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卡!」拍摄现场的每个人脸都绿了,导演气得全身发抖,用力摔导演筒。
导演的卡声一响起,所有人都忍不住哀嚎出声,完全不给NG的人面子;他们好累、好累,累得双眼泛血丝,就为了这场没有任何高难度的戏。
不过是小小的泼水动作,居然可以NG五、六十次,这人到底是谁特意找来折磨他们的?!
一堆不堪入耳的咒骂声在办公室里响起,大家都累毙了,甭想他们会好脾气的笑着说没关系再来一次,如果可以,他们还真想掐死那个狂NG的小演员,好让大家早点解脱。
项翎抖着唇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人。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非常糟糕,可她真的是尽力要演好,却不知为什么老是达不到导演的要求,现在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赔罪的话都说不出口。
「够了!我受够了!」女主角凌琳顶着一头湿发由椅子上跳起,大发脾气。「我的头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重复五、六十次,我受够了!我的头也受够了!妳到底是哪里对我不满?!」她指着项翎大骂,心底呕到快吐血。
这算是恶整吧?不断的NG,让她不断淋湿再吹干,再淋湿又吹干,分明是看她不顺眼,特意来整她,逼她崩溃!
这女人是不是敌对公司派来的?!好狠哪!
「没,我并没有。」项翎不想她误会。
「够了,我不想再听,这场戏我也不想再拍了,谁再叫我上场演这场戏,我就跟他翻脸!」凌琳尖着声宣布,事实上她已经翻脸了。
助理连忙上前安抚她过于激动的情绪,要她放轻松,保持玉女形象,同时也恶狠狠的瞪了眼老是出状况的项翎。
「我的祖奶奶,算我怕了妳,求求妳不要再NG了好吗?整个拍戏进度为了妳严重落后,再拍不好,到时开天窗谁来负责?」导演对她算是甘拜下风,由之前的责骂转为祈求。
「对不起,导演,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会好好表现。」项翎不断道歉,暗自祈求下一场戏能表现好一点,她不能再狂吃NG了。
「妳还来啊?!」有人发出不满的呻吟。随便叫个路上的阿婆都会演得比她好,她还想狠狠的折磨他们?
「不用拍了,今天就算我给妳再多的机会,我看妳也达不到我的要求,因为妳根本就还没开窍!」导演也觉得他受够了,再跟她这么耗下去,戏还没杀青,他就先自杀身亡了。
「我……」项翎不懂她究竟是哪一点做得不好?导演说表情不对,她加强表情,导演说感情不对,她就放感情,可是始终都抓不住重点,让导演一再不满意的猛喊卡。
她该怎么办?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啊!
一旁看了良久的制作人王姊也不住摇头,她长叹口气。「项翎,妳跟我来。」
项翎闻言,乖乖跟着制作人离开。
她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是一想到她今天的表现,除了咳声叹气还是咳声叹气,这样的折磨他们还要捱多久?这部戏才刚开拍没多久呀!
女主角泪潸潸的不住抱怨,发型师忙着帮她将头发吹干,其它人则是尽力安慰着她,就怕她一个不开心而拒演。
项翎战战兢兢跟着王姊来到无人的楼梯间,心底忐忑下安,猜想王姊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要对她训话。
王姊确定四周都没有人干扰后,转身面对她,问:「项翎,妳知道我为何会找妳来演这个角色吗?」
项翎摇了摇头,不明白这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一直以为妳的演技进步了,会适合演这弥角色,接连这几日看下来,我发现我错了,妳不适合演这个角色。」王姊毫不留情的说道,这些日子看项翎的演出,她的心是一天比一天还凉。
「不!王姊,我知道我今天的表现很糟糕,但请妳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项翎听出王姊的言下之意,急得向她保证。
「项翎,就像刚才导演说的,再给妳机会,妳的表现也是一样,老实说,我对妳的表现非常失望。」王姊定定看着她,说了重话。
王姊的一句非常失望,当场将项翎打入地狱。
对于别人的护骂批评,她可以不在意、不理会,可王姊不同,王姊是她非常尊敬的人,她敬重王姊对拍出优质戏剧的坚持,更敬重王姊的为人,所以王姊找她拍戏,她非常开心,可她却让王姊失望了,让她最敬重的人失望了……
泪水忍不住决堤,喉头哽咽住,教她再也说不出请王姊再给她机会的话来。
「我承认我是喜欢妳,因为妳和一些进这个圈子里的女孩不同,妳很单纯又不会工于心计,所以我才会找妳来,想给妳表现的机会。但我现在不禁想,这或许就是妳的不足之处,妳没有野心、没有企图心,妳只安于现状,所以没办法突破!想待在这个圈子就必须尽量突显自己,可是妳并没有,而是选择窝在角落,这样有谁会注意到妳?妳太不积极了。」王姊说了一连串不中听却很中肯的话,对于一个想亲手提携的后辈有这样的表现,她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项翎流着泪,静静站着听。
「妳该要好好想想,妳真要待在这个圈子吗?妳是真心喜爱这份工作吗?如果不是,妳可以离开改行,这个圈子根本就不需要妳,少了妳也没有什么缺憾。」王姊将话说得极狠,就是要项翎看清现实状况。
「王、王姊,我想演戏……」她哽咽着声音,好不容易把话说清楚。
「想演是一回事,会不会演又是另一回事!」王姊不给予任何妥协,她不会轻易被泪水所打动。
项翎明白自己不会演戏,这里不是她随便就能混过去的,而且她也不容许自己有得过且过的心态;她拚命的演好,可事实就如同王姊所说,想是一回事,会不会又是另一回事。
「我这部戏不需要妳,妳可以走了。」王姊最后撂下狠话,不让她参与演出。
「王姊--」早知事情最后发展的结果会是如此,项翎仍是惊骇的看着王姊。
「我的戏不需要不用功、情感不足的演员,妳走吧。」王姊不留情的赶她走。
「王姊,我……我……」项翎流着泪想挽回,可怎么开得了口?她就是明显的拖累大家,她凭什么厚着脸皮说要留下?
王姊没再理会她要说什么,转头离开。
王姊一走,项翎难受的蹲在地上痛哭。她到底在做什么?丢了工作,让自己最尊敬的人失望,拖累大家……愈想愈难过,泪水也就更加奔放难收。
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只会增加王姊的麻烦,她并不想让王姊对她的印象更加不好,只好噙着泪、拖着伤心的步伐离开。
在等电梯时,她不断抽泣,不断想着王姊所说的话,一字字一句句是那样令人难受,但却又是那样正确无误,明明白白指出她的缺点,教她无法逃避。
电梯当的一声来到她等待的楼层,电梯门打开时,她愣了下,噙着泪看着里头的人,里头的人显然也被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吓了一跳。
「妳怎么了?」正好下班的夏侯尊是有想过可能会在公司再次遇上她,可万万没想到第二次遇上她,竟会是在她哭得如此悲惨的时候。
「嗨……」项翎尴尬的想对他笑,可她笑不出来,嘴角努力扯了扯,还是垮了下来。
「没事吧?」看见她这副惨样,夏侯尊心中不住猜想着她遇上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被人欺负了?他可没忘记上回她提过被其它演员排挤一事。
项翎眼眶含着泪,摇摇头,走进电梯。
夏侯尊见她哭得如此伤心,知道短时间内她没办法谈发生了什么事,也就不再追问。
静谧的空间内,只听得见她不住啜泣,又试图忍着不发出声音。
「对不起。」她哑着声为干扰到他道歉。
「没关系,妳哭。」夏侯尊表现出一副好象成天都有女人在他面前痛哭一样自然的表情。
项翎见他如此体贴,心底有道暖流流过,泪水也流得更加狂放。
「想不想去散散心?」夏侯尊忽地一问。
「嗯?」项翎没料到他会天外飞来一笔这么问,愣了愣。
「我带妳到山上看夜景、吹吹风,并没有其它意思,只是想或许妳可以因此而心情比较好。」怕她误会,夏侯尊解释道。他也不晓得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居然会突然兴起带她上山的念头。
「好。」项翎明知不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或许他是个坏人,或许他怀有其它目的,或许、或许……可她就是相信他,相信他不是坏人,相信他对自己没有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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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夏侯尊带着她到地下室的停车场,开车载她上阳明山,那个属于他和好友私下的聚会之处。
一路上他专心的开着车,也没问她是怎么一回事,由着她去哭个尽兴,哭到最后,连项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她就在他面前哭成这样,他会不会觉得遇上怪人?
偷偷由后视镜研究他的表情,并没出现任何的不耐烦,她这才悄悄的放了心,庆幸自己并没惹他讨厌。
今天的她太过脆弱,绝对受不了有第二个人说出受不了她的话。
夏侯尊在途中买了几瓶饮料上车,项翎看着他下车的背影仍在研究,心底有很微妙的感觉正在发酵。
车子来到宁静的山上远离尘嚣,夏侯尊停了车,将手中的可乐递给她。
项翎皱了皱眉,看着手中的可乐,没想到他会买可乐给她。「没有酒?」她心情正不好,以为他会买酒,好让她来个借酒浇愁,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她翻了翻他手中的塑料袋,里头除了可乐就是果汁,完全没有含酒精成分的饮料。
「妳心情不好,不适合喝酒。」他含蓄暗示道。
「哦?」项翎拉开可乐的拉环,啜饮了口,挑挑眉看着他,了解他话中涵义。他不是个会乘人之危的小人,不会强灌她一堆酒后占她便宜,呵!或许也可说是怕她喝了酒来个酒后乱性、霸王硬上弓。
夏侯霉明白她晓得他的暗示,便不再多说。
「这里很漂亮。」项翎看着夜景,以及已然升空的月儿,轻道。
也许是见到如此美丽的夜色,也许是有他的陪伴,也许是已大哭一场,原先阴郁的心情已稍稍获得抒解。
夏侯尊静静看着她的侧面并不答腔,月夜下,她看起来格外动人,是月夜蛊惑着人心吗?
「我丢了工作。」她凄惨地转头朝他一笑,终于有心情谈她为何会哭得这样惨;明明已经哭够了,可在跟他说时,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
夏侯尊忍下为她拭泪的冲动,毕竟他们才认识不久,他不能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所以他按捺住,试图忽略晶莹的泪珠挂在她颊畔有多惹人心怜。
「我真的很糟糕,好不容易盼到演出的机会,却让我给搞砸了,王姊……王姊,我对她一向很尊敬,我不想让她失望,真的不想……」一想起王姊失望的脸孔,教她哭得更加伤心。「我真的很想努力表现好……真的!」可偏偏事与愿违,她能怎么办?
「我明白。」夏侯尊终于还是忍不住,探出手为她拭泪。
项翎愣愣看着他,感觉彷佛有道魔法牵引着两人,使她情不自禁沉浸在他的柔情当中,心,狂猛跳跃着。
扑通!扑通!宛如军乐般催促她前进。
夜很美!月醉人!
两人的脸慢慢朝对方靠近、再靠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对方倾吐出的热气,是那样暧昧,那样勾人心弦。
双唇试探地亲吻上,确定彼此的感觉,而后加深探索,热烈且缠绵,一次次、一遍遍,将对方的味道深切领会、记忆。
项翎娇吟了声,探出双臂将他搂得更近,让两人的唇舌交缠得更加炽烈。
夏侯尊本来没有吻她的念头,可不知怎地就吻上她的唇,这一吻教他了解,原来他早已渴望许久,而她也比他所能想象的要甜美太多、太多了。
「叫我尊。」耳鬓厮磨之际,他要求道。
「尊。」项翎很乐意叫他的名字,增加两人的亲密度。
泪水暂时止住了,剩下的是悄悄点燃的热情。
一个接一个的热吻,无声的滋长着爱苗,今日所遇到的不快,对项翎而言不再是那样重要,此刻她的注意力只能放在他身上,再也无法想其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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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项翎所想的全是那炽热的一吻,连怎么回到家都忘了。
天!夏侯尊真的吻了她!她并不是没交过男朋友,只是夏侯尊这一吻来得好突然,他们甚至还没交往呢!
项翎窝在沙发里,嘴角一直不自觉的噙着笑靥,不住回想那美好的一刻。
她必须承认,他的吻技很不赖,教人连回想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她想,她是心动了。
呵!抱着抱枕,愉快地倒在沙发上。
「夏侯尊……尊……」轻轻喃念他的名,一遍又一遍。他要她叫他尊,这是否代表他们的关系已更进一步?
这是当然的呀,他们都接吻了,不!或许夏侯尊没那个意思,是她多心了,但是这也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友谊之吻,哪会有人吻得那样彻底、火热?所以不是她多心,也许是夏侯尊觉得她不错,她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就在她甜蜜蜜忘却昨日的悲伤之际,门铃响了起来,她坐起身,傻傻的想,会是小初来找她吗?
好象不太可能,之前她有跟小初提过,这阵子她有戏开拍,小初知道她不常在家,不可能会来找她,那究竟会是谁呢?
夏侯尊引不!不可能!大白天的,他在公司上班,哪会来找她?!想归想,可心底仍是希冀他会突然跑来,说想见她的话。
带着一丝窃笑,也没问过来人是谁,她就开了门。
门一开,整个人彷佛被浇了桶冰水,所有甜蜜都消失无踪,她与来人当场大眼瞪小眼。
「怎么没问过是谁就直接开门?!妳未免也太没警觉心了。」苏清溪劈头先骂了顿,然后就大摇大摆走进屋来。
「你怎么会来?」项翎关上门,追在他身后问,不对!她怎么会让他进屋?应该要赶他出去才是,
「难道我不能来?!」苏清溪瞪了她一眼,不喜欢听见她话中那似乎不欢迎他的语气。
「对呀,大白天的你不是很忙吗?公司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你来做什么?」项翎不客气的想送客。
「我今天闲得很。」苏清溪皱着眉,四下打量着她所居住的小公寓,眉宇间尽是不满意。
项翎臭着脸看他,不满他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般左看右看,光看也就算了,还一脸不满的样子,这可是属于她的小窝,不需要他来评价吧?!
苏清溪愈看是愈不满意,最后还忍不住摇了摇头。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会只是专程来嫌弃『我家』的吧?」她垮着脸要他速速表明来意,否则休怪她不客气地赶人出门。
「我是来看妳的。」苏清溪没好气道。「我都来了这么久,妳也不端杯茶或是拿个饮料的,是想让我渴死吗?还有,什么『妳家』?妳家可不在这。」
真是的,愈大愈不贴心,明明小时候是那样可爱,每次见到他都会赖在他怀里撒娇,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忽然间转了性,如果说是青春期叛逆,她离青春期未免也太远了,还会叛逆吗?
闻言,项翎想说话回嘴,但又怕他真的会渴,所以还是乖乖的去倒了杯开水给他。
「嗯。」苏清溪接过开水,这才满意地颔首。「坐下,别老是站着,一副想要赶我出去的模样。」
项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搞的,乖乖的坐了下来。
怪了!她何必这么听他的话?尽管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可对他所说的话,她仍是字字听进心里。
「听说妳丢了工作?」苏清溪开门见山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项翎讶异不已。
她昨晚刚丢了工作,他马上就知道,他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妳别管我从哪得知,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苏清溪可没打算告知她有关他的消息来源。
「嗯。」项翎极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响应,如果问她丢了工作最怕被谁知道,那人便是苏清溪,她压根儿不想让他知道她的状况。
「真是的。」苏清溪不知该怎么说她,对她的遭遇是又急又气。「妳还有没有心要走这条路?」
「有。」她非常肯定的回答。
「那很好,妳也不用去参加什么试镜了,告诉我妳想拍什么戏,电影还是电视剧?古装剧还是现代偶像剧。」看她老是在星海里浮不起来,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尽全力帮她。
「你想做什么?」项翎谨慎的看着他问。
苏清溪粗着声说:「我能做什么?!妳那么爱拍戏,我就出钱捧妳当女主角,看还有谁敢不让妳演!我让妳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工作不好吗?」
「我不要靠你!如果要靠你出资让我当女主角,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实力,我只会变成一个大笑话!我不要!我要靠我自己的能力往上爬。」项翎由沙发跳起,大声反对,脸上尽是受辱的表情。
「妳不要?!光凭妳的烂演技,要花多少年才能当上女主角?我告诉妳:永远都不可能!妳还是乖乖听我的安排,包管妳当上女主角。」苏清溪大大的数落她一番。
「我不要!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别管我。」项翎气得直跳脚,嫌他管太多。
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根本不想靠关系爬上女主角的位置,那不是由她自己争取来的,就算真的当上了女主角又如何?她只会感到心虚,更加抬不起头来,他到底明不明白?
「又说不要!有冰清玉洁的古墓派小龙女可演妳不演,偏要演路上随便抓都有的阿花是吗?妳真是会把我给气死!」苏清溪被她气得横眉竖目,真不知她的固执遗传自谁!
她的工作有他安排,她照着做不就成了,为何偏偏要跟他唱反调?这样会让她比较开心是吗?
「我就是不要!你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家人就好,我不用你来管。」项翎倔着脾气拒绝。
「什么叫我管好我自己,管好我的家人,妳不用我管?!难道妳不是我的家人吗?」苏清溪火了,粗着声质问。
「你家的户口簿上没我的名字,我身分证上的父亲栏是父不详,这样哪是一家人?!」明知道她说出的话很伤人,在冲动之下,仍是说出口。
苏清溪瞪着她看了良久,急喘着气。
他真的是闲闲没事做,自找罪受!待在公司起码能骂下属,来到她这儿,反而受到她的责怪,想回骂她,又舍不得,再者,她说的也没错,他是亏欠她太多、太多了。
一瞬间,苏清溪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没法揪着她好好骂上一顿。
见他这样,项翎后悔了,可她说不出道歉的话,眼泪凝结在眼眶中,坚持不落下。
「好!妳说的都对,那我问妳,现在丢了工作妳怎么办?再等那遥遥无期的通告?妳生活费怎么来?房租怎么付?该不会又要向唐幻初周转吧?」女儿在外头做了些什么,他一律清清楚楚。
「我有在打工……」她想说明她的生活暂时不会匮乏,不用他来瞎操心。
「咖啡馆的女服务生是吧?一个小时多少?八十?九十?妳以为这样的薪水够支付妳房租、水电费与生活费吗?」想到她宁可过得如此清苦,也不愿开口向他要钱,一把火又烧了上来。
「我会有办法的。」她坚持这些生活小事构成不了问题,她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什么办法?还不就是唐幻初再拿钱借妳?!我要妳搬回之前妳和妳妈咪住的那里,妳不肯,我当妳不爱那里的环境,要再买房子给妳,看妳想要住在哪,我就买,妳也不要,偏要住在这里!既然妳只喜欢这里,我就派人去跟妳的房东谈,把这里买下来。」火气真大!苏清溪吼了一阵,拿起开水大口喝下。
「我不要你买!我自己可以过得好好的,你要是买下这里,我就搬走。」她红着眼眶,拒绝接受敌人释出的好意。
「妳不住我买的房子?小翎,妳究竟要爹地怎么做妳才会开心?」苏清溪实在拿她没办法,他举双手投降,不再威譬,改采柔情攻势。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在这里很开心。」见父亲以小名唤她,她便没办法再摆出臭脸。
「唉!妳妈咪走了,妳也变得很讨厌爹地,连见爹地的意愿都没有……」苏清溪长叹一声。他不是不晓得,女儿在公开的场合就算遇上他也都会尽量避开,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教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很痛?
每次只要回想到以前他们父女俩的好感情,对比现在的情况,都会让他心痛上一回。
想起已经过世的母亲,泪水差点滚落。她也想回到从前呀,可是她长大了,明白许多事,便教她无法再和小时候一样天真,当父亲只是她一个人的父亲,可以尽情撒娇耍赖。
「妳是在怪爹地没能好好照顾妳和妳妈咪是吗?」想来想去,唯有这个可能性。
「不是,你做得很好了。」她闷闷道。
就是做得太好了,父亲不管是对妈咪或是她都疼爱有加,这才教她良心不安,因为她知道有另一对母女也渴望得到爹地的爱。
「恐怕不是吧……算了,妳再好好想想爹地说的,看是不是要再搬回妳和妈咪住的家,奶妈一直很关心妳,怕妳在外头过得不好;妳也知道她年纪大了,不适合常常跑来这看妳,有空时记得回去看她,免得她成天为妳担心。」苏清溪提醒道。
由于感谢奶妈这些年来照顾她们母女,所以苏清溪在项翎搬离之后,并未辞退奶妈,反而将原先她们住的房子留给奶妈打理,也让她有个栖身之所。
「我知道。」想起疼爱她的奶妈又是一阵鼻酸,平日除了小初会带好吃的东西来给她之外,还有奶妈;经父亲提起,她这才想起奶妈有好一阵子没来了,偶尔打电话过去时,奶妈也是不住的在电话中关心她。
她也真是的,这么久没回去看奶妈,实在太不应该了。
「还有,妳得好好想清楚,是否要再走这个圈子,如果不想,就到我公司来上班,知道吗?」苏清溪起身道。
「我要演戏,不去你公司上班。」她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她不想造成旁人的困扰。
苏清溪看了她良久,大掌揉抚她的发。「妳长大了,爹地是管不动妳了。」话中感慨无限。
项翎沉默的感受着父爱,心中纵然有千言万语仍是无法说出口。
「妳和妳妈咪一样,如果不是我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她一定会成为最耀眼的大明星。」苏清溪出神的想起最心爱的恋人。
「嗯,我知道妈咪是天生的演员。」母亲在演戏方面的天分完全没遗传到她身上,若说她妈咪是天才型的演员,那她便是蠢才型的演员,她不敢奢求自己和妈咪一模一样,但如果能像个万分之一她也开心。
「别让我担心。」苏清溪对她就是放心不下,她的妈咪走了,身边少了个人照顾她,真怕她会出啥岔子。「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妳妈咪交代。」
「我不会有事的。」项翎忍住想拥抱父亲的冲动,她多渴望再次投入父亲温暖的怀抱,可她怕这一抱,她会怯懦、会想强占父亲所有的爱。
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样自私,因为父亲另有家庭,她不能苛求太多,以免伤害苏太太母女俩。
苏清溪轻颔首,像对待小时候的她一样,再次拍拍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父亲走后,项翎恋恋不舍的倚着门想着父亲,回想以前他们一家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她是那样的无忧无虑,真以为自己就是父亲口中的小公主,可事实却不然。
直到长大后她才明白,他们的快乐根本是建筑在他人的痛苦上。
她恨父亲给她私生女的身分吗?不,她一点都不恨他,她仍旧是爱他的,只是没再说出口。
她恨母亲放弃理想,不顾世俗的眼光和父亲一起生下她吗?不!她也不恨,母亲只是深爱着父亲,爱到义无反顾。
她谁也不恨,却害怕她们的存在是让人所憎恨的!
唉!算了,不多想了。
她也该回家去看看奶妈,以免奶妈担心她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