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似乎已注定了恩怨,以及这难以割舍的牵牵绊绊。他知道自己迟早必须要回来,而洁昕毅然的决定,正好敲击了他的心。他们一直是好朋友,像兄妹一样的感情,他是孤儿,了解她的孤独,在她内心最脆弱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互相扶持走过来的。
一切很有法则、很自然,而他也自然得不经意爱上她。他知道她不爱他,她永远都只会将他当成哥哥。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在为一个人守候。
一个他从来就没有见过,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她绝口不提,好像从来就没人知道他。这是洁昕心底的秘密,虽然他不再出现,但洁昕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甚至,她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他。
“最近怎么样?”这是她对他最习惯的开场白。
“我在韦氏工作,我知道你最近和他有个合作,我是说我的老板──韦浩扬。”他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无缘无故居然跑去帮韦浩扬工作。
“这是我爸爸的意思,你呢?又怎么会到韦氏去?”其实他这一年换了好多工作,她是不该这么讶异,早该习以为常了。
“我在那里有一段日子了。”
韦氏才是他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他不会告诉洁昕的,至少今天不会说,也许有一天时机成熟、适当的时候,他就会考虑告诉她。
“回台湾一年多了,不是说你这次回来要调查一件事,有头绪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已经有眉目了。”他正一步步接近目标。这也是习惯的敷衍话,他不希望洁昕知道太多事情。“你瘦了,工作很忙是不是?你应该多爱惜自己。”
她沉默著,为情所困的小女人怎么胖得起来呢?
她的人生,似乎总有一波波阻碍需要面对。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一件可以顺顺当当,使她饱受折磨。
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女生,怎么会感受不出阿育的那份关怀及爱呢?可是她还报不起,只有视若无睹,也许有一天他会死心。
“和你父亲还好吗?”
“老样子。”
林其育感叹的提醒著:“树欲静而风不止,别等到遗憾发生后才后悔。人生是根本回不了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千错、万错,他都是你的父亲,他对你的爱是不容置疑的。”
“明白一件事和去做一件事,是不同的。”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有那么困难吗?”他是孤儿,对亲情有他的渴望,十分不明白洁昕的任性,难道人都只会去珍惜失去的东西,等到它流逝才想去挽留?
洁昕知道他的话只是顺口问出来,他会明白她的,不需要言语。
“你应该学习善用你的人生,既然选择回来,为什么不乘机和你父亲培养感情,父女之间是有天性的。”
洁昕玩弄著杯子,最后端起来啜了一口。“爱与恨其实不过一线之隔,我没有恨过他,你也没说错──天性。当你对人有感情、有爱的同时,会有要求,更会产生不满。也许被我母亲洗脑太多年,我总是记不起他的好,更是忘不掉──妈咪终此一生不愿再踏上这块土地,是为了他。”
“换一个方式去想,如果当初你跟父亲留在台湾,而不是随你母亲去了佛州,你的感情是不是不一样呢?你会恨你母亲吗?”
“我并不恨爸爸。”她自我保护的说。
“你排斥他。”阿育不容许她再逃避,他不希望她的人生像他一样有著遗憾,因为她并不同他般拥有一段仇恨。
她可以不需要去逃离自己的父亲。
“你母亲默许你回来,也是希望你和父亲搞好关系。”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其实现在我和爸爸也没有什么,只是不如一般父女那么亲密,毕竟这二十多年来我们聚少离多,很难得相处在一块儿。”洁昕故做轻松解释著,似乎也在说服自己。“我们如同陌生人一般,反而我和你更为熟悉,要是抗拒他,我也不会到公司上班是不是?”
伶牙俐齿的麦洁昕,最教他不知如何应付了。认识五年,她好像从没让他说赢过。她的口才真是令他折服,甘拜下风,再加上这一年商场上的历练,她更是大有进步,要面对她的人,除了必须的口才外,更要有宰相般的容人雅量。
“你知道我说不过你的。”他那张脸像是在说她以大欺小。
“你关心我,我明白。”洁昕根女性化感激的去握住他的手,那只是单纯兄妹之间般的友好。
林其育不敢擅自妄想洁昕对他的态度。可能是成长环境的影响,更加上他是男性,所以他从来就没有一段属于作梦的年纪。
如果她这一生都没可能会爱上他,那就让这段兄妹之情永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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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秋天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感伤的季节,既诗意又惹人多愁。所以才会有人说夏天适合恋爱,而秋天恰巧分手。
也不知道是天意,或是庸人自扰呢?
对于来不及坠入爱河的人而言,更是愁上加愁。好像每一个人都无法免疫这种季节病。开朗的晶晶并没有例外。
爱热闹的她,向来对同学聚会都很积极。而这次却不知是受了季节,或是韦逸杭的影响呢?她真有些害怕参加。
她虽然大而化之惯了,却只许别人欠她,不容自己对不起人,因为那会成为一种负担。自从上回,见到韦逸杭那双受伤的眼睛,尽管她找千万种理由为自己辩解,却仍逃不过良心上的遣责。
就单纯是同校学生的份上,她就不该那么对他。
就因这不该,使她徘徊在“去与不去”的犹豫上。
结果还是因为死党羚宣的催促,替她做了决定。
和往常一般,晶晶他们这一群都不算是早到,这一次人差不多都已经来齐。她一进来,就看到站在一伙人里的韦逸杭正望著她,可惜,她无法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就是提不起兴致,和人们简单寒暄一会儿,她便一个人躲到阳台去透气。
“是不是很闷?”主人赵品敦尾随而至,温柔的询问。
他长得斯斯文文,在学校看来就像个文弱书生。他总是客客气气不与人争,十足的好好先生。
率直如晶晶,都有些害怕与他相处。“你的聚会很成功。”
“可惜并没有尽如人意,还得要有些人强颜欢笑,比如你就不开心。”看来他没有打算放弃探究她。
晶晶有些不好意思,露出笑容。“我想是因为工作忙昏头的关系,不是你的问题。看看今天大伙来得这么踊跃,这全是你的功劳。”
“大家赏脸。”他实在不善言词,毕竟,他是拿刀救人的医生,不是外交官。“你还没有结婚吧!”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出口。
晶晶先是一愣,才玩笑的说:“我想没人敢娶我,你还没有女朋友吗?别光想著工作,你该谈谈恋爱的。”
品敦突然像被人在胸口一击,他除了她,实在无法再喜欢别人,可惜相识多年,他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其实,任谁也无法把木头人赵品敦和活跃的晶晶联想在一起,他们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更像两颗永远不会碰面的星球。
是很难让人想像的,不幸的是它发生了。
“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由他的口中说出,使得晶晶觉得它是个不值一谈的无聊话题,于是一笑置之。“单身不是更好?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是独子,负起了传宗接代的大任;我可以终生不嫁,做个快乐的单身女郎。又或者等长出白发时,再来一段黄昏之恋,找一个伴走完人生。”
“我以为女孩子都向往婚姻。”他木然的说。
晶晶好奇的望著他,跺著脚像个小女孩似。“总不能为结婚而结婚是不是?况且向往与身体力行,根本是两码子的事。”
“你会不会因为想结婚,而把自己嫁掉?”
“谁肯娶我?”从来没被人这样问过,她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今天怎么回事?老问我那些天方夜谭的问题。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纪,突然想结婚?其实男人会比女人更向往婚姻,尤共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晶晶上下打量著他,才肯定的说:“就像是你这样,没有错就是这样,要不要我当媒人,给你介绍女朋友?”
“我──”
意思还没有表达,就被突来的意外打断。最爱起哄的“虫子”冲进来,边说边将他推出去:“这算不算重色轻友?居然扔下一屋子的哥儿们,跑来这儿和晶晶瞎混。现在出借我们主人一下,美丽的小姐不会反对吧!”
他根本没有给晶晶机会说话,已把品敦给拖走,品敦勉强回过头来,给她一个歉意的眼神,晶晶报以体谅的微笑。
而这全落入不远处的逸杭眼里,他妒火中烧,绝不是手上那杯酒可以浇熄的。一旁的朋友在谈论什么?他根本听而不闻,此时,他只想知道晶晶和品敦在阳台有说有笑的那一段时间,到底谈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她对所有男人都可以开怀畅谈,温柔又体谅?唯独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她似乎讨厌他,不愿见他。若真心爱一个人,他应该成全她的,省得惹她更讨厌,但他做不到。所以每次有她的聚会,他再忙也要参加,尽管只是看著她,也能为他抚平一些相思之苦。
但他如何能见她与别人谈谈笑笑,而无动于衷呢?
嫉妒,又凭什么?
月老为何如此安排?唯一教他珍视的女人,居然看他如粪土,难道是对他的惩罚?
这个代价未免太狠心,足以致命。
天可怜见,他愿倾其所有,只为得她温柔的一笑,为他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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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一散,逸杭根本顾不得别人好奇的眼光,把晶晶硬拉上车,对于他们俩的争执,大伙司空见惯,根本就不以为奇,均认为他们今生注定是对头冤家。
车子开了一段路,逸杭才将它停了下来,晶晶二话不说,愤怒的踢开车门下车。
“晶晶──”
“方小姐!你要我说几次才会听?”如果眼神可以使人致命,逸杭不知死几次了。她满腔的怒火,像颗随时等待爆炸的定时炸弹。
可惜他偏偏只喜欢她,就算被炸得粉身碎骨,看来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面对著她,他根本完全失了理性,没有那些哄女人的甜言蜜语。他理直气壮的问:“你和品敦在阳台到底说了什么?你哪时和他那么好,有那么多话可以聊?临走前还眉目传情,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又关你什么事?”晶晶真是啼笑皆非,每次都会被他弄得以为自己要送医院。“韦逸杭先生,你要不要让品敦帮你检查检查?把我拉上车就为了这个,别说我和他没有怎么样,就算我和他有什么,又关你什么事?你是我的谁?又凭什么管我?你真不是普通的严重。我想你需要住院治疗。”
逸杭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失控。他完全没有立场。看来今天这一步棋,只让她更讨厌他,对他更反感而已。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晶晶冷哼一声,看来是无法接受这个解释。
“这样吧!我明天请你吃饭赔罪。”
“算了吧!”她挥了一下手,像他有傅染病似的躲开,“只要你少来惹我就阿弥陀佛丁。也不知道你今天发了什么疯?别人看了都不知这会怎么想?”
“你是怕你的品敦大医生怎么想吧!”他充满妒意的说。
“怎么样全不关你的事。”她恨恨的说,完全忽略了他的感情。更后悔自己居然为上次的态度自责好几天,对他这种人,没这必要。
“我真是想向你赔罪。”逸杭反正也习惯她的冷淡,他相信人心是肉做的,她迟早有一天会明白他的。
晶晶跃过他的车,招来一辆计程车。“饭你留著自己吃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最好并水不犯河水,你少惹我些,我还想多活几年。拜啦!”
说完她跳上了车子,一溜烟便开走了。
逸杭望著车子离去的影子,忍不住有些自怜,她又再次走出他的生命,难道这场追逐早已注定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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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晶晶气冲冲走进家门,洁昕已经猜到八成是谁又惹了她。她们表姊妹俩一起住在一间市区的房子,平时互相照应。
晶晶出门前犹豫不决,如今又──
“……霸道、自私、沙文主义的臭猪。”她扔下皮包,也不等洁昕开口,便主动发泄心中的郁闷。“我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像他那样,自命不凡,他大概以为,全天下女人都得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才可以。把人硬拉上车是什么意思嘛!害我当众出糗,没杀了他,我真算便宜他了。”
洁昕强忍住笑,对她满怀怒气实在有些不解。“这回他又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
“他──”晶晶一见到她眼中的笑意,就知道自己孤立无援。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位韦先生,不过,他应该不至于如你表现那般恶劣。”
“我已经口下留情了。”晶晶更气洁昕不帮她。“那个大混蛋!有一天我会买把枪毙了他,或者将他大卸八块。”
这种意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难怪晶晶会生气?难不成要求她去习惯,没有道理嘛!
一切都怪那个姓韦名逸杭的。
“我能不能知道这回他到底做了什么?你不是有聚会?”
“结果他也去了……”晶晶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你说他是不是很恶劣?”
“是过分了些,不过,你是不是有想过他的动机?”
“过分了些?”对洁昕的大而化之,她很难置信。“他会有什么动机?那种人,自大又没有道理,他真的有些病态,你明不明白?超级自恋狂。”
“根据专家的分析:人通常都会有自恋的倾向。”
“我绝不相信全世界,找得到第二个像他那样的人。”
晶晶坚定的态度只差没有发誓,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实非常人肉眼可以看得明白。
况且女人又喜欢说反而话,晶晶不会例外吧!
人间之事,是非恩怨又有谁可论断呢?
爱与恨也不过一线之隔。
“他会不会──暗恋你?”洁昕终于问出心底隐藏的疑问。
可惜晶晶的反应颇教人失望,听了洁昕的话,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暗恋我?少恭维我,我可不是他那种超级自恋狂,也没那么好福气,得到他的青睐。小女子自认平凡不过,但也不能怪你。你没见过他所以不了解,他的女朋友各个国籍都有,遍布各地,这也证明一件事:现代女人水准普遍降低。总之──他和我是不会有任何牵扯的。”
“确定?”
“百分之一百肯定。”她的态度仍十分坚持,拾起身旁皮包往房里走。洁昕真羡慕这个十足的乐天派,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像她那样,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为情所苦。
人家根本已经忘了她。
她还──
不过,她也说过如果自己仍爱著他,她会为自己争取。八年的青春,又如何能说结束就结束?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的,不然她是怎么也不会甘心的。
也许现实更残酷,但是──
不会的,他还爱著她,她知道,她知道的,只要她愿意就可以拥有他,她是麦洁昕,不是温室的小花。她只要肯,就可以得到一切她想要的,因为她是麦洁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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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手中的小卡,洁昕难忍心中的激荡,两个月了,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约了她。卡片上的七个字,她看了千百次,仍决定不了该不该赴约,角落那家餐厅的名字,她知道它,就在公司不远的地方。
我必须见你,现在。
好霸道的邀请,当年她就是被这份霸气吸引。
当年?
老天,她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
可悲的是,今生今世她永远都爱他,都受他吸引。
她能对他说不吗?永远都不可能的,不管他做了什么,尽管他对她伤害再深,都不会的。
她爱他──永远。
那么就把他再抢回来吧!她做得到的。
浩扬本来就属于她的,是汪诗晴横刀夺爱,不是她。
她不要报复,她要把他再枪回来,再次拥有他。
可能吗?如果她失败了──
不,她不会失败,她不可以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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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的强劲把人吹得心都寒了。浩扬和洁昕从餐厅来到这儿,一路上皆保持沉默。
“冷吗?”浩扬在这问话的当口,已经把风衣披上洁昕的肩。
他就是这样该死的霸道,为什么她就是拒绝不了他?“你的手好冰。”他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吗?
“我没有想到你终究还是来了。”终于切入主题。他究竟想说什么?“我的邀请实在很不礼貌,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曾经想过不再骚扰你,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起来很荒唐,可是你给我一种好亲切、熟悉的感觉,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几乎就爱上你,洁昕,我爱你。”
“爱我?”洁昕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既然他又爱上她,为什么他会忘记她?为什么?是什么理由教他忘了她?
他说得如此真诚,洁昕宁可受骗也要相信他。她是女人,再了不起她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是要被宠、被爱的。况且,她是如此爱他。
天啊!这是你所赐予另一个爱的机会吗?
“洁昕,相信我?”他小心捧起她的脸颊,眼中竟是那么真挚的恳求。“我从来浚有对任何女人说过这三个字,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相信我,我爱你。三十多岁来谈一见钟情可能有些滑稽,但我真的爱上了你。”
她只是痴痴的望著他,双眼连眨一下也不敢。
老天,是梦吗?如果是梦,就让时间从此停留,让我们两人永远也不要醒。
他那双眼睛,和当年一样诚挚的眼睛。会和当年同样在撒谎吗?她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她承受不起再一次的伤害,但她更不愿放弃他。
“浩扬──”她不能回应什么,像当年那样没有保留,她必须保护自己。
浩扬用他的心把她搂在怀里,他是如此的爱她。
“洁昕,我是那么的爱你。”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浩扬,我真的不知道。”
“我希望用千百个理由,向你证明我们做得有多正确。”
“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因为她承受过,所以知道那种痛。“你的末婚妻是那么无辜,一样是女人,我可以了解她受的伤害。我怕──”
“我爱你。”他按住她的双唇,低声示爱:“有没有你,我都不可能爱上诗晴,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她太完美了,和她相处我充满压力。可是第一次儿到你,我就知道自己苦苦追寻的是什么。”
洁昕知道自己够愚昧,但她相信他。如果二十多岁还被骗,就算将她打入万丈深渊,她也没得怨。
可是她如何忍心,去伤害那个无辜、善良的女孩?
她不可以给他承诺,只有在心底呐喊千万遍──爱他。
“我只求你永远别告诉我──今天的选择又错了。”
“不会的。”
洁昕抬起头,想看清楚他。“你的眼中有事,为何今天非见我不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著我?”
“会过去的,洁昕。”他紧紧搂著她,像是怕她会跑掉。
“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别问了。”
洁昕猛然推开他,气愤不已。“你又骗我,原来刚刚那些话全是哄我的,你连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光教我在一旁胡乱猜,还敢说你爱我?”
浩扬从后面抱住她,就是以前,也不会面对生气的洁昕,更何况是现在的他呢?“你先别发火,会过去的,洁昕。我会处理,绝不会让事情发生,我宁可杀死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你。”
是吗?洁昕忍不住怀疑,他已经深深的伤害过她。
“我爱你。”他一声声爱的表示,真会溺死洁昕。教她不相信他也难。“我会和诗晴解除婚约,绝不会和她结婚。我要娶的人是你。洁昕,我只想和你共度此生。”
“结婚?”
“他们要我和诗晴结婚,我不肯,我只要你。”
洁昕整个人僵住,连离开他的力气也没有。她听到了什么?她做丁什么?浩扬要结婚,新娘不是她。如果她想当新娘,就有可能扼杀一个女孩的生命。
她做了什么?
“我不会和诗晴结婚,不会的,请你放心。”也许是感觉到她的僵硬,使他有些不安,连忙安抚她。“我爱的是你,洁昕,我是那么的爱你,相信我。”
“不──”回复意识的洁昕终于挣脱他的怀抱。她怎么可以自私到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女孩儿的痛苦上呢?她不可以,她做不到。
浩扬连忙抓住她,他就知道,知道不可以告诉她的。她好不容易接受他,他又把她给吓走了。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一个女人,尤其是面对洁昕,一向自负的他总是那么战战兢兢,深怕做错了什么,或说错了什么。
“你听我说,请你听我说。”
“不,我不听,我不要听。”她用手捂住耳朵,猛摇著头:“你这个魔鬼,为什么你还要再出现?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我?为什么不干脆走出我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希望如你所愿,控制自己不再找你,可惜太迟了。你已经占据我每一分思绪,教我不能不想你。每天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你,是你驻进我的心,是你闯入我的生命。是你、是你、是你──”浩扬抓住她的双臂,强烈的控诉,他已经被这份感情折磨得相当痛苦,他需要一些回应,更需要她明白他。
“不、不、不──”
老天,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段情八年前就不应该开始的,她根本就不该回来,她该听天由命,不该有所不甘。她该好好待在佛罗里达,不该回来与他重逢。
是的,是她闯进了他的生命。但这一切该与不该的问题已经出现,事情又将如何结尾呢?
“你已经让我爱上你。”他悲伤却平和的说。八年前,她说过同样的话,而他带给她这一生最快乐和最痛苦的日子。如今她只希望他快乐,却又不得不伤害他。
她的内心此刻充满了爱与矛盾,为何她的付出与回报一样痛苦?为什么她爱上的是这个男人呢?
他把她搂在怀里,两人沉默著。等心情平静了些他才说:“我想离开台北一些日子,我有一座农场,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住些日子?我们什么也别想,好好去度个假,你会喜欢那儿的。”
她知道,知道他有一座农场,他告诉过她,当年,她是那么渴望有一天可以陪他,在他的农场上奔驰。她不想拒绝他。最后一次吧!就当是圆一个少女时期的梦吧!
然后,她会回佛罗里达,从此走出他的生命。浩扬会和他的未婚妻结婚,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她,会带著和浩扬之间的美好回忆,孤独的度过此生。
这是最好的结局,除了她没有人会受伤,而浩扬也不用左右为难,他会明白她的。
她应该开心结果没有悲剧发生,为什么她会有想哭的冲动?她最后注定要失去浩扬。他根本就不再属于她,是她的愚昧不甘,让大伙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冥冥中一切早就注定,没有人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她也没有例外。
她抬起头,痴痴的看著浩扬,她要把他的脸深深的印在心底,用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好看他。
“愿不愿意陪我去?”他抚著她削薄的短发,诚挚的问。
说你愿意,洁昕心底有个声音急切的呼唤著她。可是,那仅剩的一点意识阻止了她。她真怕自己最后丧失离开他的勇气,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她勉强自己小声的拖延他,“你让我考虑几天。”
“希望你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
不,若再面对他,她这一辈子也别想离开他。“送我回去,求求你,我答应你,我会好好考虑。”
浩扬低下头,轻点她的唇。“谢谢你,我只想要你知道你的决定对我有多重要。”
她不会让他失望的,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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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那一大堆待批的公文,浩扬实在有些吃不消。幸亏他身边有一个好帮手──林其育,他是他的助理兼最佳帮手。两人合作的时间并不长,但也许有些默契是天生的,他总是能知道他需要什么。
这一次能教他安心放下工作,全靠林其育。
他放下笔正准备休息一下,办公室的门很不礼貌的被推开,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做。逸杭来到他而前急切的问:“爸爸说你要到农场度假,是不是真的?”
“这有什么值得开玩笑?”浩扬望著他,不明白这反应为何而来。“我投入工作这几年来,都不曾真正休息过,如今度个假,也值得你大惊小怪吗?”
“你去度假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你是不是要和晶晶的表姊一块去?”
“消息满灵通的。”他挑挑眉,打趣的说。
“那么是真的噢!”逸杭关心的语气令他十分不解。
浩扬于是直截了当的问:“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是不是和洁昕一道去,关你少爷什么事?”
“关系你老弟我的终身大事,你说重不重要?”
“终身大事?你是说你跟洁昕──”
“谁跟你那个麦洁昕了?那种女强人型的我敬而远之。”逸杭不耐烦的打断他,后面还加上一连串的解释:“况且,我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咱们兄弟的感情,你尽管放一万个心。全天下的女人就算都和我有牵扯,我也不会去碰麦洁昕,而且人家也不会看上我,晶晶在她面前,肯走把我损得毫无形象可言。”
“又是方晶晶,她到底是什么人?”他已经不只一次听逸杭提起这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位向来自命风流大情人型的老弟──一天到晚挂在嘴边的女人,肯定有她的过人之处。
“晶晶是麦洁昕的表妹。”逸杭随便敷衍著。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对晶晶的感情,看来这一次,是瞒不了他这位精明的哥哥了,况且又有求于他。
浩扬对这个解释,自然不能满意。
“你是不是真的要和麦洁昕一块去农场?”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逸杭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要求:“你让她劝晶晶一块儿去,她们两姊妹感情很好,晶晶会答应的。”
“洁昕好不容易肯答应和我去度假,你说我会不会那么傻,求她带个电灯泡?”
听了老哥的回答,逸杭这回可急了。“你放心。我会看著晶晶,一天到晚缠著她,不会禳她影响你们。”
“你也要去?”
“当然,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晶晶现在根本避我如洪水猛兽,无论我怎么做也没用。老哥,你非帮我不可,你不会希望你唯一的弟弟孤独一生吧!”
“你少来。”浩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方晶晶可是洁昕的表妹啊!为了他这个风流不羁的弟弟得罪洁昕,值得吗?如果他伤害了方晶晶──“你接下来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方晶晶,洁昕的表妹。”
“老哥,我真不想教你失望。”他说得似乎颇为遗憾。“不过事情恐怕是这样。”
他的爱值多少斤两呢?浩扬实在不敢苟同。
做了近三十年的兄弟,逸杭怎么会不明白浩扬的想法?但为了他和晶晶的美好末来,他必须把握,错过了这一次,他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
“我知道要你相信并不容易,但我要让你知道,我对晶晶的爱,绝对比你对麦洁昕付出的更多。”他坐在浩扬面前,停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从她大一入学那年,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再也没有女人可以教我动心。她是那么开朗、活跃。看到她,就像见到阳光,充满希望。可悲的是,所有女新生都对我这个学长崇拜不已,唯独她例外。偏偏她这朵绽放的红玫瑰特别吸引我,可惜她从不正眼看我。在她的眼里,我恐怕比猪狗还不如。可是我就没有办法不爱她,八年了,你相信吗?我已经暗恋她八年。却从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女明友一个换一个,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也希望有一个女人来分散我对她的爱。”
他说得好真诚,语中透著自嘲与悲伤。“不过,看来都没有用,除了她,所有女人对我都免疫。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呢?居然让我爱上一个不会爱我的女人。”
“逸杭──”浩扬听了十分感动,他一直以为他玩世不恭,却从不肯去了解他。谁又想得到他那狂野的心背后,竟是一片赤忱?虽然身为人家的哥哥,他却忍不住想说,这个能获得逸杭全部爱的晶晶,真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希望一切不会太晚,但愿晶晶也能回报逸杭的感情才好,就像他和洁昕──
他们之间好像也是笔胡涂帐。洁昕从来不曾说过她爱他,而她的眼神,却又充满爱与矛盾。
女人,你是全天下最难教人理解的动物。
“我已经缠了她八年,她从来就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过。可是我还不死心,说来也很好笑,在女人堆里打滚这么多年了,我却从来不敢让她知道我爱她。”
“因为你对她还存著希望。”浩扬相信他那一份心。也可以了解他的动机。越是重视一个人,越会重视他的感觉。宁可自欺欺人,也好过面对现实。
逸杭叹著气,忍不住问:“是不是很傻?”
“不知道,也许这是人的通病,越得不到,越是想要。”浩扬这话算回答了兄弟,同样也是在说自己。温柔可人的诗晴,是他的未婚妻,对他又千依百顺,谁教他喜欢的人偏偏是不会说爱他的麦洁昕。
看来他势必要辜负一个女人。可是他怎么忍心伤害诗唷呢?但他一面对洁昕,就什么都忘了。
甚至忘了他就要结婚,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不,他不要诗晴,不要其他女人,他只要洁昕,他要娶她,和她共度一生。
可是诗晴呢?
无辜善良的诗晴,没有理由成为受害者。
他是那么矛盾,却又必须同时对两个女人负责。一个是他的最爱,一个是他的未婚妻。他是何其有幸?遇见这两个天下最好的女人;却又何其不幸?必须在两个女人间做抉择,选择去伤害一个,老天爷教教他该怎么做。
为什么要由他来面对这个难题?
他一向不是处理感情的能手,更不懂如何去解这没有答案的三角习题。他不怕面对商场这有如千军万马般的战场,却害怕去面对两个女人。
“我会帮你的。”亲兄弟都不帮,他还能做什么?
也许看到逸杭的感情安定下来,他会比面对自己更开心,他们自小就手足情深。况且,晶晶又是洁昕的表妹。说不定将来──
又有谁知道呢?
“那你呢?”不是只有浩扬关心他,他同样关心这唯一的哥哥。
“不知道。”
“两个女人是很难做决定的。”逸杭不是说风凉话,他了解哥哥的厚道。如果可以,浩扬会宁可伤的是自己,而不是这两个女人中的一个。
“你管好自己吧!洁昕还没答应和我一块去,你那位方小姐也不一定参加的。”
“我对你有信心。”他小心的拍著马屁。
浩扬并没有那么乐观,却又不愿扫他的兴。逸杭可是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也许他们两姊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如此吸引他们两兄弟,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