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他跟老哥住得这么近哪!还好我坚持要自己住市区的小套房,要不然跟这个魔鬼住这么近,想到都觉得毛毛的咧!”
占地宽敞的独特建筑,四周都被山林的翠绿环抱,静矗在环境清幽的山腰、悠悠地拥抱青山白云,坐看云起日落。
象牙白的建筑物正面全是精雕细琢的仿欧立体镂刻,是非常优雅的一幢豪华建筑,整体建筑无论远观近看都丰姿独具。
雪白的浮雕外墙内是地毯一般的鲜绿草地,蓊郁翠绿、花团锦簇的庭园里有一条花径小路,由多种花岗岩卵石铺成。
方淓按下浮雕外墙上的电铃,侧头等待、倾听对讲机传来声音。
等候片刻,对讲机没有任何声响,却见一名身材圆胖的老妇人施施走来应门。
“你好!”方淓首先绽开甜美的笑容。
“嗯嗯嗯!”老妇人连点了几个头,不说话、上下打量着。
“妈,是谁?”
一身轻便家居服,休闲气息十足的夏旭阳随之出现。
见到她,他脸上闪逝过一抹意外,随即眼光闪烁,混合着掩饰意味与复杂难懂的不自然。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口气微愠。
“我……”方淓举起那封公文袋。
“这是我的媳妇儿吗?”慈蔼的老妇人突然开口,双瞳绽放着雀跃。
“妈,你进去!”夏旭阳有丝慌躁。
“媳妇儿?”方淓傻眼。
“你是我的媳妇儿,对不对呀?”老妇人再度对着方淓开口,口气犹如童稚的孩子般认真。
“呃,不、不……”方淓忙摇头,小头颅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妈!先进去!”夏旭阳以坚持的目光、温柔的语气,催促他的母亲。
老妇人于是顺从地转过身走往屋内,她缓慢地走着、流连地频频回首。
“你妈有病啊!一直说人家是她媳妇儿?谁是你们家媳妇儿啊!”待妇人的踪影不见,方淓冲口埋怨。
夏旭阳脸色一沉、愀然变色,他冷若冰霜地开口:
“请注意你的措辞!”
方淓不解地迎视他栗冽而僵硬的神色,倏地心头一凛!
她看过他生气的神情没错!可是却没见他仇视似的忿鸷目光,那阴森的寒意,让她觉得头皮发麻。瞧他双拳紧抡,似乎十分克制他胸口起伏着的暴怒狂潮。
除了双瞳进射着的狂焰,那眉睫锁着解不开的惯郁,缈忽难辨的情绪……自正受伤的味道?
“我……”方淓嗫嚅开口。“这……明天你开会要用到的公文。”
她把资料塞进他怀里,提步就要开溜。
老妇人又无声无息走了出来。
“媳妇儿……”老妇人叹道。
“妈!”夏旭阳语气虽隐忍着不耐,但听得出来,他对于母亲十分宠溺。
方淓回过头。
“你妈……真的有病吗?”她压低了声音,惴惴不安开口。
他一记恶瞪!像要把她大卸八块似的。
“我没别的意思!”一阵愧赧浮上她双颊,她连忙澄清。
“滚!”他几乎是咆哮着。
被他一凶,委屈的热雾在眼眶慢慢凝聚成泪。方淓垂下眼、轻咬住唇瓣。
夏旭阳冷睇着她的窘境,他才不理会她难堪红了眼眶,是她不知好歹的踩到他的隐私痛处,休怪他无情!
“你是我的媳妇儿吧?你是旭阳的老婆吗?”老妇人又开口。
“什么呀!老太太!您别胡说,我才不是!谁要当他的老婆呀!”
她十足委屈地忍住快要掉落的泪珠,把怨气一吐而出之后、再把险些掉下的眼泪给吞下去!
“哎呀!你别哭,妈会舍不得呀……呜……”老妇人见她晕红的眼眶,竟也跟着哽咽起来。
“老太太!您别这样,怎么我没掉下眼泪,你反而哭了……”
方淓见状,哭意全消,惊慌失措地迭声安慰。
“你就是我的媳妇儿嘛!这么久都没有回来看我,我想念你哪……”老太太竟然瞬间就涕泪纵横。
“妈!”夏旭阳为难心疼地趋前环抱住老妇人不断抽搐的双肩。
“您别哭呀!别哭呀!”
方淓赶紧从皮包内拿出面纸来帮她拭泪。
“你是不是我的媳妇儿呀?”老太太抬起头,哽着嗓音认真问道,让人无限心疼。
“是啊!妈,她就是你的媳妇儿,方淓呀!你记得吧?想得起来吗?”
夏旭阳忙说,安慰孩子似的。
“啊!什么呀……”方淓怪叫一声。但在收到他双眼那记严厉喝止的寒冷眸光时,她识相地噤声。
他母亲……好像不是很正常哩?!
方淓心头蓦地爬上怜悯……可怜的老太太、可怜的男人!想不到这样一个事业有成、在外呼风唤雨的成功男人,竟然有那样一个母亲……
“你真是我的媳妇儿?怎么回来都不叫我一声!”难缠的老妇人疑惑地看着两人。
“呃……对不起唷!瞧我都忘了……”方淓说得柔柔地,然后甜腻可人、极为自然唤了声。“妈!”
她的反应出人意料!
不知为什么?!那声“妈”……听得叫他心湖一阵撼动,他深黝的眸子直勾勾地瞅着她不放。
她深深回看一眼。
此时此刻……混乱得叫人心烦的当下,她的配合演出让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原本,他要是不依他母亲的胡闹,他明天肯定又走不开、母亲又要跟他闹好几天情绪了!
方淓随他们进入方宅。
一踏入屋内,宽阔的室内空间随即映入眼帘,挑高的客厅内部,悬挂着华丽的吊灯、铺设着花岗岩石材。大理石建造的欧陆式楼梯在屋内一隅向上延伸,木制扶手是温润的色调。
楼梯走道旁是红木家俱和玻璃的装饰,区隔出一个宁静的空间。
柔软的大沙发后是石头壁面镶着成排的书柜,旁边挂着现代作品、巨幅的铅玻璃画,在空间合宜的衬托下,洗练而精致的风格自然而深具韵味,古典的音乐流泻在室内……
室内气氛烘托出尊贵闲适并重、却又温馨迷人的居家气息。
“一起吃饭!”夏旭阳语气冷淡对方淓说道,径自走向餐厅。
“什么嘛!请人家吃饭都一副冷冷的样子。”方淓小声嘀咕,尾随着他们母子走进餐厅。
餐桌上早已经备妥精致的餐餐,方淓看老妇人忙碌地端出一道道可口的菜肴。
“你母亲……自己可以下厨?她……”方淓张大疑惑的眼睛对夏旭阳问道。
夏旭阳生冷的面孔掠过一丝愠意。
“她还没病到不能正常生活!”他不悦地瞪着她。
方淓噤声。她自然看得出老太太是个“病人”,只是她不知道老太太生的是什么病……
偌大的屋子、生病的妇人,难道都不需要有人照顾吗?
“你们家怎么没有请佣人?”方淓语气尽量柔软些,小心翼翼的她,不想再惹毛他
“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走动。平常,白天会有特别护士照顾我妈。”
“喔!”方淓识趣地闭嘴。
又一个跟她那怪异哥哥一样的男人,在事业之外的生活画起一个圆圈保护着私生活,高筑的藩篱以内是丝毫侵犯不得的无形禁令。
“媳妇儿,多吃一点!”夏妈妈忙着帮方淓挟菜。
“伯母……呃、妈!谢谢,我自己来!”方淓尴尬地婉谢。
“吃完饭陪我看NBA转播。”夏妈妈开心地说。
“NBA?”这……方淓傻眼,这老太太喜欢看篮球啊?是病得不轻,还是生性活泼?
“她喜欢看球赛。”夏旭阳对着一脸愕然的方淓淡淡说道。
他母亲本来就是相当活泼开朗的女性,以前还自己经营旅行社,也喜爱丰富的社交活动。即使生病后,仍然保有她多年来的嗜好,球赛、电影、音乐、旅游、园艺、下厨。
“喔……”方淓垂下眼,努力地扒饭。
这一家子的人都怪怪咧!她真是见识到了。
精采的转播结束,夏妈妈似乎也疲倦了。
“我该睡了!”她施施起身,离开沙发。
方淓跟着站起。“我也该走了。”
夏旭阳也预备送她走向大门。
夏妈妈突然冒出话来。“媳妇儿啊!你要走去哪里?”
夏旭阳与方淓交换一记错愕的目光。
“不会吧……”方淓舌头打结。她已经送佛送上天、好人当到底,陪她吃饭、看完球赛了……
“这么晚还要出去?不行!”夏妈妈蹙起不谅解的双眉。
“我……”方淓结舌。
“妈……”夏旭阳翻翻白眼,他这难缠的宝贝母亲
“上楼睡觉去,这么晚不要出去了。”夏妈妈不容分说,挽着她的手臂,拉她走往楼梯。
“这、这……”
方淓频频回头,对夏旭阳发出求救的无助眼光。
夏旭阳耸耸肩、摊摊手,无可奈何地斜斜勾了勾唇角。
他母亲是他的克星,只要她想做的,他就要依循,否则她会像个坏脾气的执拗小孩一样,绝食并且闹好一阵子情绪,事业忙碌的他,可禁不起她一天到晚一哭二闹的。
方淓颓丧得双眉纠结。“一定要这样吗?”
她今晚一定要住在魔鬼家吗?呜呜……她不要啊!早知道就不要一时好心、慈悲心肠充好人!
“来!乖乖进去,洗个澡早点睡觉了。”夏妈妈将她推进二楼的一间宽敞卧室内。
“伯……妈!”她到底该怎么办哪?
“早点休息了!”夏妈妈满意地拍拍她的粉颊,转身后又回头。
“喔,对了!我就住隔壁房间,半夜如果醒来会来帮你盖被子唷!你不可以睡一睡溜出去,知道吗?”
“什么呀?!”方淓无法置信地嚷着。
为什么……她觉得这夏妈妈好似葫芦里头装着诡计啊?好像佯装慈蔼、事实上却是会吃人的虎姑婆?!她该不会来到杀人古堡了吧?!
门关上,方淓错愕的呆澔表情也随着掩在门后。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慢慢回头,有些发毛地浏览房内的摆设。
房内的色调柔和淡雅,地毯是暖暖的大地色系,所有的设计清雅简单,让房间溢满了自然稳重的气氛。
知性与感性兼备的装沟风格,流动着利落简明的美感,几幅壁画融合了西方的简洁与东方的古典内涵,欧式壁灯嵌在墙壁,映在象牙白的墙面上,泛着一轮鹅黄的光晕,柔和的灯光营造出盈室的隽永温馨。
柔软大床、温暖的松软被褥、典雅的家俱、雅致的品味摆饰,方淓一一触摸着属于这空间里的质感,惊悚的恐惧感退去。
这里揉合兼融恬淡的装饰及休闲的摆设,比起她哥哥的大宅多了几分温馨恬雅的舒适气氛,也比她位于市区那机能简单的小套房还精致。
静谥的室内弥漫着幽远的宁静气息,走向宽敞的景观窗远眺山林,树影扶疏、落叶飘摇的景致尽收眼底;鸟瞰不算远的市区,优美的景观、明灭的灯火,尘世喧嚣远离一般,像在遗世独立的空间里纡解了疲惫的身心。
“好美的地方!”她赞叹。
再走到浴室,方淓几乎已经不想离开了……
超大浴室内有独立的淋浴间,空间的运用十分考究,花岗石材、豪华的镜面洗脸台、蒸气室、大理石的超大按摩浴缸。
宽敞浴缸的对面有一扇活动大窗,从窗外下看,是种满椰子树的弧形蓝色泳池,推开那扇大窗,瞬间屋外芬多精般的清新味道与淡淡花草香氛拂面而来、纳入鼻间。
放了热水、褪去衣服,方淓等不及在这样完美的空间里大肆享受!
淋浴后,浸入浴缸,轻松泡个泡沫浴,躺卧其间,完全浸入在窗外的天地,听蝉鸣鸟语,和山林气息、同时独揽山野的树影与点点繁星,多么如梦似幻的宁静夜晚!
经过身心畅快的沐浴,洗尽一天的纤尘,方淓极度满足!
她光裸着身子走出浴室。自己生活习惯了,她在家里向来是洗完澡后赤裸着走出浴室的。
“啊——”宁静的夜晚传来惊悚尖锐的叫声。
方淓花容失色对着夏旭阳大吼。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她抖着声音,遮遮掩掩、惊慌失措地抱着光裸的身子。
“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在这里。”夏旭阳双臂抱胸,气定神闲回答。
他邪佞的眼光,放肆地在她光裸洁白的身上留连,方淓窘迫万分,双颊瞬时烧烫,染上两片瑰丽的红霞。
她火速转身冲进浴室,碰一声把门重重关上并反锁。
“可恶、可恶、可恶……你这个魔鬼兼变态!怎么可以这样子!”她在门后大咒着,眼眶霎时蓄满了因为气愤与羞窘而涌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