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口气,控制住自己。
“教授知道我和你认识,他认为我可以影响你,所以打算用我来威胁你答应为他做事。”
他竟然敢拿小雨做人质?唐文权气的咬牙切齿。
“他作梦!”任何人都别想威胁他。
“我知道,我对你一点影响力也没有。”她为他语气中的坚决瑟缩了一下。她笑得很虚弱,感觉自己这几天特别发达的泪水又要满溢。
“谁说没有?”他忽然低头瞪着她。“如果我一点都不重视妳,就不会为妳的失踪担心、不必急巴巴的赶去救妳。”
“可是你刚才的话--”他的意思不是他不管她的死活吗?
“如果我那么容易被威胁、被控制,那我早就没命,刑部堂主也早就换人做了!”将怒气吼完,他总算冷静了一点。“妳的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骂你、不谅解你,你一定生我的气。”她哽住声。
“我是很生气,但是还没气到想把妳休掉。”他闷闷的命令:“不许哭。”
“我很怕……”她语音低颤。“一个人被关在那里,又被绑起来,我逃不出去,又好担心你会被教授威胁……”
她这副模样,他的气哪还发得出来,只能抱着她开始安慰。
“不要怕,妳已经安全了;那家伙休想再靠近妳一步。”他手臂的力量转轻,安抚着她。
“对不起……”她埋入他怀里。
“对不起什么?”她又没做错事,只是害他担心的差点得心脏病而已。
“对不起我骂了你……”她的声音在他怀里低低的传出来。“对不起我的自以为是,我不该指责你!对不起我让你生气、我没有信任你;对不起我惹了麻烦,让你跟着一起受累,对不起--”
最后一句哽咽的对不起,消失在他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唇里。
她留下,原因是爱他;她离开,原因也是爱他。因为爱他,无法容许他是一个对社会有害的黑道人物;因为爱他,所以她不能接受他竟是一个不能见容于社会的人;因为爱他,所以她痛苦、挣扎,不知道在自己一向奉为真理的正义法条和心所爱的他之间,该怎么取舍。
有那么一瞬间,她恨自己爱他。可是已经爱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何况如果不爱他,怎么可能会有恨?
而在爱他的情况下,她的恨根本持续不下去。
这样的挣扎很累,可是她却固执的不愿意想通,世间没有永远的是与非,却一直有着是与非,只是对象不同。他有他相信的正义与准则,她也有她的,不能彼此认同,不代表不能共存。
他细细的吻了她许久,而她颤动着回应,在他松开她的唇时,双臂伸到他背后紧紧搂住他。
“被绑在那里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能再见到你,一定对你说--对不起。”
他点住她微肿的唇瓣,摇摇头。“不要再说了。”他不想听这句话。
“你会原谅我吗?”她抬起眼。
“我没有怪过妳,有什么好不原谅的?”他纵容的一笑。“我只是气妳太不懂得保护自己,让我担心的快白了头发而已。”
她轻捶了下他的肩,破涕为笑。“你笑我!”
他包住她的双手。“妳还是坚持妳的黑白论吗?”他问。
“我坚持!”她点点头,“可是,我也想通了。是非一直都存在,黑白一直都存在,黑暗与光明也一直都存在;它们同时成立,从来不会消失,只不过形式不同而已。而我以前所认定的,其实是最狭隘的一种;表面上的分别并不能代表什么,真正的好与坏,应该在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妳还是认为,我的身分是一种错吗?”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摇摇头。“你有权选择你想要的,我不应该妄加评断;我爱你,我想,我应该也要爱你的选择才对。”
他突然紧抱了她一下。“再说一次。”他要求。
“说什么?”
“妳爱我。”他屏息。
她柔柔的笑了,看着他。“我爱你。”她语气坚定。
他的样子像放下了千斤重担。
“我以为妳会因为我的身分,不再爱我。”甚至坚持离开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承诺过,你忘了吗?”她捧着他的脸,想好好看个够;她很想他呢。
“我没忘,只是我以为……算了。”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是很震惊、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你,我只是想……该怎么样才能和你在一起,而不会想到那些我不能接受的罪恶;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中间还会有阴影,那样我不会快乐、你也不会。”她停顿了下。“那你呢?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把我休掉?”
“没有。”她的“想通”绝对可以让他多活几年。“不过,我有想过另一件事。”
“什么事?”她好奇地问。
“怎么样让妳永远离不开我。”他的额头抵住她的。
“那你想到方法了吗?”
“想到了。”他眼里有簇奇特的光芒。
“是什么?”她好奇极了。
“让妳怀我的孩子。”他噙住她唇瓣,抱着她往卧房走。
“文权……”她想笑,也从他的急切里,明白他是真的这么想。
“嘘!”他现在不想听她说话。
“可是……”
一连串狂热的吻是他唯一的反应,随着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除开,她也因为他带来的欲望而浑身颤抖、心口发烫。
“你还没告诉我,你……爱我吗?”她裸露的肌肤因为接触到冷空气而瑟缩,他随即覆上她,同时拉被覆住他们两个。
“妳太多话了!”
除了灭他身上的那把火之外,她最好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 * * * *
所谓的“特别病房”,一般来说,是给一些病况比较严重或比较需要隔离治疗的病人所使用;但这里的特别病房不是这样的,这里的“特别”,指的是身分很特别的人。
但,可不是有钱、有权就可以享受这种病房的哦;基本上,复安是家怪医院,特别病房里“收容”的,通常是些特别会“惹祸”、或特别会“招致灾难”的衰人住的。
复安医院十一楼的单人特别病房内,聚集了三个男人,其中有两个看起来严重睡眠不足,另一个则神清气爽的令人想一脚踹出去。
“早安,两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就是头号睡眠不足者,基于他住在这里、算是地主,所以先打招呼。
“早安。”走进房的两个男人各自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各就各位准备开会。
“我还以为只有我因为住不惯而睡眠不足,不知道--这位唐桑又是怎么了?该不会是连家里的床也睡不惯吧?”Chen眼里闪着打趣。
“你确定你是因为床睡不惯,而不是因为某人一直没出现?”唐文权没表情的淡淡反讽。
Chen立刻捧住胸口。“我是病人耶,你怎么可以又拿刀刺我的心?”他夸张的哭诉,心里却是真的很难过。唉,风华一直没出现……
“两位,我们谈正事了好吗?”贺刚哭笑不得,只好打圆场。
“小雨已经救出来,我们不用再顾忌了。”二号睡眠不足者,唐文权先报告自己的状况。
“很好,那现在是他们急,我们不急了。”Chen一副病人样,只有那双精明的眼眸泄露了他其实并不虚弱的事实。
“松老出卖过我的人,又跟孙家有勾结,他还抓了小雨。”所以松老是第一个要痛宰的物件。
Chen点点头。“孙政元也用这招,想拿风华来威胁我,他是我的。”
“小雷对政治有狂热,她绝对不会希望孙政元当选。”贺刚喃道,不说他们是至交,就是为了小雷,他也得帮忙。
Chen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笑出来。
“我们三个怎么会这么惨?”
各自爱上的女人居然是三姊妹,而且很明显的,那三姊妹把他们三个大男人迷的团团转。
“Chen,说出你的计划吧。”唐文权道。他把小雨一个人丢在床上,只叫阿苍守着,如果顺利,他打算回去继续搂着她好好补眠,以弥补他们分开好几天的相思之苦。
“OK。”Chen表情一凛。“我的计划分成三方面。第一,我记得‘新维’和‘巨’最近都在争取一件美国硅谷的Case,贺,我要你表现出强烈的竞争意味,放出你要提高标价的风声,在投标的那一天,你只要写出比底标高出十万美金的标价就好。根据我的调查报告,硅谷这家公司其实已经面对破产边缘,我要新跟着损失,没问题吧?”
“没问题。”贺刚点头。
“唐,在你来之前告诉我的事,是我们第二个计划,我要这份数据的部分曝光,你将正本寄给王法官,他是我所知道最公正的司法人员,我相信他会彻查这件事;到时孙家和松老都会吃不完兜着走。另外,如果可以,想办法帮弄到孙政元贿选的名单,孙家会兵败如山倒。”
“我知道了。”唐文权回道。
“最后,松老卖消息给我们,却又将我们的线人给供出去,这个仇不能不报,就以我们自己的方式处理,只要司法没判松老的死罪,剩下的就我们的。”Chen不带一丝感情地道。白道的人必须知道,想从黑道得到利益,却又胆敢出卖黑道的人,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复。
“就这么办。”唐文权站起来准备走人了。
“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动作要快。”Chen提醒。距离投票日只剩三天,一切都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
“我知道,你继续好好养伤吧。”唐文权先走。
病房内剩下贺刚和Chen两个人对望。
“你说……唐这么急着走,是要去哪里?”贺刚问。
“不用问也知道他是要回去补眠。”呜,他真是可怜,替自己心爱的女人挨了一枪,结果女朋友到现在都还没来看他。
“不会吧。”贺刚不太相信。唐不是个重眠的人。
“昨晚他去救小雨,可想而知他昨天晚上一定跟小雨在一起,所以‘忙’了整晚;否则你以为唐为什么会睡眠不足?”说的这么白,应该懂了吧。老天,贺刚也纯情的太过了吧。
难道,这就是吃嫩草的后遗症?
* * * * *
回到别墅,阿苍仍守在楼下,显示了楼上的人儿还没下楼;唐文权随后上楼进房。
房间里的床依旧是他离去时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而床上的人儿半趴着沈睡,雪白的肩不小心露出被外,形成一幅天真却又充满诱惑的景致。
唐文权无声的走了过去,俯身轻吻了那片雪肌一下。
“唔!”她轻吟一声,因为痒而缩了下肩,却不小心露出更多的肌肤。
她的肩背有些浅浅的青紫,他轻轻抚摸着,带着一种满足的怜惜。
她眨了眨眼,因为他的抚摸而醒。
“吵醒妳了。”他低笑。
她张开眼,翻过身模糊的一笑。
“你去哪里?”他的衣服很整齐,刚刚一定趁她熟睡的时候离开过。
“去医院,和Chen商量一些事。”
“教授的事?”她轻问。
“一半。”他点头。
她表情顿了下。“做坏事的人,应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对不对?”事情一旦揭发,台湾的司法界将再容不下教授。
“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妳不用替他担心。”他知道她虽然坚持司法的认定,但她的心却太软,很难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过而不难过。
她勉强笑了下。“我很傻,对不对?”
“妳不是傻,是天真。”他连同棉被抱起她,放在自己怀里。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让她偎靠着,觉得幸福、也觉得依赖;然而一想起昨天的事,她却很难不伤心。
“我……我很敬重教授……”她低语。
“别想了。”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论他做了什么,都与妳无关,妳不用替他觉得伤心。”
“可是……”
“别跟我辩。”他看着她摇摇头。“如果他一直存在下去,你很清楚会有更多人遭殃;他是个伪君子,不值得妳同情。”
她沉默了下,还是很难释怀。
“别想别人。”他命令。“如果妳要想,应该想的是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她吓了跳。“我们?”
“当然是我们,不然你还想跟谁结婚?”他瞪着她问。她那是什么表情?嫁给他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有想跟谁结婚啊。”她嘀咕。这个“没有人”,当然包括他。
不过既然他提出来了,她应该想一想。现在的司法界让她失望,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了,或许休学嫁他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么,我们结婚。”
“你是……认真的?”她迟疑地问。
“当然是真的。”不然他干嘛说。
“可是……”这个声音更迟疑。“你没有求婚耶。”
“我哪里没求?刚刚我不是说了?”
“哪有?”乱讲!如果他有求,她怎么可能漏听?
“有。我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他耐心的重复一次。
“那你的重点是‘什么时候’还是‘我们结婚’?”不愧是学法律的,连一个字的用语都斤斤计较。
可是,结婚耶!女孩子家一生最重要的决定耶!她怎么可以不斤斤计较?
“这有什么不同?”他捺着性子问。
“当然有。”她很慎重的点点头,开始解释:“如果是‘什么时候’那你就直接跳过求婚的程序、也没有征求我的同意,直接问日子,这样像逼婚;如果重点是‘我们结婚’,那你还是没有征求我的同意,自己决定‘我们结婚’,那你自己去结好了。”
可恶,说到后来她才发现,不管怎么解释,他都没求婚嘛!
唐文权抬头看着天花板翻白眼,默数一到十,忍住吼叫的冲动。
“小雨,妳说妳爱我。”
“对。”她用力附和,那是无庸置疑的。
“那就听我的。”
“这件事不行。”她坚持一定要听到求婚。教授的事已经让她一个幻想破灭,不能再幻灭第二个了。
“妳只能嫁我。”他命令。
“不要。”她委屈的转开身。“我对你……从来没有保留,可是,你却连说爱我都没有,现在又逼我要嫁给你;我是一定会嫁你,可是,你为什么连人家当新娘、被求婚的梦想都不给人家,你好过分……”
搞了半天,她只是要一个“被求婚”的感觉,他还以为她故意刁难是不想嫁他;真是……乱七八糟的令人想咬牙切齿。
“小雨。”他调整呼吸后低唤。
“什么?”她很委屈地应。
“妳愿意嫁给我吗?”他柔了声音,提醒自己,让心爱的女人快乐,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嘴里这么说,他心里顺便也把说这句话的人骂上几百遍。
“什么?”她吃惊的回过身,呆呆的看着他,忘记抓被子,结果她这么一前一后的转动,被子滑落了一点、露出了她胸前的春光,但她毫无所觉,只记得看着他。“你……你刚刚真的说了?”
唐文权当然没漏看,眼神立刻变得黯沈。
“妳愿意……嫁给我吗?”他没忘记重复一次。
“我愿意!”她抱住他,欢喜的大叫。他真的求婚了耶!
唐文权随即压着她躺回床上,先重重的吻了下她的唇。
“调皮!”他宠溺的薄斥。
“人家想听嘛。”她完全的小女儿娇态,因为刚刚心爱男人的求婚,让她整个人晕陶陶的。
“那,现在该弥补我一下了吧?”
“弥补什么?”她笑弯了眼问。
“昨天晚上,我还没完全满足。”他的视线往下降到她毫无遮掩的胸前。
他的语调怪怪的,她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然后:
“啊!”她低叫,反射动作就想拉起被子,他却快一步的握住她的手,将她压进软绵绵的床铺。
“文权……”她的弱小抗拒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唐文权再次心满音心足的抱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太快了吧?这样……她会不会很快怀孕呀?她没忘记他昨天说过的话,他该不会……真的想让她很快怀孕吧?可是,她一点都还没有当妈妈的心理准备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