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莳话一出口,便宣告了一场混乱:拿刀的被割伤、倒水的被烫到、吃零食的被噎到,还有人夸张地从椅子上跌下来。
接着过度的惊讶转成一连串的爆笑声。
“她一定会错意了,没有男人会自暴自弃到去娶她的那种程度。”
“是呀!莳莳头脑简单,四肢又不怎么发达。”
“她还是个家事白痴。”
“对对对,她煮饭没加水。”
“她还可以把衣服洗成咸菜脯干。”
这些女人,自顾自地聊起来了,完全把放话的莳莳给漠视得一干二净。
“停。”莳莳细软的嗓音,没什么魄力。“我非常确定我要结婚,届时请各位务必赏光。红包只包三千以下的,楼下领便当即可,一万元以上的,二楼贵宾室招待。”一连说还一边发着热腾腾刚印出来的红色炸弹。
“莳莳,你真的要结婚啦?”证据都捏在手里了,她们仍持保留态度。
“我——”话没说完,女主角就被人拖进资料室里。
拖她进资料室的是她的好友兼换贴沈恩容。“我问你没男朋友更别提老公了?”她劈头便问出心底最大的疑问。
“谁说没男朋友就不能结婚的。”莳莳理直气壮地反驳。
“你该不会去相亲了吧!”她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想去。都要西元二000年了,还兴这套?
莳莳一脸“你猜中了”的神情,证实了沈恩容最无法置信的说辞。
依她对莳莳的了解程度,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你不会告诉我,你相亲是为了你那荒谬的人生计划:二十六岁结婚?”
莳莳的表情与刚才没啥两样。眉角挑得老高,志得意满状。
“天哪!你疯啦,神智不清还是脑袋秀逗了。”她赶紧探探莳莳的额头,量量莳莳的脉搏。
“我清醒得很,这还是我妈教的。”莳莳的眼睛闪亮亮。
天啊!这是什么母亲,意如此误导女儿?
“我要请你当伴娘。”兼打理一切事务,她笑咪咪地想。
“你一个礼拜后就要当新娘,而现在才通知我是伴娘。”沈恩容拍拍额头试图拍醒逐渐昏乱的理智,天下哪有这么离谱的事,偏偏给她遇上了。
“没办法,我也是昨天才被通知日子定得这么近。”她耸耸肩,毫不在意的模样,仿若要结婚的不是她。
“那熊倪和晶晶呢?也来参加婚礼吗?”依她对莳莳的认知,她那惰性她岂不了解。这场婚礼莳莳所负责的部分,绝对仅只给人当猴子看的结婚仪式,其他皆由“他人”。
接管包办,那个“他人”指的就是她。所以得赶紧找些人来当垫背,不然可有得累了。
“不知道他们跑哪去了,联络不到,可能又出国拍广告了吧。”莳莳为自己泡了杯又香又浓的可可。“你要不要来一口?”她递到恩容眼前。
她哪还有心情喝啊,眼看垫背的人选都没个影儿,心情立刻下滑。
咦!她似乎漏了最重要的问题。“你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人?”
莳莳偏头回想,有点记不得了。“看起来老实老实,长得很高好像搞建筑的,其他一一不知道。”
“天呀!你要嫁给一个你对他认识不到百分之一人?”恩容的表情充满不可置信,这女人真是嫁得太随意了吧?
“这样才新鲜嘛!”她耸耸肩,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我怎么会交上你这种朋友?我要打给编辑部,这一定会上明天的头条。可能连电视都会来采访,这也算奇人异事一件。”
“我提供头条新闻给报社,有没有奖金可拿?’莳莳搓搓双手一副小商人的嘴脸。
“你敢提奖金?发行人法小姐来了,你可以厚着脸皮去跟她要要看。”恩容指着恰巧来巡视的发行人。这骆莳莳死了后,那脑袋可要剖开来研究研究,看看是否异于常人。
莳莳以极快的动作,把桌上的零食扫进抽屉,装出专心工作的样子。
沈恩容把电脑画面接回到借阅归还处理系统,要是让发行人知道,她们拿价值不菲的 Pentitnm 586来玩接龙,可能会将她俩踢出报社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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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书棋一脚踹开卫子易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手里扬着一张喜贴。
“卫子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结婚前一个礼拜才通知,怎么说我们也是穿开裆裤的好兄弟,瞒得可真紧。”宫书棋大刺刺地坐在他桌子前的转椅,随手把喜贴往他桌上抛去。
“我认识你时早就过了穿开裆裤的年龄了。”卫子易闭了闭眼睛,他早知道不该给官书棋喜贴的。
“这么冷漠,想当年,我们在大学里的威风,哈!咱们的情谊山高水深哪!”书棋得意地挑挑眉。
“少肉麻了。麻烦你滚回你的或你老婆的办公室去回忆,我可不闲。”子易双手一摊,摆了个请回的手势。
“我老婆说,上班时间不准吵她。”只要是老婆说的话,他皆当圣旨执行。
“你朋友我说,上班时间也不准吵他。”他不抱希望地说。
“卫大工程师,你朋友我可是特地从遥远的十一楼下来,奉上我的祝福。”他挨近卫子易,笑得不怀好意。
“谢谢,我心领了。”没吐嘈就不错了,还祝福。
书棋看一下手表。“想不想请我吃顿饭。”
“我又不是嫌钱赚太多,没事请你吃饭干啥?”卫子易忙打发这位交情颇深的“损友”。
“我是在和一个月薪有六位数的人说话吗?”书棋不改他夸张的语气。“存款簿上有十个零的人都喊穷了,那台湾不知有多少人要上街行乞。”
子易不想跟他闲扯,把头埋回文件中。
这子易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居然连头也不抬,书棋套上小嫂每次威协大哥的台词。
“我认识你八年有吧!你结婚这么晚才通知我,该不该请我一顿。”先数落对方不对之处,让他心虚,然后就选择凯悦或晶华了。“若你小气到请吃路边摊来打发,我可是要翻脸的。”
“不要客气尽量翻,你这种损友早去早好。”子易按下内线。“王小姐,请你通知工程预算编制小组、工程决算和发包小组,午休时间过后到第二简报室,还有杨铁所开出的条件打一份给我。”
“你也太认真了吧,难怪我大哥常标榜‘只要子易不要老弟’。”
卫子易连头都懒得抬,自顾自地翻看桌上的公文,以不变应万变是此时对付这小子的最佳招数。
“怎么,这会儿你成了沈默是金的信仰者啦?多少也该介绍一下你老婆让我认识认识。”他抄起桌上相亲专用的绒布夹。“骆莳莳,二十六、身高一五八、体重四十五、任职工商时报、学历台北——”
卫子易迅速抽回书棋手上的资料。
书棋扬一扬照片。“动作是很快,但不够准确。”他正经八百地研究起照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嗯,姿色中上,身材就扁平了些,像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原来宫氏集团的卫工程师有吃嫩草的癖好啊!”
“费加洛的婚礼”优雅地响起,代表众所期盼的午休时间终于到了。
“打饭钟响了,我得去向我老婆报到喽!”书棋把照片往子易的方向一丢,子易到适时地接了个正着。“真的不请我们吃饭?”书棋踏出门口探回头来补上一问。
凌空飞来的“营建业指标速报”打在书棋及时合起的门上。
卫子易感谢“费加洛婚礼”的及时响起,还他安宁。
手上还有两个工程招标案没有审核,被书棋一搅和时间浪费不少。
奇怪,公文夹藏哪去了?
他翻找在桌上堆得像山一般的档案,刚被书棋乱丢的照片被他翻到眼前,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要结婚,若不是他父母死拖活拉,疲劳轰炸,他才勉结答应去相亲。
原就打算让它失败,这么一来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诉他们,是人家不要他,不是他不要人家。所以,他特地戴了一副黑框的大眼镜,把他英俊的脸遮掉一半,然后故意穿着很蹩脚的西装,让全身看起来不协调,再随口说是收入没多少的小职员。
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唉!到现在他仍想不透,连进一步效都没有,也能走到结婚这个地步,他到底是着了哪门子的魔?而那莫名其妙的女人不是因为喜欢他,也不是父母逼迫,只为了一个他想不起来的怪理由,然后两人协议,不是他被说服,结果这荒谬的婚礼就要在下礼拜举行,这未免太省事简洁随便了吧!
活了三十一年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竟有疯狂的基因。
他想起她甜甜软软的声音,可爱的笑容,晶亮亮的盈盈水眸,脸上漾起不自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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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密密麻麻黑鸦鸦一片一屋子,闹哄哄的声音,普天同庆状。
而婚礼的排场更是大得不得了,席开三百桌;换言之,也就是有三仟人以上为这场无意义的婚姻作见证。
从喜贴到上桌的菜全由他父母决定,就连礼服也一手襄括,钜细靡遗,他不得不为母亲超高次序感到佩服,从相亲当天到现在只有两个礼拜,短到连反对的时间也没有,所有事办得妥妥当当,他只消当新郎官即可,而他和新娘只见过两次面:一次相亲,一次是拍结婚照,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结婚大事会如此随意——随他人的意。
卫子易揉揉额角,瞥眼正看到一个头痛的人物朝自己走来。
“新郎官脸色这么难看,人家还以为是你把新娘的肚子搞大了,所以才勉强负起娶她的责任是吧!老婆。”宫书棋手挽着娇妻,后头还跟了他大哥、大嫂。
“子易,恭喜你。”宫书宇的祝福词简短有力,神情诚恳,很难想像和刚才那位长舌公有血亲关系。
新娘休息室里有三个人,其中两个还百般无聊地连打呵欠,一个是新娘,一是新娘的娘。女儿出嫁的场面,应该是两位抱在一起,哭得淅沥哗啦,但在此的二位,并未负起离情依依、不忍别离的感人情境。更不负责任的是这两位竟还昏昏欲睡,真不像个样。
“你们不话别一下吗?”身为伴娘的沈恩容终于看不过去了。
她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两位主角睡着了。沈恩容真服了这对少根筋的母女,这种大日子还有心情睡觉,她推推莳莳。
莳莳困困地张开眼睛。“干么?”今天大清早就被拉起来化妆、穿衣服,害她睡眠不足,结婚真累人。
“你就要嫁人了,跟你妈多聊聊,她会舍不得的。”
莳莳伸手推推睡得歪七扭八的妈妈。
“妈,恩容叫我跟你聊聊怕你舍不得。”莳莳仍一脸困意。
母亲大人无动于衷。
“妈。”莳莳在她耳边大喊。
“别吵。”骆婷紫连眼皮都还没张开。
恩容看不过去。
“骆阿姨,莳莳要嫁人了,你不会舍不得吗?”
总算给点面子,把眼睛睁开。“别烦了!我昨天写稿到很晚,又不是嫁到美国,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说的也是,母女俩换个姿势,再接再历,又各自昏睡过去。
沈恩容拍拍自己的额头,早该习惯这对母女的,俗话说得好,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全身上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像,样子像、兴趣像、惰性像、脱线神经像、同样是家事白痴,连细细的嗓音都很难分辨。
不过她很佩服骆阿姨,自己都过得七零八落,还可以把莳莳拉拔大,实在不简单。母女二人无所谓地过日子,不会煮饭还懒得买外食,不会洗衣服又懒得送洗。
老天是公平的,起码还留了一样优点给她们,骆阿姨的文笔好,在报社里写了一些专栏和社论,还得过金鼎奖。莳莳理解力强,以前在学校念书科科第一,在高中时就拿到会计师执照,还因此上了电视。不过她的人生计划是要在报社工作,所以那执照被视为草芥般给扔到角落去了。
莳莳从母姓是私生女,却没人另眼相看,多加关注,原因是她们母女俩表现得太大方了,好像有父母的才奇怪,而且莳莳不断阐述她母亲那段凄美动人的恋情,最后因为时间、空间等点点因素导致男女主角无法结合,这话她都听过一百遍了,夸张的是,莳莳没见过父亲的面也就算了,连骆阿姨都忘了那位男士长相如何,她实在怀疑凄美动人的恋情是随口胡说出来,诓人用的,不然怎会如此凄美动人的恋情却非常不深刻到女主角已记不得男主角的长相?
她转身看那对睡熟的母女,再一次的哀莫大于心死,也许也该佩服这两人超然的潇洒状吧!
门外响起礼貌的敲门声。
“起来了。”沈恩容把她俩挖醒。
骆婷紫原本困倦地双眼看见来人后霎时亮了起来。
“亲家公、亲家母。”她亲切地拥向他们。
莳莳在听到老妈唤人后也逐渐清醒,正纳闷她老妈何时跟自己的公婆混熟的?咦!仔细一看,这两位衣衫艳艳的人生得有些面熟。叮!想起来了。
“你们不是一个月前,在户政务所外被人欺负的老人家吗?”莳莳讶然地喊出话来。
“是呀!你看我们多有缘,再一会儿你就成了我们家的媳妇了。”卫母掩不住笑意。
“这么巧!”她掩不住惊讶,这地球还真小得不像话。
“是呀!真‘巧’。”卫母的笑容带着诡异。
这“巧”中的诡异,只有在场的这三位长辈,才能解其中的真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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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漫长的等待,婚礼终于开始了,开头免不了一段漫长的祝福词,台上那位不知是什么长的,净说些天作之合、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废话,简直要把她送到周公那下棋,莳莳努力地保持清醒状态,费力地撑住眼皮不往下掉。
“谢谢。”台下掌声如雷,代表他的祝福词完毕,她真想打个呵欠,然后再把头上的东西拔下来,她何只想,实际上她呵欠也打了,手也下意识地托着新娘头节,时时地轻搔发际。
沈恩容手捧着花接近她。“别再碰你的珠花了。”
莳莳身体往后微倾。“它插在我的头皮上既痛又痒,而且累死人了。”
“你就姑且忍耐一下,再碰它都要掉啦!”莳莳已经快把头纱掀掉了。
“男女双方交换婚戒。”司仪宣告婚礼进行的程序。
沈恩容掏出她去选好的戒子,只要是该负责的,全都由她一手张罗。
子易低头看新娘帮他套婚戒。
“你套错手了。”他好心地提醒。
莳莳立即拉出来,再套进另外一只手。
“你又套错手指了。”他再一次纠正。
莳莳想拢出来,却卡住了,她用力地拉。
“轻一点。”真是一点都没考虑他的手指是肉做的,会痛哩!
她拉起他的手,用力地扯,看来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样子。
“好了,就先这样,等会儿再处理。”他的手指快给她扯断了,只要再晚一步制止,他就要为这可笑的婚礼赔上一根手指了。
仪式结束,酒宴接着开始,一道道令人食指大动的美肴端上桌,大伙打开话匣子东家长西家短,整个宴会厅人声鼎沸,十分热闹。
桌上的美食看得莳莳垂涎三尺。
“你一点也不像新嫁娘,至少该掉两滴泪表示一下嘛!”沈恩容看着不断把菜送进嘴里的莳莳。
“你这么说就对了,你可是坚强的时代女性,才不受传统的束缚,别拿那一套压我。”
“咳、咳。”子易暗示她该敬酒了,而不是一直和伴娘大声地窃窃私语。
可是莳莳没有接到他的暗示,继续发表大论:“怎么可以随便掉泪,嫁人嘛,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咳、咳。”这次他更用力一些,不巧的是该暗示的人没暗示到,反而其他的人全抬头了。
“所以,女儿有泪不轻弹——”莳莳依旧对着伴娘发表高见。
“莳莳,该敬酒了。”像她这种少根筋的人来暗的是行不通的,他终于了解到他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莳莳脸带僵硬地笑,对着泰半不认识的人认识的人举杯。女方亲人只有母亲一人代表,至于女方的朋友不外是办公室的那些三姑六婆。
“莳莳,你老公帅得不得了。”
有吗?
“他看起来好体贴喔!”
会吗?
“他一定是顾家的好男人。”
是吗?
“莳莳,他有没有哥哥或弟弟的?”
捧了半天,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身处一群罗哩叭嗦的女人中,且为从矢之的感觉太恐怖了,不赶紧脱逃,后果不堪设想。
“不好意思,我要去敬下一桌,等会儿聊。”莳莳撂下这话,便抓起卫子易的手,拉他奔向下一桌。
这会儿,轮到卫子易身陷沼泥,他不由得低低呻吟,祈求平安度过此劫。
“新郎官,这就是你娶的嫩草?”书棋带着促狭的笑容打量莳莳,身子也欺近这看来清新稚嫩的新娘。
卫子易把莳莳拉到身后,护着她免遭狼欺。由于过于突然,一个不稳,莳莳险些跌倒,她拍拍胸脯,幸好没在众人面前出丑,心里还叨念着这个人怎么这么粗鲁……
沈恩容紧张地拉拉她的裙摆,在她耳边嘀咕一下。
“什么,我把酒泼到他身上。”莳莳忘记压低音量,使得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正一副兴味盎然,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书棋不理会子易射过来的高压电流,抱着老婆痛快大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反正只有一点点,你就假装没看见。”莳莳脸上写着“无辜”两大字,连声单听来也很无辜,无辜的小手慌乱地拿过餐桌上的湿毛巾补救性地帮他把酒抹掉,不抹还好,越抹越大片。
子易的脸色,随着扩大的范围越见铁青。
“你老婆的声音好细、好好听喔!你就是被她的软语呢喃给迷了去吧!”书棋的话等于是火里倒上一杯油,接着他转身向莳莳说:“你有没有考虑当歌星或是广播员?别浪费了这天赋,只对子易一人说太糟蹋了。”
“没有。”莳莳随口应了一声,心思仍停留在如何补救那看来昂贵得吓人的西装。
“那就太可惜了,不然一定有很多人会被你的嗓子给迷倒,就像我们的‘卫硬汉’拜倒在你的声音下,是不是子易不准,这种男人最小器了!”书棋最后一句学莳莳的声音,嗲嗲地对子易说,那声凋真是妖娆到毛骨惊然的地步。
子易当下不好发作,眼神却透露着杀意,向这饶舌该死的男人扫去。
书棋不以为然,这子易就是太正经了,非得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这正经八百的个性。
‘好了,你别老死赖在这一桌,人家还以为我们为难你。”他拍子易的肩膀。“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我定会铭记在心、大肆宣传、弄得人尽皆知的。保证不收取广告费有用,让你免费扬名上万。够意思吧!”
“谢谢!”卫于易有两百万个后悔,认识他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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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新娘几乎要撑不住,即将失声尖叫时这场堪称盛大的豪华的婚礼终于宣告结束。
新郎新娘极不亲密地摆在宴会厅门口,接受宾客门最后的祝福,两人脸上的笑容都僵得让人不忍卒睹。
由终人散,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呼出一口长气,相视而笑,不过这笑容里倒是掺和着陌生和尴尬。
莳莳拉子易转过身,背对着双方残余未走的亲朋好友。
她伸出右手,脸上亮着诚恳的笑容,语调细柔轻轻吐出几句软语:“谢谢合作,也恭喜我们步上成功的结婚单身生活。”
卫子易似乎被她的声音给催眠迷惑似的,愣愣地回握她小小柔荑,不自觉将手握紧了些。
“喂!你累了是吧!手可以放了,我也很累哦。别想我扶你,各自保重。”莳莳抽回自己的手,说完这话还打了个大呵欠,双手转拍自己粉嫩的脸颊,怕自己熬不住要睡着了。
卫子易被她一提醒,方回过神,对于自己的失态,感到窘然,看着身旁这陌生的小妻子……
唉!真不敢想像往后的人生会荒谬到什么程度?
两人被双方家长塞进车中,往卫子易在市区独居的公寓,扬长而去。
“大功告成!”骆婷紫对两位亲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接着就等着抱孙子了。”卫母开心地向两位共谋者宣告。
若是被暗算的这两位新人看到这三人奸计得逞笑得如此得意之状,不知做何感想。
但……这三位,若知道这对新人彼此的协议,恐怕也笑不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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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和新娘子应该脱光光在床上做“那档子事”,但现在——好像和想像地情形有点差距,是在床上没错,不过两人穿着盛装,唯一脱下来的是鞋子和新娘的珠花。
“以后,我们就要一起生活了,所以,我们应该订一些生活条约。”先来个沙盘推演明订法则,这样才能建立一个美轮美奂的家庭。
这很合理,他点头同意。
“为了避免浪费宝贵的时间,我已经拟好了,你只须签个名就行了。”她摊开一张纸。
已经拟好了?不是大家一起“研究”、“讨论”吗?敢情她是有预谋的?这未免也太专断了吗!
“我——”他正要开口发出不满之呜,却被莳莳打断。
“你先把名签上,若有什么疑问,等会儿可以再商量。”又是那教人心酥神迷的轻柔软语,同时她体贴地将笔递到他手中。
就这样半骗半强迫地让他签了名,莳莳用最快的速度拿透明带贴在墙上。
生活公约
一、不可干涉对方的生活。
二、带客人回来,以不吵到对方为原则。
三、每个人每个月缴一万元作基金,支付共同开销。
四、房屋的清洁,一个星期轮一次,包括洗衣、煮饭、扫地等家务事。
五、客厅的厕所属男方,主卧房的厕所属女方,各自维持,互不侵用。
六、女方睡主卧室,男方睡书房。
七、双方免行那种的夫妻义务。
“等等,为什么我睡书房?”仔细看看,这项对他不公平。
“我体谅你耶!主卧房靠马路,晚上睡觉轰隆隆的,这样的话隔天精神会不好,怎么上班,我可是体贴为你着想耶!”
他保证睡觉时不会轰隆隆的,这栋大厦是他这个总工程师亲自监工,防震度高达八级,防风系数相当于十五级风,噪单的控制在五十分贝以内。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非常完善的建筑,而且在这高级住宅区里,哪有可能会受马路车来车去的噪音影响,绝对是她的繁心作祟。
“那我可以睡客房呀!”他争取自己的权利。
“这你就不懂了,如果客房一副天天有人睡的样子,不摆明了我们分房,但如果书房有人睡,可能解释成你办公太晚,偶尔睡在那。”莳莳晓以大义。
原来,这还有一门学问,可是吃亏的还是自己呀!
“那我们可以在主卧房内拉一条布隔开,这样就没有客房和书房的问题啦。”他继续提出解决之道,叫他舍下自己舒适的卧室,去窝书房,实在太委屈了。
“如果这样做,就没什么隐私了,一人一间房不是划分得比较清楚,而且较好活动呀!”她再度驳回他的提议,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一匹狼啊?她在心里加上这句。
说来说去,就是她有理,他开始后悔结下这婚了。
“你放心,书房经过我巧手布置后,即舒服又温馨,保证你会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睡?”卫子易嘴上嘀咕着。
“你反悔也来不及了。”莳莳把生活公约拿近他眼前。
看清楚没有?‘双方签名后生效’。”神情有那么些卑鄙。
王永庆应该找这种人材当幕僚,保证谈判必胜,绝不吃亏。
贼船都开到太平洋了,他也只好认了,谁叫他要在结婚证书和生活公约上签名呢?怎么一遇上这怪女子,脑袋就不管用了,原本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全告失踪?
忙了一整天他到“自己的”浴室洗了个舒服的澡,接着回到“自己的”卧室,站在书房门前的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在边墙上一幅拼好的乱马拼图,右边墙上挂了表框的美少女战士海报,沙发床上则摆了一些蜡笔小新和樱桃小丸子的娃娃,最过分的是,她居然用米老鼠图案的床单铺他的床,这是布置给一个三十岁男人的房间吗?给八岁小孩还差不多。然后从天花板连到地面的整片书柜,则被她强行摆满了小说、漫画、明星杂志,这间才是为她自己精心布置的吧!
算了,他实在累惨了,没力气与她计较。幸好老天垂怜,这沙发床虽嫌小了点,但还算柔软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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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确定这是他的忍受的最后期限,并且决定去找她开第二十六次的家庭会议。
不过这家庭会议每次都以这样一个滔滔不绝的指着对方骂,然后另一个想尽办法要溜走的方式进行,毫无效益可言。
他召开这次家庭会议的主题是:从结婚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做了三个月的免费家佣。
第一个月他还不是很确定,第二个月心里就有点谱;等到第三个月,他完全确定只要轮到她打扫的那礼拜,自己就像生活在垃圾堆中。然后他可以定论自己娶回的老婆,不是家事大白痴,就是超级懒人一个,也许同时兼具这两种特质。
他领悟到一个重要的道理,女人形于外的美貌,是需要靠内在的贤慧来支撑。
这回子易来势汹汹,正要敲她的房门时,她就自己先开了。一过莳莳没理他,飞也似地冲向客厅打开电视,然后在沙发上坐定,子易“和善”地坐到隔壁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呀!我正在看电视,你别关啦!”莳莳凶巴巴地抢回遥控器,打开电视。
“我要跟你谈谈。”在他脾气还没卯起来前,她最好识相一点。
莳莳连应付他也没有,全副的精神都放在那三十寸的电视上,专心的程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再度夺回遥控器,拥有控制权的第一件事,便是关掉电视。
“我、要、和、你、谈、谈。”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并极力克制住自己的火气。
“谈你个大头啦!我要看电视。”她伸手去抢遥器。“还我,现在正是精彩,你居然关掉电视,你没看到史正要去追雪子吗?”她心急地想抢回遥控器,却怎么也碰不到,最后她放弃,直接用手控去开电视。
他才不管什么“雅史”、“雪子”的,那些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没有衣服可以穿?为什么垃圾没有倒?为什么冰箱是空的?为什么地板有一层灰尘?这些问题,比电视上谈情说爱、骗骗小女孩的连续剧重要多了。一伸手按下遥控上的POWER把电视给关掉。
莳莳当然不从地再打开。
一开一关,一关一开。
最后,莳莳干脆捂住摇控器的开关,继续欣赏她的连续剧。
子易放弃和泡沫剧争夺莳莳的专心,一来手按疼了,二来钱买的电视会不堪使用而坏掉。
终于,情情爱爱的泡沫剧,打出“明天请继续收看”的字句。莳莳心满意足地要回房间,子易唤住了她的脚步,也唤起了方才关她电视的恶行,这帐她还没跟他算。
“喂,你干么关我的电视,害我最精彩的那段没看到。”一股怨怒之火立刻从心底升起。
“因为我有事要和你谈谈。”他静静地开口,很好!继续保持冷静。
“那你也不要挑我在看电视时,来找我谈呀!”她大声指责。
挑?除了上班时间,她的眼睛根本就粘在电视上,他哪有选择?女子与小人,看来这女人全具备了,莫怪如此难养。
“谈什么?快说啦。”她烦躁不耐地丢下这话。
“你不觉得,这个礼拜我们家特别乱。”他挑着眉,双手环抱胸前,眼神环伺屋里一圈后缓缓说道。
糟了!“嘎、呃——我忘了打电话给恩容了。”她起身想溜。
又来了,驼鸟政策出现,全面进入警戒,他不会再让她脱逃了。
“反正,你也忘了那么久,再多忘一下没什么差别,而我只要几分钟,听听你的交代。”他长手一伸压下她想逃之夭夭的身子,往沙发坐去。
交代?完了,她哪能有什么交代,总不能说我懒、我忘了吧!
“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恩容。”她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撤退的方法。
“坐下。”口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威力,正蓄热待发。
莳莳头垂得老低,以眼角瞄了瞄他——完了,这次他是真火了。
“这个礼拜轮到你洗衣服了吗!”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连一只袜子都没得穿的地步。
“呃——现在是干旱期,我们要节约水源,所以,要积到一定的量再洗。”即使一听就知道这是差劲的藉口,但现在不是诚实的时候;在他人力全开时,她岂敢招出真正的原因——懒,会被轰成炮灰耶!
一听此言,政府该颁一张奖状给她喽!他会信她,才有鬼哩!“那地板呢?”家里的PSI值已经超过一百一十的标准了。
“这个嘛——”心虚的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垃极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活在福德坑一样。
“这个嘛——”莳莳搔搔脑袋瓜子。
“厨房你多久没踏进去了?”他扬高音量。
“昨天。”语气有些得意。“我昨天有进厨房拿养乐多。”一副洋洋得意,总算有个问题可以答出来了。
他被打败了,他被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彻底击溃;他到底娶了什么样的怪女人来让自己头痛,他突然觉得母亲的唠叨是多么的亲切,多么可以忍受。
第二十次家庭会议一一失败。跟这种人谈,平白气炸自己而已,直接放弃比较快啦!
对于不成功的实例,再添一笔的事,他已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