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极了。
这一年,佛罗里达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早,洁昕爱极了这种气候,奔驰在草原上,再没有比这更舒服的事。
整个人轻松下来,她便躲进农场“避世”。
她从后门进了厨房,悄悄把柯嫂往后搂住。孩子气的问:“猜猜看我是谁?今晚有丰富的一餐,本女侠才放人哦!”
“我就知道你这两天一定会到,房间早给你收拾干净。”柯嫂开心的转过身搂她。“让我好好看看,比上回瘦了,你又不注重饮食,随便乱吃。人都瘦了一圈,教人心疼。”
洁昕真是习惯这种母亲式的唠叨,充满无限的关爱。
她坐在旁边的小餐桌前,让柯嫂为她盛碗甜品消暑。
“你最喜欢的缘豆汤,赶快吃。”柯嫂笑嘻嘻的在她身旁坐下。“这两天农场有客人,希望我们女主人不会见怪。”
“当然不会,是什么客人?”
“一个台湾来的年轻人,来度假。前两天老柯去采购,出了一点事情,幸亏有他帮忙,听说他不喜欢热闹,所以就把他留在农场里──不会住很久,你放心吧!”柯嫂知道她是因为不想见人才躲到这儿,对于有了陌生人感到有些不安。
她像一个盼望游子早归的母亲,好不容易把女儿给盼回来,恨不得把一切为她安排妥当,令她满意。
其实她根本把洁昕当成了亲生女儿,为洁昕所做的比起她的亲生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差了那十月怀胎。
“我无所谓,反正那么多空房间,摆在那儿也是浪费,多个人没关系的。”她三、两口便把那一碗甜品吃光,站起来搭著柯嫂的肩:“不防碍你了,柯伯伯呢?人家也好久没看见他,还有小吴他们,是不是全都在忙?”
“前两天有韦先生帮忙,全都忙完了,现在有得玩了。”
“韦先生?”洁昕挑挑眉,很快便知道在指谁。于是好奇的问:“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话很少,不好亲近,实在不像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不过人不可貌相,看他帮忙照顾马儿的样子,就知道他很热心,是属于内敛型的人,也难怪会喜欢我们这种乡间。”
洁昕拍拍她的肩,明白的说:“那我先出去看看了。”
她绕过饭厅、休息室,走过客厅出去,那一股新鲜空气真教她神往,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儿更吸引她,令她有──家的感觉。
突然,她见到有人正骑著一匹黑色的马儿,朝她、朝屋子奔驰而来,那马上的英姿直吸引她,好美,他像是把自己和马儿融成一体,好棒的骑术。可惜无法见到那位仁兄的脸,上帝是公平的,就算他长得像钟楼怪人,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一个才貌双全的人会遭天妒的,那么棒的骑术,她恐怕练一辈子也无法与他并驾齐驱。
于是她不自觉朝他,不,应该是说朝马儿走去。在她正准备迎向马儿时,一阵马嘶声惊醒了她。幸亏那人把马儿驾驭得很好,不致使意外发生,但很显然的她吓著了马儿,更吓著了那人。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愤然跃下马背,对她怒吼。
洁昕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更充满──惊奇。
天啊!好冷峻的一张脸。
原来造物者还是不公平的。
“对……对不起,我无心的。”她的结巴不是害怕,全因为一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情愫作祟。平时她不是这样子。
她?
一见钟情?
可能吗?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老天,这不是只有在小说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吗?为何竟降临在她身上?又那么糗、那么尴尬,表现得像个白痴,真恨不得有一个地洞可以让她钻,或从帝国大厦跳下去。
见她保持缄默,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他似乎有些得理不饶人,“你知不知道刚才很危险?差一点小命就送掉。”
洁昕这才醒悟过来,她不该被他吓到才是真的。这才想到该把农场主人的尊严拿回来,“如果你有眼不识泰山,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农场是我的,我高兴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谁也无权管我。”她平时不是这样,像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
“农场是你的?”他似乎有些讶异,上下的打量著她。
“没错。”她挺起胸膛,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地盘,她才是主人。而他,正骑著她的马,不过,这并没为她增添多少勇气。因为以她的身高,她必须仰起头才可以看到他的脸;而他看她,就像个父亲正对著一个叛逆得无可救药的女儿般失望。
老天,你怎么可以容许形势变成这样。
他像有所领悟的冷哼一声:“原来如此,不过,这个农场管理得井井有条,很有秩序。”对于他的赞美,她欣然一笑。不过在听到他下一句话,她只祈梼自己──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他门牙打掉之余,不会命丧自己家门口。“显然这一切不会是你这种拿农场来玩,被宠坏的千金小姐的功劳。”
“你──不可理喻。”她气冲冲走向他,鞋尖正顶著他的,口没遮拦的说:“没见过这种人,住在人家家里,还对主人这么嚣张,简直是喧宾夺主。”
“就算是暂住在你的农场,也没有必要为主人的不知死活,而背上杀人的罪名。”
“你──”洁昕举起手,一个巴掌正要挥落之际,手竟被他抓住。
“希望你不会养成习惯,不然我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他慑人的双眼慑向她,冷冷的说。然后像丢垃圾般扔下她的手,转身牵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洁昕只能在那儿跺脚、生闷气。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对她过,那个粗俗无礼的野蛮人,为什么她还不争气的被他吸引?瞧他刚才在马上奔驰的样子──
老天,简直酷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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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扬把马牵回去请老林代为善后,便往树林里走去。
这个幽境,一般人也许会觉得可怕,避之唯恐不及,他却一来便爱上它,那么不由自主。更是此次假期中,教他最觉得神往的地方。所以有空他便往这儿跑,带著马儿到此来遛遛。
可是现在心情完全不同。
天啊!他竟会如此失控,对一个女孩子怒目相向,他从来不会这样,因为他向来懂得自制,今天算是破了例。
那个黄毛丫头。她──八成还未成年。
其实她不过是不小心吓著了马儿,他不必这样的,可是,当他望向她那双清澈如湖水般纯真的眼神,他无法不生气。老天,只要再一步,她就有可能惨死于马蹄之下。
多教人心悸的事实。
他根本就不敢想──天妒红颜,那么倔强傲然的女孩。
她竟然挑起了他的脾气。不记得有多久,他没有对一个女人,甚至是人类发过怒火。这也和他天生便俱有的那股不敢教人逼视的霸气有关。
但她似乎一点都不畏惧,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好特别的一个女孩子。
他知道农场有一位年轻的女主人,只是没有想到她那么小。也许她还有机会长高,但现在,她只到他的肩膀,如此娇小的她,竟然可以比一个大男人更无惧的面对他。看来女人的力量真不可忽视。她难道不知道,他可以一拳把她打成重伤吗?
居然还敢出言不逊。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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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昕开著窗户,迎向晚风的凉意。
乡间生活很规律,大家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可惜,今晚她似乎很难入眠。晚餐她虽然没有下去吃,但她由柯嫂口中得知──那位仁兄也因为逃避而没有出现。
他为什么这样对她?难道他不知道,尽管初遇是那么不快,他却已触动她的情弦,驻进她心底?
夜晚的星空漫无边隙,来到农场第一个晚上,不禁吸引著洁昕走出户外。满天闪烁的星星,如一盏明灯般照耀整片大地。
脚步是那么不自觉的走著,像是感到什么骚动,她竟来到马厩,马儿的不安迫使她走进去。
姓韦的?
他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思想上和嘴上同时问出。
他看了洁昕一眼,边安抚马儿边说:“它的脚受了伤,林伯把钉板摆这儿忘了拿走,被它踩到。”
“怎么办?”洁昕望著血不停流著的马儿,已六神无主、心急如焚。“我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他们到市区采购,明天才会回来。”
“我去拿药箱。”不再等他的回答,洁昕拔腿向外跑。没有多久便抱著药箱进来,到他身边蹲下,“现在得靠我们,我只找得到这些,希望你救得了它,它看起来那么焦躁不安,它会没事的吧!”这话像在说服自己。
“它会没事的,不过你得帮我。”
望向他的眼睛,洁昕坚定的点头,他相信她,她也会相信他。
折腾一番,两人终于将马儿的伤口处理妥当。
洁昕抱著爱马,止不住心中那片狂喜。
“谢谢。”千言万语,她竟然只说得出这一句。
“是马应该谢谢你。”现在的她,给了他一种全新的认识。那么自然、清纯。和下午那个刁蛮的千金小姐判若两人,却同样吸引他。
她身上就是有种迷人的特质。
“你救了它、安抚了它。”
“我姓韦,韦浩扬。”
“浩扬?”她忍不住呢喃道。这名字给她一种很狂傲的感觉,就像他的人。人如其名,这用法一点也没错。
“麦洁昕?”她主动对他伸出友谊之手。
“回去吧!不早了。”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它。”
“马一旦受了伤,就变得浮躁不安,相当危险。我还要在这儿住上一些日子,总不能要我袖手旁观。”
他这样不居功的态度,只有使得洁昕对他更崇敬爱慕。看来他并不如外表冷漠,只是不习惯将热情表现出来。
“总之一句话,谢谢。”
他真是不多话,一路上回到屋子,他都不曾主动开口,虽然这样,洁昕也觉得开心。
冰释前嫌,就算失眠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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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洁昕觉得患得患失,她总尽量主动去亲近他,放下她农场主人的身段、少女的矜持,却收不到什么回应,他总有意无意避开她。
当她骑马,他又会在后头跟著,像怕她摔伤似的。
她真的不了解他,更不明白他。
几乎被矛盾心情刺伤的洁昕,来到后山树林。走著走著,竟看见韦浩扬靠在一颗老树下睡著了。
洁昕蹲在他的身旁,痴痴的望著沉睡中的他。纵然沉睡,也掩盖不住他那股天生的傲气。是那冷漠的气息吸引著她吗?还是他在马上逼人的英气,或者──
一见钟情。
是的,几乎在第一眼见到他时,她便像著了魔似的,永远也翻不了身。她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花痴,虽非倾国倾城,但在学校里她亦不乏追求者,却没有一个教她看得上眼。
直到那天第一次见到他,她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她爱他,这是绝不容置疑的事实。
虽然她只是他嘴里说的黄毛丫头,但这绝非少女盲目的崇拜。不是有人说感情没有年龄限制吗?并不是只有成年人才懂爱的。而她,她爱他。
爱这个从不正眼看她、避她如猛兽的男人。
她不会变的,时间可以为她证明──她知道。
可是他呢?
他年纪比她大,阅历比她多、比她成熟得多。说不定有一群比她更迷人的女友,他不过是借住她的农场,只愿成为她生命里的过客,他会爱她吗?
他可能爱她吗?
这个事实教洁昕胆怯心碎。他不是明天就要离开,他还会住上一段日子,上天都帮她,她却帮不上自己,因为她改变不了自己,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年长几岁,别像个不经世事、教人倒胃口的黄毛丫头,可惜──
她拿起那本放在他胸前的书,低下头去,看到了他厚实的双唇。吻下去是什么感觉?
她在美国长大,虽然不是个开放随便的女孩,但也不致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只是从来不是因为爱。
趁他睡著了,她好想尝尝那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低下头去,自己的唇吻上他的。好轻好柔像怕将他惊醒,她合上双眼,连呼吸都不敢。良久,像是感到有一双锐利的眸子正盯著她瞧,她惊吓到,猛然张开眼睛。
天啊!如果过不了这一刻,她希望自己立刻死去。
她跳开他的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正用著一双无辜的眼睛望著他。上帝,为什么她总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儿呢?
他站起来,有趣的打量她,语气仍减不掉那带威严的询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得到的开场白总是咆哮?难不成,她真像个什么事也做不好的白痴?
她望著他,她知道,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你常常喜欢这么做吗?是不是很好玩?你经常都这么主动吗?就算时代不同了,西方是个开放社会,女孩子也该矜持些。你──”
“闭嘴!”她使尽全力的吼。她的感情、她的爱竟如此遭到践踏。像是受不了这般委屈,将连日来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她泪眼婆娑的说:“你不可以这样侮辱我的感情,你不可以。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这样的告白,两个人都愣住了。不过下一秒钟,浩扬便拥著她,攫住她的唇。热烈的吻著她,那么激情,从来她就没有尝试过这样的吻,不禁教她迷惘。适才那一触,能叫吻吗?
这一吻虽没有风云变色,却足以教她忘了自己。直到他放开她,她也只能靠著身后的树干,脚软得站都站不直,两眼迷蒙的望著他。
彼此沉默一会儿,他终于先开口,却问了一个令她惊讶的问题:“你今年多大?”
身处异地,他可不想被控诱拐未成年少女。
洁昕扬起头。努力使自己镇定,“过了暑假我就上大学了。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说爱你,是因为我真的爱你。不管你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但我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你。我不是你眼中那个长不大的小女生。是你要到这儿,让我有机会爱上你。我──”
“看来好像全是我的错?”他揶揄的问。
洁昕不安的绞著双手。事情不该这样子,他吻她,出发点绝不是她想像的爱。因为同情?又或者好玩呢?第一次有一个男人这样吻她,事后又──
她的自尊像是受了打击,却又倔强得不肯表露。
浩扬看著她忍不住说:“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是不是因为你没有吻过黄毛丫头,老天!我不需要安慰。”她想要他爱她,这是她这一生最缺少的。
“你那么小,你甚至还不满十八岁。”
“就要满了,古时候的女人不是十八岁就有孩子了?”
她那副正经的态度,教浩扬忍不住露出他难得的笑容。
孩子?
上帝。她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我说错了什么吗?”洁昕望著他有些胆怯。她真的得很努力,才拿得出勇气面对他。她可以和他吵架,甚至咆哮,而此时的气氛却教她不知所措。“我知道我看起来很糟糕。如果你拿我当疯子看,我也不会太意外,第一次见面是那么不堪,现在却说我爱你,实在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不是,你很好。”他温柔的安慰她,像是责备自己造成她的不安,不过,他真的很难处理这种事情。
“我显然还不够好。”
“没这回事,事实上,第一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你是那种教人看一眼便很难忘记的女孩子。”
洁昕腼觍的露出笑容:“希望这是一句赞美。”
“应该算是吧!”浩扬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舞的眼神,虽然身在佛州,她却是个十足的东方女孩。
她像个小妹妹。一旦倔强起来,她会是个足以和浩扬匹配的对手。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会孤单,哪里找得到一个这样特别的女勇士?虽然他认识很多女性,但没有一个会在彼此完全陌生下说:我爱你。她是多么与众不同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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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的麦家农场,多了许多悦耳的笑声。
冷傲的浩扬,竟然与洁昕坠入情网,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浩扬此次佛州假期之行,可没预料到这个黄毛丫头会闯进他的生命,以致促使他延后归期。
年龄不再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剪了个小男生头、爽直倔强的洁昕,反而深深吸引著他。
刚赛完马,两人走在翠缘草地上。热恋的情侣比炽热骄阳擦出更大的火花。
洁昕脚步轻快,踏著草地享受著。“如果你永远都留在这儿就好了。”她孩子气的说。
“因为我的出现,使你都没回过家。”
“没有人会在意,自从父母离婚,妈咪带著婴儿的我回到这里──她的娘家后,根本就不再关心我了,我回不回去并不重要。从小我就住校,爸爸也是偶尔来看看我。父母对我而言只是个名词,就像──银行一样。”最后那一句,她说得十分俏皮。
“银行?”浩扬忍不住笑问。怎么有这么怪的形容词?
洁昕无所谓的耸耸肩,不知是真的麻木,又或者刻意隐藏那份哀愁。“一个人人羡慕的公主,十多岁就有个属于自己的农场,银行有个永远花不完钱的户口、一张金卡。除了没有家,你说谁有像我这种好福气?”呆子也听得出她的自嘲,她仍旧不经意流露出那份期待与渴盼。
浩扬搂著她,试图给予力量。
“农场里的每个人对我而育都是亲人,全是看著我长大的,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有温暖、有一种家的感觉。你明白吗?我愿意用一切换一个家。”洁昕靠在他的胸前,激动的陈述:“有父母等于没父母,以前我从来不敢过生日,因为没有人陪我切蛋糕,直到我搬进了农场,柯嫂每年夏天都为我庆生,亲手做蛋糕,她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我明白。”他轻声呢喃。突然握著她的双臂推开她,面对她:“你跟我一块儿回台湾吧!”
“回台湾?”
“是的,让我照顾你,给你一个家。”
“这算是求婚吗?”洁昕怯怯的问。
浩扬无言了,他也不肯定自己的心态。不过,他不想离开她,但两人的感情还不算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也许是那英雄主义在作祟吧!她泪眼汪汪像个小可怜似的,教他不忍。固执、发怒的洁昕才是他熟悉、喜欢的。
“我了解的。”她并没有任何不快,一句话只想结束他的尴尬。她笑著说:“我还年轻,并不想那么早把自己嫁掉。不过我答应你,如果我想跳进婚姻的坟墓,你会是我第一优先考虑的陪葬,好不好?”
“我的荣幸。”浩扬很绅士的低下头吻她的手,眼中闪耀的捉弄把洁昕逗笑了。
沉默了一会儿,浩扬不禁好奇的问:“你父亲为什么不争取你的抚养权,反而把你交给你母亲?”
“也许他觉得愧疚,毕竟他们当初会离婚,是为了另一个女人。”这是洁昕从未探究过的问题,所以只能凭著感觉来回答:“也有可能因为我是女儿,并不值得争取。也许爸爸仍爱著妈咪,毕竟当年,他们也是两情相悦才结婚的。不过十多年后再来探究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爸妈已经离婚了,而那个女人听说最后也嫁人,爸爸并没有再娶,而妈咪她也──总之对我而言,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你恨不恨他们?”浩扬不会忘记女人最记仇。
孰料洁昕一笑置之:“妈咪给我的感觉一直是很孤独、很可怜的,而爸爸似乎也是,他们虽然是没有尽到责任,也许是他们不会表达,不过我较不能原谅爸爸,和他之间的鸿沟更大,不可否认,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你还真是恩怨分明?”
“那当然。”十足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呢?”
洁昕望著他,像是他问了个怪问题,但仍仔细考虑后回答:“那得看看我爱你有多深。如果我还深爱著你,那我总不会坐以待毙,把你拱手相让,我会反击、会报复。”
“报复?”浩扬搭她的肩、开著玩笑:“看来我是永远都不能背叛你这个恩怨分明的女人。”他假意苦恼的说。
“那当然,但是倘若我不要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谢你的恩典。”洁昕不会听不出他的挖苦,两人又重拾了笑容。“你有没有想过回台湾?”
“妈咪是不会回去的。”
“你呢?”
“我想回去。”她肯定又期盼。“我从小在这儿长大,对台湾毫无印象。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根本不知道,它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但那毕竟是我的国家。”
“那是一块相当美丽的宝岛。”
“是吗?”
浩扬见她有些沮丧,于是转移话题:“你的国语说得很好,不太像是美国长大的孩了。”
“我还会讲台湾话,不过文法有时会出错而已。”洁昕骄傲的说,然后解释:“这个农场的人全是台湾来的,只雇了几个美国人。”
“我注意到了,大伙就像家人一样。”
洁昕露出会心一笑,今天的谈话算是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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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浩扬一星期以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飞回台湾。
两个有情人天各一方,难得相见。洁昕进了大学,选了商科来念,应大众要求。浩扬总是抽空飞来佛州见她,可惜初掌公司,浩扬实在很难两地兼顾。这样一个进退两难的关系,竟酝酿了三年。
由于不常见面,饱受相思之苦,竟使两人的感情因年龄的增长,而突飞猛进,也因此不再是久久见一次面可以纾解的。
雨情若是久长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
全是屁话!有哪对有情人不想长相厮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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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有欲终于引发他们相恋后三年来的第一次争执。
浩扬希望洁昕能随他回台北,可惜洁昕不肯,她实在放不下母亲。而台北的公司又状况频出,迫使浩扬必须回去处理。临行前,他不得不再见洁昕一面。
“……你真的不跟我走?”任他百般哀求,都不能使她改变决心。
“浩扬,我爱你──”
“那就跟我走,反正你父亲在台湾,我们结婚。”
洁昕背对著他有苦难言,她又何尝不愿随他天涯海角去?可惜──“我不能。我已经不是当年十八岁的小女生,我不可以那么任性自私,你明白吗?”
“不,我就要上飞机了。等处理完事情我会再回来。希望你会点头,跟我回去。答应我,你等我。”
“我等你。不论多久,我会等你回来给你一个答覆,浩扬,我爱你。”望向他那双炽热又充满爱意的眼神,面对自己内心的爱恋,她实在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
浩扬紧紧把她拥在怀里,他希望今天就带走她。
三年了,他竟不可自拔的爱上这个蜕变的小女人。
“我也爱你,洁昕,我爱你。”
洁昕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也不愿离开。突然,她从外套里取出一个古铜色的大怀表,放在他手里。“这是三年前你第一次回来看我时送给我的,记得吗?可惜我一直没有查出你刻在背后:两情若是久长时……的下一句应该是什么,不如你下一次来将它刻好,告诉我谜底好吗?”
“好。”浩扬搂著她肯定的说。“不过,如果下次你点头答应和我回去,这话就不适用了。”
“为什么?”洁昕瞪著一双眼睛,好奇的问。
“下次再告诉你。”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开心,也许他有把握下一次回来洁昕会和他走吧!
像是再也没有机会。两人搂著对方,谁也不肯放开。
“我等你回来,把表和答案带回来给我。我等你,浩扬,不论多久,我等你。”她用那颗最诚挚的心坚定承诺著。
“相信我,我爱你,洁昕。今生今世我只愿娶你为妻。”
洁昕靠在他的胸前,闻到了那股在他身上才有的味道,给她安全感,眼眶内有著不停打转的泪水。“我等你。这个表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浩扬,如果有一天成为你的妻子,我一定会跟你走。天涯海角──”
浩扬离开的那一年,洁昕认识了林其育,他像个大哥哥陪伴著她,她信任他,而她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哥哥竟一手改写了她未来的命运。
一句承诺,教她失去了欢颜。日子只为等待而过。浩扬像断了线的风筝,音讯全无。他带走了她的笑容、她的灵魂、她的生命,还有她的爱,却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紧守著自己的承诺──等他。
一晃眼,竟已是五年不可挽回的漫漫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