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悠游,他不知怎么就是有股浓厚的兴趣,虽然她调皮好动看似平凡无奇,不过那灵巧慧黠的模样,总是能教他不由得莞尔。看着她认真打扫的表情,垂眸琢磨一下,最后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随即迈开脚步朝她那里走去,耳边也渐渐传来她哼唱的旋律。
悠游弯着身子将落叶全部放进竹篓,嘴里一边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她对于眼前还有一大片未清扫的空地一点也不以为意,反倒是老神在在的将草地上所有落叶扫进竹篓里头后,再以手背拂去脸上的灰尘,然后拿起竹帚打算将另一片空地扫理干净。
不料她才一转过身子,刚好与庄主四目对上,令她当场愕愣了一下。
悠游长睫眨动了好一会儿,随即漾开一张随和的笑容,神清气爽外更显朝气。“庄主,您早啊!”
云朝丰翩翩的走到她面前,看见她的笑容时,不晓得为什么,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脸上少见的笑容也自然的扩大。
“早。”他打量了一地的落叶,再看看她手中的竹帚,“住在庄园里还习惯吧?”
悠游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而傻笑着;想不到还有主子会关心属下住得习惯与否?她倒是头一遭遇到。
她轻松的耸了耸肩,“哪有什么不习惯?不过是劈柴、打水、做做琐事,这样就能三餐温饱又有银子拿,这么好的事让我做一辈子都不觉得腻呢!”
一辈子?云朝丰的笑容里透着另一番含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让她做一辈子的,至少不会让她待在这种环境下继续当家仆。
他轻笑出声,眸中有股浓浓的情愫凝睇着悠游。
“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容易满足,我还以为你撑不了多久就会吵着回家。”
她笑笑的偏着头,“吵着回家?哈,那是因为庄主乃堂堂富贵之躯,怎能了解悠游这种布衣百姓为一分一文挣得头破血流之苦呢?悠游只要有一份工作,可以领到固定酬劳,这样就很知足了,不敢再奢望太多。”
云朝丰喜欢看她微笑的表情,灵黠的大眼总是闪着熠熠的光芒,还有那樱红的唇一开一合的,相当惹人遐思。再望向那有着淡淡红晕的两颊,配上白皙柔嫩的肌肤,像两颗红通通的苹果一样诱人。
一阵冷风迎面吹来,站在一旁的他甚至闻得到从她身上送来的淡淡清雅香气,令人满足。
“悠游,你对自己的将来有什么打算?”云朝丰突然想知道更多有关她的事,平常不多话的他,不知怎么地就是忍不住想多问几句。
悠游起先是讶异的看了庄主一眼,尔后搔了搔头,对于庄主突然有此一问,结实让她伤透了脑筋。
“呃?打算啊?”她左思右想的找不到一个答案,从来没这念头的她根本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头绪,索性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回答:“反正现在又不愁吃穿,大概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啰!”
云朝丰深深的被她逗趣的动作所掳获,他很欣赏她的个性,时而像个男孩一样洒脱不羁,有时也像个女孩一样娇羞可人,没有做作,也不拘谨,与她闲谈可以感觉到一种轻松的愉悦。
“就这样?”他挑眉的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她更多回答。
悠游看着庄主,蹙眉的又偏头想了想,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对未来能如何打算,也因为想不到另一种答案而烦躁起来。“哎哟,反正这种日子我过得惬意,还没有想要改变的念头,庄主就别再问悠游的打算了,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远景和计划嘛!”
他被她的表情逗得仰头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院子里被风吹散开来。心海深处,他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隐隐悸动,若不是碍于身份上的悬殊,他或许真的会……
“悠游,”云朝丰在敛去笑容后,表情诡异地盯着她,“难道你都没有想过要嫁人吗?”
嫁人?!这两个字瞬间让悠游惊慌失色,蓦然睁圆了眸子,抬起惊愕的小脸看向他。“庄主?”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云朝丰带着一抹邪气的笑凝视着她仓皇的表情。
“这……我……”悠游一时间脑子空白一片。被庄主凝视得相当心虚。
云朝丰将手置于身后,然后以她为中心,绕着她优闲的走着,目光也不时打量着那因为惊吓过度而略显苍白的小脸。“若我没拆穿,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隐瞒下去呢?”
悠游咽了口口水,狼狈的别开脸去;想不到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竟然被云庄主一眼识破,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刚才?
一直以为这件事只会被市集里的婶婶看穿,再也没有第二个,谁知庄主如鹰锐利的眼睛可以穿透她?好可怕的一个男人。悠游暗忖。
最后。悠游对于被庄主揭穿身份一事,只能承认并且认错。“庄主,悠游绝对不是有意隐瞒此事,若是您要悠游立刻离开风云庄的话,不用驱赶,悠游会马上走,不会多耽搁一刻钟的。”
云朝丰因为她的话而笑了起来,他也只是揭穿她的身份罢了,竟然把她吓成这样?“别紧张,我没怪罪你的意思,更没有要你离开的打算。”
悠游疑惑的抬起脸,水盈盈的双眸不停的眨动着,握住竹帚的手也不由得加重力道。“那庄主的意思是?”
云朝丰淡笑的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在大家面前拆穿你,更不会要求你立刻换回女装。最近庄里事多,大伙正因为外宾忙得很,你自个儿留心,别尽找粗活儿做,毕竟是个女孩子家,弄得一手粗茧不好看。”
庄主的话让她低头偷偷看着自己布满细纹的掌心,老实说这种事她早已不在意了,不过被庄主这么注意,心里仍是感到一丝温暖,令她不由得打心里笑了开来。
抡起了拳头,她抬起一张清新的笑脸,“谢谢庄主的关心,悠游会注意的。”
云朝丰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大总管曾经对他提及过悠游的背景。“听说你家里还有个老爹需要奉养?”
她眨着不解的大眼睛,眉心微蹙。“是的,悠游家中确实还有个年岁已高的老爹。”
他微笑的点点头。“过些天我再向大总管提个醒,叫他多算你一些银两,有空也就可以回去陪陪他老人家了!”
悠游整个人真的傻愣住了,几刻钟以前她还以为自己要被逐出风云庄了,整个人还陷入愁云惨雾当中;想不到庄主竟然没有怪她,而且还百般温柔的给予她种种宽限,面对庄主温柔的对待,她实在好感动。
“谢谢庄主。”悠游更是绽开笑容,整个人情绪激昂。
云朝丰从没想过自己的简短几句话可以带给别人这么多惊喜,不过看见悠游高兴,他的心情也跟着开朗起来。
“甭谢了,继续做你的事吧!”他丢下深深的笑眸后才转身离开。
悠游望着庄主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廊道的另一头才收回目光,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面对这突来的喜讯,整个人简直快要飞上天了。
一直以为云庄主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原来他还挺通情理的,这个结果让她开心极了,对于云庄主的人也有了全新的评估。
悠游笑笑的拿着竹帚,回头看见地上一堆落叶,此时此刻的她即使有再多沉重的工作压在肩上,她也不以为意,今后无论工作再怎么繁重,一切都甘之如饴了。
☆☆☆
朱琉璃一身罗绮珠翠的来到庄主的书房外,难得云庄主今儿个请她到书房里小叙片刻,她岂能不盛装打扮一下,多吸引庄主的注意呢?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朱琉璃使尽蛊惑的本领,净在脸上涂脂抹粉的,衣服上也装饰了珠玉翡翠,一身高贵的打扮走在这廊道之上摇曳生姿,家仆们无不因为朱小姐的花娇柳媚而心神荡漾,相信云庄主也同样会被她的花容玉貌所魅惑。
满怀信心的她姗姗来到书房之外。
外头的小厮替朱小姐禀报。“庄主,朱小姐已到。”
“请她直接进来吧!”
朱琉璃朝小厮微笑的点点头后,轻巧的推开房门,跨人书房里,目光一直不敢直视雄纠纠的庄主,只怯怯的站在一旁。
老管家见她如此拘谨,索性笑着化解她的紧张。
“朱小姐,这里没有外人,不妨放开琐碎的礼数,畅所欲言吧!”
朱琉璃一听见老管家的声音,马上讶异的抬起小脸,同时也瞧见杵在云庄主一旁的田护卫,当场花容失色。
原以为今儿个会是她与庄主两人的私会,想不到还是少不了碍眼的田护卫及老管家。早知道会有外人在场,她也该把翠儿一并叫来,现下瞧她一个人只身前来,不晓得他们会怎么看她?
老管家看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感到一丝怀疑。
“老夫见朱小姐的脸色不太好看,是身子不适吗?
“不,没有。”她连忙扯着笑脸,摇了摇头。瞧见一旁始终没开口的云庄主,她纳闷地上前问道:“云庄主找璇儿有事?”
云朝丰的表情凛了一下,这位朱姑娘都改口自称为璇儿了。她的适应能力可还真是了得。
扬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口气平淡地说:“朝丰只是想与朱姑娘话话家常,朱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朱琉璃甜笑恭维的摇头。“璇儿不介意。”
老管家指着一旁的位置,亲和地开口:“朱姑娘别光站着,坐下说话吧!”
朱琉璃优雅的颔首,小小步的来到一旁的位置,气质高雅地坐在他们中间,任由他们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云朝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垂下目光,平淡地开了话头,“这十几年,苦了你了。”
朱琉璃淡淡的点头,抿了抿朱唇后,抬起娇艳的容颜看着庄主。“都过去了,璇儿已经将往事尘封在内心深处,不愿再去回想了。”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么朱姑娘可还记得十多年前朝丰与你说过的话?”
她明眸微垂,一副含羞带怯的娇柔样,让人看了不禁生怜。“当时璇儿年纪太小,不太记得了,云庄主指的是哪件往事呢7”
云朝丰思索了一下,挑了其中一件询问:“记得有一年朝丰与家父到季家庄小住几日,你曾吵着要我教你武功,无奈当时你的年纪尚小,根本握不住拳头,几番哄骗后我曾答应你十年后必定教你习武之事,你可还记得?”
朱琉璃侧着脸蛋微微点头,脸上尽是羞怯红晕。
“璇儿当然记得这事,只是没想到底主竟然还记得璇儿小时幼稚之举,实在羞惭。”
云朝丰心头沉了一下,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地说:“无奈隔年季家庄发生了灭门血案,家破人亡的记忆一定让你很难过吧?”
朱琉璃知道他在考验自己的反应,所以才故意迂回的询问往事,观察她的表情变化。“那事是璇儿一辈子的梦魇,不过还好璇儿命大,遇到了好人朱员外,他将璇儿视同亲生女儿般呵护长大,让璇儿这十多年来即使失去了双亲,仍是可以在朱员外的父爱中成长,算是璇儿再造的恩人了。”
“看得出来朱员外对你真的很好。”
她又低下头去,脸上露出愧色。“是的,爹待璇儿真的好得没话说,只可惜璇儿一直没有机会回报他,璇儿欠朱员外的,实在太多了。”
云朝丰挑了挑眉,偏头直视着她,“依你看,你希望怎么报答朱员外的养育之恩呢?”
“报答?”
“是啊!朱员外视你如已出,就算没有生育之恩,也有养育之恩,我们云庄总该对朱员外聊表一番谢意才行。”
朱琉璃侧着头,执着丝绢置于唇边想了想,尔后面有难色的蹙起细长的柳眉。“璇儿愚昧,不知该怎么做才合乎情理?”
云朝丰无所谓的笑着,“朱姑娘尽管说便是,毕竟你比朝丰还要了解朱员外的环境欠缺什么,由你开口,由朝丰做主,这样才能让朱员外感受到我们风云庄的诚意,得到两全其美的结果,你觉得如何?”
“这……”朱琉璃犹豫着,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庄主会跟他提到这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管家在一旁也跟着鼓励朱姑娘。“是啊,朱姑娘就直说吧,咱们云庄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甭顾忌太多。”
朱琉璃看着他们,两双盈盈眸子渐渐的弯了起来,不久前才提及儿时记忆的愁容瞬间消失无踪,微微露出贪婪之色。“这样吧,云庄主请给璇儿几天时间想想,因为一时之间璇儿也不知道爹爹究竟需要什么?”
云朝丰对于她快速转变心情的态度感到一丝质疑,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心里倒是已经有了个底。“那么朝丰就绐朱姑娘几天的时间,这些日子你自个儿好好琢磨,朝丰不给你压力便是。”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悄悄的将原先佩戴在腰际的绳结解开.
“嗯。”她甜笑的点头。
这时云朝丰站起来,离开书案,踱到门边,腰际上的东西也因为先前的解开而顺着他的腰际滑落下来,他故意当作没瞧见。“朝丰突然想到还有事,咱们就暂时先聊到这儿了,朱姑娘可以回去歇息了。”
朱琉璃笑笑的起身,低头之际瞧见地上有块古玉,狐疑的低下身子拾起,并且将它置于掌心端详好一会儿,心中同时不解为何一名堂堂的庄主竟然会佩戴块破玉?
抿了抿唇,索性不予理会,拿着它走到庄主身后。
“云庄主,您玉佩掉了。”
云朝丰回头做出惊讶状。“喔,谢谢!这块玉对我实在太重要了,幸好被你拾获。”他朝她伸出手时,直直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杵在一旁的田毓与老管家也是紧紧盯着朱姑娘的表情,像是在决定一件事的关键一样。
朱琉璃没注意到大伙的神态,只是在听见庄主这么说之后,更是喜孜孜地漾开笑容,原来那块破东西是庄主的宝贝,那么她也算是帮上一个小忙啰?
“物归原主,希望庄主不会再遗失它。”她笑笑的将东西递还给他。
云朝丰淡淡的将半块玉给取回,她若无其事的表情令他感到质疑,而她的动作已经不单单是他一个人注意的焦点,同样也是田毓和老管家纳闷的主因。
他相信璇儿再怎么健忘,都不可能忘记这半块玉佩的,毕竟这是季家的传家宅物,璇儿当年再小也都应该看过此玉。
朱琉璃可以自信满满的说出她五岁时的点滴,为何就独独遗漏了对这块璧玉的记忆呢?
层层疑点像是水滴滴在湖面上,涟漪一圈圈的化了开来,除非找到源头阻断水滴的作祟,否则疑惑的涟漪将会继续存在,且愈漾愈开。
☆☆
朱琉璃与丫环两人走在偌大的风云庄廊道上,环视这庄园里富丽的景观,脸上尽是喜色。风云庄不但财力雄厚,就连庄园里的布置也是山环水抱,看得出来风云庄的老庄主一定是个饶富情趣的人,不然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这庄园设计得如此别树一格。
只要一想到这里即将成为她未来长居之所,朱琉璃的嘴角就掩不住窃笑之意,她边笑边绕着蜿蜓的廊道行走,一个转角处,没留意对方来者,猛然迎面撞了上去。
“哎哟,要死了,是谁走路这么不长眼睛啊?”朱琉璃恼怒的斥骂着。
悠游在转角口蓦然发现一抹影子,连忙将手上的托盘抬高,并且反应灵敏的退开几步,孰料朱小姐仍是像无头苍蝇一样硬是撞了上来,教她差点弄翻托盘上的茶水;还好她赶紧平衡住托盘,没让茶水溢出。
不过被人撞到,还被朱小姐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顿,就让她相当不舒服了。
翠儿赶紧扶住小姐后,凤眼一睇,伸出食指指向眼前的家仆。“你这小子,撞到我家小姐还不赶紧道歉?”
悠游抿着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行礼,“对不起,悠游不是故意的。”
朱琉璃没好气的拂了拂衣服上弄皱的纹路后,挑起明媚的杏眼,打量着眼前的男孩,感到一丝熟悉,恍然大悟的惊呼一声,“喔,我记得你,”她眯起眼睛绕着一身朴实装扮的男孩打转,最后将一双大眼睛停在男孩面前。“你就是上次在大厅上打破杯子的那位家仆。”
悠游感到哭笑不得,她在那天出糗后,从此在朱家人面前走红,真是不知是福是祸呀!“朱小姐真是好眼力。”
“耍嘴皮子。”朱琉璃讨厌的瞟了他一眼,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男孩的眼睛,灵黠得仿佛会勾人似的,让她看了就妒忌。朱琉璃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口气不屑地问:“你要去哪儿?”
“悠游要替庄主送茶。”她苦笑的回答,对于朱家人打量的目光感到相当不舒服,再继续这么耽搁下去,只怕会泄漏了马脚。“若没有其他事,悠游先行告退了。”话一说完,立刻绕过朱小姐的身侧往另一头走去,一刻也不敢逗留。
“喂,我还没说完——”朱琉璃本来想将悠游留住多问些话,怎知才一回头就看见悠游一溜烟的跑掉了,让她根本来不及喊住悠游的脚步。“真是的.跑这么快做什么?”
翠儿见到悠游离去后,抿了抿唇,靠近小姐的耳边开始嚼舌根,“小姐,悠游这家仆来头很奇怪,听说他进入云庄之前是个专门行窃的小贼,某日云庄主在外探查庄稼进度时,恰巧遇上他又在偷东西,那时云庄主不过是喜欢他灵活的本事罢了,便让他入庄做事,您说这整件事看来怪不怪?”
朱琉璃蓦地睁圆了眼,蹙眉的看向翠儿,“你说悠游是个小贼?这怎么可能?”
风云庄里规矩严谨。家仆一个个都是家世清白的出身,怎么云庄主会独独收留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呢?这个疑点令她对悠游愈来愈感到好奇。
“是真的。前不久翠儿在与庄里的小厮闲聊时得知的,听说这事大伙都知道,不过因为悠游是庄主带进来的,所以没人敢有异议呢!”翠儿表情不屑的说道。
朱琉璃偏头细思,似乎也察觉到异样,“然后呢?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她追问。
翠儿想了一会儿后又说:“这几天翠儿发现悠游这小子在丫环面前挺讨喜的,底下的人都爱谈他,也爱逗他,就连庄主待他也是格外亲切,总是三不五时的逗弄悠游,一点都不像主仆,看得出来他是个在庄里上下混得挺开的人呢!”
朱琉璃静静的听着翠儿的叙述,脑子里也回想起初次到访云庄那天的情况,庄主对悠游冒失的态度确实异于一般人,而那小子身上也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眼睛的魅力,一点也不像普通家仆,让人不禁犯疑心。
她咬着下唇,露出一脸精明的表情,“翠儿,你从明天起,试着帮我向风云庄里的丫环探听那小于与庄主之间的关系,我要知道云庄主为什么对这小子特别关注?”
翠儿闻言,细眉蹙起,“小姐怎么对悠游感兴趣?这一个小小家仆应该造成不了威胁才是呀!”
“要你调查就去调查,哕唆这么多于嘛?”朱琉璃恶狠狠地瞪了翠儿一眼,这种骄纵的态度本来只有在房间里才会流露出来,不过现在四下无人,娇生惯养的个性当然守不住。
“是,翠儿明儿个就帮小姐打听打听。”翠儿不敢再多嘴,以免又挨一顿骂。
朱琉璃兀自阴阴的笑着,这冷酷庄主与小贼悠游的关系,相信一定是很好玩的内幕。望着悠游离去的身影,她的笑容愈来愈大。
往另一处院子跨去的悠游,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落人朱家人的讨论当中,一心只想赶紧将茶递给庄主。
以免凉了后又得重沏一杯了。
☆☆☆
云朝丰一脸严肃的端坐在书房里,眉宇间始终有着解不开的皱褶,这些天为了朱家人的事已经不知让他费了多少心神,一切疑问好像就差这么一步即可迎刃而解,只要找到关键,寻到另外半块玉的下落,还有为何朱琉璃会如此清楚季家庄当年所发生的事,这样就能水落石出了,只是……偏偏他怎么思考就是找不到症结所在。
他晓得风云庄里的家仆几乎认定朱琉璃即是璇儿一事,只是他的直觉就是认为不对,朱琉璃绝对不可能是璇儿,但是光凭直觉是不够的,他必须拿出有力的证据才行。
云朝丰懊恼的抚着额际,看了一旁的田护卫一眼,“田毓,你再帮我去调查这朱员外的风评,我想知道他先前与季家庄是否有任何瓜葛,上到朱府的祖先,下至家仆婢女,我都要知道。”
“是。田毓立刻去办。”田毓在接下庄主的命令后,才想要踏出书房,突然听见外头有人接近的声音,浓眉一攒,粗声问:“谁在外面?”
站在外头的悠游被田护卫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幸好自己反应超快,及时稳住手中的托盘,不然大老远的从厨房端到书房的努力可要功亏一箦了。“田护卫,悠游是来给庄主送茶的。”
悠游的声音传进原本气氛凝重的书房后,云朝丰的神情不知怎么地,顿时放松开来,嘴角也微微扬起,“你先下去,让悠游进来。”
“是。”田毓对于庄主近日来待悠游这小子特别宠爱的举动感到纳闷,纵然心里相当狐疑,他仍没敢开口询问主子的行为。
田毓走到门边,将两扇门打开,盯着悠游抬起头傻笑的表情后,一句话也没说地走出书房,将两扇门给掩上。
悠游乖乖的将托盘递到庄主的书案上,马上退开一步,“庄主,您的茶。”
云朝丰注意到悠游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索性朝她伸出了手,命令道:“过来!”
悠游睁着疑惑的大眼睛,以贝齿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孰料她才一靠近桌子,庄主便突然执起了她的手,教她吃了一惊。“庄主?!”
云朝丰没有理会悠游讶异的表情,径自看着那布满伤痕与粗茧的纤手。一个女孩子家该是让人捧在掌心里呵护才是,而她却为了生活而做着男孩子的事,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她隐瞒身份。
“我打算把你调来身边当小厮,这样你就不必成天在厨房里做粗活了。”他一边抚着她的手一边说。
悠游紧张得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放在身后,为难的蹙起柳眉,“庄主,这……不好吧?悠游才来没几个月,突然把悠游调到您身边,可是会惹来众人非议的。”
云朝丰因她的动作而愣了一下,没一会儿马上不以为然的笑了开来,“我身为堂堂一庄之主,做什么事难不成还得经过下人讨论同意后才可以决定吗?”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这是做下人们的感受,您总不希望为了我一个小小家仆而影响所有下人的情绪吧?”
他感到好笑的摇了摇头,“你是个女孩,做些轻松的事本是应该,这有何不妥?”他拿起一旁的杯子啜饮着。
悠游啷起小嘴,一脸无辜的模样。不敢正眼瞧庄主,“问题是……悠游现在是男儿身呀!”他明明知道这档事她不打算明说,偏偏常把这事挂在嘴边,让她窘极了。
云朝丰将杯子搁在书案上,抬起眸子笑看着悠游,“我常在想,或许我应该让你扮回女装,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你好过一些?”
“不、不,千万不可以。”她连忙的挥了挥手,尔后又尴尬的搔着后脑,感到相当困扰,“庄主,您别待悠游这么好,这样悠游会很罪过的。”
“罪过?”云朝丰听见她的话后,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你真的很特别,我所遇到的女人都是一心一意想要攀附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福分的女人。”
悠游苦笑的自嘲,“悠游本来就没身份又没地位,攀龙附凤一事压根连想都不敢想,庄主也别寻悠游开心了。”
云朝丰对于悠游随性的态度相当欣赏,尤其是她自然不拘泥的举止更是讨他喜欢,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让他这么自然而然的产生保护欲,唯有悠游,这一个始终不懂如何运用女性柔媚的女孩,教他打从心底萌生怜惜之情。
“算了,我不勉强你,反正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扮回女装。”
悠游见到庄主这么快就放弃,在心里吁了口气,随即漾开一张甜美的笑脸对庄主说道:“若庄主没其他事,悠游要赶紧回厨房工作了。”
又是工作这档事,他真不懂为何自己要这么配合她,让她继续在厨房里受苦?要是她懂得利用女人撒娇的本能或提出要求,他一定会将她安排到轻松的岗位上,偏偏她就是明知道自己疼她,却推辞这种特权,真不知道这丫头在忌讳什么?
云朝丰无奈的点头允准,“好吧!你先下去吧!”
看着悠游娇小的身影在得到允准后一溜烟的消失在书房门外,他不禁摇头叹息。
悠游,一个在他脑子里拥有一席之地的女孩,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远远超过任何女孩,对于她,他无法忘怀,若是可以,他也不排除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季璇一事至今仍未明朗化,对于自己的婚事他根本无权决定,如果朱琉璃真的就是季璇,那么他势必得迎娶朱琉璃,相对的悠游也成了牺牲品,无奈父命难违,他无法不遵守两老生前的托付。每次一想到这点,云朝丰的剑眉便又蹙成“川”宇。久久无法舒缓开来。
若悠游就是季璇,那该有多好?云朝丰感叹的暗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