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这个人实在太不可理喻了。」她抬起头不满地瞪着他。
「还有更不可理喻的,妳还没见到。」他再度拖着她上楼,把她捉进他房里的浴室,用毛巾大力地擦拭着她的双唇,力气之大,她的嘴唇差点被他擦破。
「你在干什么?」她生气地推着他,「放开我!」
「我要擦掉那个男人遗留在妳唇上的味道,妳的身上除了有我的味道外,不许再有其他男人的。」他连擦了几遍仍嫌不够,还是继续擦着,甚至她的唇都已经渗出血渍,他还是没停止动作。
「苍封霬你疯了是不是!?」要不是尝到腥膻的血味,她还不晓得自己的唇竟已被他擦破,「我的嘴巴都被你擦破了你还想怎样?你干脆撕了我这张嘴还快些!」她再也受不了,火大地挥开他的手,忿忿不平地对他大吼。
经她这么一吼,苍封霬才彷佛从迷雾中走出来般,倏地惊醒。
他望着毛巾上的血渍,再看向她红肿破裂的双唇,黑眸一缩,歉意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他怎会如此失常!?
该死的,他被妒意冲昏了头,压根忘了要控制自己的脾气,他竟任由自己如此的伤害她,他真是该死!
「……痛不痛?」他试着想触碰她的唇,却被她躲了开。
「你不要碰我,」她别开脸,「我的伤一点都不痛,你不用担心。」
「都流血了怎么会不痛。」
「我说不痛就是不痛。」
「……我帮妳上药。」他拿出急救箱,动作极为轻柔的帮她涂上药膏,生怕自己一个太过用力会弄痛她,只是他的顾虑是多余的,她根本不知道痛为何物……
望着他小心翼翼帮她上药的模样,她突然有个错觉,好象他很在意她似的,可是……
是她想太多了吧!他在乎的只是她的身体,并非她的人,只要她的身体没出什么大碍,他才不管她内心是什么想法,自始至终他迷恋的只是她的身体,再无其他……
挺可悲的不是吗?原来她只有外表可以吸引人,其余的,别人连要都不想要,或许连倒贴送人家,人家都嫌麻烦。
「你用不着装出一副很担心我的样子,你在乎的不外是我的身体罢了。」她淡淡地说道。
他一怔,抬起黑眸凝视着她,「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难道我有说错?」
垂下眼,他谎道:「没有。」
果然!
美眸里盈起一丝落寞的眼神,「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我觉得烦腻?」
「妳就这么急着要离开我?」她的话让他不悦。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要到何时才能重获自由,这样我才能每天期待着那天的到来。」她赌气地说道。
「会有那一天到来的,妳慢慢等就等得到。」他语气低恶地说着。
收起急救箱,他拿出一套轻便的服装,把身上西装换掉。
盯着他换衣服的背影,慕恋欢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涩意,她缓缓起身,「我要回家了。」
「今晚住下。」他仍旧背着她说话。
「不,今天我要回家去住。」她的避孕药在昨天刚好用完,她还没去买,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住下,尤其苍封霬往往都会忘了作防范措施,所以她更不能冒这个险。
她的答案成功地让他转过身面对她,「妳似乎很喜欢和我唱反调。」他冷冷地瞪着她。
「随你怎么想,反正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家过夜就是了。」她还是维持她的坚持。
「无妨,我可以一块到妳家去过夜。」山不转路转,他有的是办法和她赖在一起。
「到我家过夜!?」慕恋欢倒抽口气,「不,不可以!」她急忙摇头拒绝他。
她就是不要让他知道她住哪,怎么可能还会傻傻的带他回去,她又不是愚蠢过了头。
她紧张的模样挑起苍封霬的疑心,他逼近她,「妳为什么怕我到妳家?」箝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他质问道。
「我哪有怕,你想太多了。」她心虚地撇开目光,不敢直对他似要看透她的眸子。
「我劝妳还是老实的说,否则……」轻狎的语气在她耳际缭绕,他更在她纤细的颈子落下无数的细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今天不可以。」她闪到一旁躲开他的进攻。
他瞥向她,「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的避孕药正好吃完了,所以你今天不可以碰我,」她谨慎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准备当他扑过来时,立刻闪开。
「妳有在吃避孕药?」这件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谁叫你太不可靠了,说话不算话,我只好自力救济。」她小心翼翼地朝门口的方向移动,眼睛还是紧盯着他不放。
察觉她的举动,他只是暗嗤一声,表面上仍假装没发现她想落跑的举动。
「我不会让妳怀孕的。」
「发生性行为就很有可能会怀孕,没有一种防范措施是绝对的,我是医生,你不要想唬弄我。」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什么措施都没做,照理说这几天她的月事就该来了,可是却迟迟不见踪影,不过她的月事一向不会很准,偶尔都会提早或延后一个礼拜,所以她必须等到下礼拜才能知道是否受孕。
「我不曾让哪个女人怀孕过。」
「那是侥幸,不然就是你不能生。」她不经思考,下意识地就说出仅有的两个可能性,完全没考虑到后果。
「我不能生!?」她的话无疑是在两人之间丢下一个炸弹,苍封霬立刻震怒地瞪大了眼。「该死的,妳说我不能生!?」
苍家向来人丁单薄,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传人,如果他不能生的话,那苍家铁定要到他这一代绝后,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强大的压力,所以他极为忌讳有人提到他不能生这类的话题,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忌讳,因此绝不会在他面前提这种事,偏偏他的枕边人慕恋欢不晓得。
他突然的发怒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好,妳说我不能生,那我就证明我有能力让女人受孕。」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她拉上床,动手粗暴地扯着她的衣服。
慕恋欢惊慌失措地挥着他的手,「你不可以这么做,我不要怀孕,我不要生小孩,我不要——」她失声尖叫着。
他捉住她的手腕,英俊的脸庞罩着一层寒霜,「反正我们都快订婚了,索性妳就帮我生一个孩子好了,如此一来,就算我们分手后,我爷爷也不会再逼我结婚,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怎么我以前却没发现?」
他的话彻底吓坏了慕恋欢,她挣扎的更加用力,「我不要怀孕,你说过不让我怀孕的,你不可以出尔反尔,不可以!」
「我就是要反悔如何?」他冷笑,扯掉她身上碍事的衣服,动作失去平日的温柔,粗暴地吻遍她全身。
「走开,我不要怀你的孩子,你离开我的身体!」她急得眼泪直落,不断的搥打他的宽阔肩膀,「走开,走开!」
她愈是不要,他就愈故意和她的意思背道而驰,俐落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伸手罩住她的浑圆肆意揉捻。
「苍封霬,不要让我恨你,你听见了没有,不要让我恨你一辈子!」晶莹的泪水潸然直落,她哭喊着。
闻言,他身形一顿,望着她梨花带泪的娇容,有一瞬间,他几乎想放了她,可是心底却立刻拂过另一道他尚不了解的矛盾思绪,他心一狠,枉顾她的哭泣,挺身贯穿她的体内。
「苍封霬,我恨你、我恨你!」随着他每一个抽动,她愤恨的声音就跟着传出。
她咬着下唇,含恨的目光紧紧瞅着在她身体上方的男人,她恨他不顾她的想法,她恨他执意要让她怀孕,她更恨他害她必须亲手扼杀小生命!
她恨他,她恨他!
「要恨就恨吧!我并不在乎妳对我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冷漠无情地说道,冰冷的口气再度伤害了慕恋欢的心。
她太过伤心了,导致她忽略他眸底所闪过的疼惜。
凝视了她半晌,他扳开她紧咬的双唇,温柔地吻去她再度渗出血迹的唇瓣。
她别开脸,躲开他的吻。
「……只要不惹我生气,我想我对妳一向很好,只是妳很喜欢一再的挑战我的忍耐程度,是妳挑起的怒火,妳就得想法子浇熄它,妳怨不得我这么对妳。」他的语气明显的放软了一些,只是慕恋欢并不领情。
噙着泪水,她固执地不肯和他说上一句话。
现在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抹灭她恨他的怒意,她会恨他到底的,她绝对会的。
眉宇紧紧的皱起,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开始在意起她的想法,他想竭尽所能的宠她,让她对他绽放最灿烂耀眼的笑靥,只是——他不晓得该怎么控制自己的脾气。
他不曾想宠过任何人,向来都是世界围着他转,所以他不晓得当他要绕着别人转时,他该怎么做,他无法卸下自己高傲的自尊,所以一旦有不合他意的,他就会习惯性的动怒,碍于面子的问题,他会变得更加暴躁,而到头来,受伤的却是他想宠爱和疼惜的那个人……
该死!他低咒着,恨透了自己如此矛盾的心理。
***
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痕,望着她的睡容,他无法形容心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就连他第一次占有她时,她都不曾流下半滴眼泪,为什么现在她却伤心的好象他做了极度对不起她的事,把他都搞糊涂了。
他很想拒绝承认她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只是,事实已不容他再狡辩,看见她哭,他整个心都拧成了一团,想开口安慰她,却适得其反的惹她更加生气,他第一次觉得向来呼风唤雨的自己竟是如此的窝囊。
难道他真的已经对她下了感情?何时的事?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觉?
他爱她!?他也会爱人?
一直以为自己是没心没肺的,因为他从不知道何谓爱情,更不晓得什么叫作恋爱的滋味,原来他只是还没找到一个可以让他自动投入心思的女人,所以他才有此错觉。
对她……应该是爱吧?爱应该就是如此吧!
被她的一举一动牵引着自己所有的思绪,他的眼睛里只剩下她一个,容不下其他人,也容不下她与其他男人有所接触,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应该是爱她才会有的是不是?
倘若是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嫌烦,更不可能两颗眼睛随着她打转,这是爱吧?这应该是爱吧?
***
「这的确是爱。」庞浩则拍拍他的肩膀,「你爱上她了。」
「为什么?」他不懂,「我为什么会爱上她?为什么我不会爱上别人,偏偏就是爱上她?」
「老兄,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她就是刚好合你的眼,所以你自然就爱上她,有人说,这叫你们互相欠过债的去遇到了,所以自然会在一块。」
「我还是不明白,爱情怎会来的无影无踪?」
庞浩则叹了口气,「封霬,爱情是无法去追根究底的,爱情只是一种感觉,就好象你今天拿到一枝笔,写起来觉得很好写,可是别人不见得也这么觉得。
爱情就是这样,笔好不好写跟你爱不爱她是相同的道理,只是你自己的感觉罢了,你要怎么去追根究底?把笔拆了,看看它的构造如何?
好,就算你真的把笔拆了,但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当你把笔拆了时,它变成一样样的元件,你无法拿起其中一个东西来写字,因为你觉得好写的,是这些元件组合起来的那枝笔。
相同道理,你爱的并不是慕恋欢身上的某一部分而已,你爱的是她这个人,她的人就包括她的一切,懂吗?她身上的东西要是换了其中一样,或许你就不会爱上她了。」
「这就是爱?」
「嗯哼!」
「我该死的爱上她了!?」他着实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怎么可能会爱人,他怎么可能!
「基本上,爱上一个人应该不需要加上『该死』那两个字。」
「当然要加上那两个字,我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爱上她,结果我居然已经爱上了她,那还不该死?我甚至连她对我是什么感觉都不晓得!」
「不知道就去证实呀!有什么大不了的。」
「证实?」黑眸快速地朝他扫射过去。
「对,证实她对你的感觉,就算确定她目前不爱你,你也不需要灰心,反正你们都要订婚了,你可以有很长的时间去追求她,让她爱上你,有很多人都是结完婚后才爱上对方的,并没有人规定一定先要有感情基础才能结婚。」
听到「追求」两字,苍封霬的眉毛就打了好几个结,他这辈子还不曾主动追求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讨女人的欢心,更不晓得第一步要如何跨出。
看出他的窘困,庞浩则好心的教导他几个基本步骤,「大部分的女人都喜欢接到花这个礼物。」
「花?」
「对,尤其是红玫瑰,因为红玫瑰代表热情,也代表你想追求她的意思,如果她收到你送的红玫瑰,那她应该就可以猜出你的心意,还有,你可以送她……」
苍封霬听的很仔细,而且用心的把庞浩则教给他的「撇步」全记了下来。
「相信我,如果你做了这些事,包准她的心会慢慢的朝你倾靠过来。」
「你确定?」他一脸怀疑地瞅着他。
「废话,不然我老婆是怎么追来的?」他斜睨着他,骄傲地昂高下巴。
瞪了他一眼,苍封霬冷冷地下达警告:「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那些发挥的了功用,否则以后就有加不完的班等着你。」
「喂喂喂!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好心软你,成败是在于你,你不能全赖在我身上,不公平!」庞浩则赶忙撇清关系,上回无缘无故加班,害他回去被老婆念个半死,倘若以后再有加不完的班,他老婆铁定会跟人跑掉。
「谁叫你是我的狗头军师,给了我错误的情报就得接受处罚,所以你最好祈祷你的那些方法都有用,要不然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他毫不留情地说着。
什么跟什么!庞浩则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真是好心被雷亲啊!
***
「小姐,妳已经怀孕三周了。」医生看着刚出炉的诊断书,如此告诉慕恋欢。
医生的话恍如判了慕恋欢死刑般,她整个脸色迅速刷白,难以置信地抢过医生手上的诊断书,上头的的确确写着她已怀孕的事实,她打击甚重地退后了一步。
「我……我真的怀孕了!?」她实在等不到下个礼拜的时间,一早醒来就跑到医院来作检查,没想到——她揪紧了胸口,觉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难受得很。
「小姐,妳没事吧?」看见她的脸色如此差劲,医生关心地询问她。
「我……我要拿掉这个小孩,」从震惊里梢稍回过神,她立刻下了决定,「医生,麻烦你帮我登记一下,我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拿掉这个小孩。」
「小姐,妳最好回去和家人讨论一下再作决定,毕竟那已经是条小生命了。」
「我知道他是条小生命,可是我有病,我不想把我的病遗传给我的孩子,所以我不能生下他,我不想害了他。」慕恋欢泛红了眼眶,她何尝想拿掉自己的小孩,她是逼不得已啊!
「妳是生了什么病?或许我们可以帮助妳。」
「我没有痛觉神经。」
医生讶异地看着她,「妳没有痛觉神经!?」
「对。」
「这种案例很少,基本上,我还没听说过没痛觉神经会遗传,所以妳应该不用担心那么多。」
慕恋欢苦涩地摇摇头,「我自己本身也是名医生,我也知道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少了,就算这种症状以前不曾有遗传案例,可是我母亲和我一样,都没有痛觉神经,所以我无法不去深思,是否我们的遗传基因出了问题,或者哪里产生病变,否则我们不会一连两代都如此。」
「那妳有没有兄弟姊妹?他们有和妳一样的情形吗?」
「很遗憾,我是独生女,」她顿了一下,「也就是如此,我才不敢冒险,因为我根本不晓得我的毛病究竟会不会遗传,如果不会,那是最好的,但,如果会……
你懂的,医学上没有绝对的事,任何病都可能有突变的情况发生,而且没有痛觉神经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要是没有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怎么死的都不晓得,所以我不想害了我的下一代。」
她不会觉得痛,所以就算她肌肉使用过度,或被利器割伤,甚至她得了什么病她自己也不晓得,比如急性盲肠炎、发烧头痛……这些症状她若都没察觉,那么到最后都有可能导致丧失性命。
就因为如此,她活的比别人还累、还辛苦,所以她才不敢冒险生下小孩,她不想让他和她一样,痛苦一辈子。
医生点点头,知道她所言没错,「虽然妳说的有道理,不过妳应该在发生性行为时,就要作好防范措施,否则妳不能老是等怀了孕再来堕胎,那妳要残害多少小生命?而且堕胎其实也有潜在的危险性,对孕妇的身体或多或少都会造成一些负荷。」
「我自己也是医生,所以我很清楚堕胎有什么后遗症,只是我的未婚夫他——」她摇摇头,不想再提他,「总而言之,我想趁还没人知道我怀孕的事时,就把他给结束掉。」
「妳真的决定好了吗?不要再多作考虑?」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地点下头。
「那好吧!我叫护士帮妳排个日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