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翎正在收拾东西,头又痛了起来。
怎么回事?二个小时前才吃过药?
实在痛,她慌乱地将药瓶取出,手却突然没有力气,药瓶跌了下来,滚到了桌子底下。
她愣住了。
她的病的进程,医生是怎么说的?
第一阶段头会剧痛,第二阶段,四肢会开始失去力气,第三阶段就会无预期的昏迷……而后是……死亡。
这一年来,头只是越来越痛,次数越来越多,而现在……已经进到了第二阶段了吗?
她颤着身子,蹲了下去,克制着自己不要流出害怕的泪水。
这是必然的,不要害怕,沈彤翎。
她这样告诉自己,将药瓶从桌子底下拿了起来,取出一颗药吃了下去。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收拾着。
打开夹柜,她突然看到洛仲轩第一次请她吃晚餐时,所送的放着的六瓶小酒的酒架,有些愣了起来。
她一直想带它来还给他,却一直遗忘。
是故意遗忘的?
不是说不再动心了吗?剩余的时间要以工作为重的吗?
她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感情的事,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再提了吧。
连叹气的时间都不可以有。
于是她低了低头,将小酒架放下,想写张纸条就放在桌上。
“你真的不带走?”有些低哑,显着压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是洛仲轩。
又是洛仲轩。
洛仲轩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了,他看到彤翎看着小酒架的迟疑表情。
彤翎缓缓抬头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望了许久。
仲轩眼神里有千言万语,千丝万绪。
彤翎许久才点了点头:“还是还给你吧!”
“为什么?”仲轩知道不该问,还是禁不住自己心中的渴望,脱口而出。
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为什么。
在她已经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的时候,还来问她为什么?
她皱起眉头来。
仲轩很不忍,也很不甘。
“真是因为天佑吗?只因为天佑吗?”
“就当是吧!”彤翎收好东西,铁着脸,铁着心向外走去。
洛仲轩挡在门口,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
彤翎停在了他的面前,怒目相视。
仲轩低头,深情地,默然地看着她。
“我可以约你吃晚餐吗?”
“最好不要!”
“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说了,最好不要!”
彤翎十分坚持地看着他,此时狠心,总比以后大家伤心来得好。
“洛先生,倾销案的后续大概都是法务上的问题,我交代欧阳律师盯着,再有任何问题,欧阳律师会直接跟贵公司要资料的,我这方面的工作到此结束。”
洛仲轩依然看着她不语,没有让开的意思。
彤翎瞪着洛仲轩许久,他才终于侧身让她过。
她大步走过,但突然被洛仲轩一手捉住。
“你总是逃,你究竟想逃到什么时候?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那是我的事!”彤翎回头看着仲轩,压抑着怒气。
“但现在跟我有关了,因为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吧?”
“没有!”
“你说谎!”
彤翎正色看着他:“洛先生,每个人都有想面对和不想面对的事,有些事不是喜欢二个字就可以解决的。”
“这是承认吗?承认你曾为我心动?”
彤翎真的没有力气再耗下去:“你说喜欢我,你自己该怎么面对天佑呢?我又该怎么面对天佑?以后大家都别再做朋友吗?”
仲轩伤心地看着她,无奈,他的确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喜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放开你。”
仲轩突然将她扣在门边,深深地吻了起来。
彤翎被吻住,手里再也捉不住袋子,袋中的药瓶滚了出去,滑到了墙角。
彤翎发现自己居然渴望他的吻,仿佛已经知道它必然会发生。
彤翎没有再抗拒,仲轩像是得到了许可一般,忘情地狂吻了起来。
突然地,他感受到有些凉意。
他张开眼,有些惊异。
彤翎哭了,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她再也受不了这种煎熬了,为什么在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加剧的同时,还要知道自己爱上了他呢?
“算我求你,别再让我痛苦了好吗?求你!”
仲轩看着她的泪,怔怔地放开手。
彤翎拿起地上的袋子,哭着跑了出去。
仲轩抚住心,好痛,他长这么大,这是第几次尝到心那么痛的滋味?他快要数不清了,次次都是为了她!
他看着彤翎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这样走人黑暗。
倾销案打得很漂亮,美方的判决下来,伟轩的关税率从75%降到5%。
全公司兴高采烈,但洛仲轩并不快乐。
另一边的彤翎表情也不会差别太大,她在原来的公司办公室里沉思。
怎么样都无法将复杂的思绪整出一些条理来。
岱宇拿着文件走进:“沈大会计师,这一仗打得漂亮呀……”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些陷入沉思,有些失落的彤翎。
“你干嘛?”
“啊,没有!”彤翎终于发现岱宇进来了。
“我还刚想说我没看错你,你的确是公私分明的人呢,结果你现在是什么脸?!”
彤翎看着岱宇,欲言又止。
岱宇看着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唉,沈彤翎,你还真公私分明,公事干得这么俐落,私事居然能处理的这样千丝万缕,牵扯不清。”
彤翎不答,不知为何,有些泪光闪出。
岱宇愣了一下,沈彤翎从不流泪的,怎么突然?
“你爱上洛仲轩了,对不对?”她小心的问。
彤翎不答,算是回答。
岱宇大叹一口气:“沈大会计师,这笔帐你究竟是怎么算的,你是为了解决周天佑的事才答应洛仲轩的要求,却反而跌进他的情网里头,以后你要怎么面对周天佑?”
岱宇不想总是责备彤翎,她可是很护短的,所以决定改换目标:“还有那洛仲轩也真奇怪,朋友妻不可戏,他干嘛来淌这浑水呢?”
“岱宇,求求你别说了!”
岱宇看着彤翎,咬了咬牙,考虑良久,才将文件放下:“彤翎,我不能不说,我如果不说,你一定会恨我。”
彤翎听出了岱宇的弦外之音。
“发生了什么事?”
岱宇坐正,十分严肃地看着彤翎:“我最近接了一件新案子。”
彤翎一副然后的脸。
“你猜猜谁是雇主?”
彤翎摇了摇头。
“周天佑。”
彤翎大吃一惊:“天佑,天佑不是到英国去了?”
“对,可是最近周老爷子身体不适,大老婆二老婆正闹着要分家产。周天佑是长子,以周家的传统是该分些大份的,但周冰冰的妈妈不愿意,觉得分配不公,所以到我这要求法律上的协助。”
“那表示?”
“表示周天佑于公于私,都得从英国回来。”
“可是天佑一向不管家族的事的。”
“他家老爷子可能会挂掉,他敢不回来吗?”
彤翎有些慌了手脚:“我立刻离职!”
岱宇看到彤翎的样子,有些不满了起来:“彤翎,有点骨气好不好,你逃婚又怎么样?是你理亏,可结婚还是双方的事嘛,合不来就是合不来,还好是订婚而不是结婚。周天佑最多也只能告你毁婚要求你民事赔偿,那也不用担心,我这个堂堂的大律师帮你打这官司,反正你从伟轩那个倾销案中也拿了快千万的佣金了吧。”
“不,岱宇,不是这样的,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能见他,没有资格见他。”彤翎很慌。
岱宇看着这个一向坚强的朋友,竟会这样失了方寸。
爱情会把聪明人变笨,正常人变疯,她总算相信了。
“你现在又不帮洛仲轩做倾销案,台北虽不算大也不算小,你应该不会遇上他吧。”
“周天佑预计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周家的律师又不是周家的管家,不过应该就在这一两天吧,因为周三太跟我约五天后要到我那里讨论相关问题。”
彤翎想着,一定要走了。
星期天,难得的假期。
彤翎坐在家里,看着家中的一切,桌上摆着她的辞职信。
算命的说她是驿马星在命宫的人,真准!只是都是为了逃避。
这次干脆就别再回来了吧!也大概没时间再回来了吧。
虽然她很喜欢台湾。
她叹了一口气,开始收拾起房子,就在整理抽屉时,她突然看到一张洗衣单。
天啊,她都快忘了。
那一晚,要命的那一晚,她把洛仲轩的衣服吐脏了,她打包回来,送了干洗店,想洗干净再寄回给他,却没想到为了逃婚,匆匆离去。
一年就那样过去了。
还好洗衣店没关门,她去拿了衣服回来,还付了很多的保管费。
还有那套运动服。
该怎么拿给他呢?
看着那二套衣服,她突然想起洛仲轩的眼神,她觉得心头很酸。
真是可恶,她觉得她居然对洛仲轩很有感觉。
不是不要再想感情的事吗?当初就是不愿意因为她的病,而让事情复杂下去,所以才逃婚的。
她的病还在,而洛仲轩是周天佑的朋友呀,这样下去不是更复杂吗?
她受不了,将二大套衣服塞进极大的纸袋中,赶快将这二套衣服还给洛仲轩,然后走人。
她就可以回美国,平凡,普通,安静地消失掉。
高尔夫球场。
洛仲轩球打得很烂,他想起彤翎,什么事都做不好。
他何尝不知道彤翎的顾虑。
他该怎么做呢?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他想要的女人。
他会为了彤翎,而不惜与多年的好友翻脸吗?
他有这样的冲动。
为了得到彤翎,他有想舍弃一切的冲动。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扬起。
“怎么,又被哪个美女给缠上了,怎么精神这么不济。”
洛仲轩回了头,立刻愣在当场。
周天佑?!
“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是这副脸,好像我是从地狱爬出来向你讨债似的。”天佑有些开玩笑似,爽朗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仲轩还是掩不住惊讶之色。
“前天!”
“怎么会突然就决定?”
天佑脸上闪过一丝难过:“仲轩你不知道吗?我父亲不太行了,三娘又在这个时候闹着要分家产,我母亲要求我一定要回来。”
仲轩有些惭愧,他想起来了:“我听说周伯父的病情了,伯父还好吧?”
“可能过不了三个月……”周天佑有些叹息:“他老人家身体一向不好,这次的事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你呢?”
周天佑知道洛仲轩想问什么,只笑了笑,但笑容里有些阴影:“你说呢?”
“你……还爱她?”仲轩不由自主地这样问着。
天佑抬起了头,收了笑容:“对她,我自始至终都是不变的,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她一直没有主动找过我,我不想强人所难,我只希望有一天她能主动告诉我。”
仲轩挣扎起来。
该不该,该不该与他提彤翎的事?
以朋友的道义,他该说;以私心,他不愿。
就在还有些犹疑之时,他的手机响了。
“我接个电话。”他向天佑示意,拿起手机:“喂,我是洛仲轩!”
“我是沈彤翎!”
洛仲轩大愣,看了一眼天佑,天佑有些疑问的看着他。
他有些支吾了起来:“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地址。”
“有什么事吗?”
“我想把你的衣服还给你。”
“我的衣服?”洛仲轩又看了看天佑。
天佑有些了解了,捉狭的向他眨了眨眼。
“我再和你连络好了。”仲轩立刻挂断了电话,有些僵地看着天佑。
天佑十分理解地笑了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桃花不断。”
仲轩勉强笑了笑。
如果天佑知道电话那一头,就是他朝思暮想一年的沈彤翎,说不定会买凶杀了他。
另一头的沈彤翎被挂断了电话,十分不爽。
她丢下了衣服,在房里走来走去。
搞什么,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衣服还给他,早些了结早好。
沈彤翎立刻打电话给洛仲轩的秘书,幸好因为倾销案一事,秘书对沈彤翎很熟悉,彤翎问到了仲轩所在的高尔夫球场。
她换了简便的衣服,拎起衣服,招了一部计程车,就往高尔夫球场奔乞
她一走进高尔夫球场,就看到洛仲轩的背影,她拿着衣服拍了拍他。
“洛仲轩,你的衣服,还给你……”
一抬头,就发现洛仲轩旁边还有人。
是她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人,周天佑。
天佑愣住。
彤翎立刻转头就跑,但天佑立刻追了上去捉住了她。
“彤翎!”
天佑捉着彤翎的手。
“放开我!”彤翎十分慌乱。
“我怎么能放开你!”天佑激动。
彤翎看着天佑,还是想跑,但天佑的手像铁钳一般钳住了她,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
“为什么,彤翎,为什么,一年前为什么突然就那样走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做错了什么?”
彤翎不敢直接看着天佑:“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问题,事情就是这样了,你又何必再追问呢?”
天佑摇着头:“不,我不相信,大家都说是你的错,但我不相信,我知道你,你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我没有理由,就是我不喜欢你了,突然不喜欢了,可以吗?”彤翎大叫了出来。
天佑十分受到打击,却仍不肯置信:“我不相信你是这样善变的人。”
“我不能适应你复杂的家族,没有自信可以当周家的女主人,我越来越害怕,这样不能算一个好理由吗?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彤翎几乎是祈求似地喊了出来。
天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仲轩看不下去天佑如此地逼问彤翎,突然出手拉住了天佑。
“天佑,别说了!你没看到沈小姐很惊慌吗?”
此时,天空突然飘下了雨。
仲轩很直觉地,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想披在彤翎的头上:“你着凉的话,头就会更容易痛,先进去再说。”
彤翎立刻闪避,不愿接过那件外套,但这个行为却看在天佑的眼里。
仲轩此时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他看了看彤翎,欲言又止,顿了顿后只说:“天佑,你和彤翎到PLAZA里面谈吧!”
天佑听到洛仲轩对彤翎的称谓,更加深了他的怀疑:“彤翎?仲轩,你叫她彤翎,你认识她吗?”
“她……是你的未婚妻。”仲轩十分辛苦地才说出这一句。
但天佑已经起了深深的疑心,他想到刚刚彤翎进来说的衣服,和仲轩之前接手机的模样。
他低头看着彤翎拿着的衣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你们两个真的认识?”
仲轩有想大方承认的冲动,他多想对天佑大声地说:“是,她是我爱的女人!”
他甚至已经有让天佑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但他看了彤翎一眼,彤翎的惊惶眼神中带着“别说”的祈求。
许久,洛仲轩才想出搪塞之词:“我与沈小姐有工作上的关系,伟轩的倾销案,就是彤……不,沈小姐的帮助。”
天佑看着仲轩:“你太不够朋友了,你明知道我多么想再见彤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仲轩想再说什么,彤翎却接了话:“是我要洛先生不能说出去的,我还没有勇气见到你。”
彤翎十分担心仲轩会突然对天佑说些什么,因此赶快出来圆场,反正不告诉天佑一事的确也是实情。
但天佑却不是这样想的,看着有些默契的两人,心中的不安与惊恐越来越深。
“天佑,雨越来越大,别让彤……沈小姐在淋着雨,要谈就在里面谈。”
仲轩也没有让天佑再有说话的机会,他将彤翎半拉半推地,往PLAZA方向拉。他已经无暇顾及天佑的想法,因为看到彤翎越来越湿,有些颤抖的身体,就像那一夜,已经够让他心疼。
他什么事都不管了,只要彤翎别再出现那种无依的,凄惶的眼神。
要摊牌就摊牌吧!仲轩已经下了决心。
彤翎想要挣开手,但仲轩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继续拖着她向前走。
彤翎更加害怕了。
洛仲轩想做什么?他真的想不顾朋友情谊,真的摊牌吗?
她不敢想像天佑的脸色。
终于到了大厅。
仲轩放开了彤翎的手,他看着彤翎。
如果现在他就坦白,彤翎会怎么样?
会恨透了他吗?
他看着彤翎,彤翎眼神闪着惊恐。
许久,他终于妥协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你们好好谈谈,我先走。”
仲轩转头想走,但天佑却突然将他叫回。
“仲轩,当我们的调停人。”
洛仲轩有些惊异的回头,彤翎也惊讶地看着天佑。
天佑脸上浮起了复杂的笑,故做轻松地打着哈哈:“我们订婚时,你也是见证人之一,彤翎还是用你的车跑掉的,你怎么样都脱不了干系的。”
洛仲轩看着天佑,他猜到了多少了?已经快要接近事实了吗?
天佑不语地看着他。
彤翎站在两人之间,不知所措。
三人坐了下来。
天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彤翎,再次问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彤翎,我真的无法相信,你是因为不习惯我的家族,我的背景而逃婚的。这些问题当初在我们订婚之前,我们都已经充分沟通过了。我还记得,当我答应你,别让家族势力影响你,能让你继续在工作岗位上时,你紧握我的手,说十分感谢我,让你可以爱情与工作都能获得满足,你当时下定决心说,你会克服,为什么会在订婚前一刻突然就认为自己不行?”
天佑看着彤翎,认真甚至带着些执着:“彤翎,别搪塞我,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彤翎还是回答不出来,她说不出,因为她有病。
“天佑,问出原因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失去资格,我们也不可能回到一年前!”
“不,我可以重新追求你,我对你的爱没有变过!”
彤翎一听更是慌乱,头剧疼了起来,她咬着牙:“天佑……你别逼我好不好……”
仲轩看到彤翎的样子十分心疼:“天佑,你没看到彤翎很痛苦吗?别问了好不好。”
他立刻想拉起彤翎:“彤翎,我们回去。”
“洛仲轩,事情已经够复杂了,你不要再来搅局了好吗?”彤翎大骂了起来。
“彤翎,我……”
“别说了,我去洗手间一下!”彤翎捧着头,十分痛苦,冲进洗手间。
一进去,她立刻吞了一颗药。
头痛总算稍微缓解,她洗了把脸,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里的她,惊惶失措。
她一直想潇洒地度过最后这一段时间的,为什么,又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她不想,不要,不愿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沈彤翎,你该怎么办?
她咬了咬唇。
一开始就是因为自私,如今,自私到底好了。
彤翎走了出来,心中已有了决定。
天佑与仲轩看着她。
她静静地看着天佑:“天佑,你真的想听那天我逃婚的理由?”
天佑看着彤翎,坚定地点点头。
仲轩看到她的眼神,黑幢幢的眼神里闪动着某种决心。
她想说什么?
仲轩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他不怕天佑的埋怨,他也做好被众亲友指责的准备,但彤翎,他很怕彤翎。
彤翎低头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天佑与仲轩搞不清楚这一句话是对谁说的。
彤翎用着刻意冰冷地语气,深呼了一口气:“订婚前一晚,我与你约好了,却没有回家对不对?”
天佑点了点头,彤翎继续说着:“那晚,我到PUB喝酒,与一个男人发生了一夜情。”
天佑傻住了,而仲轩闻言,更如雷击一般僵在当场。
彤翎故意不看仲轩的眼,残酷地,冷静地继续说着:“那天晚上我想,嫁进周家我就得当一个豪门太太,只能相夫教子,参加公益活动,我什么不能玩了,当然得在婚前好好玩一玩,所以随便就在PUB里勾搭了一个男人,玩了一夜。第二天,我原本以为可以瞒过你,可是我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在订婚宴里出现了,他是你的好朋友。”
彤翎抬起眼看天佑,眼中已无情绪:“天佑,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认为我还能和你在一起吗?还有脸和你在一起吗?”
天佑看着彤翎,久久才冒出话:“那个人,是仲轩?”
她早就知道天佑一定会这样问。
要撑着,要撑着,若一时心软,就撑不去了。
“对!”彤翎继续残忍。
天佑不再说话,而仲轩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惊讶的不是彤翎说出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他光明正大。
彤翎却刻意地,把那一晚说得如此不堪,把与他的关系说成玩玩而已的一夜情。
但那晚,却是他回忆中很重要的一晚。
洛仲轩艰难地抬头看着彤翎,心中不停地喊着:彤翎,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一定要用这种解决方法吗?为了远离天佑,不惜用这种方法推开我?你不顾我爱你的心,一定要这样把我踹到十八层地狱里?
彤翎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仲轩和天佑的想法。
但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终于,抬起眼看着在她面前兵败如山倒的二个男人。
她不是不痛苦的。
这真的是她能想出的唯一解决方法了,下下之策,却不得不用。
她宁可天佑恨她,仲轩怨她,骂她不知廉耻,骂她忘恩负义,骂她糟踏感情,她宁可将一切的错误都揽下,她也不想让他们伤心。
虽然他们现在其实也是伤透了心。
但长痛不如短痛。
对不起,我沈彤翎自私,胆小,因为我怎么也承受不了你们爱情的重量,更承受不了你们在知道实情之后对我的关怀。
你就恨我,天佑,这样总比你为我担心,伤痛,来得好些。
她再转头看着仲轩。
玩玩而已的一夜情,这就是我对你的爱的回答。
她知道,她这样说,对洛仲轩是很大的打击,因为她知道他爱她,就因为她也动摇,所以她更不能让洛仲轩再有一丝的妄想。
仲轩,我就是这样的女人,你就恨我吧,一辈子都不要再来找我!
彤翎坚强地,站起了身。
“我想,我们言尽于止了,想以后,也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了吧!”
彤翎转头离开。
她依然忍着,不让一丝泪水流出来。
她没有资格流泪。
天佑与仲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天佑脸色灰暗地走进阳明山的豪宅中,一语不发地进了房间。
天佑之母本想与天佑谈家产之事,但一走到房间,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天佑的狂吼声。
天佑母吓坏了,天佑一向温和,除了那个狐狸精沈彤翎逃婚后,就已经不曾这样失控过,而那时的他顶多是闷着头一声不响。
但现在他狂吼。
另一边的仲轩发生了一场小车祸,他撞进了山沟里。
他爬了出来,额头上只有一点轻伤。
他并没有立刻打手机,只是在雨里,仰头看着天空。
只是想着,为什么刚刚没能一头撞死。
而彤翎,第二天,将辞职信用快递寄出之后,只在机场打了一通电话给岱宇说要休息,也不等岱宇回话就挂了线。她逃到欧洲,关掉手机,完全不与台湾的任何人连络,包括岱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