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机场出境大厅,叶婷戴著一顶帽缘可以盖住她那细长柳眉的棒球帽,穿著一件 宽松的麻布衫及吊带牛仔裤,踮著穿著球鞋的脚尖,夹挤在一堆高过她半个人头的男人 堆里,高举著一张写著!“小子,纽雨,看这里!”的木牌。
“小子,钮雨,看这里!”叶婷只顾拉开嗓门,在嘈杂的人群里杀出重围。
她总以为以她一百六十三公分的身高,在女人堆里虽谈不上傲人,但也不至于太丢 脸;没想到一挤进男人堆里,却丧气得矮了一截!
她实在是累了!心想,犯不著为了不知是何方神圣的男子喊破了喉咙,那多划不 来!于是,她索性屁股朝椅子一坐,一脸不耐,懒懒地将木牌竖立在面前——看得到, 算你走运!看不到,就自己搭公车回公司吧!
“各位旅客,由美国起飞,编号五三二三班机,约晚半个小时降落——”入境大厅 广播著。
喝!这不就是钮雨那小子所搭的班机吗?搞什么飞机嘛!叶婷气得鼓起红润的腮帮 子,将木牌砸在地上,出气地践踩著木牌,在上面留下几个不耐而凌乱的鞋印。
“哼!存心耍我嘛!”
没道理傻子似的在这儿呆坐半个小时;主意打定后,小姐她屁股一提,大摇大摆地 朝三楼出境室走去,至少那儿还有几家商店可以消磨时间。
在一家商店内,叶婷买了条口香糖后,竟忘了时间似的,一面悠哉地吹著泡泡,一 面啃著一本小说——心里还直嘀咕著:钮雨,自己搭公车公司吧!
“糗了,糗了,要丢差了!”等她发现早过了接机的时间时,猛然一跳,急忙丢了 书,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朝一楼奔去,竟没料到会撞进一个冒失鬼的怀里。
哇!好俊俏的帅哥哦!叶婷吐吐舌头,险些失神,但,这帅哥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 “喂!你这个人走路不长眼睛啊!”
“我?是你来撞我的,怎么……”那男子笑得好无辜——好一个泼辣的女人。
“没贝我在赶时间吗?楼梯那么大,还横著来挡我!”
哟!她不只泼辣,还蛮横得吓人!
“那该是我向你道歉喽?”那男子温文有礼地说,其实心底却直想笑。
“本姑娘没时间等你道歉!”叶婷白了他一眼,便蹬蹬地急奔下一楼大厅。
那男子对著她的背影莞尔一笑,转身想上二楼出关时,却在台阶上发现一只女用红 色皮夹,里头除了现金外,还有叶婷的证照。
“叶婷?”那男子对著皮夹内身分证上的照片发出玩味地一笑,转身便想下楼物归 原主。
“祖立,飞机要起飞了,怎么还愣在那儿?”关如倩从楼梯口闪了出来,急忙地 拉著欧祖立就要走。
“捡了个钱包,想拿去还给人家。”
“像这种糊涂蛋,就让他著急个几天,等我们玩回来再交给警方吧!”
也对!是该给那个泼辣的女人一点教训。打定主意后,欧祖立便随手将皮夹摆进手 提袋内,带著得意的笑容和关如倩出关……***
这回,叶婷可不会笨得硬挤在男人堆里比身高了,她聪明地站在入关甬道的正前方 ,摆出一副“万夫莫敌”的姿态,高举著牌子小子,纽雨,看这里!
走道上,一张俊秀的babyface“鹤立鸡群”般,随著拥挤的人潮朝叶婷走去。没多 久,他那高得可以去打篮球前锋的身材,就这么讽刺地横挡在叶婷的面前“喂!你以为 你长得高就了不起啊?那么宽的一条路不会走,偏偏来挡我的路!”叶婷没好气地开骂 ,闪了个身,没想到那家伙又档了过来,使得叶婷肝火上升又想开骂。
“你不是在等人吗?”那家伙抢在她之前开口。
“我等人又干你屁事!”叶婷话落才会意过来,瞪大眼珠子“瞻仰”著那家伙的德 行。“你该不会就是——”
“钮雨!”钮雨对她露出笑意。
“喂!刚才为什么不出声,存心耍我是不是?”叶婷火大,骂得毫不客气。
“你又没问我。”乖乖!这可是他甫下飞机所应得的“礼遇”?
“牌子举得那么高,难不成你瞎眼了?”说完,叶婷迳自掉头朝机场大门走去,一 路还气急败坏地咕哝:“飞机晚点也不说一声,害我在机场足足做了半个小时的傻瓜! ”
这笔帐也算在他头上?难道公司里的女职员,个个都像她如此这般不可理喻?
唉!这往后的日子要如何熬哦!
“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嘴巴是你自己的,谁管你!不过,先警告你,可别惹我生气!”他再要敢招惹她 ,准教他走路回台北。
“这牌子上怎么那么多鞋印?”
叶婷猛地转身,险些让傻愣愣地跟在她后头的钮雨给撞上,她不善地咧嘴笑说:“ 我高兴!我喜欢!我爱!”
叶婷气呼呼地将牌子丢进垃圾桶内,朝停车场走去。
“我又说错话了吗?”不过才三年没回来,莫非台湾的女孩都变成像她这样“泼辣 ”了?
哇!这女孩子在公司是什么来头?怎么有办法开宾士轿车来接人?
“再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叶婷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是什么投胎的?真麻烦!
“这部车是——是你的?”
“公司的。司机放假,我倒楣,被派来接你,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哦!那还真是委屈了她哩!
“再问你个问题?”
“喂!你有完没完?”叶婷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车,“就最后一个问题了。”钮雨 保证,未等她发飙便问!“台湾的女孩子都像你这样吗?”
“我怎么样?”敢损她,准一脚踹他下车。
“没怎样,我的意思是说……”
“简单告诉你吧!台湾没几个女孩子像我这样,因为——我不擦“欧蕾”!”
欧蕾?什么意思?嘿!嘿!他该研究研究现在的台湾女孩了。
在美国拿了企管博士学位后。钮雨在美国分公司侍了半年,至于为什么会申请调回 台湾?冠冕堂皇地说,是要将所学报效国家;而实际上呢?则是被远在芝加哥的双亲 给逼回来的,理由很简单——娶个台湾女孩回芝加哥做媳妇!
唉!如果台湾的女孩个个都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泼辣、刁蛮,那——还是算了!
***
这是一栋中庭挑空,采电脑管制的智慧型商业大楼——普顿集团总部。
从一踏进大楼,由柜台总机开始,钮雨便成了该公司所有女职员的注目焦点,这倒 教陪在他身旁的叶婷浑身不自在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喝了几年洋墨水的家伙而已嘛!呃,若要勉强从这家伙身 上找出些优点,也不过就是多了那么点俊秀罢了!
叶婷领著钮雨进入电梯,先按了“三”,再接“七”,然后冷淡她开口:“董事长 在七楼等你。”叶婷语气淡漠。
“你不陪我上去?”
“难道你不知道“普顿”是金字塔型公司吗?等我哪天升了经理再陪你上去吧!不 过,那也是下辈子的事。”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有必要吗?“普顿”上上下下几百人,虽然都在同一栋大楼上班,但搞不好一年 也碰不上三次面,还是让你的脑袋留点空间,去认识七楼的人吧!”说完,电梯已停在 三楼。
叶婷不再看他一眼,迳自走出电梯。
他不禁好奇——三楼到底是什么职位的人在办公?
“欢迎你回来!”当他出现在七楼的电梯门前,马上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
“丁琳?”
这该说是公司给他的第一分惊喜吧?他怎么也没料到,在七楼电梯门口“恭迎大惊 ”的竟然会是丁琳一个他曾经深爱,却注定无法拥有的女人。
“有三年不见了吧?你还好吗?”
“还好,你呢?”
“老样子……”钮雨说不上来此刻他心中满溢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对旧爱的 惆怅感伤。“祖立他——对你还好吧?”
丁琳微微点头,但他立刻在她那惹人疼怜的娇柔脸庞上发现,依旧存在著五年前在 机场临别时的淡淡轻愁。
三年前,他和她,还有欧祖立在同一个毕业典礼上告别青涩的大学生活,也同时考 进“普顿集团桃园分公司”。三人曾经为前程共同努力过;无奈,在争夺丁琳的感情战 里,钮雨黯然退出战场,随家人移民到美国。
“祖立还在桃园分公司吗?”
“当兵回来后,公司就把他调回总公司,半年后升经理,如今,他的办公室就在你 的对面。”
“真的?他也在总公司?那大好了,这下子我们三个人又可以凑在一起了。”
这是今天他所得到的第二个惊喜。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见见祖立。
丁琳不语,只默默地引他进办公室。整层七楼,除了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外,便是一 间间各贝特色的经理私人办公室,而董事长室就在最尽头。
“董事长特别交代过,如果你对办公室的位置、摆设不满意的话,可以依照个人喜 好,马上请人来改装。”
“不用了,我已经很满意了。”
这是间以柔和色系为主调的办公室,给人淡雅、清爽的感觉,而整片落地玻璃还可 以眺望雾蒙蒙的台北街景。他想,在这儿工作,肯定会事半功倍。
他满意地点点头。眼波余光不禁瞄到对面大门深锁的办公室“祖立呢?他的办公室 是不是就那间?”
丁琳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但是便上喉问的伤痛,却让她迟迟没有开口。
“怎么了?”
“没事。”丁琳不露痕迹地缓和情绪,强颜微笑说:“他向公司请了几天年假,到 夏威夷度假去了。”
“这也算朋友?哪时候不去,偏挑这个时候去度假!是心虚?还是想避开我?” 钮雨无心地开著玩笑。
“没有的事!他的假几个月前就排好了。”
“你还是没变,总是替他找借口,三年前……”
“钮雨……”丁琳显然不愿重提往事,因为都只会徒增她的尴尬与歉疚;她甩甩头 ,递出一串钥匙及一张金色卡片,说:“这张金卡可以在地下一楼高级职员专属餐厅内 用餐;还有,这是办公室的钥匙,全公司只有两把,另一把备用,由我保管。”
“你保管?”
“对不起,这是公司的规定,每个经理级以上的主管都有个助理秘书,而将另一把 钥匙交给助理秘书保管,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你是说,你是找的助理秘书?”又是个惊喜!太美妙了!
“上个礼拜有两名助理秘书离职,人事部一时之间调派不出人手,又刚好祖立休假 ,所以由我暂时代理你的助理秘书;等新人补进来后,公司自会再安排个秘书给你。”
“你是祖立的秘书?”钮雨的口气有些失望。
“他升经理后,公司也把我从桃园分公司调回来了。”丁琳展开笑颜,说:“坐了 那么久的飞机,一定很累了,你先休息一下吧!下午董事长要见你,之后,我再带你四 处看看,熟悉一下公司环境。”
钮雨感激地直点头。天啊!她还是那么温柔体贴,而且——美丽的容貌凭添了更令 人迷醉的成熟妩媚。
***
脱去那顶棒球帽,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刻像瀑布般,顺著粉颈、香肩飞泻在她瘦 削的肩背上;褪去牛仔吊裤、麻衬衫及布鞋,一袭素雅薄丝衫、短裙,再穿上高跟鞋, 叶婷这个“小男生”,竟也跟孙悟空般,摇身一变——成了个大美人!
嘿!不瞧她那亮丽的容貌,光那窈窕、玲珑有致的身材,便足以教人惊叹咋舌 简直美呆了!
她挺起不怎么“伟大”的胸脯,从更衣室出来,还没进办公室牛步,便听到几乎可 以掀翻屋顶的嘈杂议论声;而当她一脚踏进办公室的当头,随即蜂拥而上的一群疯女人 ,又险些吓得她逃出办公室。
“课长,你刚才接回来的那个帅哥,是哪个都门的?”
“课长,那个帅哥叫什么名字?他有没有女朋友?”
“课长,刚才从机场回来的一路上,他有没有泡你?还是你已倒贴给人家,反泡起 他来了?”
买受不了这群七嘴八舌的疯女人,难道她们全没见过男人吗?钮雨那家伙也不过长 得比别人帅了那么一点,瞧这些女人个个就像蜜蜂见了糖似的垂涎欲滴,叶婷忍不住瞪 了她们一眼,二话不说,杀出重圈,逃进自己的办公室后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来不及 定魂镇静,萧怡君便老实下客气地冲撞了进来,“怎么你也三八得跟著起哄?”叶婷朝 她翻了个白眼,对准椅背坐下。
“好东西要与好朋友分享喏!”萧怡君笑得很暧昧。“怎么样?满足一下好朋友的 好奇心吧!”
“无可奉告!”叶婷将眼开了起来,朱唇也跟著上了锁。
“喂!你夫免大不够朋友了吧?”
叶婷依然无动于衷。打死她也不开口!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要知道他的身家背景还不简单,二楼人事部一查就知 道了。”
“哈!请便!”叶婷可乐观其成。“人事部的林课长追你追得要抓狂,去跟他撒个 娇,保管连那个家伙的祖宗八代的资料,他也会双手捧给你。”
“不说就算了,干嘛扯到他身上!”萧怡君懊恼了,掉头就想走。
“喂!真的生气了?”叶婷无奈地轻叹。“好吧!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萧怡君的表情变得还真快,立刻兴致勃勃地问:“先声明,我可是替外头那群想男 人想得快疯了的女人问的,他是什么来历?”
“喝过洋墨水的假洋人,你也知道的。”
“我是问,他是不是七楼那个大头的亲戚或什么的?”
“不知道!”
“他几岁?”
“不知道!”
“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
“喂!这算哪门子的第一手资料?”萧怡君以为叶婷存心戏弄人。
“除了知道他叫钮雨外,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从早上八点就去接人,到十一点才回来,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搞不清他是什 么来头?”
“喂,你有没有搞错?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几岁?结婚了没?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个想男人想疯了的花痴呢!”接著,她又想起来了早上所受 的窝里气。“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少说也有上百架,哪班不误点,偏偏就他老兄 搭的那班飞机误点,害我在机场做了一个早上的傻瓜,还被一个冒失鬼给撞了,差点没 吵起来……”叶婷愣了愣,惊叫了起来。“糟了!”
“什么事?”
“我的皮夹掉了!”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就没掏到皮夹,竟糊涂得直到现在才猛然发现。
肯定是在机场时,被那个冒失鬼撞掉的!全都要怪钮雨那个家伙,要不是他坐的飞 机误点。她也不会问来无聊逛到商店街去。那么,她也就不会撞到那个冒失鬼,更不可 能会掉了皮夹——她,恨死他了!
***
第一天上班还算轻松。除了和董事长关山聊了个把钟头外,就是由丁琳带领著认识 公司环境,及各部门主管同事。最后,便是丁琳的业务简报。
“没想到你一进公司,便造成了骚动,成了女职员们注目的焦点。”丁琳笑著对 他说。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幽默了?”钮雨不好意思了起来。唉!千万个陌生的媚眼 ,怎么也抵不过丁琳柔情似水的眼眸。
下午带著钮雨到各部门拜会时,公司的女职员们那一双双像逮著腊物般迫不及待猎 捕的眼神紧盯著钮雨不放,著实令丁琳有些吃惊。确实,眼前的钮雨,要比三年前的钮 雨来得英挺俊秀了许多。如果将此时的钮雨摆在三年前,那风流洒脱的欧祖立,可就不 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了。
“晚上有没有空?请你吃个饭。”
“该是我请你才对,也算是替你接风洗尘!你在楼下等我,我先去拿车。”丁琳嫣 然一笑,走了几步,猛然想起什么,掏了串钥匙交给钮雨,不好意思地说:“真糊涂, 公司安排了间房子给你,没这把门锁。恐怕晚上你得睡马路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痴痴望著丁琳的背影隐没在甬道上,钮雨稍事整理后,搭电梯下楼没有欧祖立,只 有他和丁琳共处的晚餐,这不是他三年前梦寐以求的吗?
下到一楼,钮雨第一次见识几百人从大楼蜂拥而出的人潮,而正当他准备走出大楼 的刹那,饮水机旁一个美丽的倩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是她吗?
一头秀发如丝网般披散在左肩,优美的弯身弧度轻倚在饮水机旁,那弹指可破的红 润容颜上的朱唇,让饮水机的水柱,肆意地润湿……那是她吗?是早上到机场接他的那 个泼辣、凶悍的“小男生”吗?天啊!眼前的佳人与早上的“小男生”,简直判若两人 ,美得教他惊艳!美得令人神魂颠倒!
不经意的眼神余光和今早的印象,叶婷讶异地发现,那个令她恨进骨子里的男子, 像白痴似的愣愣地凝视著她,慌措的闪神,猛然一抬头,几滴晶莹的水滴飞机在她的娇 颜上——哇!足教人神魂颠倒的画面停格在钮雨脑海,他心中飞过了一个广告镜头阳光 下剔透的水滴,挑逗地溅洒在红润光滑的苹果上——那是他在美国电视上,见过拍得意 境最美的广告镜头。
叶婷可不理会那家伙当她是苹果还是水蜜桃,挑衅地白了他一眼,撩动披泄在肩 上的秀发,傲然地朝门口走去。
“喂!喂——”钮雨猛然回神追了上去,急问!“你不就是早上到机场接我的那位 小姐吗?”
“是又怎么样?”叶婷自顾走著,毫无兴致搭理他。
“哦!没事……只是……想说声谢谢。”
叶婷骤然停下脚步,随后跟上的钮雨险些又撞上她。
“你不知道刚才那样看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难道那是美国人教你的感谢方式? ”
这小妮子看来不只凶悍、泼辣,还伶牙俐齿得很哩!
“那我该怎么谢你?请你吃顿饭?”
“嘿!嘿!”叶婷不善她咧嘴笑。“你难道不知道,现在在台湾泡马子的技术已经 进步很多了吗?你那一套去骗些老女人吧!”
泡马子?钮雨忍不住想笑——这马子有意思!
“好,那你说,你希望我怎么谢你?”
“再说吧!”想缠本姑娘,门儿都没有!
叶婷朝前直走,决定不再理会他。
“喂!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钮雨追出时,叶婷已隐没在人群“怎 么?才第一天上班就惹上她了?”丁琳将车开过来的同时,正巧撞上了钮雨碰钉子、出 糗的一幕。
钮雨赫然一笑!难不成那女人在这公司泼辣得出了名?
“她是三楼电脑资料室的课长,个性相当率直,从一楼到七楼,几乎每个人都吃过 她的排头!只要她认为是对的,她就会据理力争,就连董事长都吵不过她呢!”
“哦!这么厉害?她叫什么名字?”钮雨讶然一惊。
“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我——”钮雨笑得好不自然。
“她叫叶婷,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打这个主意!”丁琳进一步解释:“她在三楼 有个外号叫“美丽的刺蜻”。公司超过一半的男职员都曾经想追求过她,但是最后都跟 你刚才一样,碰了钉子,搞得灰头土脸的。”
欧祖立呢?是不是也曾和叶婷过招了?难不成情场风流老手的他也惨遭滑铁卢?有 丁琳在,也应该不致于这么嚣张吧!钮雨不知怎么地竟将欧祖立和叶婷联想在一起,也 许是下意识里觉得他们是——旗鼓相当吧!杠上了,准是一场精采绝伦的好戏!
***
三年后重逢,应该有好些话可聊,但是除了大学四年共有的回忆之外,似乎也找不 到什么好聊的了。毕竟三年的时间,是个找不到交集的空白距离。丁琳尴尬地低下头喝 著果汁,寻思新话题。
“在美国待了三年,应该有要好的女朋友吧?”
“说个笑话给你听。”钮雨淡然一笑,“我这次回国,是奉命要娶个老婆回去的。 ”
丁琳讶然一愣,禁不住噗哧而笑——“不会吧?”
“不骗你!在美国三年,家里不准我交蓝眼睛、尖鼻子、金头发的洋妞,说这样会 破坏了中国纯正血统,早晚我会被同化,死后就没脸去见列祖列宗。那我说交个中国留 学生总可以吧?老人家又有意见了,他们说,那些留学生已经被美国文化污染了,忘了 咱们中国三从四德的优良传统,只能算是半个中国人。所以喽!我就给逼上飞机了。唉 !说来我不也只是半个中国人!”
钮雨说的无奈,丁琳可笑得眼泪直流,那颦笑间的神韵,迷得他失了神。
“那我可得好好帮你物色一个宜室宜家,兼具有三从四德的好女人。”——这种女 人已成稀有动物了!她想。
钮雨笑得有几分无奈与凄然。眼前的她,不就是绝佳的人选吗?
“祖立对你还好吗?”他黯然地转了话题。
丁琳蓦地收了笑,脸上轻抹过难以掩饰的愁郁,胸口隐隐作痛。
“怎么了?是他欺侮你?还是他那种拈花惹草的个性始终没改,伤了你的心?”这 是钮雨三年前临上飞机前,所唯一放心不下的。但他还是忍痛将自己的所受托付给祖立 。
丁琳摇头,笑容戚然得教人心疼!
“你在骗我!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真的没有,你不要瞎猜。”丁琳抬起头,强装出一丝笑容。“你也知道祖立的个 性,他向来就不喜欢爱拘束。爱情本来就是这么回事,不能强要谁去牵绊著谁,只要彼 此知道喜欢著对方,心里还有著这一分牵挂也就够了。”
明知道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不安定的灵魂,爱上的是随时可能从指间溜走的飘泊浮云 ,但这一分情愫岂又能说放就放呢?陷在这难以自拔的泥沼里,她不知道有谁能救得了 她!
“祖立又去招惹别的女人了?”
“不是的——”丁琳多么想为欧祖立找借口,但又能有什么好理由让钮雨相信,甚 至——说服自己呢?
“他到底想怎么样?都已经三年了,难道他就不能为你改变点什么吗?”钮雨此刻 真是恨透自己,当年竟那么儒弱地将丁琳交给欧祖立。“他难道不爱你吗?如果不爱你 ,又为什么抢著追求你?用心良苦、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追上你,现在却又……却又 不懂得珍惜。我真搞不懂,他要的到底是什么?而他又把你当成什么?”——是个失去 新鲜感的宠物?他真是不明白。
“钮雨,事情并没有像你所想像的那样——祖立他对我很好,真的!”她怀疑自己 肚里还能吞下多少泪珠?
“他的一颗心到底想分给多少女人?而你又能容忍多少女人来分享你唯一的爱?”
句句话都像利剑般直戳进丁琳心窝,她再也承载不了濒临氾滥的酸楚泪水,小心 她拭去眼角流淌下的泪珠“这顿饭是替你接风的,瞧我们把气氛弄得那么凝重!等祖立 度假回来,非要他好好补请你一顿不可。”丁琳强颜欢笑,心中却是万分苦涩。
“丁琳……”
“来,我敬你,也许我们合作的时间不会很长,但还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去跟董事长谈,不必再替我找秘书了,我要把你留下来。”
丁琳笑得好无奈,她笑钮雨的天真、笑自己痴傻得可怜。拿什么去找董事长谈?去 说她愿意将自己唯一的爱,让给他的宝贝女儿吗?能吗?
***
一顿饭在尴尬、各怀心事的气氛下度过。饭后。她陪钮雨回到他的新住处。
公司安排给钮雨的,是一间坪数不大的小公寓,但倒也素净高雅。孤家寡人嘛,还 算凑合得过去。
“没办法,在台北想找一间像样的房子不容易。这是公司自己的房子,暂时就先委 屈你了。”
“不,我很喜欢;至少不用流落街头。”钮雨没什么好要求的,唯一想要的,不就 是能让疲累一天的心灵,能有个休息站。
“你也累了一天了,不打搅你,早点休息。哦!对了,每个经理都配有一部车,我 已经帮你申请了,要不要我这部先留在你这里?”
“不用了,不会搭公车,至少还有计程车可搭乘。”
“那……晚安,早点休息,明天公司见。”
“丁琳……我又回来了,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帮你什么忙?但我希望你明白 ,在你受伤、无助的时候,你不会再孤独了,我愿意分担你所有的悲伤与痛苦。”
感动的泪水禁不住潸然滚落,一股渴望关怀的暖流层层呵护著即将破碎的心,她 恨不得能投进钮雨的怀里痛哭一场,就让泪水氾滥整个台北市,甚至漫过马尔地夫吧!
但是她不敢,因为她再也没资格去倚靠钮雨那温暖的胸膛——三年前,她便失去了 拥有他呵护的权利。