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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日意,你给我出来!”
抛开三十二年的良好教养,宇皈站在高中一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口大吼了起来。
理事长站在走廊上叫嚷,这是多大的事啊!一时间所有老师都探出头来张望,想看看罪魁祸首到底惹出什么样的乱子来。
日意满脸无辜地伸直了脖子,惧意全无,“怎么了?”她自问没做错什么,干吗要害怕?洗干净脖子候着他。
还问怎么了?敢情她闯了多大的祸,她自己还不知道呢!“你……你……你简直是孺子不可教也!我问你……”
视线在不经意中碰触到周围等着看好戏的老师,宇皈咬紧牙关,愣是把怒火压了下去。
日意是他招进学校来的,在当初录取她的时候,学校里的校长、教务主任就满肚子意见,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万一让他们知道了,对他这个理事长的面子也会有影响。委屈自己片刻,宇皈大步踱到日意面前,拉起她的手臂就往外拖,也忘了“空穴来风”这句话。
“你干吗?你到底要干吗?”日意不耐烦地摇摆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不是神经病啊?一言不发地将她从办公室里拖出来,又拖上车,再神色凝重却平稳地驾驶着他那辆相当有档次的中古车,他到底想干吗?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不会想将她弃尸荒野吧?
“有事你就快说啊!我约了学生晚上到我的公寓里讨论当今言情小说的发展趋势,我发现他们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也非常有见解。居然还有的学生看过我的书,我正想听听他们对我的意见呢!也不知道……”
宇皈猛地刹车停在半道上,惯性的作用让没有系安全带的日意冲进了他的怀中。没有半点怜香惜工,更无言情小说常见的激情镜头,宇皈抓住她的肩膀严厉地追问道:“你在主题班会上都跟学生说些什么呢?谈漫画、武侠,还有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言情小说?”
他真的火了!今天下午“伟宇”的一位投资人打来电话,询问他最近是不是请了一位三流言情小说创作者来当班主任。
这位投资人本身也是一位父亲,他的女儿就是高一三班的学生,那女孩平时就爱看这种没营养的言情小说,身为父亲不知道规劝了多少次。周末女儿回家的时候突然说班主任是一位言情小说作家,她的兴奋与激动立刻激起了父亲最强烈的反感,找到机会就将电话挂到了宇皈这里,弄得他手足无措。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明白麻烦为何物,他开始后悔,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冒如此大的风险请日意来“伟宇”。如果可以挽救的话,此事又另当别论了。
偏过头,宇皈试图用最亲切的表情规劝她无厘头式的行为模式,“你利用工作以外的时间写言情小说,这我没有意见。但你有必要告诉学生,你自己是个言情小说作家吗?”她到底想干吗?过几天她不会把自己的书拿到学校里来推销吧?
“我没有。”她委屈。
“班会课的时候,班上的同学想多多了解我这个新上任的年轻班主任。其中有个女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我是言情小说创作者,就缠着让我说说平日的生活,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漫画、武侠和现今的言情小说上头。”
在日意的印象里,班会课总是出奇地枯燥无味,而那节班会课的活跃却出乎她的想象,她和这些贵族子弟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一她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换来的却是宇皈满脸怒容地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冲她吼,搞得她好没面子。她到底做错什么啦?
简直是死不知悔改!宇皈没有耐心跟她—一解释,作为一个教育管理者,他需要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将手放在方向盘上,他注视着反射镜中的她,“这是我的学校,你是我请来的教师。我必须对自己的事业和这里的学生负责。我希望你明白,你现在的言行相当危险,很可能会为你日后的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要说的是;和上课无关的话题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嘴巴里听到、否则……卷铺盖回家。”
镜中宇皈的双眸冷冰冰的,又成了那个将她的言情小说扔进垃圾桶的混蛋。心中有个声音蠢蠢欲动,叫日意难以按捺。
微眯着眼,她的眼神与其说是危险倒不如说是失望,对他,说不出的挫败感不知从何而来。
“你是不是想说:“不就是一个写言情小说的训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肯录取你做我们学校的老师是你的荣幸,居然还不知珍惜?’你是不是觉得,凭着你肯录取我的这分恩情。我就应该对你俯首贴耳,将你所说的每句话当做圣旨?你是不是认为,像言情小说这种东西早就应该绝迹?”
他没有立刻否认,因为在他的心中,这种思想多多少少占据了一部分。
他的沉默换来了自意打开车门跳了出去,再用力地将车门关上。掉转头,她笔直地向学校走去。
她干吗?不过是被上级批评了几句,就使小性子?难道她是面粉捏的,禁不起说话时吐出的气吗?
算了,好歹比她大个十岁,宇皈自认颇有风度地让了一步。一边倒车,他一边招呼她;“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不要。”她倔强又不给情面地昂起了下巴,“你根本就看不起我,我再也不要被你这种老古董侮辱。”人和车一样。
越说越不像话!宇皈缓缓开动着车,探出头来跟她理论起来:“我哪里看不起你?真的看不起你,我干吗请你来‘伟宇’?”
“你就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这个言情小说创作者,看不起言情小说!”她咆哮,为了她一直坚持的梦。
好吧!他承认,他的确觉得言情小说没什么意思,言情小说作家也不能跟一般的文学作家处于同一个等级,但他并没有看轻东方日意这个人啊!
“还是上车吧!我送你回去。”理事长的身份束约着他不便解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宣布自己的低头。
日意却丝毫不知领情,“谁要你送我回去?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脚,用不着你这种人送我。我才不要跟一个总是用鄙夷的目光看着我的三十二岁老男人坐在一辆车上呢!”
你有脾气,我这个理事长就没有脾气吗?放下脸,宇皈最后问道:“你真的不上车吗?”
说不上就不上,这叫骨气。日意将脸扭向另一边,存心不给他留面子。
好啊!你不是有骨气嘛!我就锻炼锻炼你的骨骼强度,看你缺不缺钙。
宇皈一脚将油门踩到底,中古车飞快地出了日意的视野,她这才慌了起来,“喂!你真的走啦?难道都不会掉头回来接我的吗?”
不是吧?一般言情小说中的男主角即使一时赌气丢下女主角独自开车走了,片刻后都会放下身段回头接女主角的。这宇皈未免太出格了吧?居然一溜烟开了个无影无踪。
这里可是市郊,杀人、抢劫和强奸都曾在此发生过,难道她要魂断于此?晚风袭来,日意全身寒毛统统起立,四下望望,她有一种草木皆兵的慌乱。还是赶紧坐出租车回学校吧!
瞧吧!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在日意最恐慌的瞬间一辆出租车不急不徐地向她开来。只要竖起大拇指,百般潇洒地叫一声“Taxi”,一切0K。只是……
出来得太急,她将钱包丢在了办公室,口袋里连一枚铜蹦都“蹦”不出来。难道她得使用双腿走回学
校?从这里走回去起码得两个多小时吧?就这样走回去,她的脚还会属于她的吗?
完了!天要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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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千遍一万遍,我诅咒你生生世世。像你这种完全不符合言情小说标准的男人,铁定一辈子找不到老婆,惟有那些瞎了眼的笨蛋才会嫁给你!
拖着那双跛脚,斜挎着笔记本电脑,东方日意艰难地移动在办公楼的走廊里,她惟一没有倒下的理由来自她的诅咒。每诅咒宇皈一句,她的内心就充满了力量,磨出水泡的脚也没那么疼了。
做教师的就是倒霉,脚疼成这样还要坚持站讲台,教授说这就叫“师德”。
说这话的教授那年八十五岁,是中国十大“红学(《红楼梦》研究学)”研究代表人物之一,在“红学”研究领域那是一跺脚天地晃的权威,身边全是博士生跟前跟后。那一次他拖着得了静脉炎的肿腿在大礼堂上站着讲了三个小时的课,他的身旁就放着一把学生送来的椅子,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坐过片刻。
那一次,日意发誓做老师就要做这样的老师,以“她的方式”做一个她理想中的老师。
所以初来高一三班,她将如何与学生缩短距离,如何了解他们目前的生活状况放在了教学计划第一位。因此,第一堂班会保她和学生们讨论了他们喜欢的漫画、武侠和言情小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良苦用心却轻易被宇皈全盘否定。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
日意烦躁地摇了摇头,顾不上疼痛的双腿,她紧走了几步像是要甩开缠绕眉间的烦躁。
从应聘那天看到宇皈命令秘书将她的言情小说丢进垃圾桶里,她就清楚地知道身为理事长的宇皈看不起言情小说,更看不起她这个三流的言情小说创作者。可是,在不断的接触过程中,她总是隐隐约约地期待着什么。
那是一种无形的支持,在这所贵族化的学校里,在这所遍布外教和硕士以上教育工作者、充斥着冷眼、讥讽、挖苦的“伟宇”里惟一的支持。
别傻了!日意苦笑着摇摇头。她早就知道结局的,两个月前她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嘛!何必再自找苦吃。
脚步蹒跚地挪移着,一方黑影悄悄罩住了她,看着眼皮底下那条西服裤,她轻易知道来者是谁。整问学校,能穿得起如此高档次的西装也就只有高贵的理事长了。
“你的脚怎么了?”宇皈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事。
早上她带学生跑步,他远远地看见她时不时地停下来,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她上课期间,他透过窗子注视了她片刻——他不承认这是对她的特殊关心,他只是觉得作为一名新教师,她需要被监督——她讲课的时候半个身子倚着讲台,来回移动的过程中步履蹒跚,表情痛苦。
他本想趁午餐时分找她谈谈,环视餐厅全不见她的影子。才要去办公室找她,远远看见日意一跛一跛地挪着步,她这是怎么了?
“你在什么地方摔着了吗?”
抬头,瞪他,撇过头,日意冷言冷语地说着:“拜某人所赐,我穿着六公分的高跟鞋散了两个小时四十九分钟的步,现在是通体畅快。这双腿已经成仙了,完全没有属于我的感觉,是这双脚在不停地喊疼,证明它依旧长在我身上。”
这怎么能怪他呢?宇皈无辜地皱起了眉,昨晚她很有骨气地拒绝坐他的车回校,所以才会弄到现在这步田地。算了!他不该那么小家子气地跟她计较,女人就是麻烦。
“去我办公室吧!”宇皈诚心邀请,就当是为昨晚的事道歉。
他办公室的环境比教师用的大办公室要好得多,与办公室相连的还有一间不算小的休息室,有时候他晚上不回家就睡在那里。如果他记得不错,冰箱里还有一些食物,借助微波炉片刻即成,她应该还没有用午餐吧!
可惜有人偏生不领情,抬着眉毛,日意很小人地问道:“你不会又要训我吧?”
“你今天又做错什么事了吗?”他斜着眼瞅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在他身为她衣食父母的分上,日意决定委屈一点,暂且接受他的好意,“你背我。”
她架子还真大,有着魔女头头的气派。“你似乎一点也不怕我。”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头头”,他需要树立威信,对其他教师如此,对她亦如此。
日意没有给出任何正面答复,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双脚,“疼。”她存心要让他内疚逼他就范。
宇皈妥协,环视走廊,他恨不得视线能拐弯,好看看转角处会不会突然出现哪位教师。确定暂时安全,他弯下腰,有力的双臂果断地将她驮在背上,脚步迅速地向自己的办公室移去,生怕片刻的耽搁让人看到这副场景——他全然有种做贼的错觉。
“你真的一点也不符合言情小说对男主角的要求。”
从他的背上移驾至休息室里的沙发中,日意一边拿出笔记本电脑一边絮絮叨叨地批评着他的不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是敢做敢为,才不会担心外界如何议论呢。否则,很多言情小说根本无法架构。”
所谓人言可畏,活在尘世中难免为他人的言论所左右,宇皈自认尚未“超凡脱俗”。取出便当,他熟练地操作着微波炉。趁这工夫,日意已经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继续她的言情小说创作事业。
她还真会抓紧时间,将色彩丰富的便当放在她面前,宇皈坐在她身边,凑过去看了两行:
“瞧她正在忙着手里放不开的工作,他拿着筷子夹起她最爱的栗子饭送到她的嘴边,轻声嘱咐道:“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要吐!”这是宇皈给出的第一直觉,“你笔下的女主角是弱智还是残臂吗?她饿了自己不知道吃东西,难道还要人去喂她?还有,这世上的男人完全没有事业心,全都只会围着女人转吗?太不合情理,完全不符合现实。”
将惨遭折磨的脚举到离地二十五公分的高度,日意的目光在脚和他的膝盖处游移,大有“你再说我就踹你”的威胁含义。
大丈夫不赌一时之气,宇皈抿住双唇,依然用着那双坚持真理的眼睛瞅着她。
在相互的对视中,日意率先败下阵来,败给那双太过冷静的眼眸。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认输。
“你说得对,言情小说的确充斥着许多梦幻,说得难听点,就是不现实。而这些梦幻或是与现实完全相悖,或是高于现实。无论哪种,它都是现实生活的曲折反映。它将现实生活中难以达成的梦想变成一张惟美的画面展现在喜欢它的读者面前……但它的存在自有它生长的土壤,想要彻底地消灭它,武断又缺乏理智。”
虽然没看过言情小说,但宇皈感觉日意的话有点道理,他耐心地听下去,顺便将勺子递给她,催促她快点进餐。不正常进餐对胃不好——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
“像你们这些站在文化界。教育界的指挥者与其一味地反对、查禁,不如想法子将言情小说引导到一个正确、健康的轨道上。这样既繁荣了文化市场,也树立了良好的导向。总比让那些盗版、淫秽的色情小说在黑市里任意泛滥来得聪明。”同他说话不能专心写作,日意拿起勺子吃着那些快餐,这叫巧妙利用时间。
不可否认,与日意接触以来,宇皈对言情小说的态度正在慢慢转化,只是他毕竟不存在于这片土壤中,对很多问题他仍不能理解,“这些理念你没有对管理层提过吗?”私心里,他觉得她的看法挺有道理。
她苦笑,这是这几个月以来她表现得最多的表情,“我不过是一个三流言情小说创作者,连‘家’字都称不上,我有什么资格对言情小说指手划脚,我所能做的不过是私底下议论几句罢了。在言情小说界,创作者很多,能站在绚烂灯光下的明星只有那么十几位,更别说像我们这种被贴上‘原创’标签的后辈。”
近八年里,国外的言情小说已经占领了大部分的言情小说市场,它像珍珠奶茶一样,以它独特的风格席卷中国。纵观言情小说的情节、内容、男女主角个性、模式,可以写的,可以用的,可以创造的已经所剩无几。而本土言情小说创作业从近两年起才逐渐成型,要想在浩浩荡荡到几乎泛滥成灾的国外言情小说中闯出一片天地,谈何容易?
这些问题太过沉重,严重影响日意的胃口,放下便当,她对着显示屏思考着下面该写的内容。
日意就这样突然停止了话题,宇皈沉默地看着她的侧脸,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不可否认,她是理智的。能清楚地作出如此透彻
的分析,她的目光清晰而锐利。她又是梦幻的,执著地活在那方言情小说构造的梦想中,她活得比谁都认真。
他的心随着那定在侧脸上的视线变得模糊,一时间他分不清那种感觉究竟是梦幻还是现实。
“理事长在吗?”
相邻办公室里传来的叩门声将宇皈拉回最纯粹却也是最残忍的现实中,转过那道门,宇皈叫了声:“请进。”
来者是担任高一三班化学教学任务的刘老师,四十来岁的男人在经历了特定时期的洗礼后,对知识尤其渴望。他自学成材,三十八岁读成硕士,职称评定属高级教师,现在的身份乃是“伟宇”化学组的顶梁柱。对他,宇皈也是格外地敬重。
“坐!”让宋秘书倒了杯茶送进来——刘老师这个年龄的人是喝不惯咖啡的,宇皈坐在他的对面恭敬地询问:“刘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理事长,您看看这个。”刘老师将一张捏得皱巴巴的小纸条摊开在宇皈面前,“这是我上课的时候从高一三班的两个男女同学间搜出来的,他们在我的课上传纸条,我一看这纸条上写的内容,简直大吃一惊啊!”
宇皈扫了一眼,随即放了下来。纸条上只有短短一句“晚上在花园后的长椅边见”,他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宇皈冷淡的反应刺激了刘老师的神经,为了让理事长加强警惕,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描绘着:“我当堂问了他们班的同学,又问了两个当事人,我可以百分百地确定,他们有早恋倾向。说不定,早就已经开始了。才是高中生就一天到晚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以后还要不要学好啊?”
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女生闹出这种事来,再平常不过,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说得好像班上出了强奸犯似的。
“这件事我会交给他们班主任处理的,刘老师,真是辛苦你了。”宇皈站起身,大有送客的意思。
但那刘老师还是坚持安坐在椅子里,丝毫不肯挪窝,“这件事你可不能交给东方老师处理。您想想啊,她自己就是个写言情小说的人,成天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能教育好学生?要我说啊,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她的责任,那么多班的学生都没早恋现象,怎么偏偏就她班上的学生做出了这种事?简直是可耻……”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妥善处理,你就放心吧!”显然刘老师还想说什么,宇皈干脆站起身为他开门,这根本是变相送客。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休息室,潜意识里一丝担心涌上心头。
门再度合上,宇皈安静地坐四日意的身边,她手边的便当完全没有动过,她的指尖停顿在键盘上。他膘了一眼显示屏,跳动的鼠标键始终停在那句未完成的台词后面: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边。’这是他对她的承诺,而他却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