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大利的关传雍比在维吉尼亚州的他更多情、主动,每每都几乎让她无法招架,跌入他所挖掘的爱情深渊里。
隔着几步的距离,她单手轻托着头,迷惑的望着另一张单人床上的他,他紧闭双眼沉静的睡着,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这时,她竟然羡慕起他来。
今晚的烛光晚餐,她像是被深切爱意所呵宠豢养的女人,沐浴在关传雍的温柔体贴里,精致的美食、香醇的美酒,最重要的是他那从头到尾的专注神情,让她不由得虚荣的沉浸其中。
为什么?是受到异国浪漫风情的影响吗?还是他真的想对她投入感情?抑或是在工作压力下,他图个新鲜好玩罢了?
「唉……」陡然放下酸疼的手,她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面对着寂静的墙。
「睡不着?」关传雍的声音突然在昏暗的深夜里响起。
派翠西亚震了一下,连忙坐起身来面对他,「我吵醒你了吗?」
他浅浅一笑,目光清澈精神,一点都没有睡眼惺忪的样子,「没有,我还没睡着。」
「喔……」她安心的倒回被窝。
「会认床?」他单手支颚,侧脸望向她。
「没有,只是没睡意。」胸口不知被什么涨满,有点喘不过气。
「那妳可以找我聊天。」
「你明天还要工作。」
「工作跟聊天并不冲突。」
「但是聊天会影响你明天工作的精神。」这男人有没有脑子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他莞尔一笑,「妳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眼睛瞠大,「呵,你鬼扯什么?我只是不希望你搞砸了展览的工作,让义大利人嘲笑你罢了,更不想你毁了这些参展人的心血。」
「哇,这么善良,那我是不是要代替大家感谢妳了?」
「甭了,举手之劳。」
他伸了一个懒腰,「派翠西亚,可是我不想睡觉,比较想跟妳聊天。」
「无聊!」啐了一句,她又回过头来,「有什么好聊的?」
「在潘芭杜工作有趣吗?」
「那你在艺廊工作好玩吗?」她反问他。
「子承母业,大致上来说还不错玩,而且能够见到各种光怪陆离的艺术家,也算是大开眼界。」
「那我也一样喽,不论价格高低,什么家具都见识过,不论个性好坏,什么卖家、买主也都接触过,尤其在命案现场还看了不少死人……啧啧,总之比起一般上班族的工作,就是离奇许多啦!」
「喔,那我在妳眼里是什么样的卖家?」
「哈哈哈哈……」派翠西亚放肆大笑,蓦然而止,「你确定要听?」
「当然,我很好奇的。」他准备洗耳恭听。
「好吧!我就说给你听。」她顿了顿,「在我眼里,你是最讨厌的卖家,因为你很可恶!」
「我可恶?我哪里可恶了?说来听听。」
「很多啊,三番两次阻挠我收购下卷式琴几就够可恶了,我要赚外快,你又来搅和,当然也可恶,还有你看我的眼神太多情、吻我的时候太突然、对我的照顾太周到……这些都更加、更加可恶。」她一古脑儿的说着。
「这样听来,我好像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呵呵,你很有潜力。」
他揪起眉头深思,「好吧,既然都已经这么坏了,我干脆豁出去,索性坏到底好了。」他以雷厉风行的姿态骤然起身下床,赤着脚往她的床铺走来。
派翠西亚见状突然一惊,「钦,你要做什么?走开,走开!你若是真敢对我乱来,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她严厉且激动的叫嚣。
忽地,关传雍停下脚步站在她的床沿,居高临下没好气的说:「妳三更半夜鬼叫什么?我只是口渴要去倒杯水喝而已。」他赏她一记揶揄,「这么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妳也要喝吗?」
她还以为他……以为他想要对她……可恶!又被他摆了一道!
她嘟着嘴,「当然要!」
可恶的关传雍!她忍不住对他的背影扮个超级丑的鬼脸,以表抗议。
须臾,「喏,妳的水。」他把水杯交到她手里,顺势坐在她的床沿。
饮了一大口,彻底滋润她的喉咙,「一开始我以为你是冒牌的。」
「什么冒牌?」这女人说话有时挺没头没脑的。
「叶娟礽的哥哥啊!我以为她只是要摆脱我,所以凭空捏造一个哥哥的假身分,而你刚好又姓关,所以我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同母异父当然不同姓。」
「我知道,要不叶家怎么会只有一个遗产继承人?人难免有私心,当然只会把最好的留给自己的亲生孩子。」她忍不住替他抱不平。
「不,很公平的,我母亲辞世的时候,我也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继父和娟礽什么都没有。」
「啥?」她有些诧异。
「每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或许这在别人眼中是很奇怪的情况,可在我们家却很平常。其实,继父对我也算不错,我们虽然没有很亲昵的感情,但是也有一份基本的尊重,我觉得这样很好,不用逼谁去接受谁,因为,即便是真正的一家人,都未必有百分之百的亲情归属,何况,我们是因为母亲再婚,才开始认识彼此的。」
关传雍显得十分释怀,「倒是娟礽心里会有疙瘩,她不大能接受我和继父这样的相处方式,不大能认同我离家独自生活,更不能接受我母亲对我们这种相处模式的认可,有时我在想,是不是女孩都比较多心?」
「或许她的不接受,只是想要表达她心里所想要的家庭模式不是这个样子罢了,并不见得是女孩子多心的缘故,你少有性别歧见了。又或者,其实你也渴望有家庭温暖的,只是生性别扭的选择用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来表达你心里真正的在意。」
「是,我错了,不该有性别歧见,妳见解精辟,说的都对。」
派翠西亚把喝光的水杯交给他,「已经很晚了,你再不睡,明天的工作看你怎么办,届时别把责任赖在我身上。」
关传雍把水杯往床头一搁,翻身就往她的床倒去,「好,我马上睡觉。」
「欸,你在做什么?这是我的床--」
他横手放在她的腰际,贴靠在她背上,「亲爱的情人,给我这缺乏家庭温暖的男人一点依靠吧!」
「你……」
「嘘,如果明天我工作状况不佳,妳这个情人可是责无旁贷。」
他搂得她动弹不得,然而窝在他的怀里却是那么舒服温暖,派翠西亚挣扎了半晌,终于屈服于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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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身的时候,派翠西亚靠在关传雍的肩膀上,吐着和缓的气息轻拂过他的颈子,漫起他一阵搔痒,而她沉静的面容,又是那么的信赖无虞。
他霎时觉得温暖,搁摆在心头的那只水杯,彷佛像是要满溢而出似的,或许,他心里真正期待的,正是这样被依赖的感觉。
「真怕妳爱上的是我的肩膀,那我可要跟自己的肩膀吃味了。」他低喃自语。
轻巧的把她的头腾挪到枕头上,她仅是顺势翻身,遂又沉沉睡去,
他有些不满她的安睡如常,低头狠狠的吻了吻她露出的肩线,企图扰乱她的睡眠,然,她不动如山,仍旧享受着梦境里的平静、幸福。
「睡,小猪!」忍不住喜爱的又啄了她一口,关传雍这才起身梳洗,准备工作去。
临出门前,他在玄关给她留了字条,告知他的去处,并留下一些零用钱,这才出门去。
情人!这称呼太缥缈了些,如果是夫妻呢?会不会更好?他踏入亚奎拉美术馆前,脑海里竟真切的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忙了一整个上午时,派翠西亚才从舒适的床上缓缓苏醒,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确认他的存在与否。
「关传雍?」她喊,「关传雍--」
等了半晌,没有他的声音,她才确认他已经出门,这才下床。
心头怪怪的,明明被拥抱着睡去,翌日却独自一人醒来,那种感觉好像突然被遗弃了似的,她不爱。
讨厌!要出门为什么不叫醒她?她在心里埋怨起他。
梳洗后,她打算自己出去溜达,不意在玄关发现了他留下来的字条和钱。
Dear Patricia:
今天l整天我都会在亚奎拉美术馆,自己开心的出去玩吧!别忘了买点喜欢的东西。若有急事,这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络到我,
XXX……
关
派翠西亚压抑着情绪,然而嘴角上扬的弧度却不是她可以控制得住的。把他的字条捏在手里,她开心的出门去了。
才叨念过他粗心大意,随即就感受到他如此贴心的动作,关传雍这男人,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他。
仰头迎向耀眼的阳光,她本能的瞇上眼睛,天气好热,热得叫人没有食欲,她绕进街角的冰淇淋专卖店,买了第一天到义大利时,关传雍挑选的缤纷口味,然后一个人独自享受。
随处可见的古迹建筑,融合在生活里的艺术美景,徐了热,她眼前的义大利可比维吉尼亚州美得多,或许,是因为那种被怜爱的感觉吧!让她爱起这个陌生的城市。
大街小巷的瞎逛,她没有特别要去什么名胜古迹朝圣,只是意随心转的随处踅走,看到有趣的画面,她便放声大笑:心里更是急着想要和人分享。
「对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忙不忙?」她想起了关传雍。
掏出口袋里他的字条,看着他的字迹,那句Dear Patricia,让她不自主的轻轻低笑起来。
「去吓吓他!」须臾,她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好了,免得打扰他工作。」下一秒她又想,「还是,去偷偷看一下就好,看一下就走总不会打扰到他吧?」
心里自问自答,嗯,当下她决定杀到亚奎拉美术馆去。
跳上公车,她带着满心的期待,希望可以快点见到关传雍。
然而一到了亚奎拉美术馆门口,她就知道自己扑了个空,今天休馆,她压根儿连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是到关传雍的筹备办公室偷看他一眼。
「白搭了……」她懊恼的坐在美术馆前的阶梯上,埋怨的瞪着手里的字条。
打电话给他吗?不,这样他就会知道她做的傻事,而她也就不只是偷偷看他而已,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工作。
「算了,还是走人好了。」她无奈的拎着包包,难掩失望的离开。
才走了一小段路,突然一股强大的冲撞冷不防的从她背后而来。
「啊--」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派翠西亚整个人被撞得跌坐在地,双手掌心狠狠的摩擦地面,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好疼!」她眉头纠结。
未料,这时蓄意撞倒她的人却伸出手来,光天化日之不就强行扯过她的包包,随即扬长逃窜而去。
脑子约莫有一秒钟的空白,「抢劫!有抢劫!」她放声大喊,可是抢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靠着自己的力量追了好几个街口,却没有寻回她的皮包,方才跌倒受伤的手脚不断的传来刺痛,她委屈的停下来查看,发现伤口沁着血珠,感觉真的好痛!
「该死的抢匪,诅咒你下地狱去!」摸摸口袋,糟了,她浑身上下连一枚零钱都没有,这下子也没办法搭车回饭店去。
「派翠西亚,妳怎么会这么倒楣!关传雍,都是你害我的啦,好端端的要我来义大利做什么?」她开始迁怒。
咦?关传雍!她想起了他,当下赶紧摸摸口袋里的字条。
呼,还在、还在,只要写着电话的字条还在,那她还可以跟附近店家借电话打给他求救。
忍着伤口的刺痛,派翠西亚走进一家餐厅,可怜兮兮的向店家借电话,老板很体贴的要给她一杯冰咖啡,好让她坐着等待,可她实在不好意思,只得连声婉谢,以免影响老板做生意。
站在树荫下一边等着关传雍,一边努力吹着伤口上的细沙,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疼痛,可心里还是忍不住要骂自己蠢。
而接到电话的关传雍即刻撇下手边工作,火速的从美术馆里跑到她面前,脸上尽是对她的担忧。
「派翠西亚--」
她诧异他的速度,她挂掉电话才不过一、两分钟而已。「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她尴尬的拉拉头发。
「妳没事吧?」
「还好,除了包包整个被抢走外,人只有一点破皮,算是幸运了。」她露出一抹傻气的笑容。
关传雍没好气的说:「是啊,幸运到妳的小命还没丢了。」忽地,他一把紧紧的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喃,「妳吓坏了吧?」
原本还不断用傻笑掩饰自己故作镇定的派翠西亚,因为承受不住他给的温暖,顿时红了眼眶,可又想倔强的摇头证明自己没有害怕,只有把头低得好低,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倔强,承认害怕有什么关系?」他揶揄她,心疼之余,双手捧住她的脸,狠狠的吻上她,「不过,妳真的差点吓死我了!」
「对不起……」她原本不想打扰他工作的,这下好了,搞出这种纰漏,反而让他不得搁下工作出来救她。
「走!」他用手帕包裹住她破皮的手掌,握着她的手离开。
「要去哪里?你借我一点零钱,我可以自己回饭店的,你不是还有工作吗?展览的准备进度怎么办?我……」她发出一长串的问题。
「为了避免妳独自行动又遭小偷觊觎,我决定把妳带在身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总不会还有胆大妄为的小偷敢对妳下手吧?」
「还来?我已经身无分文了,除非他要剥我的皮去卖。」
摇头低笑之余,关传雍搂着她走回美术馆的筹备办公室。
「办公室里应该有医药箱,待会得先帮妳擦个药。」
「没事啦,只是一点皮肉伤。」她耸耸肩。
不知怎的,有他在,派翠西亚不单是心里觉得踏实许多,伤口也不那么痛了。
「怎么会想到来这附近玩?」
「也没什么,一开始只是想说来亚奎拉美术馆看看。」
「喔喔,很不幸的今天休馆。」
「对啊,一定是老天知道我是来恶作剧的,所以故意惩罚我。」早知道会这样,她才不来呢!
「恶作剧?妳想来这里恶作剧?」他疑惑地侧过脸望着她。
「是啊,原本想来看看你在忙什么,顺便还可以吓吓你,谁知道我先是白跑一趟不得其门而入,还遇上义大利最有名的名产--抢匪,最后还落得要打电话跟你求救,多糗呀!」
他突然停下脚步,用一种颇具深意的眼神望着她,时而捺眉,时而扯动脸部线条,就是不吭一声。
「怎么,你生气了?」她揣测着他的情绪。
许久,他扯动他的嘴,「如果妳说妳是因为有那么一点想念我,那么,我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间接被掐中心思,派翠西亚的脸色有点窘迫。
他温柔的咧嘴一笑,轻带她入怀,完全不管两人身处何处,径自吻得缠绵热切。
只是临时情人吗?不是的,关传雍明白自己要的不只是一时半刻的感觉,这个女人注定要收纳到他的口袋里,成为他关传雍专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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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关系吗?」满是惊讶的派翠西亚跟着他奔跑的速度,掩不住慌乱的语气问。
「没有关系。」关传雍的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或停留,嘴边的笑痕流泄出蓄意的阴谋。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策展人的他竟然牵着派翠西亚的手,一路从亚奎拉美术馆中「东风明珠」特展的酒会现场跑了出来,别说酒会上的宾客吓了一大跳,身为共犯的派翠西亚也震慑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袭取材自希腊女神的典雅浪漫为灵感的Cher Michel Klein服饰,丝、雪纺、亮片、缝珠、刺绣,多元素的细腻把她婀娜的身材衬托得宛若神话里的女神那般高贵。
开襟V领让她显得既性感又典雅,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像个被绑架的灰姑娘,被关传雍挟持着自酒会现场逃开的灰姑娘。
几个小时前,关传雍突然打电话通知她陪同他出席今天晚上「东方明珠」的展前酒会,一时之间派翠西亚慌了,这趟义大利之行她纯粹抱着是旅游玩要的心情而来,哪里还会想到自己竟然需要出席如此正式的酒会。
这下好了,总不能把她行李箱里那些属于南洋风情的印花洋装穿到酒会上吧?那多荒唐,多不伦不类?鞋子呢?穿她的休闲鞋吗?更糟!
就在她求救无门紧张得频频啃咬自己的手指,几乎想要一头撞死之际,饭店的服务生送来了两个指名给她的礼盒,精致的硬盒绑着高贵的缎带花,挑起了她一肚子的纳闷。
「确定是给我的?真的没错?」她一再的确认。
见服务生很有耐心的一再点头,她这才接过东西。
轻轻扯落盒上的蝴蝶结,掀开盒盖,飘逸柔美的洋装被安静的搁放在其中,另一个盒子里还装着配件和鞋子,她用手指拎执起洋装上的小卡片--
Dear Partrica:
我在大厅等侯妳的出现。
粉嫩的唇扬起一抹甜蜜,不得不认同关传雍的慧眼独具,那简单又高贵的款式的确深深吸引住她,她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换上衣服。
轻柔的衣料服贴着她优美的身段,她站在穿衣镜前惊喜万分的旋转身子,端看自己的美丽,然而身为馈赠者的关传雍,早已经不耐等待的从柜台打了好几通电话催促她尽速下楼。
派翠西亚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轻抚发烫的脸庞,「我真的会被你宠坏的。」细语呢喃后,她优雅的弯身套上高跟鞋,确认完美无虞后,才翩然走出房门。
远远的,关传雍从大厅的沙发上起身,朝她一步一步的走来,脸上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都该怪你,哪有人像你这样临时起意的?你知不知道这会害我手忙脚乱!」见他不吭一声直瞅着自己,她紧张得开始喋喋不休。
「嘘!」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话语,「不丢给妳个措手不及的棘手问题,怎么会有我表现的机会?」他饱满的唇这才掀起第一抹笑。
「讨厌……」她娇嗔的低下头去。
关传雍牵着她的手,从容不迫的将她旋了一圈,翩然的姿态让整个大厅里的客人都难掩爱慕的目光追逐起她美丽的旋转。
「坏人。」不单是坏,眼前的他还帅得很可恶,笔挺的西装,领结打得多神气,举手投足从容不迫,相形之下,她显得焦躁多了。
太坏了,他只顾他自己表现得从容,却把她要得团团转,派翠西亚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以表达强烈抗议。
「走!今天对我而言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我想要妳陪在我身边。」
「什么意义?是因为你担任策展人的展览活动明天就要揭幕吗?」
「对了一半。」
「只对了一半,那另一半呢?」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梭巡着他脸上的表情,想揣度出一些线索。
「走吧,晚点我再告诉妳。」
挽着她的手,双双搭上礼车,两人直奔亚奎拉美术馆。
当他挽着她走进会场时,众人注目的眼神让她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想,一定是关传雍的能耐折服了这些义大利人。
「这些人的眼珠子,待会最好也像现在这样专注,要不然,我一定把他们挖下来黏在作品上,向那些艺术家们陪罪。」关传雍对她耳语说道。
「你怎么可以对这些钦慕你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他们的眼光无一不是因为崇拜你的能力。」派翠西亚指正他的不该。
「小姐,妳罩子放亮一点,他们全是在觊觎我身旁的妳。」他有些气恼的说。
那些人的目光太直率了,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
觊觎我身旁的妳?!那么,他们是在觊觎我喽?派翠西亚惊喜之余,内心忍不住萌生了一点虚荣,羞怯的低头浅笑,挽着他的手更是不想放了。
这是派翠西亚从没接触过的领域,这里每个人谈论的内容跟她的专长回然不同,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局促不安,诚如她说的,在潘芭杜里什么人没见过,不管他们说了什么艰奥评论,至少她会聆听。
结合了摄影、书画、装置艺术、雕刻……来自东方的四位艺术家在关传雍的号召鼓吹下,用他们跨越传统与现代的作品,让义大利看见东方璀璨如明珠的美丽,这就是展名「东方明珠」的来由。
陪同艺术家和众人寒暄的关传雍是那么的英挺帅气,派翠西亚擎着一杯香槟,维持一定的距离,在不远处追逐着他的神采。
可吊诡的是,明明有四位艺术家同时参与这个展览,为什么现场只来了三位?还有一位艺术家呢?她忍不住梭巡着现场,却始终没有看到那谜样的第四位。
突然,她意识到,出租情人的合约期限就要终了,她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忘记这段瑰丽记忆的,因为那是同时有她,也有关传雍的义大利。
离开人群的聚谈,她逐一欣赏着每一幅作品,窥看着东方传统融合西方现代之后,艺术家们所迸发的新生,除了赞叹外,她实在不知道她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她伫立在一幅写满了「家」字的书法作品前,不同形式的字体,扭转各个角度的姿态,那一笔一画彷佛都在刻镂着真实世界里的每一个家庭,同样是家,却因应着人的差异,而有着回然不同的存在形式。
真实世界和作品里千奇百怪姿态的「家」字两相呼应,看似直接却又隐晦的表达手法,把派翠西亚的心彻底的折服了,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她念着作品下的署名,「Mrs.关叶?」一股疑惑漫上心头,「参展的艺术家,好像就是独独不见这位Mrs.关叶。」她自言自语起来。
忽地,一只大胆的手从她身后横过她的腰际,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个狂妄之徒是谁。
「可以这样吗?」她带着笑意问。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喔,有人自大喽!」
「是吗?谁、是谁?是谁敢在派翠西亚面前自大?」
「关传雍,你真是的。」她狠狠的拍开了他的手。
「在看什么?」
「你瞧,乍看平凡的作品,却蕴含着艺术家所赋予的意涵,让这些寻常字看起来都变得不寻常了。」
「妳喜欢?」
「嗯,」她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对了,为什么独独不见这位Mrs.关叶?」她回头望着他问。
「她是个行事极为低调的妇人,从来就不喜欢暴露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喜欢躲在她的小屋里创作,可却不愿踏入所谓的艺术界,让众人对她顶礼膜拜。」
「关叶?是她的姓吗?跟一般的姓氏不太一样。」
「嗯,没错。」
「可惜她不爱这种场合,要不,我真想见见她。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种在平凡中见真章的智慧。」
「她一定会知道妳对她的欣赏的。」关传雍保证。
「你会帮我转达吗?」
「好啊,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想不想跟我一起从这里逃走?」
「逃走?!」派翠西亚旋过身,瞠目结舌的望着提议的他。
「是啊,逃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喔!」
「不行!你身为策展人,怎么可以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逃走?我才……」
不等她说完话,关传雍直接把两人手中的香槟往地上一搁,旋即拉起她的手,飞也似的穿梭在酒会现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扬的一路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