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尤其开心,她不是胆小鬼,对这种刺激又好玩的游戏,实在跃跃欲试。
陈路不知是真的有事,又或者特意的?总之,他一开始加入他们,尔后便推说有事,离开了。毕竟,他的工作在这里,她又能说什么?
洁昕的骑术已经很棒了,浩扬更胜一筹,见到他在马上的英姿,晶晶总算相信──十八岁不到的洁昕,为何会在第一眼见到他,便不可自拔的赔上了感情,愿意为他苦守多年。
他是每个女孩梦中的王子。
他们兄弟一样出色,韦浩扬多了份成熟、冷漠和骄傲的美。他和洁昕真是相配。他并不常笑,和洁昕一样不多话,但当面对洁昕的时候,他就变了,那双眼睛透著无比温柔,晶晶相信,她相信他深爱著洁昕,眼睛骗不了人。
而他带给洁昕却只有挣扎、痛苦。瞧现在洁昕那银铃似的笑声,她是那么快乐、满足。
就这最后几天。
洁昕是这么对她说。她放纵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尽情的付出,而晶晶仿佛见到她的付出与伤害成正比。她的幸福又能维持多久?
不过此刻,她不想打断他们,她要洁昕尽情享受这份感情,韦浩扬欠她的,多少都必须偿还些。
为了这份伟大牺牲与成全,她得忍受韦逸杭在一旁的教导。
不可否认,他的骑术精湛,只比浩扬差一点,他们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面对她这个不是很聪明的学生,他却极有耐性,总陪伴在她身边,给她不少安全感。对她偶尔的抱怨,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经过几个钟头的相处,她真对他改观不少。
“我好像笨了些。”她走到一旁的草地上盘腿坐下,却不忘自嘲。
“名师出高徒,是我这个师父不怎么样。”
“才不,你好棒!”她忍不住赞道。
逸杭爱极这种感觉,累死也甘心。他们两个也能这么和睦,没有争吵、咆哮。他几乎想不到,何时他与晶晶曾这样相处过?
她称赞他。
她刚刚居然称赞他,说他棒。老天,他终有收获了。
“请你别自责,真是我的问题。”晶晶拔起身边的野草,不自然的玩著。“我太差劲,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像你那么棒!”她的语气充满了羡慕,却没有丝亳嫉妒。
逸杭一方面感激浩扬,他真该早点来农场。另一方面儿到晶晶的自嘲,他真不愿伤害她,举竟,她也有她的骄傲,几个人中,只有她不能享受这种奔驰的乐趣,太残忍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先试探的抚著她的脸顿,见她没有抗拒,他大胆的把脸凑过去。望著她闪闪发亮的眼睛、那双唇,他想吻她。他曾经强吻过她,结果换来她的愤怒与不屑。
好不容易情势有所突破,他不想因一时的冲动而弄糟。他原先摸她,只是想将她拥在怀里安慰,并没有任何私心,但他又舍不得放弃。“晶晶?”他低声,不太有把握的询问她。“我想吻你,可以吗?”
“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望向他那双眼睛使她氾滥而又无处伸张的母爱作祟,她竟然没有拒绝他,将那句话丢回他脸上,她感觉自己点头了。
她本来只是对他改观,并不是完全没有戒心,她怎么可以答应呢?
他的脸终于靠了过来,起初很轻、试探性的吻著,渐渐的,吻变得狂野,他撬开她的双居,舌头伸进了她的嘴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离开她。
感觉并不是很坏。
他那双粗大的手依旧捧著她的脸,仍靠她那么近,那双眼睛,询问著她:“怎么样?”
晶晶两只眼睛瞪大的看著他,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尔后她伸出舌头,忍不住舔了一下被吻得红透的双唇,羞涩的说:“你会不会觉得口水和著口水,有一点恶心?”
逸杭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充斥整个农场,好像很愉快,却教晶晶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该死的韦逸杭!老教她出糗。
她撒娇多过愤怒的将他推开,豁然站了起来。“我知道你是个高手,而我却笨得像幼稚园小朋友,但能不能请你别笑得那么夸张,我不常接吻,又不是我的错。是很恶心嘛!况且是你要吻我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求,你怎么可以这样子?”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逸杭陪她站起来,以哥儿们似的举动搭著她的肩,却很难忍住笑意。
恶心?
老天,她是如此与众不同,从未有人这样形容过他的吻。以他的技术而言,称为高手他当之无愧。但他是从未深究过口水的问题,应该说想都没有想过。其他女人的口水这会儿想起,只有勉强接受,但和晶晶如此吻法,他乐意之至。
她是他最爱的女人,吻她可称得上是一种享受。
他刚才做到了,第一次吻她面对的不是怒火,而是羞涩,和她脸上那片红晕。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真是个奇迹。
她值得他爱,值得他再花上多年的等待。
“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要笑你。”
晶晶放松自己,无所谓的摇头。“我清楚自己的,看来我是真的很差劲,不过有句话我没有说,虽然口水有一点恶心,但你吻我的感觉并不那么坏,满好的。”
“满好的?”逸杭挑著眉十分的开心。这就是方晶晶,永远不说违背良心的话。爽直得可爱,更教人心疼。
“满好的。”她为他肯定自己的答案。
“是不是好到有足够让你再试一次的勇气?”
“再试一次?”晶晶望著他的眼睛,是如此的难以置信,仿佛把他当成怪物。尔后她强做镇定,拚命压抑澎湃的心情。“虽然感觉不错,但我想光这一次已经够我回味,不需要了。”
“晶晶,你也未免太老实了点。”他故意露出受伤的表情逗著她。“这对一个男人的自尊,是极大的伤害。”
她朝他伸舌头,扮一个很习惯的鬼脸。
“你在诱惑我吻你?”逸杭开著玩笑威胁。
见晶晶脸色在变,他随著她的视线望向远方。浩扬他们那一对,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回来,他们根有默契不互相打扰。
晶晶正皱著眉头,他说:“他们很相配。”
“你胡说,你那个哥哥根本配不上洁昕。”
“你指什么?”对晶晶那种强烈反对,他深感好奇。她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忍心拆散人家苦命鸳鸯。“浩扬和诗晴的婚姻非他所愿,他也很无奈,没人比我更了解浩扬对洁昕的感情,他深爱著洁昕,甚至愿意为她死。”
“愿意为她死?”晶晶不屑的冷哼,这算什么?“除了伤害,他根本给不了洁昕什么,是洁昕自己痴、是她傻,明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一头栽进去。”
逸杭不敢反驳她,根本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们能有什么结果──就算他们再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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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浩扬扶著洁昕下马,两人往来时方向走去。
走著竟走到溪边。“累不累?”浩扬体贴的问。
“不会,我从小骑惯马了,反而来到台湾都不再碰它们了,舒松舒松筋骨也好。我在佛州也有一个农场。”
“我知道。”这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声音,却教他们两人吓了一跳。
“你知道?”洁昕难以相信的问。现在的韦浩扬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没有说过,她发誓她没有告诉过他。
浩扬显然不知所措,他甩著疼痛欲裂的头,懊恼万分,他有好多年不曾如此,为何今天会再犯呢?每当他试著回想,他的头就像万针穿透般,难以忍受。
“怎么了?”见他不似伪装的难受,她也不忍再追问了。
“没什么,”他靠著大树,困难的摇头。“这是老毛病,一会儿就会过去,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难受。我有好久好久都不曾这样,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居然又会犯。我更不知道自己竟没头没脑应你那一句,可能是你骑术给我的联想吧!”
“我骑得再棒也没有你好。佛州,你去过佛罗里达吗?”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问,不是打算要放弃、要忘掉的吗?但她就是那么不由自主的问出口。看来她仍旧有所不甘。
他那句“我知道”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
“我想没有。”他很遗憾的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当你提起佛州,给我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就像你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有些事大概永远也想不起来。不过,我应该没去过佛州才对。也许去过吧!有什么关系?总有一天、我会去的,因为你在那儿长大。”
多诚挚的一句话,教洁昕感动的想哭。
但她不要他再去,他们之间的回忆,就让它全停留在台湾。没有麦家农场、没有佛罗里达,那该只是南柯一梦,迟早要醒的。
让农场、佛州,留待来世吧!
“佛州是个很美的地方?”
洁昕感伤的点头回答:“是的,它很美,美得不真实,像世外桃源。”她指农场,那个带给她最深伤害的地方。
“为什么回台湾来?”
“为一个承诺,一个公道,我不想一生就这么白白过了。”
见到她哀怨受伤的眼神,他冲动的将她搂在怀里。那和他在办公室见到第一眼的她是那么相似。“那个伤了你的人真该死,他该下十八层地狱。”
“不!不要。”她慌张的阻止他的诅咒,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
见她的反应,浩扬觉得心碎。“你很爱他?”
“我爱他,我当然爱他。”
“尽管他曾经严重伤害了你?”
洁昕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忽略了浩扬的反应。“我有什么办法?我曾经努力想要遗忘,可我失败了,我的爱、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只为这段感情的存在而存在。就算你骂我懦弱我也──”
“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了,”浩扬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你难道忘了我也有感情,我的知觉,我是那样的爱著你,我会嫉妒、我会吃醋的。我不要求感情的回报对等,但最起码,请别让我知道你的心另有所属、已有所爱,请容许我自欺欺人,继续爱你好吗?”
“浩扬──?”他在说什么?什么心有所属、已有所爱?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不过他说要继续爱她,她开心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反对呢?
这个白痴,她的所爱、她的所属不正是他吗?他还嫉妒什么?要求什么呢?他占据了她整颗心。正因为他,他的出现,教她只能甜蜜又痛苦的付出,永远不可能再将感情给别人,一辈子被他折磨。
“我爱你。”这个表白完全不由自主。
“这就够了。”浩扬将她拥得更紧。“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这么说。”
“我是真的爱你,你答应过不怀疑我对你的感情。”这话不像在指控。说完她便推开他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更聪明的换了话题:“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可以脱了鞋,毫无顾忌跳进溪水中。”
“可惜现在天气太冷,会冻坏你的小脚丫。”
“小脚丫?”这是什么形容词。“不是指难看的外八字吧!通常惯于骑马的人都会有。”
“你没有。”
“你也没有。”她像是埋怨的说。是在责怪上天的不公,他太完美。佛州的第一次邂逅,他像个高贵又骄傲的王子跃下马背,残忍夺走她的心。
他没给过她犹豫的机会,就在闯入她生命当口也不曾。他是如此该死的霸道。
“其实我有好久没骑马了。”他从后头抱住她的腰,而他则顶著身后的大树。
“你骗人,久没练习的人,哪能有那么好的技术?”她撒著娇,不相信他的话。“浩扬,我好喜欢这种和你一块奔驰的感觉。”
“完全同意。”他也喜欢,他没见过一个比洁昕骑术更好的女人,她不论在任何方面,都足以与他匹配,他真是爱死她了。“不过,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多年前我有一次坠马的纪录,从那次以后,家人都不喜欢我骑马,所以我就很少到这儿来。”
洁昕听了有些心悸。“坠马?你没有怎么样吧!”猛然她又轻笑一声自嘲:“瞧我问得多傻,有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你的家人一定太大惊小怪了。以你的技术不会有事的,不过是一次意外罢。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一次坠马一定是你失手、马又失蹄,对吗?”
“我也希望不过是一次意外,可惜并不那么简单。”
“怎么了?”
“那一次意外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好不容易才又活了下去。”
洁昕听了只感到心痛,而她那时竟没有在他的身边,陪著他。“结果呢?老天,我无法想像这需要多大的努力。”
“都过去了,只是那一次意外摔伤了脑子。使我局部性失忆,教我──怎么了?”感觉到他怀里的洁昕,突然全身僵硬起来,他担忧得将她搂得更紧。“都过去了,洁昕。”
“失忆?”她用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轻声呢喃问:“什么时候发生的?”
“已经很久,五年前的事,就在──政宜去世以后不久。”他对洁昕的反应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应付,这是他始料未及,早知道就不说,她为什么突然反应如此之怪。他所能做的只有安慰:“你听我说,都过去了。我不是已经没事了,别害怕,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不──不──不──”洁昕挣扎出他的怀抱,却因为少了他的支撑,而教她整个人瘫在地上,这一击使她完全失控、崩溃了。“不会的!不是这个样子。不会的。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天啊!?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把我从云端打了下来──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失忆?
老天,真相总算大白,却是她意想不到的残酷,是因为这样,他忘了她、忘了农场、忘了佛州、忘了他的承诺、忘了他们的过去。不是因为善忘、不是因为薄情。他是无辜的,完全身不由己,全是造化弄人。
他从来不曾想要忘记过她。他的痴情,他不是一次又一次觉得她熟悉,在寻求她的答案,要求她的帮助,是她的顽固拒绝了他。
她不配他的爱,她没有器量,她从来就不肯去查明原因,只知一味指责他。是她推走他的,她的倔傲,终于致使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因为他即将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记不起来也好,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做了什么。
而她,就带著破碎的心回佛罗里达,了此残生。
造成今天这样,又是谁的错?也许,只能叹一句──命运弄人。
时光无法倒转,过去的,不能再回头,一切应该走回原定计画,让事情这样发展,牺牲她,成全浩扬和诗睛。
“你怎么了?”浩扬焦急得想搀扶她起来,却被她给推开了。
“不要碰我!”她甩开他想逃离这一切。
浩扬并不放过她,他抓住她。“起码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坠马失忆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的反应像我有了传染病似的,说清楚。”
“放开我。”她低声的哀求著。“求求你──”
他拒绝心软,他再爱她,也不能放任她这么莫名其妙的跑了。他有预感,她这一跑,会从此跑出他的生命。他绝不容许这事发生。他太爱她了。
“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放开我──”她那双哀怨的眼神震撼了他的心,但他不能,他不可以就这么把她给放走了。
“洁昕?”
“求求你让我走,求你──”
“不,是我求你。你可以愤怒、可以生气、可以打我骂我,但你不能这样惩罚我。求求你不要。”由于紧张,他把她抓得更紧。“告诉我,我做错什么使你如此不快,急于逃开我?老天!你说句话,至少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究竟说错了什么?”
“不,是我……是我的错,我配不上你可以了吧!”
“不要说气话。”她的反应如此突然,教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告诉我,什么使你困扰?因为我的不够坦白吗?我不曾告诉过你那场意外吗?原谅我,请你原谅我的疏忽,这是无心之过,你可以用任何方法惩罚我,但请你别逃开我,求求你──”
不知何时,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为她莫名其妙的情绪,三番两次的低声哀求。他甚至不知这,他根本没有错,全是她,全都因为她。
“别哭,”他捧著她的小脸,却不晓得该怎么办?“我真该死,总是使你伤心落泪,你的眼泪真教我心碎。原谅我,不管我做错什么都请你原谅,别再哭了,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为何如此伤心?洁昕?说句话回答我,求求你。”
“浩扬?”
“我在这儿,什么事?”
她孩子气的摇头,仍旧没有他想要的答案。她能说什么?她又该说什么?他宽大得教她自惭形秽。她再也不能伤害他。
真相,只会牵连无辜,使更多人受苦。她能够说吗?
“可不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教你如此伤心?”他恳求她的答案,她早就该知道,浩扬不是那种三言两语便能敷衍打发的人。
“求求你不要问。”
“洁昕?”
“不要问?好不好?”她深知只有眼泪能够教他软化。“你先回去,先走吧!”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傻事?”她终于激起他的怒火。“我要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你休想离开我,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你都属于我,我不会放你走的,你离不开我,就算得将你绑在身边一辈子,我也会做。我已经告诉过你,记得吗?这绝不是威胁,我今天一定要有答案。”
这才是他,霸道又固执,她太了解他,她知道这绝不是在吓唬她,但她能说什么?
“我……我闹情绪。”
“闹情绪?”
见到他狐疑的眼神,她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破的借口,她自己都不相信。但她必须坚持,再教他有理由相信她在撤谎,天晓得她必须面对一个怎样无礼的暴君?
为了隐藏恐惧,她故作姿态朝他吼,连声音都高了八度:“我不可以闹情绪吗?你可以不必面对,你走啊!走了就轻而易举把我甩掉,然后你可以娶那个漂亮又温柔的未婚妻,不需要一天到晚,面对我晴时多云偶阵雨的脾气。你走!只要一踏出第一步,我们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你也无牵无挂,落个轻松。走啊!”
洁昕无理取闹完了以后,真的要将他推开,但她不是真有此心,而他又紧抓著她,所以并没有得逞。
浩扬也许习惯了她的脾气,她被他抓得紧,他低下头吻她,这是一个粗鲁、极具惩罚性的吻,却教她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准备。
好久,他才将她放开。“玩够了没有?”皱著眉的他看起来好严肃,使她没有勇气再挑衅。
她死咬著自己的嘴唇,拒绝再理这自大该死的男人。
“别再闹了,回去吧!”
既然他决定接受她的谎言,她也没有理由再找碴。但她更不想拉下脸,只有选择沉默,往回去的路上走,不理会他。
浩扬并不急于追上去,他只有跟在她身后。这个颇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她阴晴不定的脾气,真教他有些气恼。他不是一个容易被激怒的人,而她的话;有时可以教圣人也想揍她一顿,但对她的爱阻止了他。为了她,他愿意将自尊踩在脚底下,祈求她,因为他爱她。
他不了解她,她是一个不容易了解的女人,而且量大的教人发狂。为什么她才刚与他山盟海誓声称爱他,下一秒钟又可以劝他娶别的女人?她的所做所为全教他好奇。他才不相信那个她临时编造的借口,他知道她的心里有秘密,这个女人根本不会说谎,但他更清楚在她不愿招供的情况下,是无法教她说出任何事。所以他必须自己去查。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愿意容忍她任何事,爱是需要包容的,包括她心底那个伤她极深的爱人,他相信有一天,她也会这样无怨无悔的爱他──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就有机会,他需要的是时间。
对她这般强烈的感情,有时连他自己也会害怕,他不知道自己竟可以去爱一个女人。她唤起了他沉睡已久的爱,并帮助他寻回自以为早已遗落的。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像个巫婆,更像是他今生注定要付出感情的最爱。
但不管她是谁,他爱她,这颗心不会变,她永远都吸引他,她属于他,这是注定的,早在他第一眼见到她──他是他们两人的主宰,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毁减,他们注定属于彼此──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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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著一颗纷乱的心回到房里,她再也无法掩饰那一波波的澎湃情绪,那隐藏著欢喜、恐惧、愤怒、哀怨、痛苦、疲惫……等等、等等的情绪。
她突然好希望自己从不曾踏入过这个农场,不曾知道浩扬失信的真相,不曾再与他共有这样开心的日子。她不明白,上天为何总在她感觉他的厚爱之时,又教她失去了一切?
原先,她下定了决心,那么笃定、坚持的做了决定,但浩扬的一句话击溃了她。他在告诉她,她并没有输,她只是不幸败给了上天,是命运玩弄了他们。
她痛苦得希望一切从未发生,甚至,她没有在八年前与浩扬相爱。但是不可能,上天没有厚待她,并没有听到她的祈求。也许听而不闻吧!因为祂好像专门在制造悲剧──浩扬、她、诗晴,陈路和政宜,及所有所有无法结合的有情人。罗蜜欧、茱丽叶、梁祝,好像祂巴不得见人家仳离。
天若有情,天亦老。既然情字扰人,为何竟在人世间出现那么多情爱?
失忆?为什么要有这场意外?为何当年母亲成了她的牵绊,使她没有随浩扬回来。为什么他遗忘的是她,致使他们在各自生命里蹉跎八年,却仍必须缠绕折磨。
她只觉脑子一团乱,想逃,她拒绝再承受这种痛苦。
她拿出旅行袋,将衣柜的衣服装回去,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话,告诉她只有逃开,她才能免于这种煎熬。
她要走,她必须走,离开她生命里最割舍不下的男人。今生对他们都只是个渺茫的希望──但求来世吧!
突然门被无礼推开,浩扬闯了进来,他的眼神像由地狱出来的使者。“你在做什么?”洁昕没有把握如何面对此刻暴怒中的他。
“我──”
“你该死的,说话呀!”面对她的行李他只觉得愤怒,一把火把他烧得完全失控。
洁昕怯怯的应道:“我要回台北。”
如果他动手打她,她也不会太意外。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她离开他,而今她终于做了选择,他纵容她每一件事、容忍她的任性,只有面临她的离去,会教他完全失去理智。
也许是潜意识里一份隐藏的害怕,使他无法再容忍她的消失──在生命里、记忆里。他都不愿意接受。
“为什么要走?”等怒气稍微平复他才再开口。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你可不可以停止这种无理取闹的举动?停止你反覆不定的情绪。洁昕,你的脾气喜怒无常。实在教我疲于应付,但我愿意容忍,因为我爱你,你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方式折磨我,但请你别想逃,别这么急于要离开我好吗?”
折磨他?
他怎么可以对她做出这种指控?怎么可以?
“离开你,受伤的是你,而留在你身边,饱受折磨的却是我。”
“洁昕?”她的眼睛不会说谎,他清楚见到她眼中的哀怨。“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我从来不想伤害你。可是,要我如何眼见你走出我的生命?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或者你不爱我了?”
“我爱你、我常然爱你,你怎么可以怀疑?”
“我伤害了你是吗?我知道我不够好,我向来就不够好,但我已经很小心避免做出你不开心的事。”
洁昕颓丧的往床上一坐,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浩扬,人的力量太微弱,始终还是无法与命运对抗,并非每一件事你都注意到,就不会出错了。你太好、太完美了,我配不上你。是我不够好。”
“你又在说气话。”
“我很认真,不是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很在意诗睛。”他垂下肩,洁昕看著他的眼神由矛盾变得果断。“我不再拖泥带水,等回去以后,我立刻和她取消婚礼,我要向全世界宣布你才是我的至爱,是我一生想娶的妻子。我要每个人都知道你,除了你麦洁昕,我谁也不要。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不要,别说这种话,我一点都不好,浩扬,你应该爱的是你的未婚妻啊!”
“又来了。”刚刚浇灭的愤怒之火,再次燃起。“别再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你才说过爱我,现在又将诗晴推到我面前。你是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你真的如此大量,又或者你根本不爱我?”
洁昕困难的摇摇头,百口难辩。再解释也没有用,他怀疑她,也许他从来就不肯相信她对他的感情,一直都没有。他只盲目在为她自以为是的付出,却忽略了她。
“洁昕?”
他在等她回答,她知道,这个顽固的大男人。
“我爱你。”这完全像是个解释。复杂的情绪隐藏住她的感情。
“真的吗?”
尽管听到他充满怀疑的语气,她仍没有勇气否认,只用微弱的声音说:“我曾经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
“噩梦?爱我是如此可怕。”
“因为你让我彷徨、无助,教我迷失了自己,令我不知所措,你改变了我,我的一生──”
“对不起,”浩扬单膝跪在她面前,温柔的望著她,并且握住她的手,将热力传送至她冰冷的小手。“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差劲,但至少你必须相信,不论做什么,我的出发点都只因为爱你。尽管你将我的生活扰得一团乱,让我做出以前连想都没想过的疯狂事,我还是不能将你逐出我的脑海,无法不爱你。”
洁昕闭上眼,强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她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既痛苦又矛盾。她不想失去他,她没有错,只是被命运愚弄了一下。
她用了整个生命在爱他,为何必须忍痛离开他?
她不要,她不伟大,她只是个平凡不过的女人。一个付出感情,期待得到回报,只想留住所爱的女人。为什么牺牲的必须是她?她不要遵守诺言、她不够坚强、她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她不处处再为人著想。她只要浩扬、要他、要他──
被痛苦折磨得喘不过气的洁昕,再也顾不得什么。眼泪从她的双眸掉下来,她搂著浩扬的脖子抱住他,将头搁在他的肩上,让自己宣泄一下心中的委屈。
“为什么?”她哽咽著,口齿不清,又语无伦次的呢喃:“……我爱你呀!浩扬……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遇见你,却又无法得到你……我总是抓不住手边的一切……我是那么失败,不论在哪一方面我都注定失去……亲情留不住、感情抓不住……为什么?浩扬我已经伤痕累累,再也经不起任何打击,上天还要愚弄我……如果我这样爱你是错的,那么让我下地狱吧!别再运用任何力量,将你从我手边夺走……”
“洁昕?”浩扬急得想看清楚她,她突然的反应著实教他害怕。
“不要。”洁昕紧紧搂著他祈求。她不愿放开他,天啊!让时光就此停留吧!她不是很贪心,只想这样搂著浩扬!她的最爱──一生一世。让这一刻化做永恒,让世间一切静止,让她──爱他。
“洁昕?”良久,他才又再次唤她,他必须确定她很好,因为怕吓著她,他没有动。
洁昕却动了一下,她稍稍离开他,蒙眬双眸望著他,她把小手放在他的脸颊,只犹豫了一下,她便主动吻他。起初,她像个孩子,稚嫩的探索,直到得到他的回应,吻突然变得狂野。一时间,天地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爱的火苗在他们之间,无止境的蔓延、燃烧──
这一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无心闯入、却悄悄又退开的晶晶。她愿意成全,支持洁昕的每个决定。她没有尝试过那种轰轰烈烈的爱火,但洁昕无怨的情感,在无形中已影响到她。她只要她好。因为她配,是诗晴无知的夺走原先该属于她的一切,是命运捉弄了她。
洁昕毫无保留的献出了自己,她不后悔,诚如浩扬一直有意无意所强调、提醒的──她天生属于他。她的生命只为他绽放,只怕自己付出太少,除了浩扬,再也无人能在她心里激起一点涟漪。
她的爱──属他。
她的人生──属他。
她的生命──属他。
她的灵魂──属他。
她的一切、一切,都只属他──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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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昕?”浩扬低唤一声在他怀里的她,他需要一点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向他证明这一刻有多真实,不是梦幻。
她感觉著周身的一切,慵懒应声:“嗯?”
他的手臂真真实实将她拥得更紧。“你好吗?洁昕。”
“嗯!”
“告诉我我想知道的答案。”
“什么?”
“你整理行李?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她坐了起来,望著他不苟同的摇头:“别问。”她按住他的唇低声道:“让我们享受这一刻,什么也别说,不要破坏它,让它美好吧!”
浩扬想说什么,却被她哀求的眼神所阻。他只能让她再偎进他的怀里。“睡吧!这一刻相信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洁昕没有应声,却默许了他的话。渐渐她感觉他已入睡,自己才安然闭上眼。
再醒来,已是黎明时刻,她吻了下睡梦中的浩扬,才悄悄不舍的离开他。
让这一刻美好吧!
是她该离去的时候了。明天,有著什么样的一个未来?她不知道,但她可以确定,爱过他的生命已注定了它的灿烂。
她爱他!永志不悔。
今生──此身、此心非他莫属。
如果生命再来一次,让她选择,她依旧会选择他,毕竟人的一生中,是那么难得能出现一份挚爱。
而天下间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又有几对呢?
也许真的──天妒佳偶吧!
又或是月老,被这数千年以来缠绕不停的红线,已弄得头昏眼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