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过去了。」夏琳对他漾起一个温和的微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但是后来妳却更加疏远我。」高明德委屈地说:「我始终认为妳是因为那件事而恨我,害我难过好久,一直到现在。」
夏琳笑道:「我发现你比女人还多疑。」
「夏琳,我……」高明德有点手足无措,「我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很想跟妳成为好朋友,我的意思是……」
夏琳端详他,这个家伙两道浓眉皱成一团,脸上肌肉绷紧,显示他很紧张。
「好啦!想要我帮你拿东西就说一声,兜那么大的圈子干嘛?」夏琳拍掉他还抓着她衣角的手,「放心,明天下午我会把你的手提电脑带来。我先走了,再见。」
高明德气结,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又让她逃走了,他不禁抱怨自己实在太没用了。
那些新新人类说得大概没错,平常再怎么爱吹牛耍酷,只要遇到从小就暗恋的人,铁定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结巴老半天,让机会溜走。
他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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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德果然「挺胸」到学校来上课。
由于有伤在身,他不能再跟学生打球,只能当裁判在场边观战,不过这个裁判常常不够安分,看到学生犯规,必定在一旁双臂乱舞,非要指点一下不可。
「老师,还好你伤在胸口,不然行动就不方便了。」游家齐说。
「我宁愿在腿上裹石膏。弹性绷带包住胸口很闷,而且没办法让人签名。」
「谁说不行?」王轼文立刻站起来,「老师,你把上衣脱了,我有麦克笔,大家一起来签名。」
学生们开始鼓噪,「签名大会」于焉展开。
「老师,我们把你的心脏部位保留,让夏老师签在这里。」趟勤异想天开。
「对,要画一颗心,让夏老师签在正中央。」
大家七嘴八舌地起哄,笑得东倒西歪。
「各位同学,老师赞成你们的提议。」高明德也兴致勃勃,「但是不能画一颗心,不然夏老师绝对不会签名的。」
「对,这叫打草惊蛇,我们保留位子就行了。」
晚自习时间一到,高明德兴匆匆地冲进办公室。「夏琳!夏琳!」
「你干嘛大呼小叫的?」夏琳抬起头来,横他一眼。
他来到她旁边,把衬衫上衣一把扯开,「妳看!」
夏琳的反应够沉着,那声「变态」没有叫出口,不过仍一脸惊讶。
高明德这才领悟他的动作有多么不雅,还好办公室里没有别人。
「对……对不起。」他结结巴巴地道歉,「我只是想让妳看绷带上的签名,一时之间没有想到那么多。」
夏琳真是哭笑不得,「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被人撞见,只怕我们两个就算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高明德从脸红到脖子,「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夏琳叹了一口气,这才定睛看去,只见他胸口有许多密密麻麻、黑蓝相间的人名,还有人画漫画,什么名堂都有,不过他的左胸空出一片,没有人签名。
「你这是弹性绷带,又不是石膏,怎么保存签名?」
「好玩嘛!背面还有哩!」高明德又恢复生气勃勃,「妳要不要也签上名?」
「我?」
「对呀!」高明德拿起一支红色的签字笔,递给她,「签在这里好了。」
他指指左胸上的空白。
「我一定要签吗?」
「我希望妳签。」
高明德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景象,他的胸膛没有裹上绷带,她也不是用笔,而是用食指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轻轻地画着……
哎呀!他的脑子怎么这么色情?要是夏琳知道此刻他脑袋里转着什么样的念头,只怕会气得拂袖而去。
「奇怪,这里是预留的空位吗?为什么我要签在这里,而且是用红色的笔?」夏琳狐疑。
他就知道,想要瞒骗夏琳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这伤可是因妳而起,所以让妳用红色的笔签名,这样才能『刻骨铭心,永志不忘』。」高明德一语双开。
如果夏琳签下去,代表她没听出他话中真正的含意。倘若她不肯签,那他就乘机向她做真情的告白。
高明德的心七上八下。若是后者,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要是前者,那他好歹得到她的签名,可以暂时抚慰他寂寞的心。
夏琳打量他好一会儿,眼光一下落在他胸前,一下看着他的眼睛,让他心虚不已。
她终于在他的左胸上签了名字。「这样可以了吗?」
唉!老天爷也算半从人愿,至少今天晚上他可以捧着胸口作一个甜蜜的梦。
「这样就好了。哈啾!」高明德忽然猛打喷嚏。
「现在是冬天,天气这么冷,你还脱掉衣服玩这种游戏,着凉了吧。」夏琳浑然不觉自己像个唠叨的妻子,数落丈夫的不是。
「我身强体健,很少感……哈啾!」
「赶快扣上扣子。我刚泡了一杯热茶,你坐下来喝吧,这样暂时可以祛寒。我去你的座位上拿衣服过来。」
夏琳把桌上的保温杯拿起来递给他,然后走到办公室的另一头替他拿外套。
高明德在她的座位上坐下来,眼光离不开她娇小的背影。她就是这么细心又体贴,让他的心头注入一股暖流,忘却刺骨寒风。
他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心中激荡不已。这是她的杯子,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喝过几口?上面一定残留着她的唇印。他慢慢喝着,嘴唇沿着杯口转了一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间接接吻」的机会。幸好夏琳没有看到他这个不卫生的举动。
「你只有穿衬衫和背心,没有毛衣吗?」夏琳拿了他的外套和背心走过来。
「我有绷带护体呀。」
「拜托!」夏琳把衣服丢给他,「快穿上。」
他乖乖照办,但是喷嚏仍不断。
「热茶喝完了没?」
「喝完了。我来洗杯子,免得妳被我传染感冒。」他拿着杯子想站起来。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赶快去看医生,然后回家休息吧。」
「我没关系的,等一下我还是可以开车送妳回家。」
自从高明德出院之后,夏琳就不再坚持,让他每天晚上送她回家。
「这怎么行呢?你还是赶快回家躺着。」
「我真的没事啦!」高明德固执起来跟一头牛差不多。
夏琳想了一下,终于做出决定,「好吧,那我今天不留下来了,我们提早回家吧。」
「提早回家?」高明德吃惊地问。
「是的,不过你得先去看病。我去教室跟学生们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夏琳把原本围在脖子上的灰色围巾解下来,动手替他围上。
「夏琳……」高明德悸动不已,心脏几乎跃出喉咙。
「感冒的时候要保暖。」夏琳拍拍他的肩,「放心,我穿的是高领套头毛衣,不会着凉的,这条围巾就先借你。等我回来。」
夏琳说完,转身走出办公室。
高明德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捧起围巾的一角,贴在脸颊上轻轻摩挲。围巾上还有她的余温,暖暖的包围着他。
这是责任心重的夏琳第一次以他为先,拋下学生。为什么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幸福的感觉撑破了?今天晚上,他肯定要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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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获知教育局将派督学来视察,于是通知所有教职员工一定要穿正式一点的服装,不能一身T恤、牛仔裤来上班。
「妈,我要打哪一条领带搭配衬衫?妳赶快上来,我快来不及了啦!」高明德在楼上大喊,紧急向母亲求援。
正在吃早餐的邵千屏叹了一口气,放下吐司,上楼去了。这孩子老教人放不下心。
当她跟丈夫从欧洲旅游回来,一进家门就听到佣人报告儿子被人打伤,这一惊非同小可。
早知道就不让他去学空手道,仗着有武艺就逞匹夫之勇,以为自己可以英雄救美,真是没大脑,难怪会出事。唉!她几时才能不必为儿子操心啊?
她打开房门,高明德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她看到床上摊着的西装和一大堆领带,不禁皱眉。
「咦,你怎么选这一件深蓝色的旧西装?妈不是替你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吗?」
「妈,我是老师耶!穿亚曼尼去学校,会吓死人的。」
邵千屏挑一条领带,「这条变形虫图案不错,可以配你的上衣。」
「谢谢妈,妈一向眼光准确,品味不俗。」高明德高兴地咧着嘴,讨好地说。
邵千屏将领带套上他的脖子。
「你给我坐下,这样我才方便替你打领带,你想累死老妈啊?」
高明德立刻乖乖的坐在床上。
「你这孩子也不在前一天想好穿什么衣服,总要等到最后一秒钟才手忙脚乱。」邵千屏数落道:「讲也讲不听,我被你折腾得头发都白了。这么大的人,妈也懒得管了,干脆赶快娶个老婆,让她来好好管管你。」
「我也想啊!」高明德嘻皮笑脸,「我还想让妈早点抱孙子,为高家传宗接代。」
「少来,我才不吃你这一套。」邵千屏打了一下儿子的头,「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妈还不想这么早当祖母,成天被『奶奶、奶奶』的叫,叫都叫老了。」
领带打好,高明德一骨碌跳起来,迅速在邵千屏的脸上亲一下。
「妈,放心好了,妳会永远青春美丽,是世界上最年轻貌美的奶奶。」
邵千屏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小子只会光说不练,究竟几时要让我当最年轻的奶奶?」
「妈,我正在努力,妳看不出来吗?」高明德拍拍胸脯,「不然妳以为我当木乃伊是为了什么啊?」
「你啊!不要老婆没追到手,倒先丢了小命。」邵千屏犹有余悸,「做事情不能莽撞,得先秤秤自己的斤两。」
「知道了。我去上班啰!」高明德匆匆拿起床上的西装外套穿上。
「你的领带夹呢?」
「我找不到,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
「要不要我把你爸爸的领带夹拿来给你?」
「不用了,妈,我快迟到了,Bye-Bye!」高明德来不及扣好西装外套的扣子就急着往外走。
「等等!你看看你,这样就想出去,我还没帮你调整衬衫领子,歪了也不注意。」
邵千屏准备帮儿子调整领子,却被阻止了。
「妈,没有关系,学校里会有人帮我弄的。我上班去啦!」高明德朝她挤挤眼,然后像一阵风似地抓起公文包冲出房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
邵千屏怔了好一会儿后,不由得笑起来。「这孩子的心眼还真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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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德像一阵风般轻快的走进办公室,一路上频频跟学生还有同事们打招呼。
「哟!高老师,你今天穿起西装来很帅耶!」平素爱慕他的女老师不停惊叫。
「谢谢,没办法,本人丽质天生。」高明德洋洋得意。
夏琳从一堆周记簿里抬起头来,没好气地嘀咕:「竟然用这句成语,真是没水准。」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高明德穿起西装来人模人样的,颇有致命的吸引力。
「夏琳,妳干嘛一早脸就臭臭的啊?」高明德放下公文包,立刻走到她身边。「难不成妳下床气还没消?」
「我要去教室看学生早自习了。」她不理他,径自起身,收拾好东西就离开座位。
「夏琳,妳是怎么回事?」高明德追出去,跟她并肩而行。「我看妳不太开心,难道我又做错什么事情惹妳不高兴?」
「没有。」夏琳懒得瞧他一眼。
「那妳为什么生气?我……哎哟!」高明德忽然捧住胸口,皱起眉头。
夏琳立刻转身扶住他的手,担心地问:「你胸口又疼啦?」
这招苦肉计还真是好用,夏琳每次都不疑有他。高明德心里暗笑。
「不,我没事。」他假装十分虚弱,「妳扶我到旁边靠一下就好。」
「我看你今天请假算了,万一督学看到你在课堂上忽然疼起来,会以为教务主任虐待老师。」
高明德大笑。「我不会连累教务主任的。」他拍拍胸脯。
「小心点,免得又再喊疼。」夏琳连忙提醒他。
「现在不疼了,倒开始痒起来了。」高明德这次是真的皱起眉头,胸口被绷带包住已经过了一个多礼拜。
「没办法,你得多忍耐。」
夏琳注意到他衬衫的领子歪了,领带也斜了,很自然地伸手帮他调整。这种情况很像情人或是夫妻间亲昵的举动,高明德只能拚命压抑蠢蠢欲动的情思。
夏琳替他整理好衣领,顺手拍拍他肩上的头皮屑。她抬起眼,接触到他深邃幽暗的眸子,不禁微微一震,连忙移开视线。
「好了,我要去教室了,再见。」她急急转身离开。
「夏琳……」高明德心中酸涩,几时她才肯敞开心胸,接受他一片真情?
当天早上,夏琳只有一、二节有课,当她上完二年级的课走出教室,正巧碰到校长陪着督学视察。
「咦,妳不是夏琳吗?」那个胖嘟嘟的督学笑呵呵地唤她的名字。
「韩伯伯!」夏琳惊喜地喊,原来督学是父亲的至交韩致学。
「你们认识啊?」校长在一旁笑问。
「夏琳是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韩致学解释,随即又打量夏琳,「几年不见,妳过得还好吧?有没有男朋友?」
「韩伯伯,因为我没交男朋友,所以我过得很好。」夏琳微笑。
「这怎么叫好呢?」韩致学热心地说:「妳尽管把条件开出来,我认识不少有为的青年,可以介绍妳认识。」
「哎呀!韩伯伯,不必麻烦了啦!」
「是啊,韩先生,夏老师不是没有人追,只是她还不肯点头。」校长向他眨眨眼。
「校长,您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夏琳看了校长一眼,埋怨道。
「这样啊?那赶快带我去瞧瞧,韩伯伯可以帮妳鉴定一下喔!」韩致学一脸笑意。
「韩伯伯,您怎么可以跟着起哄啊?别忘了您今儿个是来这里视察的喔!」夏琳一直翻白眼。
「哎呀!如此公私可以两全,何乐而不为?校长,麻烦你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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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校长跟督学朝这边过来了,还有夏老师喔!」一个坐在后门口的学生看到一行人朝这个方向过来,主动通知高明德。
「哇!老师,你要好好表现。」
「你们这些小鬼!」高明德笑骂,「记得别漏我的气。」
「是,老师!」
他们来到三年二班教室前面就停住脚步。
「就是这个年轻人吗?」韩致学没有意思要进教室,只是站在走廊上观看。」长得倒是一表人才。」
「没错,他跟夏老师以前还是高中同学,而且……」校长热切地向他介绍高明德的身家背景。
夏琳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位老先生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径自在一旁热烈讨论起来。
高明德此时已经把西装外套脱下,放在椅背上。只见他为了解释一个新观念,用了一堆比喻,在黑板上画了一连串的图,说得口沫横飞。底下的学生都被老师夸张的动作跟诙谐的言词吸引,没有人不专心听讲。
「他倒是挺有两把刷子的。夏琳啊!好好把握,跟这种人在一起,日子会很有趣,至少妳的下半辈子保证不会无聊了。」韩致学对这个神采飞扬的年轻人颇有好感。
「韩伯伯,您真是的,才看人家一眼就决定把我卖掉了啊?」夏琳有些脸红。
就在此时,一阵强风吹来,把高明德的领带吹起,遮住他的脸,全班又是一阵大笑。
这阵强风持续不停,高明德把它放下来,它又卷上去,重复好几次。
高明德灵机一动,走到旁边布告栏前摘下一个图钉,当着全班同学与教室外三个人的面将领带钉在胸口上,同学们都拍手叫好。
夏琳想,她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督学跟校长看到这一幕时脸上的表情。她本来想向两位解释,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胸口缠了厚厚的弹性绷带,但是她实在笑得没有办法吐出半个字来。这家伙不拘小节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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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结束,寒假即将降临。
「终于放寒假啦!」陆老师在办公室里开心地嚷道。
「今年寒假妳打算去哪里度假?」张老师问她。
「澳洲,其它地方只适合夏天去。」这时候她刚巧看到高明德走进来,「高老师,你寒假打算去哪儿玩?」
高明德微笑,「我想今年寒假去拜访几个老同学,大家都很久没见面了。」
「夏老师,那妳呢?」张老师问正在批阅考卷的夏琳。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拜访一个老朋友。」夏琳抬起头来,拿卫生纸擤一下鼻子。她今天有点感冒。「通常在那里住一个礼拜左右。」
「妳的朋友结婚生子了吗?」
夏琳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不,『他』并不是一个女人。」
「夏老师,那个家伙是谁啊?」
「原来妳有秘密情人,我们都不知道。」
整个办公室顿时像煮沸的开水一样热闹滚滚,夏琳对大家的逼问只是微笑不语。
等到下班后,大家都走光了,夏琳正在收拾东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夏琳。」
夏琳转头一看,「你怎么还没走啊?」
高明德站在她身后,定定地注视她,「我在等妳。」
「今天是星期六,期末考又刚考完,学生们不必留下来自习,你不用等我啊!」
「我己经习惯等妳。」高明德的声音很苦涩。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夏琳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
「我没事。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再送妳回家。」
「可是我今天要去逛书店,你先回去吧。」
「我可以陪妳去。」
「可是……」
「我想跟妳一起去,应该不会对妳造成困扰吧?」他有些咄咄逼人。
夏琳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只是怕你觉得无聊。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中饭好了。」
他们驱车前往敦化南路,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下车。
高明德替她打开车门。「这地方我来过,餐点和气氛都不错,而且离妳想逛的诚品书店又近。辛苦了一个学期,好好犒赏自己一下也是应该的。妳先进去,我去找停车位。」
「可是价位不低吧?」夏琳打量了一下餐厅店面,「先说好,各付各的。」
「进去再说吧。」
这家餐厅装潢得高尚典雅,小提琴的乐声轻轻飘扬,餐厅侍应生个个训练有素,让人宾至如归。
高明德点了海陆大餐,而夏琳点了一客鳕鱼。
「这家餐厅真的很不错。」夏琳环视四周,「你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吗?」
「我希望如此。」高明德苦笑,「可惜这个心愿一直没有达成,因为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
夏琳啜饮一口红酒。「以你的条件,这怎么可能?」
高明德放下刀叉,注视夏琳,「妳觉得我的条件好吗?」
「我想,女孩子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条件,你大概都具备了。」
「那么我符合妳心目中的条件吗?」
夏琳吃了一惊,叉子从手上掉下来。
「别开玩笑。」她重新拾起叉子,「我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夏琳……」
「别提这种令人倒胃口的话题好吗?」
高明德的努力又告失败,情绪低落。
「那么妳跟妳那个朋友就可以谈论这个话题吗?」他掩不住嫉妒的心情。
「朋友?」夏琳一怔。
「就是妳每年都要去拜访的那一位啊!」高明德酸溜溜地提醒。
夏琳这才明白他指的是谁,不禁大笑起来。
「我的话有这么可笑吗?」高明德不满地问。
「天啊!」夏琳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跟『他』根本是不可能的。」
「妳不是说他不是女人,而且妳跟他感情很好吗?」
「可是我有说过『他』是男人吗?」
「嗄?」他张大嘴巴。
「如果你还记得我写的小说,你就知道那个『他』是谁了。」夏琳笑不可抑,「光是年纪就不配了,『他』足足比我年长几十亿岁呢!」
高明德顿悟,脸立刻涨红,「原来一-是要去看海啊!」
「你还算不笨嘛!」夏琳笑得呛咳,发现感冒似乎严重了些。
「如果妳要去看海,我可以陪妳去啊!」他也想和夏琳一同寄情于海岸风光。
「你不是另有计画吗?」夏琳微笑,「况且我回去那里,是想一个人静静地思考,沉淀心情,不是去玩的,所以我不能让你跟去,你一定会喊无聊的。」
「妳把我看得太肤浅了。」高明德抗议,「我不是不能领略那种心情,妳……」
「是谁说过没有人跟他讲话、没有Game可以玩的话会闷死?」夏琳摇头,「总之我想一个人去,不希望有同伴,你还是照你原本的计画去拜访老同学吧。」
高明德万分沮丧,他极想了解夏琳的内心,分担她的心事,但是她防备森严,他无从着手。
吃完饭,高明德抢先用信用卡付帐,然后他们一同去逛诚品书店。夏琳的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她才走进书店没有多久就开始咳嗽,并且有些难以喘息。这是气喘的前兆,糟糕的是,她的哮喘已经太久没发作,因此她手边根本没有准备紧急喷雾器。
「夏琳,妳还好吧?」高明德察觉到她的异样,担心地问。
「我想我感冒了。」夏琳擤了擤鼻子,「还是早点回家休息。」
「那我送妳回去。」高明德轻轻揽住夏琳的肩,夏琳没有拒绝他的扶持。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家饭店的后门停下脚步。
高明德放开她,「车子停得有点远,我去开过来,妳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好的。」
高明德很快的跑开。
这家饭店正在举办一个大型会议,因此后门大开,四周放满了恭贺的花篮。
那些馥郁的花香刺激着夏琳原本已经肿胀疼痛的鼻腔,加上花粉会引发过敏,因此她逐渐觉得呼吸困难。但是她不敢离开,怕高明德会找不到她。
当高明德把车子开过来时,看见夏琳已经支撑不住,揪着胸口痛苦地跪在地上喘气。
「夏琳!妳怎么了?」高明德大惊失色,顾不得车子,急忙下车冲到她面前。
夏琳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发不出声音。
「妳撑着点!」他一把抱起她,冲进饭店里,「来人啊!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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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真的被妳吓死。」高明德心有余悸。
夏琳被抬上救护车,戴着氧气罩,送到邻近的医院。送到医院时她的脸色已经铁青,几乎昏迷。
他差一点就失去她了,这个事实让高明德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他不停抚摸她的手,要确定她仍然安在。
在服用了药物及使用气管扩张剂之后,夏琳的情况稳定下来。
「我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夏琳勉强说出一句话,「是我太掉以轻心。」
高明德想到黄钰告诉他的往事,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夏琳,对不起。」
夏琳摇头,吃力地说:「是我自己不好……」
高明德伸手制止她,「妳别说话,请听我说。」
夏琳点点头,一双眼睛直盯着他。
「我太粗心大意,没有想到妳对花粉过敏,这全是我的错。」高明德执起她的手,表情极为愧疚,「还有,小学四年级时的那件事情,我也要向妳道歉。我那时候不应该放狗追妳,我真是……」
他蓦然发现,两行清泪沿着夏琳的眼角静静地淌下。
「夏琳,妳怎么了?觉得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高明德慌张的站起来。
夏琳紧握他的手,阻止他去找医护人员。
「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她哑声说。
「好,那我就不吵妳,妳睡吧。」高明德一时找不到手帕,就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
夏琳闭上眼睛,或许是筋疲力竭,她很快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