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慈祥关怀的问候让她感到温暖,打从她出世至今,还未有人这么对她说过话。
“我怎么了?”小心地抚着头,并没有往常的剧痛感,以至于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可她发觉自己的额头带些刺痛,她不自觉地伸手想要探去,却教那中年男子给阻止。
“别碰,那里有伤口。”
伤口?慕初雪不解地听着。她的额头怎么会有伤口呢?
慕初雪试着想起身,那中年男子开口阻止。
“别起来,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没事的。”
她不能让人发现她先天的不适,那门家人肯定会将她给遣回孤儿院,若院长怪罪下来,她会被赶出孤儿院的。
“我是医生,听我的话。”
“医生?”
慕初雪很是吃惊,医生怎么会在她房里呢?
“是门老夫人打电话请我过来的。”
“那少爷是不是要赶我走?”
“他没有说。”
前一刻他才来到门宅,就听到门老奶奶想送她走的念头,只因门则笙动手伤人,这教她对慕初雪感到歉意。
“真的?”
因为任医师的话,使她感到一股希望。
“可是我……”
若他是医生,该是早已知道自己的病痛,那么他会告诉门老奶奶吗?
“别担心。”
看着眼前清秀的女孩,任医师心中不禁犯起疼惜,更为她小小年纪即受到这等病痛感到怜惜。任医师脸上的笑意及保证使她放松心情。
“谢谢你,医生。”
就在她道完谢时,房间的门教人打开,门老奶奶的声音在此时传了过来。
“任医师,她没事了?”
“没事了,只是点小伤。”
“那就好。”
门老奶奶看着她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那是自己孙子一时的粗暴造成的。
“我想她需要休养几天。”
慕初雪闻言,担心地望向门老奶奶的方向。此时已是夜晚,她的左眼早已不能视物。
“是吗?”
“则笙呢?”任医师问。
“还在琴室,那孩子也真是的,竟然将人家女孩的脸给打伤,我已经念了他几句。”门老奶奶忽地转头看向慕初雪。“初雪,伤口还疼吗?”
“不疼。”
“那就好好地休息几天吧,等身子好一点再说。”
这样的答覆使慕初雪眼眶里布满泪水,她感激地笑了。
“任叔叔,她还好吗?”
就在任医师走出慕初雪的房间时,只见一道人影立于外头。
“我以为你完全不在意。”
mpanel(1);
尽管门则笙面无表情,但他知道他是真的担心里头的慕初雪,否则他大可以不闻不问。
“是我将她打伤的,我承认是我太过粗暴了。”
“放心,她不碍事的,只是一点小伤。”任医师见他点头,思索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将那秘密说出。
“则笙,别太为难她,她的身子不堪过多的劳累。”
“什么意思?”
不是小伤吗?他怀疑的看着眼前的任医师。
“让她昏过去的不是你造成的伤,是她另外的病造成的。”
“什么病?”
“目前我还不能告诉你。”
“那她……”
又瞧了眼房里,门则笙这次显出了着急的模样,那足以说明他的在乎,想来他并非真是个冷淡的人。
“只要不再发病,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门则笙没有多说,他懂任医师话中的意思,而他心中也明白,她留在门家对她并没有好处,只是……
自上次昏倒事件后,慕初雪的身子在任医师的调养下有了相当大的好转,不再动不动就头晕目眩。虽然左眼的弱视依旧没有改善,不过她不在意,只要头不再像以前那样犯疼,自己也不再像以前那般常昏倒就好。
本要替门则笙打扫房间及琴室的她,因为门则笙的拒绝,所以每天只是陪他待在琴室。
耳边传来优美的琴声,虽说少爷对她依旧是不理不睬,不过起码她可以待在这里,这对她而言已是足够,她不奢求什么。
上次教少爷打伤的地方已痊愈,只是额头上多了道疤,虽不大却还是明显得可以教人看出那里曾经有过伤口。
“我不要吃,把那些东西端出去,”
“则笙,别对初雪这么凶。”
今日在琴室里,多了个与慕初雪年龄相仿的女孩。慕初雪认得她,她叫申若洁,是与门则笙青梅竹马一块习琴长大的伴。慕初雪知道门太太很喜欢申若洁,常要她来家里陪门则笙。
每当她立于琴室一旁听着少爷练琴,见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谈论有关音乐的一切时,她明白那是她怎么都插不上话的世界。
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的她,哪有钱及时间学这些,更何况她的左眼教她感到自卑,所以沉默的她永远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听着优美的琴音,而这样她就觉得十分满足了。
虽然少爷还是不怎么理会她,可是她不在意,起码她知道,若是没有少爷,现在她根本不能站在门家,所以在她心中,她是怀着感激的心,更不在意他对自己的忽视。
门则笙停下弹琴的动作,看着慕初雪为难的模样,对她的逆来顺受,心中并没有一丝的怜惜。
这样的情绪使他更显烦躁,因为他明白自己是在意她的,否则他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而任医师的话在他心中更是反复的响起。
申若洁一见门则笙又要变脸的模样,连忙安抚他。对于门则笙她有着爱恋,更有一份不敢轻言表达的情愫,她怕自己一说出后,会引来门则笙的反感。
而当她得知门老奶奶为门则笙领养了个孤女,年龄与他们两人相仿,都是十五岁时,她开始感到不安;她怕有一天门则笙会离开她,那么她的爱恋将化为泡沫。
在她初见到慕初雪时,她因她的柔弱而多了份自信,她明白门则笙最不爱这性子的女孩。而当她见到门则笙每每在见到她时,那一脸的厌恶及恼火是怎么都瞒不住的。知道门则笙不喜欢慕初雪,更可以说是讨厌她的到来,为此她的心多少才安了些。
对于幕初雪,她本是淡漠以对,却在见到她遭到门则笙的吼叫怒骂时,感到同情及不忍,总免不了为她说些好话,因为柔顺的慕初雪从来不会回话,只是任由门则笙欺负她。
“出去!”
门则笙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慕初雪有如此大的反感,上一次要不是他眼明手快,这下子在她身上恐怕是有着多处瘀痕。他没想到她的身子竟是如此虚弱,才站那么一会儿,竟就昏了过去,而这女孩却是奶奶找来要照顾他的。
忆起自己在抱起她的那一瞬间,她的轻盈教他愣了一会儿。柔软的身子靠向他,虽不丰腴,但白皙的肌肤及女孩特有的幽香使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他这才发觉,其实她不丑,更可以说是长得十分清秀,及肩的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小巧的五官教人怜惜。他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同时伸手轻抚那柔嫩的小脸,那时的自己似乎是迷失了。
现在,她已不碍事。
那黑白分明的眼因他的话而望了过来,不解他何来的怒气。
“少爷,这是老奶奶特地为你准备的。”
申若洁看了看慕初雪,几日不见,她发觉那本是苍白的小脸蛋而今虽不再憔悴,将她本就姣好的五官衬得更加引人注意,可还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告诉奶奶我不吃。”
焦急不已的慕初雪,对门则笙完全不在意地继续翻看手中的乐谱的反应,感到不知所措。
她咬了下唇瓣,“可是少爷,老奶奶有交代。”
“那就把东西放下,马上出去!”
在他吼怒的同时,慕初雪已小心翼翼地将食物放在桌上。
而门则笙则是不阻止她地任由着她,反正他不会去动那些东西,脸更是连抬都没抬地盯着乐谱。
“则笙,我们可以继续了吗?”申若洁为门则笙的反应而吃惊,并且小心地接话,在慕初雪还没来得及应话之前,暗示她离开。“初雪,你先出去吧。”她在这里,只会受到更多的怒骂,门则笙的性子在遇上慕初雪时,总要失控。
“慢着。”
门则笙快速地转身,看着正要离开的慕初雪。
他自知自己不可能要她走人,否则当初就不会要她留下来。他从奶奶那里得知,她若是离开这里,她是什么地方都没得去了。那样的结果使他不再刁难她,只是每当见着她瘦弱的身子,他就不由自主地恼火,为她不懂得照顾自己而火大。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你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留下来的吗?”
“我知道。”
是为了照顾少爷,这点她怎么都不会忘了的。
“那么你必须听我的话,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反抗我。”
门则笙的话使慕初雪带着惧意地点头,但她同时也因他的话感到安心。
“我会,我会听你的话。”
“那好,我要你每天把奶奶准备的食物端进琴室,同时替我吃完。”瞧她好不容易才由任医师调养好的身子,这几日来又弄得虚弱不已,本就白暂的脸蛋而今更是苍白,完全没一丝血色,令他不禁猜想着,任医师所说的病究竟是什么。
“可是少爷……”
“若洁,我们继续吧。”
这样的要求让慕初雪瞪大眼,在她还来不及发问时,门则笙已继续他的练习,那本要吐出的询问就这么给打住。
她盯着桌上的食物,那是门老奶奶特地要厨房为少爷准备的补品,少爷却要她将它们全给吃完。
看着少爷及申若洁的背影,慕初雪感到不解,那随着音符而起伏的身体,轻轻地印入她脑海里。
慕初雪在门则笙的要挟下,整个人的气色由苍白转为红润,身子也更加健康。已十八岁的她,更是长得楚楚动人,本就清秀的五官而今更是多了份细致美,略嫌细弱的身子也多了份女人的曼妙曲线,那样的她教日日与她相处的门则笙不禁心动。
在慕初雪到门家不到一个月之后,在门则笙向门老奶奶的要求下,慕初雪成了他的同学,每日与他一同上下学,更不准再喊他少爷。
这样的结果是申若洁怎么样都猜想不到的,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她不想失去门则笙,所以她只能接受慕初雪的存在。渐渐的,她与慕初雪也成了朋友,只是她的话题总是绕着门则笙打转,如此的心意,慕初雪不会不懂。
每当她与门则笙练琴时,慕初雪总是随侍在旁,这教她猜不出他们的关系。因为门则笙对慕初雪的冷淡及漠视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尽管他总是要慕初雪待在他身边,可他的态度却不曾好转过。
门则笙十八岁时,早已是国内知名的音乐才子,而他近乎完美的琴艺,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及高挺的身形,更教少女们个个为他倾心。在门则笙的身上,看不出一丝柔和,在完全的阳刚气息下,却有颗亟欲隐藏的真心。
他倾心爱恋的对象是慕初雪,当年教他给伤着的女孩。
升上高三的门则笙,在学校有意的栽培下,为了参加英国音乐学院的选拔赛,连着几日勤练琴艺。自然,伴随在他身旁的慕初雪只得安静地在一旁等候。
这日,当慕初雪安静地在教室里等着门则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立在她眼前。夕阳的余晖将她映照得更加柔和,犹如盛开的小花般娇美。
“初雪,好久不见。”
慕初雪习惯性地以右眼视人,低沉的嗓音使她认出对方。
“任杰飞,怎么会是你?”
任杰飞轻笑地随意坐在她邻近的桌子上,那神情是温和的。
任杰飞一向都是个温文的男生,那气息与门则笙全然不同。他是透过任医师与自己相识的,遂任杰飞清楚地知道她的左眼在这一年中已完全失明,只是他没有多说。
“我来找你。”
任杰飞知道今天下午门则笙有场重要的练习,所以他特别在放学后出现在她教室门口,想与她说声再见。
“找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初雪一向都不多话,因为她的左眼之故,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她的沉静使她身上多了份异于其他女孩的气质,也就是那气质吸引了任杰飞。
“我要去美国了。”
“美国?这么快?”
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嗯。”任杰飞见她脸上闪过讶异,小心翼翼地问:“你会想我吗?”
这对他而言十分重要,高中三年里,他对她的关爱从未间断,而门则笙早已看出他的倾心,为此,他寸步不离地跟在慕初雪身边,不让他或是任何一位男生接近慕初雪;他知道门则笙对慕初雪的情感并不单纯,那里头还暗藏了旁人所不知的情愫,但每当自己想要一探究竟时,门则笙总是一语带过,不愿多谈,这更教他相信那份感情已是深入。也因为慕初雪,他与门则笙本是朋友的关系,在一次无意的情况下就此结束。
慕初雪在他的直视下无措地低下头。她向来当任杰飞是朋友,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而他的离去,她自然是要想念了。
“可以告诉我吗?”
“我……”
“就算是骗我也好,我知道你的心里已经有人进驻了。”
“我没有!”
她的亟欲否认教任杰飞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双手抵在她两侧。
“初雪,我们是朋友,没关系,我懂你的苦楚。”
想要爱上门则笙并不容易,而要承认自己爱上门则笙更是困难,因为他们的身分根本不适合。更何况,在门则笙身边早有个青梅竹马的申若洁,她根本无法介入。
“我会想你的,这是真的,我等你学成帮我治病。”
除了门则笙外,任杰飞是与她最为熟稔的异性,而这样的他对自己的关心教她感动。
“我会的。”
没有预警地,任杰飞在她左脸上轻轻印个吻,那是个温柔的吻,是最后的道别之吻。
“你还会回来吗?”
虽然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坏了,可慕初雪并没有拒绝他。
“会,不过那是在好久以后。”
“再久我都不会忘了你。”因为他们是朋友。
任杰飞闻言,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好照顾自己。”
“则笙,你真的打算到英国吗?”甄选完毕后,没能参加的申若洁早已等在门口,她等着知道最后的消息。
她知道则笙早已是内定人选,他的才华早就受到英国某所学院的注意,而今不过是正式邀请他前往英国就读罢了。
门则笙带笑地点头。与申若洁之间,他只当她是普通朋友,尽管他明白申若洁恋慕自己,可她一日不表白,他就当两人只是朋友。
“嗯,毕业后我会马上前去英国。”
“是吗?恭喜你了。”申若洁落寞的道出这句话。
门则笙对她的反应感到吃惊。“若洁?”
“我要去日本,我想学商。”
“若洁,我以为你不喜欢从商。”
“以前或许不喜欢,不过现在倒是不排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想要成为一个能与他匹配的人,若只是跟随在他身后,那么则笙将永远看不到她的深情,为此她打算另作选择。
门则笙不再开口,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而后迈步往前走。
“则笙,你要去哪里?”
今日她打算与他一同回家,他们好久没有单独聊聊了,每次总是多了个慕初雪。她的存在一日一日地教自己感到压迫,带给自己更多的不安全感。
“回教室。”
他知道初雪还在等他,现在早过了相约的时间。
“初雪在等你?”
“嗯。”
本是跟随在他身后的申若洁一听到他的话,立即停下脚步。
“她会与你一起去英国吗?”
不安的她轻声问道,而门则笙早已离她有一小段距离了。
没有回头,没有停下步伐,门则笙只是应道:“她本就该随我走,不管我人到哪里,她都必须跟着我。”
“则笙,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去英国时,你会带走什么?”
“我的钢琴,它重于我的生命。”
这就是他的答案。下一刻,他已消失在转角处。
伫立在一旁的申若洁低下头,任长发垂落脸庞,眼中泛起泪光,轻声问道:“则笙,除了琴呢?你是不是也喜欢上初雪了,否则为何要带她一起走?”
而她呢?该放弃他吗?
可她爱则笙的心谁都比不上,这十多年来的感情她更不想就此烟消云散。她喜欢则笙,也不想让人抢走他,可是她该怎么做呢?怎么样她才能保有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