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海儿当下决定还是不要当电灯泡好了。
说不定晚上堂姊还会跟阿保抱著电话聊天,那她在一旁听岂不是很尴尬?
还是回家好了。
而且,跟虞芬谈过之后,虞海儿反省她只留一张纸条就偷偷溜走,是不是太任性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纯粹只是为了让她高兴而已。
怀著这份内疚,虞海儿匆匆回家,结果家里空无一人。
他呢?
是出去一会儿,还是生气的走了?
屋里每个角落她都找过,没看见任何他留下的讯息,她本想打手机给他,却在拨完号码的那一刻,又按掉。
她一向不曾主动打电话找他,如果接通了,她要问什么?问他在哪里?或是什么时候回来?
不论是那一句,都很突兀,也让她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被堂姊说动要勇往直前的勇气全数消失,她窝进沙发里,拿掉右耳上别的助听器,让自己不要听得太清楚。
不要听见心里的声音,犹豫著、裹足不前,觉得他太好,而她接受太多他的恩情,不可以再造成他的困扰……
好没用的虞海儿,在他而前总是这么胆小。
想著他为她做的事,那支他为她精心拍摄的广告,她开始掉泪。
他是为她好的,结果她却不识好歹地留张纸条就跑掉,她好任性,他会不会是生气的离开了?
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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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服了大哥,这么简单的事也弄得那么复杂,出事当天,听说整个公司都可以听见大哥的狂吼声,只除了大哥疼得像心头肉的小助理,每个人都快要被雷声给吓破胆。
由于小助理病了,所以他不放心地住在大哥那里两天,以防有事需要帮忙。果然有人想闯进千峻的电脑资料库里,窃取世纪珠宝大展的会场保全规划,目的则是想偷走“绿虹之星”,幸好内贼顺利地被他们逮到。事情解决了,大哥却很没手足情分地直接赶他走。
“随便你要去住哪里都好,如果没钱,我可以替你付饭店的钱,就是不准你再赖在这里。”敖风说。
是怕他继续留下来,会当他们的电灯泡才是真的吧。
啧,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的大哥。敖齐摸摸鼻子,决定回去看他的小女人,不知道她回来了没有?
回到“名镇大厦”,敖齐直接上楼,拿备份钥匙开门,屋里安安静静,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海儿该不会在她堂姊那里待得乐不思蜀了吧?
敖齐关上门,走进客厅,这才发现背对门的沙发里窝了个穿著睡衣的娇小身影。
“海儿,怎么睡在这里?”他咕哝著弯下身,想把她抱回房间,她却在这时候醒过来。
“齐?”她揉揉眼睛。
“是我。怎么不回房睡?”他拨开她颊上散乱的发丝,发现她脸上有著干涸的泪痕。“你哭了?”
“你回来了!我以为……”她摸著他的脸颊,有些不敢置信。
“以为什么?”他猜测著她未说出口的话,“以为我不回来了?”
“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所以走了。
他闻言失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她起身想离开沙发,头却一晕,身子晃了晃。
“海儿。”敖齐及时扶住她,然后皱起眉,“你这两天有没有吃饭?”
“我……”她心虚地别开眼,“我忘了。”
“忘了?”敖齐忍不住摇头,“算了,你先坐好,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连吃饭也可以忘了,她是不会饿吗?
把她安置在沙发里,抓来抱枕让她靠,再顺手抓来一旁掉落的薄被盖上……咦?客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不成她这两天都睡在客厅里?
心里有一大堆问号,但敖齐不急著问,先到厨房煮碗面。
“吃吃看,很久没进厨房了,不知道味道有没有拿捏好。”
虞海儿拿起筷子,被什锦面的香味勾出食欲,她一口接一口地吃。敖齐则是替自己泡了杯咖啡,等他喝完两杯咖啡,她也吃完面了。
“还要吗?”
“饱了。”她摇摇头,望了他一眼,心头惴惴不安。
敖齐先将碗筷收进厨房,然后回到客厅,坐进沙发里,伸臂将她搂到身上。
“为什么睡在客厅里?”
“我在等你。”她老实地回道,知道他要开始问话了。敖齐的个性,是不会放著问题不管的。
他低眼瞄她,“只是等我,也没必要让自己挨饿吧?”
“我怕你生气,不回来了。”
“生什么气?”这他就不懂了。
“那天我闹脾气,只留了一张纸条就离开,你……你没有生气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什么好气的?你有留纸条说去找你堂姊。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生气?”这他更不明白了。
虞海儿深吸口气,缓缓抬起眼看他。
“我辜负了你的心意,你特地为我拍广告,我却不领情,还跟你闹脾气,又不告而别,你不是因为不高兴才走的吗?”
“老天,你想到哪里去了!”敖齐终于听明白了,不禁好气又好笑。“我那天会离开,是因为我大哥那里出了点状况,我接到消息后便赶过去。我以为你会在虞芬那里,所以也就没费心留话……等一下,你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根本没在虞芬家住,而是从两天前就一直睡在沙发里吧?”
她硬著头皮点点头。
“天哪!”敖齐无力的叹口气。
“我以为你气我不告而别……我又很不识好歹,一点也不认为你辛苦拍的广告我该高兴,又对你说了那些话,很任性的──”
“慢慢慢!”敖齐打断她的自责。“你认为你在耍脾气?”
“嗯。”她一脸认错的模样。
“认为你不高兴广告的事,我会很生气?”
“嗯。”她又点头。
“你认为我觉得你很任性,所以气得一句话也不留就离开?”
“嗯。”她第三次点头。
很好,他从来不知道他们在沟通方面有问题,但现在看来,他们显然问题很严重。
而这些问题绝对有必要澄清。
“海儿,你听好。第一,我不觉得你在耍牌气,你只是表达出对广告的想法,那并没有什么不对。”真正的耍脾气才不是那样,而且他遇到女人耍脾气的反应,通常是脚底抹油、闪人为先,哪还会搂著她安慰?“如果说我心里真有什么不高兴,那就是你没把话讲清楚就走。”
“啊?”
“第二,你并不任性,至少你还留下字条,比我好多了。”他自我解嘲。“第三,我没有生气。”
“没有?!”她立刻望向他。
“没有。”他摇头,语气一如往常。“这两天我在忙大哥的事,所以忘了要跟你联络,没想到你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她一脸的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说,好像她真的很小题大作似的。
“海儿,对于你不高兴的事,你绝对有权利说出来,尤其是面对我,你更应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敖齐表情严肃的看著她,“海儿,我们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近,如果你对我还要隐瞒,是不是表示我和你的关系比纸还薄,你是这样想的吗?”
“不是。”虞海儿连忙否认。“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了,让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听见她这种说法,真叫他啼笑皆非。
“我是希望你能为我的设计代言,可是……不要是像现在,你刻意挑中我的设计,不是为设计图,而是因为我,才舍弃其他人的作品,那让我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一点实力也没有……”
敖齐听得频频摇头,叹笑地搂住她。
“海儿,你想太多了。”他在她左耳边低语。“世上有哪个人不主观呢?你的设计能在千峻淘汰众多设计师的作品后被选出来,那已经是对你实力的一种肯定,我不过是从中挑出我想拍的东西而已。”
“可是……”
“没错,我拍得特别用心,是因为‘心跳’的设计者是你,我希望你的作品能一呜惊人,但这并不会改变你有才华的事实。”他停了下顿,又道:“不要认为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挑中‘心跳’,如果‘心跳’不够好,就算我代言得再好,也创造不了那么高的业绩。”
“但是……”
“但是你还是替别人觉得不公平?”他替她说完,忍不住又想叹口气。“海儿,如果你不够好,我再怎么替你护航也是没有用的;一个人要往上爬,如果自己不努力也是没办法的。而我能做的,只是推你一把,却无法拉著你往前走。”
如果她想在珠宝设计界大放异彩,那她不但得有才华,还要肯努力才行,他能帮的绝对有限。
“我……”沉默半晌,她才低喃地开口:“我很别扭,对不对?”
他笑了笑,“你不别扭,你只是太单纯了。”单纯到不知道可以利用自己的优点,早点放出光彩。
但也就因为她是这么单纯、不懂得耍心机,才让他总是放心不下。不然有他大力支持,还有虞芬这个在珠宝界这么有影响力的堂姊,她想在珠宝设计界拥有一片天,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虞海儿看著他洒脱而自在的笑容,终于释怀了。
他说得有道理,堂姊不也说何必拒绝喜欢的男人对自己好?她再不释怀就太钻牛角尖了。
“想通了吗?”
“嗯。”她点点头,表情放松了。
“好,那再来,你为什么没打电话给我?”解决一个议题,换下一个。
“我……”
“你没看到留言,也不知道我人哪里,但你应该记得我的手机号码吧?既然怕我不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
“我……”她是有想要打,但每次拨完电话号码,不待接通她就又挂断。
“不敢?不愿?不好意思?还是怕打扰到我?”还有没说到的吗?
“都有。”她低低地说。
敖齐点点头,到房里找出她的皮包,拿出手机,再回到客厅,然后将手机塞进她手里。
她一脸疑惑地接过。
“现在打。”
“打什么?”
“打电话给我。”他拿出他的手机,准备接。
“可是……”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快打。”他催促著。
虞海儿不明白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拨号,铃声在响了两次后,他接起电话,眼神望著她。
“并不难,对吧?”他低柔地问道。
她点点头。
“所以──”他的语气顿转为命令。“以后有任何事就打电话给我,不许再这样一个人待在客厅里呆呆地等,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挂电话吧。”他将手机放到一旁。在这一点上,她还真是很别扭。
“你在生气。”她偷觑著他纠结的眉头。
敖齐瞄她一眼,“如果你以后再搞这种飞机,我就真的会生气了。”咦,这种语气怎么好像阿保?
噗哧!
虞海儿忍俊不住,他立刻沉下脸。
她居然笑了?他现在是在威胁她要生气,她居然不捧场地笑出来,实在是很过分。
“对、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忍住笑声,但止不住笑意,因为他威胁人的模样,真的好好笑。
“你呀。”他无奈地揉揉她的发丝,女人心,不管多单纯都很难懂。
她伸出手,搂著他的肩。
“齐,谢谢你。”他为她费的心思,她都感受到了。
“不客气。”他点点她的鼻尖,“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了,有话就对我说,别闷在心里,你这样什么也不说,我会担心的。”没事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连饭都忘了吃,他可是会心疼的。
“好。”她点点头。他说会担心她耶,她忍不住心头一阵满足。
敖齐这才满意,吻了她一下,然后抱起她往卧房走去。
“齐?”她被放躺上床。
“你先睡,不然都快变成熊猫了,我去洗个澡就回来。”他替她盖上被子,顺便偷了个吻,然后才往浴室走。
“齐。”她出声唤道。
“嗯?”他回身看著她。
你喜欢我吗……
“没、没什么。”她摇摇头。“你快去洗澡吧。”
敖齐朝她一笑,“我很快就好。”然后走进浴室。
虞海儿懊恼地把脸埋入枕被里。
不行,她还是不够勇敢,实在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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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敖齐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接起电话后,他顿时睡意全消,立刻下床穿衣。
“什么事?”虞海儿揉著眼,看著他换上外出服。
“会场有状况,我过去看一下,你继续睡。”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她掀被下床,换下身上的睡衣,跟著他下楼到地下停车场。
探夜的街道比白天安宁多了,敖齐用力踩下泊门,朝展览会场疾驶而去。
“会场出了什么事?”
“有人想溜进会场偷‘绿虹之星’,被旭日保全的人当场逮到,刚刚是岳非打来的电话,我大哥也过去了。”
“那……我跟你一起去适合吗?”这时候才想起,她好像不应该跟他一起出现才对。
“没有关系,他们迟早安知道。”敖齐一点疑虑也没有,反正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反倒虞海儿的担忧比他还多。
“可是,如果传出去……”他毕竟不是个没没无闻的人,媒体怎会放过知名人上的任何花边新闻。
“就让他们传,我们正好将‘心跳’的话题炒到最高点。”敖齐朝她眨眨眼,一点也不担心。
由这点看来,虽然他没进家族企业帮忙,但敖齐显然也有颗做生意的好头脑。
没有多久,会场已然在望,敖齐找个地方停好车,然后拉著虞海儿快步走进会场。
“大哥、盈盈、岳非。”敖齐先朝熟悉的三个人打招呼,然后目光移向在场的另外两女一男。
“千峻企业的总裁陆向炜,旭日保全的方韦昕、高洁幽。这是敖风的弟弟,敖齐。”岳非替还没见过面的双方做简短介绍。
两方人马颔首为礼,然后继续方才的讨论。
“我想这个人只是来探路的,真正要对‘绿虹之星’出手的,另有其人。”看完现场的破坏情形,方韦昕说道。
敖风和岳非看完现场状况,同意她的判断。
“能问出他是受谁指使的吗?”
“就算问得出来,我们大概也无法在那个人出手前把他逮到。”方韦昕淡淡道。从刚刚那人拚死反抗的举动看来,要问出口供只怕没那么容易,只要能拖过五天,珠宝展结束,那么供词也没用了。
“意思是,我们只能消极地防范啰?”敖风不太满意地说。
“有时候以静制动省事多了。”方韦昕淡淡一笑,与高洁幽到一旁讨论临时变更的保全计画。
“敖风,相信韦昕吧,她那颗被称为‘女诸葛’的金头脑,可不是浪得虚名。”深知旭日保全的本事,陆向炜安慰好友。
想跟韦昕斗智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种下场,输,而且输得很惨。
“我拭目以待。”敖风耸耸肩,随即转向弟弟,再看向他带在身边的陌生女孩。“她是谁?”
“虞海儿。”敖齐搂了下她的肩,抛了个眼神给兄长。
敖风眉一皱,“‘心跳’的设计者,阿保口中的天女?”怎么看起来像未成年?齐不会是拐了哪家的闰女吧?
“她的年纪比盈盈还大。”敖齐立刻回了一句,意思是真正吃嫩草的人可不是他。
敖风没来得及说什么,夏盈盈已经友好地打招呼。
“你好,我叫夏盈盈。”她边说边伸出手。
“你好。可不可以再说一次你的名字?”虞海儿握住她的手,但夏盈盈说话太小声,她没戴助听器,一时听不清楚。
“夏盈盈,叫她盈盈就可以了。”敖齐走到她身边,声音清楚地传进虞海儿耳里。
“盈盈。”她这才笑了。
“海儿右耳的听力不好,所以对她说话的时候,尽量在她左边,并且说慢一点。”说完,敖齐迎向敖风与岳非疑惑的眼。
“你确定是她?”敖风沉声问道。
“是。”敖齐肯定的点头。
没头没尾的,两兄弟在说什么,除了岳非,在场的两个女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好吧,你高兴就好。”敖风耸耸肩,看著虞海儿说:“我是敖齐的大哥,你也叫我大哥好了。那位是岳非。至于盈盈,你就叫她大嫂吧。”
“风!”夏盈盈一阵尴尬。
“你有意见?”敖风眉一竖,年底就要嫁给他了,当然现在就叫她大嫂,不然叫惯了名字,以后还要改口多麻烦。
“没有。”夏盈盈乖乖偎回他身边。
这一幕看得其他人忍不住好笑。
敖风的确不温柔,不过他对夏盈盈的保护欲是不容置疑的,瞧他总把她护在身侧就可以知道了。而夏盈盈虽然畏于敖风的凶恶表情,却不会害怕靠近他,她对敖风的信赖也是显而易见的。
高洁幽在旁边轻咳一声,“各位寒暄完了吗?”
“针对今晚的事,你们有什么建议?”敖风问道。
“建议当然有啰。”她甜甜一笑,忠实地转达方韦昕所说的话,“我们的建议是,各位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入睡前请记得闹钟要设定好,千万别错过早上十点的开幕典礼。”
这叫建议?敖家两兄弟和岳非听得满脸黑线条。
陆向炜忍住笑,“放心吧,这里有洁幽和韦昕在,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就先回去,有任何状况,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确定?”敖风投去怀疑的一瞥。
“当然。”高洁幽一挺胸,绝不容许她的权威遭到怀疑。“你们快走吧,我们还要把会场恢复原状,好应付明天的开场呢。”对于这次的珠宝大展,她的期待可不比他们少呢。
难得有这么刺激的事,有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想旭日保全挑衅,想起来就让人兴奋,她等著大展身手。
看到她的神情,知她甚深的方韦昕和陆向炜笑得纵容,其他人则是不信与不安。
有这种不怕事,甚至还欢迎别人来砸她家的保全招牌,把麻烦当乐趣的人吗?
一个是八风吹不动,一个是嗜好麻烦,真是两个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