行。
她本以为她和庄老师有了共患难之情,再加上庄老师有颗慈悲善良之心,在庄老师平安回来后,一定会将她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但,并没有。庄老师竟然问她能不能吃苦,她大力的点头后,不到一秒钟,就成了这个家的免费女佣。
原本庄老师还想回到被绑的那地方去画画,但车日焱坚持要派一整队的保镳跟随,庄老师讨厌作画时有一堆人紧紧围着她,几经思量后,答应了她宝贝儿子的建议——回乡下老家去,和她那个在乡下陪她公婆种田的丈夫团聚一阵子。
她是很想跟着去,但庄老师却说要她在这里等她回来。
“庄老师,您快回来。”桂兰薰饿得连想施展念力的力气都没有。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车日焱,如果他答应让庄老师到山上去画画,说不定庄老师不到十天就回来了。现在可好,庄老师回到乡下去了,和她丈夫恩爱几天,再多孝顺公婆几天,还有到田里取景作画几天,这三个几天加起来,至少也要一个多月了。
“车日焱,你还不回来,我快饿死了。”
她谨遵师命,以维护整座大宅的干净为己任,以尊崇车大少主为天上皇为神圣使命,这道圣旨,她铭记在心。
想她当实习老师时,了不起也只是在学校里拔拔草,现在却放弃了美术老师的身分,来这里打扫兼煮饭——
唉,为了让自己更上一层楼,她只好咬牙忍住这惨无人道的实习生活。
“天上皇,你也该回家吃饭了吧!”
对着星空呐喊,桂兰薰实在不想第一天就破功,尽管饿得连打蟑螂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还是得忍,至少不要在第一天就违背师命。
她会继续等到天上皇回来,才会去吃饭。
甫拿下国内汽车业,年度销售总冠军的日焱集团总裁车日焱,在与公司同仁庆功后,又开着他那辆车前镶嵌着一个由黄金打造的焱字银色专属跑车,前往一家六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接受他另外两个好友的庆贺。
才进门,一个身穿豹纹衣的绢管舞者,用她曼妙的身体曲线,极其火辣的在他身上滑移——
属于庆功宴的火辣旋律,在总统套房内回荡着。
听着两个好友拍掌吆喝的叫喊声,车日焱斜睨了女舞者火辣的身材一眼,朝他两个好友挑眉一笑,示意着这个女舞者超级正点。
虽然满意这个女舞者,但在她一个转身来到他面前,媚眼一勾,想要褪去他的衬衫时,他正色说道:“我只想看你跳舞。”
就算再怎么情欲翻腾,他也不会动她。
这是他们三人的庆功定律。
他们会在庆功时,找来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或弹古筝,或吹长笛,或者唱首歌,当作娱乐,但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绝不会有毛手毛脚的情况发生。
拉正衬衫,他没料到今天的庆功女郎,是来跳艳舞的。
女舞者懂他的意思,朝他抛了个媚眼后,旋即绕回到属于她的舞台——一根为她特地加装的钢管。
“日焱,恭喜你了,连续三年的汽车年度销售总冠军,都被你的日焱集团拿下,真有你的!”倒了一杯约翰走路黑牌十二年威忌给甫到的好友,天畅集团的总裁翼天畅,先行道贺。
举着一杯深金黄色的酒液,车日焱咧嘴一笑,回敬道:“今年度的坎城广告奖,你的天畅集团拿下了八座金奖,有你的。”
“托你的福。希望明年度的汽车广告,能够再得大奖。”
听出翼天畅话里的意思,车日焱抡起拳头,往他肩上锤去。“放心,明友嘛,一句话,明年度的广告,全属于你的天畅集团。”
“冲着你这句话,我再干一杯。”千万业绩入袋,翼天畅笑着饮尽杯里香醇浓郁的金黄色液体。
“干嘛说那么多?我们可是来看钢管舞,不是来谈生意的。”
坐在一旁的男子站起身,三个黄金单身汉,身高全超过一百八十,个个帅得媲美超人气的男明星,风流倜傥、丰神飘洒、俊逸非凡。
“来,恭喜你们,你们得奖就等于我得奖。”弦佐辙微笑的挑挑眉。“最重要的是,不要忘了今晚的女主角,人家可是很卖力的在表演。”
佐辙集团总裁弦佐辙的话一出,三人默契一同的举杯,向身后卖力表演的女舞者,致上敬意。
三个年轻男人,皆是白手起家,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在商场上各自闯出一片天,也各自掌握一个大集团。
三个集团建立之初,相辅相成。
日焱集团和佐辙集团的广告,全由天畅集团代理,而日焱集团和天畅集团的所有员工保险,则全交给佐辙集团掌理,另外,天畅集团和佐辙集团内部所有高级干部的座车,全都购自于日焱集团所生产的百万顶级房车。
鱼帮水,水帮鱼,相得益彰,三人的默契和友谊,自然胜过别人交陪一甲子的情分。
三个大男人各自坐下,欣赏女舞者的专业热舞。
“这可是我的特助特地邀请来的。她可是钢管界顶尖的舞者。”弦佐辙先发声。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默契游戏,只要有什么大喜之事,一定包下一间饭店的总统套房,找个在各行业内,表现最优异的女人来助兴。
“玩个小游戏,猜三围。”翼天畅低声说着。“我先猜啰,我猜她36G、24、34。日焱,换你猜。”
车日焱一笑,低下头,突然想起他母亲收的第一女弟子,独自留在家里。一整个晚上,庆功忙得团团转,他老觉得好像有什么事给忘了——原来是这一回事。
糟糕,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
“日焱,三围……快猜呀!”弦佐辙瞄他一眼。
女舞者卖力的舞动之余,妖媚的眼神,不时地勾着眼前三个俊逸非凡的男子。
能同时旋绕在三个黄金单身汉之间,今晚就算不给她钱,她也乐意来献舞,她黑寡妇可是钢管界最有名的舞者,可不是谁都能看到她表演的。
一个倒挂金勾的动作,引来两个男人的喝采,而车大总裁则还陷于低头思忖中。
三围……依他车日焱神准的目光来测,绝不会有偏差。
“32C、22、33。”车日焱低头作沉思状,模样彷若是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再现一般。
对于车日焱说出的三围数字,弦佐辙和翼天畅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这个黑寡妇的并不娇细,上围算是有点宽,一看也不止32,腰也没有纤细到22吋的柳腰境界。
怪!平常对女人身材三围料得神准的日焱,今日怎会猜得如此离谱?
“我看她至少有D”弦佐辙端着酒杯,轻碰他的。
酒杯被碰了一下,车日焱回过神来,讶异自己刚才猜的,竞然是他母亲那个笨女弟子的三围……有这么好身材的女人在眼前,他干嘛还去猜她、还去想她?
看了女郎半露的酥胸一眼,车日焱挑眉一笑。“是不止C。”举杯,二人一饮而尽。
黑寡妇离开钢管,来到他们三人面前跳起艳舞,火辣的身材,在他们三人之问游移,最后,她的手轻搭着车日焱的肩,涂满艳彩的双眼,如火焚一般地瞅着他。
她知道他们三个大总裁的规则,他们是上流人士,纯粹以欣赏眼光看表演,这也是她愿意来的原因之一,不过,更重要的是,她黑寡妇有自信让他们打破原则——
今晚,她会使出浑身解数,勾上其中一人,她相信以她的姿色,大总裁们,绝对难以抗拒。
眼前,今天的主角车大总裁,让她最感兴趣。
凝视着她,车日焱眼前却浮现桂兰薰那张美丽纯真的脸,视线不经意地往下游移,火辣的身材近在咫尺,他却想起桂兰薰那纤细曼妙的身子。
怪了!他中邪了,是不?
美艳之物落在眼底,他怎么老是想到那个笨的可以,又龟毛到令人发指的女人?
他猜,那个桂兰薰肯定是处女座的。
喔,真是够了,他吃饱撑着,还猜她的星座咧!
黑寡妇绕到他身后,两手轻拂过他的脸庞,一个小动作,让另外两人扬起大大笑容,等着看他如何摆脱她。
虽然他们并未要求表演者来到他们身边表演,但如果是她们主动过来,太直接拒绝,似乎会伤了女人的心……
瞄了他们一眼,车日焱哪里不知道他们在等着看好戏。
黑寡妇欲擒故纵,手在他的脖子上磨蹭一下,继而缓缓移开,人也走离——她暗自盘算,他会舍不得她走,将她拉回,但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坏她的盘算——
“抱歉。”没有留恋眼前尤物,车日焱毫不迟疑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喂,我车日焱,您哪位?”
黑寡妇回到钢管前,一双眼始终盯着车日焱。她有自信,今晚过后,他的手机电话簿里,一定会有她黑寡妇的手机号码。
“喂,您哪位?”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车日焱把手机贴靠在耳朵旁,再问一次,此时,彼端传来微弱的声音。
“车总裁,我是桂兰薰。”
“是你啊,什么事?”他才在担心她,她就打电话来了。
“你……你什么时侯回来?”
“我?我还有事,会晚一点。”
“车总裁,你可不可以快一点回来?”
眼前有两双饶富兴味的黑眸,瞅着他直看,换了个姿势,他捺着性子道:“有什么事你快说。”
那头的桂兰薰已陷入恍惚状态,声音微弱如蚊蚋。“你……你再不回来,会……会出人命的。”
说罢,断了通话。
“喂——”
搞什么鬼!
把手机往桌上一丢,车日焱皱起了眉头,想着她说如果他再不回去,会出人命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她的口气,应当不是太紧急的事,也不可能是遭小偷,否则她肯定尖叫了——
“谁打来的?”
“一定是女人。”
翼天畅和弦佐辙一唱一和。
“的确是女的。”车日焱挑眉,顺他们的意,让他们好奇死算了!
继续看着钢管女郎的表演,可,他心里却想着方才在电话里,仿若快断气的女人。
她该不会有心脏病或其他突发疾病……
万一她真的死在他家……他又没理她的求救电话……该死的!
“我有急事要马上走。”
起身,拎起外套,拿着手机和车钥匙,终究,他还是不放心那个笨女人。
“发生什么事?”另外两人错愕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急事,他不会在三人庆功会遗在进行中,起身走人的。
“很抱歉,我必须马上回家一趟。”语落,车日焱急匆匆的离开。
“……”
两个男人无言对望之际,黑寡妇停下表演动作,挫败的望着她原本锁定的目标,竟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不敢置信自己的魅力,竟敌不过一通电话!
她查过,他们三人目前都还未有固定的女友呀,怎么会……都是那通电话!到底是哪个冒失鬼啊?气死她了!
“好了,今天的表演就到此,谢谢你。”弦佐辙表现绅士的一面,委婉的请她走。
三缺一,庆功的主角走了,他们也没有继续看表演的心情。
尽管心里不愿意走,但为了给他们好印象,黑寡妇还是穿起薄外套,拎着皮包,乖乖的走出。
她真不敢相信,一个晚上,她周旋在三个男人之间,到最后,一个也没钓到!
她可是钢管界,魅力无穷的黑寡妇,向来都是男人巴着她不放,她哪里有受过今晚这等屈辱……
都是那通该死的电话,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女人打来的,她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眼底散出两道怒烟,黑寡妇悻悻然地离开饭店。
开着跑车往回家的路上,车日焱板着一张睑。
他绝对是中邪了,放着美艳的尤物不顾,一心只想回家看那个笨女人,究竟是怎么了?
她的一通电话,让他丢下两个特地为他办庆功的好友,还有一个美艳尤物——
她最好有个“会出人命”的理由,否则他一定……
眯起黑眸,英俊的脸庞,隐隐抽动。
一个急转弯,车前镶嵌着一个由黄金打造的焱字银色专属跑车,疾驶进入大宅内,跳下车,他大步的走进屋内。
一进屋内,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桂兰薰!”
“我在厨房……”
幽魂似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心一惊,转个弯,他疾步走向厨房。
进入厨房,他就看到她趴在餐桌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急急上前扶起她,他担心的问:“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嘎?”
“我是问你,你吃了什么?是不是食物中毒了?”他仔细看她,没有口吐白沫,应该不太严重才是。
“车总裁,你……你终于回来了。”桂兰薰抖着双手,拿起碗筷。“我……我不是食物中毒,我是因为……因为还没吃……晚餐。”
她虚弱的抬眼看向壁上挂的时钟,他可真准时,赶在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整前回到家来。
“我……我可以吃……吃晚餐了吗?”
看着满满一桌丰盛却冷掉的晚餐,车日焱瞪大了眼,瞅着她发抖的双手。“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餐?”
问得好!她才要问他在忙什么,忙到现在才回家咧?害得她整个晚上对着一桌子的菜干瞪眼。
不过,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没有太多力气问他,还是先吃再说。
“我在等你啊。老师说过,一定要……尊重你,所以你没回来吃,我……不敢先吃。”扒了一大口饭,她含糊的说着。
瞪着她嘴边黏的几粒白米饭,他感觉自己头顶……不,全身的毛细孔都在冒火。
这女人,她可以再笨一点!
他母亲让她留下来,是知道他的脾气坏,让她留在他身边可以磨练她的耐性——但他怎么觉得事情反倒适得其反,才第一天,他的耐性反而快被她磨光了。
“车总裁……你吃了没?”抖着手夹菜,她饿得头昏眼花,夹了老半天,还夹不起盘中的青菜。
站在一旁的车日焱实在看不下去了,抢过她的筷子,帮她夹菜送进碗里,再把筷子还给她。
“谢谢。”她不忘该送上一句有礼的话。
“以后你不用等我回来,你大可先吃。”
“你……你平常都这么忙的?”嚼着冷冰冰的菜,她纳闷的问:“那你晚餐都去哪里吃?”
“我……我需要向你报告吗?”
“是不用。”咽下嘴里的菜,她正色的道:“不过我要确定你是不是都不回来吃晚餐?如果是的话,我就不用煮你的份。”
“你不用张罗我的份。”
“那我要不要等你回来,才可以睡觉?”桂兰薰庆幸自己有想到这一点,否则她搞不好又要坐在门槛前,打蟑螂喂蟾蜍,枯等他一整晚。
“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车日焱火大的吼。
他可不想在他放松心情看表演时,又接到她催促他快回家,否则会出人命的电话。
被他一吼,她吓得把整颗卤蛋塞入嘴里,呆愣的看他二秒钟,她猛地点点头,旋即低下头去,把嘴里的卤蛋吐出来。
差点被一颗卤蛋噎死!大大的吸了一口气后,她又问:“车总裁,你今天晚上去哪里子?在公司加班吗?我是怕老师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我如果说不出来,恐怕老师会觉得我……”
“我没有在公司加班,我去吃人了!”正要离开的车日焱,停下脚步,回头烦躁的吼着:“吃你的饭,二十四小时内,不要再跟我说话。”
语落,他带着无名的怒火,闪电般的快速离开厨房。
望着他悻悻然离去的背影,桂兰薰不知道他究竟在气什么,不过她知道他一定在说谎。
“吃人……哼,骗谁啊,当我是三岁小孩呀!”想到为了笨女人没吃饭这个理由,中断了庆功会,急急赶回家,就一肚子气,经过了一整夜的捶床捣枕,烦躁愤懑,难以入睡,终于在天际露出鱼肚白时,车日焱那双英俊无比、勾女人心魂于弹指之间的眼皮,才渐渐合上。
相较于车日焱的辗转难眠,昨夜吃饱就躺上床,一睡到天亮的桂兰薰,在天际露出一片鱼肚白时,就已经起床把画架搬到屋外,将还罩上一片雾茫茫的晨曦景色,拉进她的画布里。
不到一个钟头,天大亮,天边一片金煌煌,让她联想到古诗里的一句——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但在现代应该改为——日出上班去,闹钟辟酣梦。
对,车大总裁该上班了,但她昨天好像忘了问他,她要不要帮他准备早餐?念头一转,她记得他昨天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用,你什么都不用做!
也好,省得她费事。
伸伸懒腰,换了一张新画布,换了个方向,她又继续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