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浮云掩映著绚丽夺目的光芒,祈祷的圣殿、魔法学苑仍是一如往昔的庄严。天空中、云端上,灵魂及天使的身影举目可见。
我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天堂。卡迪娜拉出任剧焰给她的坠链。
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天堂,是否跟你想像中的一样呢?
凝视了坠链一会儿,卡迪娜喟然的将它藏回衣襟。
蓦地,一声韵味十足的嗓音从她的背後响起:「哎呀呀!快看看,这不是我可爱的卡迪娜吗?」
这高姚有致的身材、小麦色的肌肤和高耸的大波浪马尾发型,除了她的最佳死党——娜仑西亚,全天堂还真找不出第二人!
「娜仑西亚!」卡迪娜亲热的揽住娜仑西亚,半年不见,她似乎又明艳了许多。
「你可回来啦!你不在我好无聊哦!」娜仑西亚抱著卡迪娜又叫又跳,好不高兴,这举动和她成熟妩媚的外表实在相去甚远。
「喂,卡迪娜是我的耶!」冷不防,一支红玫瑰从娜仑西亚鼻尖三公分处划过,射入了前方的白云。
举目望去,玫瑰的主人——赛德烈正以十分优雅的站姿伫在不远处,嘴角街挂著一抹自信高傲的笑容。
娜仑西亚皱了皱秀眉,颇不以为然的问道:「不是我说你,没事儿背著一丛花跑来跑去干什么?不嫌重吗!?」
「呵,问得好!」赛德烈理理漂亮的金发,抽出一枝红玫瑰吻了吻花瓣。
「那你没事儿在身上挂一堆叮叮当当的坠子铃铛又是干嘛?」
「我是『舞韵天使』,是舞者,身上自然有点饰品嘛!」
「这不就对了!?」赛德烈仍是一副大言不惭的厚脸皮相。
「像我这么完美英俊的天使,自然要以鲜花来陪衬罗!」
卡迪娜现在才发现,阿崎真是跟他像透了!只不过,阿崎没赛德烈好看就是。
「你这畸型的逻辑是打哪来的?」
「少女漫画。」
闻言,娜仑西亚不由得愕然,卡迪娜则低叹了口气,一来担心天堂的前途,二来怀念人界二十三班的怪胎好友们。
「依他这种症状来看,应属於『後天分裂性妄想症』。」不知何时,佳贝儿已悄悄地出现在她们身後,手上仍旧捧著一本厚重的精装版古希伯来文圣经。
佳贝儿栗色的秀发似乎更长了些,她笑问:「在人界一切都还顺利吧?」
卡迪娜点点头,内心却因为乍现了任劘焰的身影而再度黯然起来。
倏地,一阵浓烈的花香钻入鼻头,她回过头,不巧栽进了赛德烈的怀抱。
「噢,我的宝贝!」赛德烈思心却又无限爱怜的轻吻卡迪娜的额头:「你知道没有你的这半年,我足怎么度过的吗?」
「我不想知道!」卡迪娜忍无可忍,一记铁拳狠K上赛德烈的下巴。
从现在开始,她发誓,除了任劘焰以外,别的男人别想抱她。
赛德烈虽碰了钉子,但是凭他厚得连子弹都穿不过的脸皮,自然不可能就此认输。
「别这样,我的生命只为你一人灿烂,如天边的明月,因为爱你绽放出温柔的光芒。」
他这回换个方式,站在远一点的地方向她做第N次告白,试著以美美的词句打动芳心。
唉,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卡迪娜无奈的瞪著赛德烈,心里考虑待会儿他交代完「遗言」後,要以什么方式解决这个「一代雄性大花痴」。
佳贝儿闻言,立刻不客气的提醒道:「赛德烈,你的宇宙学不及格吗?月亮是不会发出光芒的!」
赛德烈被她吐槽,又是在久别的卡迪娜面前,自然很是不爽。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情调啊!?这是情诗耶!情诗本来就比较不实际。想想看,月亮因为『爱』而散发光芒,这是多么浪漫呀!」
娜仑西亚佯装搓下一大堆鸡皮疙瘩。「我只觉得好恶心!」
「你说对了!」赛德烈突地一拍手,高兴的神情彷若寻著了知音:「恶心正是我们法国人的天性之一!」
卡迪娜实在没兴趣继续看他要白痴,趁著他正和佳贝儿争论「恶心到底是不是法国人的天性」时,她悄悄地转过身,打算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
生活了四百多年的天堂,熟悉的友人,这些不正是她当初日日夜夜盼望的吗?可是,她为什么仍旧感到空虚迷惘?
「我说是!」
「我说不是!」
「喂,我是法国人耶!难道我连自己民族的民族性都不晓得吗?」赛德烈理直气壮的叫道。
娇小的佳贝儿瞟了又高又壮的他一眼,根据相识近五世纪的经验判断,这大块头每次吵架吵到没词儿了,就会仗著自己人高马大来「鸭霸」,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好,就算你是法国人又怎么样?你总不能因为自己很恶心,就以偏概全说全部的法国人都很恶心吧!?」
赛德烈无话可说,偏偏倔骨子不愿服输,索性耍赖道:「我不管!反正我说是就是!」
真是死鸭子嘴硬!佳贝儿杏眼一瞪,立刻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说不是就不是!」
呵——真没意思!娜仑西亚没趣儿的打了个呵欠。她搞不懂,这种没营养的话题到底有啥好争的?何况,他们两个又不是法国「人」,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倏地,她的肩上多了一双温暖的手——
「兀嘉!?」娜仑西亚清灵的眸子多了一抹欣喜。
「你交班啦!?」她犹如甜美的小妻子,在他颊上奉上一记香吻。
「嗯。」兀嘉刚硬的脸部线条渐软化了下来,每当面对自己美丽的未婚妻,及这几位彷若兄弟姊妹的死党时,他自然就卸去了身为「督护天使」的严肃,恢复一个少者该有的活泼朝气。
他卸下了臂上的长铜护腕,「对了,我刚在路上看到一个天使,背影有点像卡迪娜……」
「我正想告诉你,她回来了!」娜仑西亚截去他的话,美目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奇怪……她刚才还在这里啊!」
兀嘉拉住了她,道:「娜仑西亚,我觉得你最好去看看卡迪娜。」他虽木讷,但细密的心思不容忽视。
闻其言,娜仑西亚急切的看著他,那份关心之情不自觉流露出来。
「怎么,她有什么不对劲吗?」她比卡迪娜、佳贝儿略年长,长久的相处早令她们培养出若朋友似姊妹的情感。
他摇摇头,有些惭愧的答道:「很抱歉,我说不上来。不过,她好像很伤心似的。」
经他这么一提,娜仑西亚也突然想起,卡迪娜刚才和她讲话时,脸上的笑的确不太自然,像是勉强装出来似的。
她很清楚,卡迪娜是那种就算被天父训得狗血淋头,也依然能够笑容灿烂的乐天派,娜仑西亚实在很难把如朝阳的她和「伤心」这两个字连在一起。
「佳贝儿,走,我们去找卡迪娜!」娜仑西亚不由分说,拉著佳贝儿便走,因为她感觉到,这件事不会太简单!
「可是……」佳贝儿有几分犹豫,「有始无终」实在不是她的行为作风。
「哎呀,你的架先记帐上,改天再和他吵啦!」
「那我呢?」兀嘉指著自己问道。
「你留守,我们女生去就好了!」娜仑西亚「分配」完毕,匆匆拉著佳贝儿欲离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一段尖锐,像是揑著嗓子讲出来的话语。
「对嘛,这是『我们』女孩子的事,你去干什么?」
呃!?娜仑西亚看了眼佳贝儿,佳贝儿摇摇头,表示刚才的「女」声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赛德烈……」娜仑西亚回头看身後高大的金发「美女」,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兀嘉惨不忍睹的捣起脸,佳贝儿则不可思议的绕著赛德烈打量起来:「天,你扮起来好像女生哦!」
赛德烈妖娆的笑了笑:「谢谢。」
随即,他「幼秀」的揽住两位女孩:「好了,姊妹们,咱们去看看可爱的卡迪娜吧!」
这家伙为了卡迪娜竟然牺牲色相扮女人,的确很痴心、很「勇气可嘉」,但是,这未免太……
「拜托,你是天使耶!别做这种丢脸的事好吗?」娜仑西亚赏了他一记手肘,将他丢给兀嘉:「你负责看著他,我和佳贝儿去去就来。」
说句老实话,兀嘉对自个儿的新任务著实不满意,但是看在自己亲爱的「未来老婆大人」的份上,也只好乖乖听命罗!
有道是「准老公守则第一条」:老婆永远是对的!
「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去看『我的』卡迪娜?」赛德烈往前一跃,本想追上去,岂料竟意外的跌回云端。原来,他的翅膀被死死的定住了,根本没法子摄动。
「兀嘉,你……」
兀嘉耸耸肩。没办法,谁叫未婚妻的话能媲美圣旨呢?
「喂,你怎么可以背叛我!?枉费咱们兄弟一场……」赛德烈只手擦腰,只手数落著他的不是,那样子看起来活像只大茶壶。
「娜仑西亚说做你就去做……在人界你这就叫『见色忘友』、『PTT』、『妻管严』……」
唉,吵死了!兀嘉不耐烦的转过身去。
蓦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自己的背,回头一看竟是……
「赛德烈。」
「干嘛?」
「你若要继续高谈阔论我不反对。但是,能不能请你别用你衣服里『坚挺』的木瓜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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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云层中,卷著一条淡金色的人影——
卡迪娜趴在云端,手轻轻一弹,指尖触及的地方开了个大洞。
高楼、公路、繁荣喧闹的街道,那里就是人界——一个她毕生难忘的地方。
由於太遥远的缘故,卡迪娜只能凭著记忆或臆测,找寻几个她在人界较熟悉的驻点。
找到了!那里是学校,旁边的米色大楼是常去的百货公司、卡布里豆豆最爱的夜市小吃街,还有……小公园。
任兀嘉焰。她下意识摸了摸坠链,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铃铛声。
「嗨!」碍於两位密友也在场,卡迪娜只得先收起满腔思念,表现出一如往昔的朝气。
她们走到她身边坐下,娜仑西亚看看云下,问道:「人界好玩吗?」
卡迪娜思考半晌,回她的答案有点出乎她们意料之外——
「不好玩。」
佳贝儿和娜仑西亚不由得面面相觑,面对突然失去笑容的卡迪娜,她们感到了短暂的惊愕。
佳贝儿掏出一本笔记,兴致勃勃的说道:「告诉我你在人界的经历好吗?它和书上说的一样吗?」
看著她们期待的表情,卡迪娜实在不忍拒绝。
本来,她已决定要遗忘在人界的一切,重新回到天堂的生活;一个不属於自己的世界,留恋它又有何用?
这是最後一次了,她暗自下定决心。
须臾,卡迪娜开始将在人界的种种说给她们听。有趣的、大胆的、爆笑的,一幕又一幕,宛如走马灯在她的脑中再度重现,这些精采的事也令佳贝儿、娜仑西亚听得昨舌不已。
「你回来了,那——那个恶魔呢?」
「当然是继续留在人界罗!」卡迪娜不在乎的耸耸肩,但是,湛茶色的眸子中却写满了牵挂。
错不了,她肯定爱上那个恶魔了!娜仑西亚从卡迪娜的眼神中察觉到这点,旋即,她半开玩笑问道:「你会不会想他呀!」
卡迪娜苦笑了一下:「会呀!」她们三人之间,向来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佳贝儿仍是有些怀疑,虽然近几个世纪来天魔两界一直处於和平状态,但她那满脑子先入为主的古书概念,令她还是不太认同所谓的「新好恶魔」。
「为什么?他不过……」
「我说过了,他很特别,一点也不邪恶。」卡迪娜边说边微笑,脑海又掠过任劘焰的影子。
「他好善良,会逗我开心……很关心我、照顾我……我真的……」不自觉中,一颗泪珠滚出了她的眼眶。
「真的好喜欢他!」语毕,决堤的泪再度倾泻而下。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天堂无忧的生活总令卡迪娜不识愁滋味,可是此刻她偏偏抑制不住泪水。
意料中的答案!
娜仑西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卡迪娜靠在自己肩头,如慈母般轻拍著她的背。
佳贝儿无言,只好看著自己的好友泪洒云端,她很想提醒她,虽然天父没有明令禁止天使与恶魔不得相恋往来,但亘古不成文的禁令仍具有内心道德上的约束力。但,她看到卡迪娜的痴泪,她实在说不出口,唯一的抉择是——
唉,就让她将错就错吧!反正时间是最好的心灵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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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洁的月光洒了一地银白,在此起彼落的鞭炮声中,这座寂静的小公园更是显得格外冷清。
对任劘焰而言,这又将是个无眠的夜。
记不得是谁曾告诉过他,生命中必会有许多过客,该来的抵挡不了,要走的难留得住。
这一切,又何必看得太重!?
没错,是不该看得那么重。任劘焰确信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过去四百多年的岁月中,他也曾经历了许多风雨许多事,不都一样走过来了?
挥挥衣袖、潇洒转身;没有束缚、毋须留恋。这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吗?在魔界流浪的
那段日子,一直是他心底的恪印、伤口,他不也是走得乾脆俐落?为什么?为什么这回就是忘不了她呢?
任劘焰反覆问了自己干百遍,但每次总不了了之。
倏地,一阵五音不全的走调歌声由他身畔响起——
「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哇哈哈!新年快乐!」酒醉的阎王在他背後结实拍了一记。
任劘焰不耐的瞟了他一眼,又重新倚回石柱,继续沈思。
奇怪,这小子不是最喜欢过年吗?阎王不解的搔搔头:心神一转,他会意的笑了笑,从宽大的篷袖中掏出一枚红包袋。
「哪!恭喜发财,红包拿去!」
意外的是,任劘焰看也不看它一眼,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你少烦啦!」
唷!口气这么冲,这小子今天吃炸药啦!?阎王的酒顿时醒了不少,忙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任劘焰仍然静静的凝望著夜空,没有开口的意思。
怪了,他今儿个是搞什么名堂啊?阎王想打破这沈默的气氛,便小心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我有没有事与你无关!」他的语调中透著不可抗拒的威严,怒火闪烁的绿眸冷若寒冰。
一时之间,阎王也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从小看他长大,阎王还是今天才知道这个成天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儍小子也有这么酷的一面。
「那……那个天使丫头呢?她还好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任劘焰的眼底闪过一抹落寞。
「她走了,回天堂去了。」他轻叹口气,冷不防冒出一句:「有酒吗?」
「酒?」阎王呆了两秒,嘿,这小子总算正常点了!「当然!」
阎王丢了一瓶白兰地给他,自己则开了瓶茅台。对著明月,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往年,他们爷俩儿都是在冥府对酌,在人界倒还是头一遭。
酒过三巡,诗兴大发的阎王突地敬了敬月亮:「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呐!」
宋朝苏轼的「水调歌头」!任劘焰微牵动唇角,又饮了口香醇的白兰地。对於这阙词,他最难忘的莫过於最末两句。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他喃喃道。卡迪娜甜美的笑颜第N次浮现眼前。
「什么?」
「没事。」任劘焰避开阎王锐利的目光,自顾自的暍著酒,藉酒浇愁愁更愁,锥心的相思仍没半点麻痹迹象。
半晌,阎王不禁开口问道:「在想什么?」阎王发现眼前的少年比以往忧郁了许多,依稀记得,他也曾有过一次相近似的状况——是他甫「跷家」回来的那几天,同样是这份沈闷、这份愁苦,只不过,这回任劘焰的脸上尚多了一份迷离痴傻。
任劘焰沈吟了一会儿,似嗫嚅般的轻吐出一个宇:「她。」
「谁!?」
「卡迪娜。」
卡迪娜!?这不正是那个天使丫头吗?阎王盯著任劘焰,希望能得到一点点讯息。「你很想她?」
藉著白兰地的酒意,任劘焰不想再自欺欺人,他笑中带著苦涩,直言不讳的答道:「对,我很想她。」
顷刻间,阎王在他的脸上捕捉到昙花一现的深情。须臾,阎王明白了一切——这小子恋爱了!
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一只大手搭上任劘焰的肩。
「小子,你爱她,对吧?」阎王直接了当的问道。
爱!?任劘焰一悸,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让他连续数日作恶梦的欧阳绮君。
「不!」话方冲出口,他便犹豫了。在阎王狐疑的目光下,任劘焰只好改口:「我不知道。」
阎王摸摸浓密的黑胡子,笑道:「儍小子,如果你不爱她,那这份思念,莫名的惆怅又是打哪来的?」
任劘焰怔了一会儿,他自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没错,他承认他对卡迪娜很有好感,他承认她对自己极重要,他承认他最爱看她如晨曦的笑靥,他更不否认自己的眼中,除了卡迪娜再也容不下第二人!可是……
这就叫做……「爱」!?
任劘焰还来不及发问,阎王便续道:「爱有很多种,手足相辅,是爱;朋友道义,也是爱!当然,亲子天伦、男女之情更离不开爱!不过,就你这年龄而言,离真正的爱还是差一点,充其量不过是喜欢罢了。」
任劘焰抹去嘴角余酒,挑挑一双浓眉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阎王豪迈的笑了起来:「傻瓜,俺也是过来人哪!不然,你以为俺打出娘胎就是个老头子不成?」
任劘焰莞尔,呷尽了瓶中之酒後喟道:「爱也好,喜欢也罢。反正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现在说这些……」拜他刚才把白兰地当白开水灌所赐,话才说到一半,浓浓的酒意令他不得不闭上双眼,靠坐在凉亭长石凳上沈沈睡去。
阎王看著他纯洁如孩子的睡脸,心里的欣慰和淡愁纠结难分。在人界的几个月,他觉得任劘焰又长大了许多,如天下的父母,他欣喜他的成长,却也担心他将自己翱翔的日子会越来越近。
阎王低低的叹口气,再次抬首时,他的眼中多了份缅怀。
看到了吗?夫人,俺老已竭尽所能将劘焰拉拔长大了,他将来究竟是属於哪儿的,就得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
阎王拨去任劘焰眼前一丝黑发,他未见过任劘焰的生父,对他母亲的印象亦淡了许多,唯一记得的是,她有一束黑缎似的云发,极温柔典雅,像美丽的樱花,只维持了短暂的动人时光。
至今,阎王仍不知她的去向,四百多年来,阎王找遍了魔界大大小小的地方,而她却像消失在黎明的晨露一样,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影子。
倏地,任劘焰微微转动了身子,开合不已的唇无声地诉著梦呓。他彷佛陷入了什么心烦的梦境里,一双浓眉时缓时蹙。
这小子……阎王严肃的脸露出无限慈爱,他变出一张毛毯轻覆在任劘焰身上,手一挥,数朵云掩去了明亮的月光,朦胧中,阎王悄悄的消失在未央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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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迪娜——」卡布里豆豆拎著一包洋芋片,一蹦一跳的跃进千羽斋。「你在干嘛啊?」
「我!?」她匆忙的把坠链塞回口袋,故作镇定的一笑。
「没干嘛啊!收拾……收拾东西嘛!」卡迪娜边说边倒出一箱在人界的书本用具,装模作样的收拾起来。
眼尖的卡布里豆豆从杂物堆中拾出一只相片架,拭去尘土薄灰,好奇的看了起来。
「咦,这是昌和国中一年二十三班的同学嘛!」
「是啊。」她接过相片架,轻轻的将它摆上床头。
看著那一张张笑脸,昔日欢乐缤纷的日子历历如在眼前。
人界……好像是今天开学吧!?现在大家肯定到得差不多了。
照片中抢镜头的志村、气焰高昂的小辣椒、菜虫、冬粉、阿崎还有小蓓、帧哗蛋……多么令人难忘的朋友呵!
未了,她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那个潇洒的身影——任劘焰。
回忆的确很神奇,可以记录,却很难抹去。事实证明,卡迪娜仍忘不掉他。
善良的恶魔,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卡迪娜仲人口袋的手紧握著坠链,说实话,卡迪娜好想念他温暖的臂弯,那看似修长,实际上却结实有力的手令她感到无限安全。
再看回那张「天字第一号名嘴」——志村,她不由得羌尔。
算你厉害,志村!只可惜那段「弄假成真」的「一二三爱情故事」只能成为不为人知的历史了!
「喀吱——喀吱——」突地,一阵大啖零食的吵杂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卡布里豆豆,你哪来的洋芋片啊?」难不成,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又溜到人界去了?
「我藏的呀!」它扬插一双长耳朵,很得意的答道。
「以前在人界时,我就料到回天堂後会没零食吃,所以我就每天在云上藏一包零食存起来,存著存著,就有一大——堆啦!」
它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卡迪娜拍拍它覆满白软毛的头。
「卡迪娜,劘焰什么时候才会来看我们啊?」
对著卡布里豆豆天真无邪的脸,卡迪娜实在不忍泼它冷水。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一定会来的!」身为兼爱的天使,偶尔说说「善意的谎言」应不为过吧!
「嗯!」卡布里豆豆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它乖巧的跳上桌子,陪卡迪娜一起整理那叠衣物书籍。
「叮铃——叮铃——叮铃铃——」虚掩著的门外怱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铃声,全天堂会在身上挂铃铛的只有一人——
「阿亚姊!」卡布里豆豆一马当先的跃上娜仑西亚的头上,弄乱了她华丽的马尾发型。
「嗨!豆仔!」娜仑西亚不甘示弱的把它抓下来,双手左右开弓的揪住卡布里豆豆的肥脸颊:「别来无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皮嘛!」
卡布里豆豆由於嘴巴被她拉成倒三角形,只能口齿不清的「哈啦」几句:
「拉——哩!拉——哩!都市吐哩的胡啦!」 (注:「拉哩」同「哪里」;「都市吐哩的胡啦」为「都是托你的福啦」。)
「你今天不是有课吗?怎么有空来!?」卡迪娜忙把她拉进屋内。
「嘿嘿,我出公差!」娜仑西亚笑得很神秘,冷不防一松手——砰!卡布里豆豆应声跌坐在坚硬的地板上。
它欲哭无泪的瞪著娜仑西亚,伸手揉了揉自己歹命的屁屁。其实它被摔也是活该,谁叫它老不自爱的去闹一些自己惹不起的人!
卡迪娜实在没那个闲逸的心情陪她打哑谜。「别逗了,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卡布里豆豆自始至终不懂何谓:从失败中得到教训。
直到两对怒火中烧的明眸对它递出警告的讯息时,它才恍然大悟,自己「又」说错话了!
「罢了,别理它了!我这回其实是来当邮差的……」她抛给卡迪娜一张淡黄的长方形羊皮纸。
「信!?」她看看手中的信笺,既没写收件人,也未署名,她不由得怀疑问道:「这谁写的呀!怎么信封上什么都没有?」
「天父·耶和华。」
「什么!?」卡迪娜不敢置信的低呼。 「你说……这信是天父写的!?」
「对。」
太不寻常了!卡迪娜明明记得没闯什么祸,也好一段时间没恶作剧了,难道,伟大的父神会穷极无聊的写信跟她打屁话家常不成!?
她匆匆拆开封口,将信取出浏览了一遍。
「卡迪娜!?」娜仑西亚见她神色有异,连忙按住了她的肩。
「不会吧……」卡迪娜喃喃道。显然,那封信带给她的冲击很大。她不相信的将信反覆看了数次,良久,她才相信这是事实,但——
天哪!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